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9章 我們二人之間,你不能夠厚此薄彼

正處在愣怔間, 那廂慕鳳毓的馬車已經被勒令停下,她掀開車簾, 沿着侍女放下的轎凳三兩步飛快下了馬車。

喻青嫣也連忙讓車夫将馬車停下來, 兩人畢竟身份有別,又是在衆目睽睽之下,她既乘着晉王府的馬車, 便代表着王府的顏面,該有的規矩一分也不能少。

于是在見到慕鳳毓不管不顧快步沖着她過來時, 喻青嫣及時後退兩步, 避而行了一個鄭重的大禮,嘴上恭敬道:“參見公主殿下。”

這一舉瞬間将二人間的距離硬生生拉開了些許, 慕鳳毓欲要輕摟上去的親昵動作撲了個空, 俏臉露出一絲直白的不滿來。

喻青嫣将她細微神情看在眼裏, 直起身不着痕跡地安撫性拍了拍她的手背,相視勾唇一笑。

很快身後便有個禮教嬷嬷氣喘籲籲地追了上來, 她不甚放心地在慕鳳毓身上接連掃了兩眼, 壓低聲音叮囑道:“公主殿下方才步子邁得還是太大了,奴婢差點便追不上公主了,走路應當輕提衣擺, 體不搖肘, 不得疾步趨行,神情也當莊重得體些,不得如現在這般嬉笑含嗔。”

慕鳳毓冷哼一聲:“走得快些便要啰嗦,究竟你是公主, 還是本宮是公主。”

“公主折煞奴婢了, 您可是尊貴的皇族宗親, 奴婢怎敢同您相提并論。奴婢只是奉了孫督公的令, 時刻跟在公主身旁指導公主的禮儀體态。”

她面帶假笑地說罷,又将淩厲的目光轉向了喻青嫣:“你是何人,既見了公主殿下,還不跪下行禮?”

喻青嫣剛要張口解釋,便聽見一道再熟悉不過的聲音橫插進來:“她是本殿的人。”

她擡眼望去,見到慕策之帶着衛卓從遠處緩緩行來。他今日着了一件月白色的如意雲紋長袍,腰間束着蹀躞帶,眉目清冷,熔金色的琥珀瞳在日光下折射出微微透明的質感。

他三兩步背對着站至喻青嫣的身前,因為個子高挑修長,居高臨下望着一個人時便格外有壓迫感,與他對視時總令人感到幾分莫名心悸。

但是那禮教嬷嬷不愧是宮裏的老人了,面上絲毫未見俱意,反倒是笑容滿面點頭向喻青嫣示意:“原是世子殿下的人,是奴婢唐突,還請姑娘恕罪。”

喻青嫣不明所以地跟着點頭回了禮,随即手臂被慕策之輕輕拉住,他垂頭低聲問道:“這麽冷的天,你不在府裏好好呆着,怎麽突然找過來了?”

這話不說也罷,一說便打開了喻青嫣的記憶匣子,她想起早上在府中等了許久也未見慕策之的人影。好不容易下了決心要來尋他,卻發現他正親昵地與慕鳳毓共乘一輛馬車,頓時心頭掠過一絲微酸。

盡管她了解慕策之不是那種會到處拈花惹草的性子,卻也并不太舒服,她避開慕策之的手,冷淡道:“殿下這麽冷的天也陪着公主殿下逛西市呢,正好我也覺得王府裏甚是無趣,便來一起湊個熱鬧。”

Advertisement

慕策之敏銳地察覺到了她的情緒,微微皺起了眉,想要解釋些什麽,卻見慕鳳毓一把掰過了她的身子,桃花眼中溢出些許笑意:“來得正好,青嫣,你我姐妹二人之間這麽久未見,需得去玉京樓點上幾道好菜暢聊一番才是。這樣,本宮……我讓人去備上幾壺上好的梨花白,今夜我們不醉不歸。”

喻青嫣詫異地瞪大了眼睛,在她的印象裏慕鳳毓可是沾了沒幾滴酒便能醉倒的,酒量淺得很。

然而下一刻,她便看見她示意着飛快眨了一下眼睛,極有默契地會意過來,到嘴邊的話繞了一圈,改口道:“公主說得極是,青嫣正好也有滿腹的話想要同公主好好說上一說。”

