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居然真的是你,喻青嫣
馬車一路走走停停地回到了學士府, 宋含婷在宋文柏後一步下了馬車,及時叫住了他。
宋文柏先是有些心虛地握緊了手中的畫卷, 而後才有些冷淡地打了聲招呼:“阿姊。”
宋含婷七歲便進了王府, 與宋文柏這個親弟弟可以說是幾無幼時情分,甚至連面都沒見過幾面,那丁點的血緣之親也僅供二人能夠在見面時互打聲招呼, 已經算是極為客氣了。
她不緊不慢地跟在宋文柏的身側,身旁的婵娟提了幾盒芸香閣的糕點也小步跟了上來。
“方才我去了一趟西市, 買回來了些精致食玩, 看看可有什麽喜歡的,只管拿去便是。”
宋文柏瞥了一眼, 很快收回了目光, 客氣地婉拒道:“阿姊留着自個兒用就好。”
被他不軟不硬地碰了個釘子, 宋含婷面色雖有不虞,卻沒多說什麽。她偏過頭去, 狀若無意地提起道:“對了, 方才從西市回府,好像見到你在同什麽人交談,我一個深閨女子, 不好在外人面前抛頭露面的, 便沒叫你。”
宋文柏握着畫卷的手頓時一緊,擡頭追問道:“可看清那人的相貌?”
“天色昏暗,倒是瞧不太清。怎麽,有何不妥?”
“沒什麽, ”宋文柏偷偷松了一口氣, 反應極快地調整了一下神色, “只是去拜訪了個友人罷了, 沒想到竟與阿姊碰了個巧。”
“哦?”宋含婷将他的神情全都看在眼裏,掩袖笑了笑,眉目卻含着淡淡的嘲意,“究竟是我碰了個巧,還是被我撞了個正着?”
這話後有話的的深意令宋文柏不覺一凜,擡眼探究般地看着宋含婷:“阿姊這是何意?”
“沒什麽,只是想提醒你一聲,我們大學士府素來清名在外,當初我不過是被晉王府的人趕了回來,便被人看不起至今。若是你也傳出了些什麽不好聽的聲名來,可不僅僅只是被人看不起這麽簡單了。”
宋文柏眉頭不自覺一皺,似是明白過來了什麽。
恰好此時也走到了走廊的盡頭,他拱手行了個禮:“多謝阿姊挂念,文柏受教了。”
說罷,跨過門檻,轉身頭也不回地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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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含婷在原地伫立了一會兒,而後擡步輕輕跟了上去。
宋文柏先是去了書房,很快又接到小厮的通報出去了。宋含婷跟在他的後頭,徑直進了他的書房。
“小姐,我們跟來大少爺的書房做什麽?”
宋含婷不答,先是在書房內環視了一圈。宋文柏已經有幾日未歸家,屋內被小厮丫鬟們都收拾了一遍,看不出什麽特別的東西來。
她剛要收回目光,忽然神色一凝,落在了桌案前擱置着的一幅畫上。
這幅畫宋含婷也不是沒有印象,自他從那宅子中出來,她便見他懷中抱着這幅畫,下車後也未交給常歡,而是一路抱來了書房,可見對此畫的重視。
她在好奇心的驅使之下,慢慢地踱步到了案前,抽開畫繩,展開畫卷。
目光在接觸到畫像中女子臉的那一刻時,瞳孔狠狠一縮。
而此時此刻,距大學士府五裏開外的寫意居中,院子裏正架起了一堆木柴,院內的奴仆小厮們都分坐在火堆旁,火光映照得每個人臉都通紅。
冬月手上拎着一只剛處理好的兩三斤重的雞,帶着幾分遲疑問道:“小姐,真的要在這裏烤嗎?”
“對啊,”喻青嫣将火堆架好,示意她将東西放上來,拍了拍手裏的塵灰,“相信我,這雞烤着吃比起炖煮的更具風味,等會撒點味重的辛香料,再淋上一點蜂蜜,保管你們嘗過都說好。”
夏蘭被說得直咽口水,眼巴巴地望着烤架上不斷翻動着的那只雞,即使是這樣,也忍不住八卦道:“小姐,這看起來好像是西北之地才有的一些吃法,可你自幼生在江寧,是如何學會的?難不成也是閱遍了家中群書?”
這個問題倒是一時問住了喻青嫣,她怕是自個兒都不清楚為何她會知道這種做法,只是純粹循着念頭去做了。
她低下腦袋,目光閃爍地轉着手中的枝棍,正尴尬無話間,秋霜從外頭匆匆忙忙地奔跑而來,邊跑邊急道:“不好了,不好了。”
“什麽不好了,”冬月一把攔住她,嗔怪道,“方才不見你,現在又冒冒失失的闖進來,成何體統。”
秋霜急得一跺腳:“小姐……小姐來了!”
