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章 小型修羅場
對方來勢洶洶, 喻青嫣有些擔憂地看了陸秦雲一眼,低聲道:“你既如此不喜他, 不如就假裝不太舒服, 讓我出面替你和他談談。”
話音剛落,她便被面前的男人一把握住了手,拉到身後。
“你不能見他。”
不是疑問句, 也不是商量口吻,而是肯定句。
喻青嫣不解地歪了下頭, 還來不及多問一句為什麽, 就見陸秦雲微微彎下腰,已經徑自步出了馬車。
說是敘舊, 實際上陸秦雲同慕策之之間并無舊可敘。
陸秦雲是朝堂重臣, 慕策之是皇親世子, 要是硬要安上個交集,那便是當初在永寧門外, 他們二人為了喻青嫣的去留打了一架。
雖說那日是以陸秦雲被挾鳴鼓收兵告終, 但慕策之同樣也沒讨得多少好處,擅自動用內力引得心疾複發,差點丢了命。
眼下二人相見, 眼底都含藏着幾分不自覺的冷意。
“世子殿下在祭月節擅自動用私兵封鎖延月行道, 如此大動幹戈,驚擾平民,這怕是于禮不合吧。”
陸秦雲摩挲着衣袖,望着他身後那一衆缙風衛, 語意不明地提醒, “若是被有心人傳到了聖上的耳中, 屆時世子殿下又該如何交代呢?”
慕策之嘲諷一笑, 毫不掩飾對他的厭惡:“本殿要做什麽,要如何交代,何時需要同你這個小小的寺正說明?”
陸秦雲并不意外他對他的态度,在這般語氣下還能夠泰然自若地勾出一個笑:“殿下要做何事,自然不是下官能夠置喙的,只不過下官的側室身子抱恙,需要回府歇息,若是無別的事,還望殿下能夠行個方便。”
“側室?”慕策之意外地眉毛微蹙,将目光轉向了陸秦雲身後的那輛馬車。
他猶清晰地記得當初陸秦雲逼着喻青嫣承認時那副瘋癫的樣子,口口聲聲聲稱他們之間婚約猶在,若不是他執意攔着,估計喻青嫣早已被他強迫帶走。
才不過短短幾月時間,他卻已将喻青嫣抛之腦後,新婚燕爾,立馬另結新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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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時間慕策之心中湧動着的不知是慶幸還是憤怒,亦或是替喻青嫣感到些許的不值當,他心中覺得鄙夷,盯着陸秦雲的目光便越發不善,淡淡道:“陸大人果真風流名聲在外,短短幾月光景,竟連妻妾都有了,相信過不了幾日,便能聽聞陸大人喜得麟子的佳訊了。”
“那便借殿下吉言。”陸秦雲假裝沒聽出他話中的嘲弄,權當是對他與喻青嫣的祝福,全盤接收,聽後還暗暗望了一眼馬車的方向。
說他心思陰暗也好,說他癡心妄想也罷,他希望喻青嫣能忘記同這些人之間的糾葛,永遠不想起從前,陪在他的身旁,從此只做他一個人的嫣兒。
——一如他們之前兩小無猜時無數次幻想過的那樣。
“既然殿下現下已經知悉,是否可以放下官離開了?”
他都這樣說了,慕策之自然也沒有理由再攔着他,當即繃着下颔移開了目光。
被封鎖的道路重新打開,陸秦雲親自駕車,驅策着馬匹往前趕。
慕策之望着他的背影,始終覺得有哪裏說不出的不對,那雙熔金色的眼睛盯着馬車緊閉的車窗簾子,試圖發現一點端倪。
這不看不打緊,一看倒真讓他看出了點什麽。
随着馬車颠簸搖晃,簾子也被風掀起了一角,隐約可以看見裏頭确實端坐着一個姑娘的身影。
月光與燭光交替着在她身上一掠而過,并不能清楚照出她的面容模樣,但足以讓天生對色彩敏銳的慕策之辨認出她身穿的是何顏色的衣裙。
眼看着馬車就要與他擦肩而過,他忽然反悔,道:“等等。”
訓練有素的缙風衛見狀,立馬上前重新攔住了馬車的去路。
陸秦雲施施然勒住馬繩,眉宇閃過一絲不耐,回頭問:“世子殿下這是何意?下官的這個側室雖是微末之身,但近來下官也是頗為寵愛她,若是她真出了什麽好歹,無異于是在剮下官的心啊。”
他雖一口一個下官,将姿态放得卑微,卻篤定慕策之不會對他如何,絲毫不将這些缙風衛放在眼裏。
喻青嫣靜靜坐在馬車裏,外頭的交談聲一字不落地清晰傳進耳中。當聽見陸秦雲語調缱绻地說出“剮下官的心”時,她無言地搓了搓胳膊。
為了配合他的話,喻青嫣故意輕咳了兩聲,捏起嗓子問道:“夫君,怎麽不走了?妾忽然覺得頭疼欲裂,再不去看大夫,怕是撐不住了。”
猝不及防聽見馬車裏傳來的那聲“夫君”,陸秦雲眼中閃過一絲意外的愕然,随即唇角克制不住地輕微上翹幾分,笑意更濃了。
他故作犯難地看着慕策之:“世子殿下,您也聽見了,下官這邊無法再繼續耽擱下去,還望殿下能夠通融通融。”
慕策之顯然也聽見了這聲稱呼,他緊皺着眉,再一次把目光投向那輛馬車。
不知道為什麽,他的直覺告訴他,她一定就在裏面。
杏黃團花,水紅如意紋。
這明明同橋上出現的喻青嫣穿得一模一樣,若真是巧合,怎麽能湊巧到這種地步?