她們二人相攜着手,便要上馬車往玉京樓而去。

行至半路,被那個一臉板正的禮教嬷嬷再次攔了下來:“公主殿下可要想清楚,宮中有宮禁,若是公主在宮外徹夜不歸,屆時傳出去,怕是對公主清白名譽有損,屆時所有人都要擔責。奴婢奉督公之令,前來教導公主禮儀,片刻不得離身,若是出了此等有辱斯文之事,奴婢必得以死謝罪。”

“嬷嬷說得極是,”慕鳳毓擡起那雙桃花眼薄薄掃了她一眼,“那便不必再跟,安心留在車裏等本宮回來吧。”

“公主殿下……”

“來人,将孫嬷嬷送到本宮的車辇上,在本宮回來前,不得讓她離開半步。”

慕鳳毓說完,便有幾名随身的侍衛押着那位不斷掙紮的孫嬷嬷上了馬車,她冷冷地望了一眼,收回目光,毫不猶豫地坐上喻青嫣的馬車。

喻青嫣連忙跟了上去,過了片刻,便見慕策之竟也不動聲色地上了這輛馬車,還正好坐在喻青嫣的身側。

這輛馬車本身空間便不大,坐兩個人綽綽有餘,坐三個便顯得有些局促。然而慕鳳毓像是沒有感覺到擁擠一般,看上去全然放松了不少,就連挺直的脊背也松懈了幾分,臉上湧現出一股濃濃的疲憊:“總算是擺脫了。”

喻青嫣伸出手,将她耳畔的發絲勾至耳後,慕鳳毓已然不是當年那個同她一塊呆在瘦馬院子裏吃盡苦頭的陳佩佩,她如今身着羅紅色鸾鳳華服,配着滿頭價值不菲的珠翠釵環,整個人明豔貴氣,令人不敢輕易直視。

然而慕鳳毓卻順勢依上了她的手臂,和從前那般輕輕躺在了她的肩膀上,閉着眼喃喃道:“當初陸秦雲和我說,只有錦娘願意來京都,我還以為和你這輩子都見不到面了。我原本想将錦娘一并帶入宮中,有我在她身旁,定不會叫人将她欺侮了去,沒想到她卻并不願随我入宮,而是選擇留在陸秦雲的府上。”

“錦娘畢竟年紀小,我能夠看出她對陸秦雲的一腔真心,只是陸秦雲這個人城府極深,長袖善舞,實非可以托付的良人。可惜錦娘心意已決,我多次勸說也是無果,只好随她去了。”

“以我現今的人脈,無法将手伸到陸秦雲眼皮子底下,自然也不知她近況如何,這麽一算,竟已過去一年有餘。”

順着她的話音,喻青嫣腦中想起了她們三人中那個瘦弱而莽撞的小妹妹,對于她最後的記憶停留在宋府那個即将出逃的雨夜。

她一把搶過車夫手中的馬繩,決然地對着匆匆從宋府出來的她道:“嫣姐姐,你不能乘着車走,從此處出城需要花費的時間太久,只怕你還未來得及出城門,馬車就會被攔下來。”

她踮起腳尖,将簪在喻青嫣發鬓上的那支莺羽纏珠簪給摘了下來,目光清亮:“勞煩嫣姐姐将這支簪借給我,我駕着馬車從另一個方向走,替你引開他的注意力。”

“你可要想清楚了,陸秦雲此人并非善茬,我了解他,若是被他知道你幫了我,說不定會嚴刑逼供,你的處境會很危險。所以錦娘,趕緊随我一塊離開這裏。”

“若是我們一塊走,那才是真的功虧一篑,”李錦娘眼淚如斷珠一般散在風裏,“放心吧,我不會有事的,就讓錦娘幫你和他做一個徹底的了斷吧。”

喻青嫣收回思緒,在這之後,她便再也沒見過她,即便她暗中派了幾個缙風衛前去打探,也只能探到秋霜和夏蘭的近況。

李錦娘就像是憑空消失了一般。

會不會是……出了什麽事?