“什麽小姐?”夏蘭不明所以,指了指喻青嫣,“小姐不是好端端在這嗎?”
“不是這個表小姐,”秋霜喘勻了氣,終于能把話一次性說完了,“是大學士府的嫡千金,大小姐,她來了!”
聞言,除了喻青嫣之外的其他人紛紛站了起來,一副驚慌不敢亂動的模樣。
連素來處變不驚的冬月也慌了陣腳,喃喃道:“少爺不是說這地隐蔽,大學士府的人不會過來嗎?怎麽……”
在一片混亂中,唯有喻青嫣摸不着頭腦,不解地詢問:“誰來了?為何你們如此緊張?”
“回表小姐,是大學士府的嫡小姐,也是文柏少爺的親姐姐,含婷小姐。”
話音剛落,就聽外頭遙遙傳來一個女聲。
“虧得你們還記得我是大學士府的嫡小姐,我還當你們是在這宅子裏頭逍遙快活,差點忘了自己身為奴才的本分呢!”
衆人側目望去,只見院內走進一個身穿着鵝黃月牙衫,百褶金絲下裙的女子,她的眉目秾豔,透着一股位尊者高高在上的倨傲之意,珠翠環身,渾身上下無不彰顯着富麗。
喻青嫣怔怔地望着她的臉,一時間一股熟悉的感覺湧上心頭,仿佛早在哪裏見過一般。
她不由自主地上前一步,脫口道:“我……是不是在何處見過你?”
她不說話還好,一說話立刻讓宋含婷注意到了她。
“居然真的是你,”宋含婷瞪着眼死死盯着着她,驚怒到連身子都在顫抖,嗓音帶着咬牙切齒般的恨意,“喻青嫣,誰借給你的膽子,居然還敢出現在我的跟前?”
第56章 而陸大人,便是如今放眼政壇最合适的人,若是小姐拉攏不到他,那便無顏再呆在宋家。喻青嫣被她的陣仗吓得後退了一步, 有些不甚明白地複讀了一遍:“喻青嫣?我不叫喻青嫣,我叫宋文嫣。這位姐姐是否認錯了人?”
她的目光真誠純然, 看着也不似作僞, 宋含婷在這注視下勉強冷靜了幾分,帶着懷疑的目光重新将她上下打量了一遍。
方才被憤怒沖昏了頭,現下借着亮光打眼一瞧, 面前的人确不似記憶中那人小心謹慎,眼中的茫然讓她多了絲單純, 看上去倒像是個不谙世事的閨閣千金。
她再一細思方才那人的名字, 走近了,帶着幾分猶疑地喚道:“文嫣表妹?”
喻青嫣大大方方露了個笑, 微微點頭應了。
這一笑倒多少解了幾分宋含婷心中的憂慮, 畢竟若她真是喻青嫣, 就憑之前推她落水見死不救的仇,都夠讓她沖過來算賬了, 怎麽可能會有這般好顏色。
可世間怎麽可能會有這般相像的兩個人?
