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他是禁軍的人

等到喻青嫣抱着空漆盒從晉王府出來時,外頭候着的馬車已經換過了一輛。車夫告訴她,蔡保已經等不住先行回去了,讓他在這裏候着接她回去。

喻青嫣沒有多想,現在滿腦子只想盡快離開這裏,二話不說地提起裙擺就要上車。剛進了半個身子,就聽見雲綠從府中一路追出來,生怕她就這樣走了,邊跑嘴裏邊喊着“喻姑娘”。

眼看着她都追到車前來了,喻青嫣無法,即便心裏再不情願只能扭過身和她打招呼,語氣不大好地問道:“雲綠姑娘,還有何吩咐嗎?”

“不是我,是世子殿下,”雲綠好不容易喘勻了一口氣,匆匆地轉告她,“世子殿下剛剛讓我給你帶一句話,說是讓你今夜務必注意安全。”

“不勞殿下費心。”喻青嫣表面得體笑着,內心卻腹诽不已。心想着慕策之葫蘆裏究竟賣的什麽藥,一面讓她趕緊滾出晉王府,一面又假情假意地派人來告知注意身旁安危,真是戲臺上的伶人都沒他會演戲。

好在除了這句話之外,慕策之也沒再吩咐些別的,喻青嫣又耐着性子同雲綠寒暄了幾句,終于坐上了回太醫署的馬車。

門簾一遮上,她便忍不住癱坐在軟凳之上,有一搭沒一搭地捶打着自己疲軟的膝蓋。今天這麽一通折騰,明日必然得多好幾塊淤青。

手上被燙傷的地方還在隐隐發疼,喻青嫣忍不住皺着眉想着,明日即便是劉長辭讓她去送藥,她也絕不會再領這份苦差。

從晉王府回來,喻青嫣重新回到自己的房內時,時辰已過了巳時。院子裏一個人也沒有,這個時間,學子們應該都用完飯去校院念書了。

喻青嫣先打了水把自己的傷口仔細清洗了一遍,熟練地塗上藥包紮起來,之後便和衣上了床。

她從早上起到現在就沒吃過什麽東西,此時腹中早已餓得饑腸辘辘的,但此時她腦子裏更多的是與人打交道後的疲憊,以至于連飯都不想用,只覺得困意一陣陣抵擋不住地襲來,很快便入睡了。

待得喻青嫣一覺醒來,房內已經變得漆黑一片,也不知道外頭具體是什麽時辰了。

她倦怠地伸了個懶腰,披了件外衣踩上繡鞋便要摸黑去點燈。

手将将摸索到了桌邊,不慎碰到一只肌膚粗粝的屬于男人的手,喻青嫣吓得驚叫了一聲,連連向後退去。中途不知道被什麽東西絆了一下,她的身子一晃,不穩地向後摔去。

腰間忽然出現了一只手臂,将她穩穩地拖抱進了懷裏,她聽見頭頂傳來獨屬于重烨的熟悉低嗓:“是我。”

聽到這個聲音,喻青嫣懸在半空中的一顆心終于落回了原地,忍不住擡手錘了一下他的肩膀,半是嗔怒道:“你怎麽一句話也不說,就直愣愣坐在那裏,我還當是屋裏進賊了,差點吓死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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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她這麽點如同貓抓般的力道,對于常年習武的重烨來說壓根不痛不癢。他小心翼翼地扶着她重新站穩,順手幫忙将桌上的油燈給點了,漆黑的屋子裏終于重新亮堂了起來。

這才道:“看你睡得熟,就不打擾你休息了。”

喻青嫣匆匆伸手将睡得有些淩亂的發絲壓至耳後,坐下給他倒了一杯茶,有些疑惑地問道:“将軍今日怎麽忽然來了?難道府上不忙嗎?”

忙,忙得壓根抽不出什麽空隙。他進京面完聖後,回府的消息剛傳出去,立馬就有數不盡的應酬找上門來。

可他總不能如實和她說,只是因為分開了一日,他就一直滿心惦念着她,甚至無心應付那些專程帶禮恭賀他的官員,偷偷進宮翻了太醫署的牆只為來瞧她一眼吧。

這些話太過露骨,重烨說不出口,也無法說出口,他垂下眼臉,感覺到自己隐在暗處的耳根正在隐隐發燙,最終只是輕咳了一聲,什麽也沒說。

橘黃色的燭火渲得二人間的氣氛有些暧昧,重烨的目光又不受控制地瞟回了喻青嫣的臉上。一日未見,她的眼中比先前多了些疲累,但好在睡過一覺後補了些精神,此刻眼睛映着些朦胧霧氣,說不出的乖軟。

他剛想說些什麽打破一下兩人的尴尬,目光忽然被喻青嫣用紗布纏住的手指給吸引住了,眉心猛然一擰,手比腦子更快一步握住了她的腕:“手怎麽傷了?誰弄傷的你?”