思及此,喻青嫣臉色一白,下意識往慕策之的方向看去。

直到和他對上視線,她才猛然清醒過來,又惶然撇開了視線。

怎麽回事?慕策之甚至都不認識李錦娘,她為什麽會下意識想從他的身上找個答案?

她什麽時候變得這麽依賴他了?

慕策之接收到她的眼神,輕輕挑了一下眉,涼涼開口道:“我雖不知你們所說的是何人,但她既然還在陸秦雲府上,便應是無恙。”

他的話盡管不知真假,但莫名讓喻青嫣有些焦躁的心漸漸安定了下來,反而是慕鳳毓睜開眼睛,頗為懷疑地問道:“如何見得?”

“陸秦雲名聲雖差,卻也很少濫殺無辜,他的每一次出刀,都必須有利可圖。”

“可若是将他惹惱了呢?”

“也不會,頂多是用上點刑罰,并不會有性命之憂,”慕策之特地擡起眼睛看了喻青嫣一眼,篤定道,“還是那句話,他不會想成為你的仇人,也不會愚蠢到給自己挖坑,若是此人有更好的用處,他又怎麽舍得将人就這般殺了。”

“殿下的意思是,只要我表現出錦娘對我極其重要,陸秦雲便會投鼠忌器,而她也會越安全?”

“僅是個人猜測罷了。”慕策之垂眼給自己斟了一杯茶。

“為何陸秦雲會對青嫣……”慕鳳毓茫然地橫亘在他們二人中間,左右來回看着,終于在某個瞬間恍然明白了什麽,“原來如此,那這不就好辦了。當初陸秦雲可是親眼見過青嫣如何舍命護着錦娘的,單憑這點,足以證明錦娘在她心中的分量。”

恰在此刻,馬車在玉京樓停了下來。

慕鳳毓将歪斜的身子重新坐正:“聽說今夜京都會辦一場盛大的煙火會,本宮特地提前在玉京樓選了個絕佳的賞景之地,你們可不能辜負了本宮這片良苦用心。”

她在底下侍女的攙扶下緩緩下了馬車,喻青嫣也正要掀簾下去,不巧馬車沒停穩,劇烈一晃,她往後跌了兩步,恰好落入身後慕策之的懷裏。

喻青嫣很清晰地聞見自他身上傳來的一股淡淡松雪混雜着中藥的清苦氣息,她覺得那股特殊的藥味頗為好聞,于是不着痕跡地深深嗅了一口,覺得心髒又開始胡亂跳動。

她輕輕捂住胸口,生怕這聲音傳進慕策之的耳中,連忙從他懷裏掙紮出來,面頰飛紅地躍下馬車,追上前頭的慕鳳毓。

換作從前,她絕不會如此慌張,可一旦知曉了自己的情誼,那一點妄念便破了土生了根,稍有不慎便會被冒出頭來的情愫打亂陣腳。

她想要盯着慕策之再看得長久些,想在他溫暖的懷中再貪戀一會兒,希望他望向她的目光能夠再專注再寸步不離些。

喻青嫣被自己這種陌生而強烈的情緒吓了一跳,好不容易才将心跳平複了下來,等到恍惚回過神時,人已經端坐在了雅間裏頭。

玉京樓算是整個汴京名氣最大,生意最紅火的一家酒樓,因為菜式新,包間雅,地段又好,還有教坊裏彈古琴數一數二的名伎念姐兒,故而時常會有捧場的公子哥,甚至是皇親宗族和朝中權貴也會偶爾來訪。

慕鳳毓便是這家酒樓的常客,她雖身為衛國擁有千金之軀的公主,卻不喜呆在深冷清寂的後宮,總還惦念着民間的煙火氣,故而時不時會偷偷溜出宮來小酌一杯,再伏在欄杆上聽卷簾後聽一曲好樂,這才能感覺自己真實地落回地面。

“這玉京樓的梨花白最是有名,本宮量淺,只能夠飲上一小杯。幸好青嫣你來了,你酒量不錯,定然不會讓好酒浪費。”慕鳳毓先行擡袖為她斟上滿滿一杯。

喻青嫣一見這酒,便想起上次她為了西境的馬奶酒還和慕策之鬧了些不愉快,她不好意思側目去看他,只能佯裝仔細瞧着擺在面前的酒。

才剛擡手接過酒杯,便聞到一股極其濃郁的梨花香氣,酒體顏色淺淡清冽,盛在琉璃杯盞之中,近乎透明如蜜。上頭還細致地撒了幾片潔白的梨花,可謂是将“風雅”二字融進了酒盅裏。