宋含婷暫且勉強信了她是宋文嫣, 将心落回了肚子裏,但面上仍然沒有展露出幾分好顏色來,只站在那裏冷冷地問道:“文嫣表妹既然來了汴京, 為何不派人寫封書信送來大學士府通知一聲, 反而在這小宅子裏委屈着,倒顯得我們府上刻薄親眷了。”
這其中緣由喻青嫣也不太清楚,于是将目光投向了身旁的秋霜。
秋霜是個機靈的,立刻上前解釋道:“姑娘是上個月才來的, 來時渾身是傷, 腦袋也磕壞了, 大少爺說估計是路途中遇到了山匪, 摔下了山崖。這幾日姑娘一直在宅子裏養病,身子才剛好利索,但腦中的傷直到現在都沒好,到現在也不記得從前的事,少爺吩咐說等姑娘将病都養好了,再帶她回大學士府。”
“這麽嚴重啊,”宋含婷假模假意地輕輕掩唇驚呼,“既然如此,就更該馬上接妹妹回府了,我會去禀明爹爹,多尋幾位京中的名醫來給妹妹瞧病。擇日不如撞日,今晚妹妹就随我回府吧。”
說着,宋含婷一把拉起喻青嫣的手腕就要往外頭走。
秋霜她們吓了一大跳,之前宋文柏就和她們囑咐過,無論做什麽都要避着府中的人。可如今宋含婷直接找上了門,指明要帶喻青嫣走,她們攔也不是,不攔也不是,只能夠眼睜睜看着她将人帶走。
秋霜在後頭急切地推了推夏蘭的腰,低聲道:“快去派人通知少爺,說姑娘被大小姐帶走了,快。”
夏蘭呆了一瞬,這才如夢初醒般反應過來往外頭跑。
而另一邊,喻青嫣順從地由着宋含婷将她送上馬車,自己找了個位置坐下。
她雖不知為什麽宋含婷大半夜來只為把她接回府裏,但下意識覺得宋含婷此人并沒安好心,于是坐得離她有多遠算多遠。
宋含婷上車後看了看她坐的位置,只淡淡一笑,并沒說什麽。
馬車搖搖晃晃地開始行駛,宋含婷沖着她招了招手:“妹妹這是第一次進京,可要趁此機會多看看這城中風光。”
喻青嫣此刻沒什麽心思欣賞風景,聽了這話只是搖了搖頭。
宋含婷見她有些防備,于是沖身邊的小丫鬟婵娟使了個眼色,婵娟立刻心領神會,拿起桌案上的熱茶倒了一杯,遞給喻青嫣。
“婵娟若沒有記錯的話,文嫣小姐應該是江寧人吧。都說江寧那邊出了疫病,死了好多人,到現在都還封鎖着呢。您身為一個姑娘家,只身上路,怕是吃了不少苦頭吧。”
喻青嫣聞言,眉目一動,擡頭看了她一眼。
婵娟見她有了反應,立馬再接再勵道:“少爺一直想去江寧把您接過來,只不過他身為大學士之子,平日裏學業繁雜,這不,馬上就要參加殿試,忙得連家都不落腳了。”
“他來看過我幾次,确實很忙,呆上一會兒就走了。”
“那妹妹可曾記得自己是為了何事上京?”這次問話的人,是宋含婷。
喻青嫣不清楚她話裏頭的彎繞,将自己所知道的東西據實已告:“聽表哥說,是為了前幾年定下的親事。”
宋含婷聽到“親事”二字,眉目中不由自主地浮現出一絲嘲意,但聲音未變分毫:“是啊,妹妹。我此番接你回府,自然也是為了你和文柏的親事。”
到了大學士府,喻青嫣先行跳下馬車,留宋含婷和婵娟二人呆在車裏。
婵娟忍不住問道:“小姐為何說起他們二人的親事?您明明知道老爺和夫人對這門親事有多反對,無論少爺之後能不能中榜,都不會娶她這個沒錢沒勢的表小姐。”
“我自然知道,”宋含婷眼中流露出一絲算計,“你真當我有這麽好心?”
“且不說她身份尚且存疑,就算她真的是宋文嫣,我也不會眼睜睜看着文柏娶她這樣的女人。”
“那您為何……”
“文柏科考日子将近,此時不能夠分心,與其讓她在那小宅子裏住着敗壞府上名聲,倒不如索性把她接來放在眼皮子底下,到時出了什麽事,我們都好應對。”
宋含婷将算盤打得響亮:“之後等文柏考完,我會讓母親找個借口,将她打發回江寧。人貴在有自知之明,希望她到時候也能識點時務,認清楚自己究竟是個什麽命。”
“可……若是她不肯走呢?”
宋含婷望了婵娟一眼,她的眼中沒有任何溫度,被她用這種陰涼的眼神一看,婵娟冷得打了個寒顫,立馬心領神會,噤言收聲。
“對了,小姐,” 婵娟忽然想起了什麽,“明日陸寺正會上門前來拜訪,老爺先前吩咐過,讓您務必要在跟前與他多接觸,讓他對您上心。”
提起這事,宋含婷臉色就是一白,急怒道:“我的心中只有表哥,其餘的任何人,我都不想去見……”
見婵娟有幾分無奈地盯着她看,宋含婷沒來由生出幾分心虛,将後頭未出口的話,又重新咽了下去。
其實她當初也并非沒對陸秦雲動過一絲绮念,畢竟對方如此年輕便在官場上如魚得水,步步高升,可以說是前途不可限量。可他為人心思諱莫難測,又與那聲名狼藉的佞臣閹黨孫禮為伍,若是真的嫁給了他,保不齊也要忍受一些惡名。
加之之前……
宋含婷有些後怕地摸了摸自己的脖子。
那日她不過是出于好奇摘了他一直懸挂在腰間的一個舊香囊,竟引得他瞬間變了臉色,差點被他按在桌上活活掐死。
經歷過這檔子事後,哪怕陸秦雲生得再如何俊逸非凡,宋含婷也再也不敢同他在一室獨處了。
“可是……老爺說了,小姐若是不去,便……便将小姐發嫁去蘭州李家,這輩子都別想再回來了。”
宋含婷緊緊地捏住了自己的衣擺,瞪大了眼睛,不敢置信道:“父親他……真是這麽說的?”
