第23章
今夜本就無月,此地偏僻又沒有光亮,他正背對着自己,整個人與夜色一同融入其中,需得仔細分辨才能探明。
姜知妤後脊卻微微打起了顫栗,随着兩人不斷靠近,她的動作越加輕微。
她輕輕放下了握得指節發白的燈柄。
半夏走進姜知妤營帳時,手裏正端着她不久前才吩咐的熱粥。
而發現她不在帳中之際,眼中餘光正好留意到了榻上的字條。
——今夜我與許統領有話要談,不必驚動衆人,不久便回。
半夏是親自将她寫的字條差人送去的,卻不知公主竟是在此時此刻,與許統領交談?
月黑風高,孤男寡女,實在是不合時宜。
況且兩人究竟去了何處?姜知妤卻不曾在字條中透露半分,
若是公主在荒郊野嶺遭遇了什麽襲擊,那她死一萬次也是不夠償還的。
半夏掀開帳簾,若無其事地走了出去,此刻衆人皆已就寝,并不會有他人前來探視姜知妤。
不知為何,半夏總覺得,原先公主雖是任性妄為,但也從未做出如此潑天膽大之事,定是那個許統領給公主下了什麽迷魂湯藥了。
她生氣地跺着腳,若是公主出了三長兩短,她定然要在赴死之前,拉他下水!
營地外,半夏正在四周巡視。
“這麽黑……”半夏左顧右盼尋找着,一邊帶着哭腔自言自語,“公主又怕黑,又害怕那些走獸,她到底去了哪裏……”
她一邊還要保持鎮定,同時自己也怕得不行。
但半夏仍舊壯着膽子尋找着,只要得知公主在附近且安全,她便放心了。
否則她不得已就只能召集侍衛前去尋找,這是下下策,公主大概也會生氣。
“我再走走……再找不到公主我就去找人,”半夏将吹得煞白的小臉上的淚水擦去,強忍道:“不怕一萬,就怕萬一……”
耳畔呼呼的風聲猶如厲鬼在吼叫,半夏不小心踩到了一根樹枝,随即折成兩截,發出聲響。
“半夏姑娘?”
“誰——”半夏沒被腳底的聲響吓死,便先被喚她的人給整得心驚肉跳。
她轉身,只見面前之人不是他人,正是楚修辰的貼身侍從,蘇銘。
由于兩位主子先前頗有往來,半夏自然也對他頗為熟悉。
“你怎麽哭了?”他走在半夏身側,關切道。
“我……”半夏立即繼續擦淚,坦誠道:“公主留了字條就出去了,也不知道她如今安不安全。”
“別急,”蘇銘努力勸慰:“她可是去找了何人?”
“公主晚間給許統領送了封信件,想來信上內容便是如此……”半夏越想越委屈,“若是公主有了閃失,我一定要打死他再去請罪。”
“許統領?”蘇銘忽然頓住了腳,“你是說公主給他送了信?”
蘇銘回想起曾經有宮女前來,給楚修辰一封信件。随後也是在差不多的時間,他吩咐身邊的人,說是出去随意走走。
他當時未曾留意,所以那宮女是将信件……
給錯了人?
楚修辰面前對着一座廢棄小屋旁的枯井,思忖良久。
他并未聽聞姜知妤今年秋獵要前來的消息,而這一次卻來了。還在此時此刻,與他有話相談。
他想起當日在壽成殿中,在禦花園內,姜知妤對他當真是滿眼的失望之态。而今日卻為了他前來,是否是想說些什麽?
往事随着迎面襲來的風一同卷土重來,姜知妤閉上了眼,深深吸了一口寒氣。
“你居然真的來了,我本以為,你該又是躲着我。”
面前背對自己的楚修辰則覺察到姜知妤的到來,只是微微垂下了頭,沒有回應。
“本公主是當真有許多問題,”姜知妤上前一步,“那枚玉佩的出處,你是否有所隐瞞?昔日我在宮外受傷昏迷,是不是你救的我?你為何會在那一日去探視你的表妹柳君君?那之後呢?你究竟還做了什麽?”
楚修辰覺察似乎說辭有些古怪,卻仍舊想聽着姜知妤将話說完。
看似依然在風中挺直脊背,實則心卻在此刻肆虐起來,一下下地剮着。
姜知妤看着面前之人似乎有些被說中,肩膀随着情緒的起伏微微擺動起來。
“當日在宮中,我當真是以為,你在那一日受了風寒。所以你可以給我解釋一番嗎?”姜知妤語速緩慢 ,但卻字字清晰且铿锵有力。
解釋不出來了?或者心虛了。
姜知妤覺得自己大概所料不假。
想來許兆元那麽誠惶誠恐的原因,便在此處吧?