可是從馬車裏傳出來的聲音又讓他陷入了猶豫。如果馬車裏的人真的是她,以她的性格,根本不會幫陸秦雲說話,更不會稱呼陸秦雲為夫君。
她這麽驕傲的一個人,又怎麽會同意嫁給別人做妾?
他思來想去不得其解,最終幹脆不想了,上前兩步,竟是要來直接掀簾。
喻青嫣透過車門縫隙看見到他的動作,下意識瞪大了眼睛,心都提到了嗓子眼,砰砰直跳。
慌忙之下,她甚至來不及細想為什麽自己會對一個才見過一面的人産生一種莫名的情愫,只能夠用躲避來遮掩。
好在下一刻,陸秦雲立馬有所覺察地回過頭來,及時攔住了慕策之的手。
“世子殿下這是在做什麽?”陸秦雲看清慕策之的動作,臉上那張笑假面有些挂不住了,語氣倏然沉下去,“下官敬你一聲殿下,并不意味着是當真怕了你,若是殿下還要做出一些出格的舉動,那便別怪下官翻臉不讓人了。”
慕策之眼角泛出一絲嘲意,充耳不聞地執意要掀簾,眼見右手被制,他眼中微微露出點陰郁之色,暗中催動內力,逼得陸秦雲手腕控制不住地下沉,眼睛狠戾地眯起。
“陸大人如此看重這個側室,令本殿不由心生好奇,究竟是怎樣的奇女子,才能夠得陸大人這般維護。可是眼下見陸大人這般藏着掖着不能見人,很難不讓人懷疑馬車上是否有別的一些貓膩。”
慕策之每說一句話,運起的內力就增一分,等到他說完,陸秦雲搭在他腕上的手輕輕一顫,整個人面色煞白,唇角竟流下一絲血跡來。
即便是這樣,他的手也未松懈放下半寸,那雙狐貍眼淩厲地上挑,嘴角放平,徹底沒了笑意。
喻青嫣被關在車中,視線受阻,無法看清外頭發生了什麽,只能通過對話來判斷他們目前的狀态。她如坐針氈,有好幾次都想直接沖出去,但轉念一想,這樣做無異于是在給陸秦雲添亂。
哪怕她在失憶前真的同這位世子殿下有些糾葛,現下也并不是個敘舊的好時機。
陸秦雲似是料到她在擔憂,從背後伸出手,輕輕扣了三下門沿。
奇怪的是,他們先前并未約定過諸如此類的暗號,但仿佛是早就刻在骨子裏的熟稔一般,喻青嫣瞬間就讀懂了,這是告知她他無事的訊息。
“咳咳……”陸秦雲輕咳兩聲,撚着手指揩去嘴角的血沫,“世子殿下想要見她,是她的福分。只是她病體未愈,殿下一向體弱,若是将病氣過給殿下,那便不好了。”
“或者還是說……”他似笑非笑地看向他,“殿下其實是想從下官這裏搶個側室進晉王府,若是這般的話,那下官願意拱手割愛,将此女送到府上來。”
聞言,慕策之不知道想到了什麽,臉色明顯一黑,呵斥道:“荒唐!”
他不再執着,略微嫌棄地松開手,退開幾步,垂下眼睫,拿出一方幹淨的帕子,靜靜擦拭自己的掌心。
衛山不知什麽時候回來了,滿身風塵仆仆,附耳貼近慕策之身側,低聲道:“殿下,有禁軍的人來了,怕是沒辦法繼續封着延月行道。而且餘晁那邊一直在尋覓您的蹤跡,怕是不過去給個交代,他們不肯罷休。”
宮中此時宴會都還沒結束,根本不會有人這麽快速理會這外頭發生的事,想來,來的應該都是陸秦雲的人。
慕策之心中微微發寒,不過短短幾年時間,宦官對禁軍的勢力已經滲透到了想調動便可以調動的地步,禁軍都如此,那宮中安插的眼線便更加,只會只多不少。
如今的皇族,不過是個被架在刀刃上的傀儡,待人宰殺的魚肉,如同一座搖搖欲墜的高樓,只待一個有心人伸手一推,便被傾覆了去。
他望着陸秦雲那張隐在夜色中始終運籌帷幄的臉,內心不得不承認他是聰明的,能在這亂局中依然混得風生水起,逢人便人,逢鬼便鬼。
只不過立場不同,他們之後注定還有一戰要了結。
慕策之淡淡擡起手來,示意缙風衛給他讓道,朗聲道:“放他們走。”
作者有話說:
久等了,實在是太忙了最近quq感謝在2022-09-18 22:21:10~2022-09-21 22:05:20期間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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