“是,”婵娟猶豫着将後頭的話也說了出來,“他說如今宋家已經開罪了晉王府,要想在官場保命,只能夠另尋靠山。而陸大人,便是如今放眼政壇最合适的人,若是小姐拉攏不到他,那便無顏再呆在宋家。”
話至此,已經沒有任何回寰的餘地,宋含婷閉上眼睛,平定一番起伏的心緒,咬牙應道:“好,你告訴父親,我會去做。”
她拉開車簾,望向此刻正亭亭站在門口發呆的喻青嫣:“只不過,這宋文嫣,要同我一起。”
第57章 妹妹當初可是素有才女之名,得衆多文人仰慕,不知明日可否偷偷幫襯一二?從角樓一路進府, 天色已經全然暗了下來,府內燈火通明, 引路的紗燈照亮了前行的路。
學士府以雅聞名, 院內布置多為黛瓦白牆,亭臺水榭,短短的幾處回廊, 已經見到好幾扇鑲嵌雕刻的木窗,月光打下來, 影子便落在腳面上, 随着裙擺翻滾,頗為好看。
喻青嫣擡頭往窗外望去, 只見東苑外栽了一片梧桐樹, 風吹來時淅瀝作響, 到了秋天落葉時分,定是一處好風致。
別的不說, 光看這府邸的風格布置, 倒是極對她的胃口。
簡單地做了個安置後,喻青嫣先跟着宋含婷一塊,去朗竹館拜見了大學士宋時清和韋氏。如她心中所想的一樣, 對方對她态度既客氣又冷淡, 閉口不談她與宋文柏的婚約,反而轉問起她的一些家常瑣事。
在得知喻青嫣因傷記不起前塵往事後,韋氏的态度忽然就變得和善了幾分,還熱情地招呼她在身旁坐下。
可以看出, 宋文柏的父母其實都極其不贊成這門婚事, 巴不得她這次失憶後就和宋文柏一刀兩段, 斷絕來往。不過幸好喻青嫣本就不是為這樁婚事而來, 回到宋家只是順勢之舉,故而心裏也并不怎麽在意。
聊天聊到一半,宋文柏忽然從外頭闖了進來,二話不說,先跪下給宋家二老磕了三個響頭。
“爹娘,請你們不要為難文嫣妹妹,如今她無家可歸,就連故土也被瘟病侵染。若是連我們都不收留她,那她一個弱女子還有哪裏可以去。你們總當我要娶她是兒時戲言,但是當我看見她為了我只身上京、渾身是傷地躺在崖底時,兒子就在心裏頭暗暗發了誓,這輩子,我宋文柏,非卿不娶。”
“若您們還要阻攔,那我便加倍努力,争取能夠考上進士,考上探花,甚至是考上狀元,在面聖時,親自向聖上求娶這門親事,到時候,無論是誰,都無法再阻攔我們!”
宋含婷在一旁聽得越來越心驚,眼見着宋時清和韋氏的臉色已經變得越來越難看,連忙喝止了自己這個親弟弟:“文柏!你可知你現在在說什麽胡話?”
“我沒有說胡話!”宋文柏那張清俊的面容上滿是認真,“距離殿試還有不到十日光景,若是文嫣妹妹在府上出了什麽事,我定會抛下一切同她走,什麽功名什麽家族振興,我都不在乎。若是連昔日的誓言都無法遵守,我談何七尺男……”
話還未說完,他就被盛怒之下的宋時清狠狠扇了一掌,連頭都被打得一偏。
“畜生!你這個不孝的畜生!”
宋文柏臉被打得瞬間高高腫起,看得韋氏心疼不已,但又無可奈何。
他拭了拭唇角留下來的血,用含糊不清的聲音繼續說道:“即便爹娘打我罵我,文柏都心意已決,還望你們消消氣,別氣壞了身子,孩兒告退。”
說罷,也不顧當下宋時清和韋氏是個什麽神情,站起來一把抓住喻青嫣的手腕,将她帶離了朗竹館。
在回去的路上,喻青嫣想了又想,最終還是一把掙脫了宋文柏的手。
“怎麽了,文嫣妹妹?”宋文柏方才面對父母時豪言壯語,單獨面對她時卻有些無措,“是不是我爹娘方才說了些不好聽的話惹你心情不好了?”