喻青嫣有些不自然地将手給抽回來,支吾道:“煎藥的時候不小心燙了一下,已經擦過藥了。”

她不善撒謊,每次說謊的時候總是不敢直視對方的眼睛。

重烨頓時眉頭皺得更緊了,毫不留情地戳破了她的謊言:“說真話。”

“不然我直接去問蔡保你今日去了何處,幹了何事,相信他絕不會瞞我。”

“別!”喻青嫣想也不想地慌忙擡起頭來,若是被他這樣一鬧,今日這事怕是無法善了,屆時她如何去诓騙他人替她去送藥。

喻青嫣頗為無奈地撇了一下唇:“我自己說便是。”

說罷,喻青嫣便将今日的事一五一十地同重烨說了,隐去她跪了一個多時辰的事不談,只說是當時沒端穩藥,不小心燙着了手。

重烨聽完後卻還是一副不甚高興的模樣,摩挲着手中那個白色的玉扳指,冷哼一聲:“當初本将特意讓蔡保好好照顧你,他卻轉眼便将你往火坑裏推,看樣子,是完全沒将我重将軍府放在眼裏。”

“也不能這樣說,蔡學子還是很照顧我的,這次送藥是劉太醫丞讓我去的,他也無法阻攔,還特地将我送過去了呢,”喻青嫣寬慰他了一句,特意将受傷的手指擺在了他的眼前,語氣帶着幾分哄誘的意味,“我是大夫,能看出這點燙傷明日便能好,還不如之前在自己身上練針灸術的時候紮出來的那些針眼嚴重,放心吧。”

“你還敢提起這個?”重烨頗為惱怒地瞥了她一眼。

當年喻青嫣按照醫書上所言,在自己的胳膊上試針探穴的事,他直到現在還記憶猶新。

雖說當時身邊也有幾個軍醫站在她身邊看着,但是眼睜睜瞧着她一針一針地往自己手臂上試着紮,直至整個小臂上全都是銀針,多少還是有些形容可怖。更別提有些時候沒紮進穴位,不僅會疼,拔針時還會見血。

喻青嫣本身皮膚便細嫩,平日裏不小心磕碰着了,淤青沒個幾日也散不開。學了針灸之後,手上便時常會出現一些淤傷。有次湛白和她胡鬧時不小心按到了她的手臂,她臉色白得不像話,掀開寬袖才發現她藏起來的密密麻麻的針眼。

自那時候開始,重烨便絕了她繼續學習針灸術念頭,為此喻青嫣還負氣搬離了王帳月餘,第二個月戰事告捷才搬了回來。

如今猛然提起這件事,重烨心中還有着幾分後怕,偏生喻青嫣像個沒事人一樣,笑吟吟地盯着他瞧,直瞧得他氣不打一處來。

喻青嫣撐着臉欣賞夠了重烨這副壓抑着怒氣而不忍呵責的模樣,正要開口安撫他幾句,卻見重烨的臉色忽然變得肅冷起來,一把抄起放在桌上的佩劍,擡手沖她比了個噤聲的手勢。

兩人相處多年,往往一個眼神就能明白發生了什麽。

喻青嫣立即心領神會地找了個角落将藏好,慌忙中,她驀然回憶起白日臨走前,雲綠追上來對她說的那句“務必注意安全。”

可慕策之怎麽會知道今晚會有人來殺她?

還未等喻青嫣想個明白,她房間右邊的窗戶便被人一腳踹開,跳進來一個黑衣蒙面男子。

他在房內環視一周,沒見到喻青嫣的蹤影,只見到了一個坐在凳子上輕輕摩挲着刀柄的重烨,心中頓時暗道不妙。

不過重烨可不會給他任何逃離的機會,他的身形如同一道閃電一般沖出,瞬間就和那黑衣人纏鬥了起來。

喻青嫣躲在衣櫃中,透過衣櫃的空隙偷偷往外頭張望。憑她的眼力,很輕易便能判斷出對方的功夫遠不及重烨。

事實也确實如此,那蒙面人很快便意識到了自己不是重烨的對手,随意地應付了幾招之後,就連忙想要跳窗逃走。

重烨不緊不慢轉了個身,劍從劍鞘中滑出半截,正好封鎖住了他的去路。那黑衣人無奈之下只好繼續回身淩厲地沖着重烨攻去。

不過重烨似乎頗為熟悉他的路子打法,見招拆招,不費吹灰之力就把劍架到了他的脖子上。

“說,”重烨将他反手制住,面色狠戾地一腳将他的左腿踹折,冷冷逼問道,“是誰派你來的?”

那黑衣人閉嘴不語,眼見任務失敗,立馬咬破了藏在牙齒裏的毒藥,沒過幾息就見他的嘴裏溢出黑血,人已經沒了。

喻青嫣連忙從櫃子裏走出來,伸出兩指去探他的脈息,順便将他的面罩給扯了下來。

面罩之下只是一張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臉,若是丢在人群裏幾乎無法第一時間認出來。

但是重烨卻沉吟了一會兒,對喻青嫣篤定地說道:“他是禁軍的人。”

作者有話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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