喻青嫣執起酒杯輕抿了一口,剛入口便覺十分醇香,越品越覺得酒味馥郁,那熱流一路燃着直沒入至胃裏,并不辛辣,而是化作暖融融的熱意,令四肢百骸都暖和起來。

這和西境的馬奶酒相比,又多了一股不同的滋味,她不自覺将杯中的酒一飲而盡,猶覺不夠地舔了一下下唇。

慕策之餘光望見她的小舉動,便知曉她是喜歡這款酒的,唇角細微一勾,卻并未急着給她續杯,而是提起筷子夾了幾道能夠墊肚的菜放進她的碗內,示意她将菜先吃完。

“之前同公主商議之事,不知公主考慮得如何了?”他放下筷子主動同慕鳳毓詢問道。

這話問的慕鳳毓糾結萬分:“你也知曉,本宮如今在宮中過得并不舒心,上次只不過依你所言在父皇面前了隐諷了兩句督公,隔日他便送來了這位專司禮教的嬷嬷,美名其曰是讓本宮好好規正自身,實際就是在借機給皇族施壓,好叫人生不出半點忤逆的心思來。”

“雖說長樂宮清冷,只有本宮一人住着,總覺得缺了個伴。可本宮自己的日子都過成這般模樣,又怎好讓青嫣再進宮來陪我一起受苦。”

喻青嫣有些詫異地看了慕策之一眼,她原以為他特地出來陪着慕鳳毓逛了這麽久,應是有些重要的政務要解決,沒想到竟是她前幾日與他說的要進宮一事。

想來慕鳳毓身為最後一名被找回的皇室,身份無比尊貴,哪怕是孫禮在動她前也要掂量三分,她若跟在她身側,确實會比太醫的身份要來得安全不少。

她主動地拉了拉慕鳳毓的衣袖:“佩佩,我并不怕吃苦,只擔心你們的安危。我若是進宮陪在你身側,至少還能夠心安些。”

慕鳳毓臉上浮現出了一絲無奈,但能看出心底也是喜悅的,她緊緊回握了一下喻青嫣的手,道:“既是如此,那本宮必定會護好你的安危。”

然而緊接着,慕策之的一番話令她們二人的神色都肅穆了不少。

“幾日前,康錢一帶忽然發生地動,事發突然,村民甚至來不及轉移至空曠之地,房屋坍塌,山崩地裂,死傷足有上千之數。”

“雖說是天災,但京中已有了些止不住的傳謠,說是地龍擡頭,必有災禍,而這災禍的源頭,正是如今把持着朝政的九千歲孫督公。朝廷雖然極力封鎖此消息,但是也終究無法做到完全消除流言。”

“我會在這幾日找人偷偷将這些傳聞言論在民間散播,若是順利的話,重烨會借此機會起兵汴京,屆時,還望你們盡快在承元殿內找出暗道,帶着宮中重要的幾名皇室轉移去宮外。”

猝不及防聽到這個熟悉的名字,慕鳳毓的眼睫幾不可察地一顫,她低低問道:“本宮聽聞重将軍他不久前到過汴京,還與慕世子見過一面,不知他……可還好?”

慕策之定定地看了她一眼,嗤道:“鳳毓殿下為了他三番五次離京,還差點丢了性命,如今卻是連他的近況都要通過別人來得知,難不成喜歡一個人,便得如此低到塵埃裏嗎?”