“沒有,”喻青嫣擡頭苦澀地笑了笑,“我沒有不開心。只是單純覺得,我并不值得你這樣對我。”
“實話說,我失去了之前同你在一塊的記憶,也忘記了先前許下的誓言。對你的感情,就和對秋霜、對夏蘭的感情一樣,只是朋友而已。”
“你不必這樣想,”宋文柏有些慌張起來,“你只是病了,說不定哪天你就會記起我們之前的一切。”
“倘若我永遠都記不起來呢?”喻青嫣反問道,“我若是永遠都只把你當作朋友,你能夠忍受娶一個一輩子都不會喜歡你的女人嗎?甚至為此放棄一切,和父母斷絕來往,永遠背負着不孝子的罪名,你仔細冷靜下來想一想,這到底值得嗎?”
宋文柏越聽臉色越白,陷入了沉默。
“不要意氣用事,這會毀了你自己,”喻青嫣有些心軟地拍了拍他的肩,“去和你的爹娘認個錯,就當作今晚這話,你從沒說過。”
“不可能,”宋文柏想也不想便拒絕了,“如果我現在認錯,那麽不出三日,他們就會把你送走,以你現在的身體,除了大學士府外,還能夠去哪?”
喻青嫣擡頭望着今晚格外圓的月亮,嘴角勾起一絲淡淡的笑容:“人各有命,很感謝表哥這幾日處處為我着想,不過文嫣依然希望表哥把兒時那段婚約當作是一個戲言,若是遇到了兩難的境地,記得自私一些,該放手時便放手,文嫣心裏,不會有絲毫怨怼。”
宋文柏被這話驚得目光震動,也不知道聽進去了幾分。
“表哥便就送到這裏吧,剩下的路文嫣自己走就行。”喻青嫣該說的話都已經說完了,見他還和個木樁一般杵在原地,也不再多勸,告別後轉身離去。
回到自己的房中後,喻青嫣方才坐下喝了一口水,房門便被人再次敲響。
她還以為是宋文柏又想不開來找她私奔,結果打開房門一看,居然是宋含婷。
“這麽晚了,表姐有何貴幹?”
“文嫣表妹這話說得,好似我哪裏開罪了你一般。”宋含婷帶着淡淡的笑意,回身沖着身後的婵娟使了個眼色。
婵娟立馬在外頭張望了一番,确認外頭無人,而後小心翼翼地為她們帶上了門,給她們留下了私密的談話空間。
喻青嫣回身走在桌前坐下,随手拿起了一本書翻閱,眼也不擡地問道:“姐姐這是何意啊?”
宋含婷笑容滿面地走到她的身側,異常親熱地抓起了她的手晃了晃:“沒什麽,只是明日有件事情,還請妹妹能夠幫我一個忙。”
喻青嫣瞥了一眼她的手,不着痕跡地将自己的手抽了回來:“什麽忙?只要文嫣能夠做到的,姐姐盡管開口便是。”
宋含婷頗為羞澀地笑了笑:“明日陸寺正要來府上,我仰慕他許久,好不容易才有機會同他見上一面,自然是想在他面前留下一個好印象。聽聞他平日裏喜好詩詞歌賦,我在這方面造詣不深,不過妹妹當初可是素有才女之名,得衆多文人仰慕,不知明日可否偷偷幫襯一二?”
原來是自己胸無點墨,找代筆來了。
喻青嫣一陣腹诽,目前這宋含婷雖然還沒做過什麽對她不利的事情,但她就是直覺此人靠不住,恨不得離她越遠越好。
可惜目前寄人籬下,身無分文,吃人家的住人家的,就連藥錢都要人家出,她壓根沒立場拒絕這個要求。
宋含婷見她猶豫,還以為她是在擔心方才那事,故意寬慰道:“放心吧妹妹,只要你肯出手幫我,你與文柏弟弟的婚事,我可以去替你們說和。”
喻青嫣壓根不在意這個,但是考慮到宋文柏馬上就要去參加殿試,秉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原則,她也沒反駁。
這反應落在宋含婷眼中,便是默認同意了。
她當即歡喜得給喻青嫣親手倒了一杯茶,遞到了她的手中:“妹妹請放心,只要你能夠配合我,讓我得到陸大人的青眼,以後在府中,你說什麽就是什麽,姐姐我一定會為你辦到。”
作者有話說:
馬上啓動勾引小陸模式
小陸:老婆快來撩我(叼玫瑰出場)(被刺紮到嘴)(匆匆退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