許兆元當真得知玉佩的事如何,如若當日趕回來救自己的是他又如何?也無法改變他後來通敵叛國的結局。她更不可能因此改變絲毫态度。
前一世能做到那般,他也自然不是什麽純白如新的白紙。當日的其中緣由,也只有他肚子裏的蛔蟲知道罷了。
姜知妤特地選了這個時候,自然不只是詢問許兆元這麽簡單。
前一世活在一場騙局中,她如今反其道而行之,又能如何呢?
若是在日後的點點滴滴中,能套出點蛛絲馬跡,她這段時日的苦心經營也就沒有白費。
姜知妤上前,在他背後緊緊抱住了他,将臉穩穩貼在他的後背上。
她在風中嗅到淺淺的清冽氣息。
這還是她第一次這麽用盡全力去抱住一個人,只覺心頭頗為一震,心跳得格外的快。
以及難以掩飾的些許恐懼。
“你知道嗎?我很喜歡你,從那日我訓斥柳君君,你歸府初見,就很喜歡你了。”
背後的楚修辰頓住了一下,眸光在漆色月夜中更加黯淡,雙手則緩緩攥緊,沒有任何掙紮的動作。
“許兆元,”姜知妤眼底噙着假意的笑,語氣也變得清甜,“宮外都傳遍了我心悅于你的消息,你當真無動于衷嗎?”
此時此刻,她不在意那些流言蜚語,也不管是否有人透着夜色看見了自己。
這棋總得下完。
楚修辰的喉頭越發滾燙,只覺似乎便灌下啞藥,想極力辯解,卻又于事無補。
姜知妤自己都覺得這話燙嘴,卻仍舊繼續添油加醋:“當日我去佛香寺,便是想再見見你,想親口告訴你。”
這些話猶如一道驚雷,在楚修辰面前劈頭蓋臉地砸來,似乎心也在此刻變得殘缺不堪。
可今夜,他确是徹頭徹尾地明白了。
他一直知曉,卻又覺得,或許耳聽為虛,眼見也未必為實。五公主不會如此突然毫無征兆地喜歡上一個人。
可他還是輸了。
他的心此刻似蟻蟲啃食。
姜知妤覺得說的差不多了。也發覺所抱之人似乎渾身開始發燙,胸口也頗為起伏。
她松了手,終于得見他緩緩轉身,略帶粗重的呼吸聲在她耳畔萦繞。
她緩緩擡眼,卻在半晦半明的夜色中,瞧見了楚修辰的臉。
作者有話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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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一世,大婚當夜,沉溺酒色的皇帝忽暴斃而亡,初入宮闱的沈玉欽成了替罪羊,被迫飲下鸩酒。
再一睜眼,她又端坐在婚房中。
她知曉最後被歹人陷害的結局,故在當夜逃到了在宮中歇下的褚淵殿中,扯下自己一身霞帔。
“兄死弟繼。”沈玉欽堅定地對上他的眼。
她雙眸微紅,是飲足了酒水所致。
可第二日,皇帝卻無恙。
只是滿宮派人尋她的消息,都傳到了自己跟前。
沈玉欽強裝鎮定起身,一邊穿回衣物,扯着謊告誡褚淵:
“昨夜事出有因,皇弟若是能護我無礙,本宮日後當上太後,自然對皇弟恩賞嘉獎。”
縱使皇帝不死,自己在宮中,也得防範着眼紅之人的加害。
(小劇場)
皇帝死得離奇。閑雲野鶴、軟柿子一般的褚淵竟成了攝政王,在朝中雷厲風行,殺人如麻。
沈玉欽如履薄冰,自知危險重重。
自己與褚淵這層關系終是問題,便想好了私逃。
她逃出生天,終于與那座充滿冷酷血腥的城告別。
而正對面,褚淵從容打馬走至她跟前。
擡手揚起她的下颌,呼吸逼近。
她的臉上,湧現出兩行淡淡的清淚。
“皇嫂,你可是後悔了?”
褚淵在她耳畔緩聲道:“阿玉答應過我什麽?如今便想逃了?”
——
那日沈家小姐入了宮,褚淵正站在長街牆邊,落寞地看着車簾被風吹起一角,女子的精致面容若隐若現。
她本是出身名門沈家,從小到大灌輸的思想,是做那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女人。
兒時他曾在府上與沈家小姐有一面之緣,沈小姐笑着告訴他,算命的說,自己是有皇後命的。
眉宇間落着雪,褚淵如一棵枯樹一般駐足不前,直至她消失在宮巷盡頭。
一入宮門深似海,從此她便是他名正言順的皇嫂。
而自己不過一不得實權的閑散王爺。
雲泥之別。
可……
他豈會需要日後她的獎賞?
他又豈容忍讓她生下太子?
從始至終,他要的,是她整個人。
無論白天黑夜,他都曾肖想了無數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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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曾是驚鴻照影來,端方君子也會為愛發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