慕鳳毓驀然擡手将面前的那杯酒盡數灌入口中,她不善飲酒,酒氣很快暈得她面容酡紅:“是本宮心甘情願如此,與他無關。他心中只有家國天下和他心裏藏着的那個姑娘,于本宮也只不過是君臣之儀。哪怕他當初當衆拒了與本宮的婚事,本宮也從未怪過他。”

“只是本宮清醒歸清醒,心中免不了有些好奇,好奇究竟是怎樣的一個人,能讓他這等人物傾心。甚至能夠讓他在戰場上豁出性命,只為拾回一枚她贈的廉價扳指。”

喻青嫣越聽越是心驚,先前便有的預感如今被親口證實,只覺有些坐立難安。她一把按住慕鳳毓的手,道:“佩佩,你飲多了酒,我這便讓人送你回去。”

“我沒有喝多,”慕鳳毓眼眶有些紅了,“他為了她能夠舍命拒了婚約,那可是皇室的賜婚,雖說不比聖旨,但也是我父皇金口玉言定下的。在此之前我便舍了傲氣前去找過他,告訴他如若要抗旨,那便只有死路一條,我想要救他,可他從來都不領情。”

“哪怕是我放下一切前去幫他,他大概也只會覺得我在戰場上礙手礙腳的,只會給他拖後腿吧,”慕鳳毓用手背狠狠地擦了一把眼淚,“所以我忍住不再去尋他了,也不會再給他添麻煩。”

在喻青嫣的印象裏,慕鳳毓很少在她面前哭,當初她倆被瘦馬院裏的牙公牙婆拿着長針刺時,她也硬是咬着牙,連眼圈都沒紅過一下。如今雖然也有酒的成分在,卻也惹人心疼極了。

喻青嫣從懷裏拿出帕子,輕柔地拭去她掉落的眼淚,安慰道:“沒有這回事,也許目前在他的心裏,定國興邦比兒女情長更加重要。現在衛國亂成這樣,他身為曾經的鎮海大将軍,面對民呼哀哉卻無能為力。他肩上所擔的擔子遠比你想象中的還要更重幾分,你身為衛國的公主,也當像他這般擔負起自己的責任來,至少現在,不能再繼續哭了,好嗎?”

慕鳳毓抱住她,将下巴擱置她的肩上,微不可察地點了一下腦袋:“我曉得了……”

喻青嫣輕輕拍了拍她的後背,沒過一會兒,便感覺肩上一沉,耳邊的呼吸也變得漸漸平緩起來。

“她睡着了。”慕策之在一旁提醒道。

“果然是個一杯倒,”喻青嫣失笑道,“只可惜她心心念念的煙火會今晚是看不到了。”

她動作輕緩地将慕鳳毓移交給了守在一旁的貼身婢女,交代她務必要将公主安全送回宮中。

那婢女領命,動作娴熟地将慕鳳毓的胳膊往自己的頸間一搭,便自顧自去了,看模樣已經不是頭一回這樣幹了。

喻青嫣目送着她們的背影消失在走廊盡頭,重新回房坐了下來。

慕鳳毓一走,如今的雅間便只剩下了她和慕策之二人,氣氛瞬間安靜得可怕。

她早上說要尋慕策之表明心意的勇氣如今早就被瑣事消磨殆盡,現下只能夠一杯接着一杯小口飲着梨花白,佯做出一副自然的模樣。

“阿嫣。”她聽見慕策之這般喚她,下意識“嗯”了一聲。

“你方才誇了重烨足足有三句,”慕策之的話頓了一下,才繼續道,“我聽了心裏有些不是滋味。”

喻青嫣懷疑是這梨花白後勁太大,令她都變得有些不清醒了,她揚唇笑道:“不過區區三句罷了,殿下怎麽連這都要計較。”

慕策之沉沉地回:“我本便不是一個大度之人。既然你既沒說喜歡他,也未承認喜歡我,那我們二人之間,你便不能夠厚此薄彼。”

“所以,這三句誇贊之言,我要以別的方式讨要回來。”

說罷,他輕輕俯下身,強有力的手臂将喻青嫣圍困在桌椅之間,接着低下頭覆上她被酒液沾濕的唇,先是輕輕舔了一下,随後重重地撬開了她的唇長驅直入。

喻青嫣下意識勾住了他的脖頸,微微錯開了臉,輕喘着答:“殿下說錯了,也不算是厚此薄彼。”

恰好窗前千樹萬樹煙花騰空綻放,璀璨奪目,将一切聲音吞沒。

她湊近慕策之的耳邊,用口型極為小聲地說道:“因為青嫣心悅殿下。”

同類推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