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1)
書名：心之不滅
作者：往世蓮華
平天雙神，青龍玄武，殺相乾坤，萬世為敵。
生而複死，死而複生……這真的是她的宿命嗎？
再次重生，從泥土地中醒來，她前世今生的記憶已蕩然無存。
內容标簽：因緣邂逅 前世今生 仙俠修真
搜索關鍵字：主角：巫霜 ┃ 配角：流翼，洛蓁，清檀，玉柯 ┃ 其它：重生，玄武之子
☆、南柯夢醒
? 醒來的時候我全身肌肉酸痛，累得幾乎虛脫，整個腦袋嗡嗡作響，周圍是泥土的芳香，伴随着腐爛的枝葉的氣息——此處仿佛是個死地，感覺不到絲毫生息。
我為什麽會在這裏呢？
視野很暗，天色被陰霾籠罩，陣陣涼風中我嗅出了雨水的味道。要下雨了嗎？我還不太适應這雙眼，微微張開就一陣疼痛。
累啊。
我睡了有多久？沒有人告訴我，這個世界仿佛只剩下了我一個人，頓時一陣空蕩蕩的感覺。
我的心好涼。
以前的事我想不起來了，我是不是失憶了？我周身疲憊，側身半趴在地面，閉着眼睛陷入了沉思。
腦海中除了黑暗，還是黑暗。我的過往已經不存在了，再回憶也是一片空白。
為什麽會變成這樣？
我不知道。
我坐了好久好久，久到終于下起了小雨，冰涼的雨點打在我的臉上，我神情有些恍惚，擡頭向陰暗的天空望去。
天很高，被烏雲籠罩的時候，給人一種天将塌下來的錯覺。我被灰蒙蒙的天空壓着，透不過氣來，但是它帶給我的冰涼我無法忘懷，如同一種透骨的清爽。
我嘗試着從地上爬起，然後向前走去。
一步兩步，步伐非常沉重。這是我沉睡多年帶來的後遺症。
我好累，想着：再走一步罷，再走一步，我就停下來。可偏偏就是這一步，差點要了我的命。我左腳伸出去，踩了個空。
“哇啊！”
好險好險，還好我及時反身撲倒，止住了向前的趨勢，才幸免于難。
被我踩落的石頭仿佛掉進了萬丈深淵，我心有餘悸地回頭，小心翼翼地往下探看——
咦……
我坐着的這片土地，不，不是土地，準确來說，這是一塊懸浮于空的巨石，擡頭是雲
海，下面也是雲海，不過，上面那一片已經被烏雲籠罩，下面卻是純白明亮的地方。
我癡癡地望着下方的雲海，雨點落下去，不知道終究會落到什麽地方。
光究竟是從何而來的呢？
我立即就想通了，頂上這一片烏雲，只是籠罩在巨石上的小小一片而已，光從四面八方來，天，還是亮着的，只不過頭頂的光被擋住罷了。我走到了巨石的邊緣，才能看到這一副光景。我喜歡陰天喜歡雨，也喜歡光芒萬丈的穹宇。
呼吸着新鮮的空氣，我的身體漸漸放松，所有感官開始複蘇，眼睛看到的地方，更加遙遠了。
然後，“咕咕”一陣響，是從我肚子裏傳出來的。
是了，睡了那麽久，我需要補充食物了。
我左看右看，目光最後落到了下面的雲海。那裏仿佛有吸引着我的東西，充滿活力和熱鬧氣氛。我看到好多好多的人，像螞蟻一樣，不斷地移動。
我開始心生好奇。
我眼睛一亮，懶懶地笑了，縱身一躍，落入雲海之中。
“轟——！”
天啊，天啊……
我沒摔死吧？
完全沒想到，從巨石上跳下來，再到落地，我從一數到了四百八，居然過了這麽長的時間。
明明我看着并不遠……
也可能我睡了太久，眼神不好使了。
我坐起來，揉揉眼，這一摔，骨頭都要碎了，好在落到了空地，不然砸死幾個人我都不知道。
我伸伸懶腰，抖擻抖擻精神，從這個大坑中蹑手蹑腳地爬了出去，仿佛做錯事害怕被抓個正着。
這附近聽不到人聲，我暗暗慶幸，突然，一道淩厲的風聲從頭頂上方一閃而過——似乎是什麽人乘着飛劍掠過，揚起了我的發絲。
緊接着，東邊又是幾道重疊的風聲，“咻咻咻”三道光不約而同地劃過，只留下一臉疑惑的我。
這年頭流行什麽我不清楚……這麽多人淩空飛行，估摸是出事了。
還真出事了，接下來從東、南兩個方向紛紛飛來無數道光，無數個乘着飛劍的飛仙，追随着前面幾個人的蹤跡，向北掠去。
這麽多道光交叉、重疊在一起，我的眼睛簡直要被閃瞎了。如此盛景，倒是激起了我強烈的好奇心，我沖上去，攔截了一個飛仙，叫道：“這位師兄載我一程，我的飛劍丢了！”
這個身穿青色門派制服的小仙被我吓了一跳，然後用看白癡一樣的眼神看着我，道：“飛劍怎麽會丢，莫非你才剛入門？”
我靈機一動，吐吐舌頭道：“其實我是出來歷練的……”
“你還是回去罷，沒有飛行道具你怎麽去除妖？”
我急切地道：“不成啊，師兄，走回去也要好久，你還是先帶我過去，然後……順道捎我回去怎麽樣，嘿嘿！”
小仙無語地瞪了我一眼，說道：“上來吧，看在你是師妹我才幫你的，不過先說好，等會到那兒千萬別去前線，在後面好好呆着，出什麽意外我可不保你。看你服飾……你是哪個門派的？”
我剛剛從泥土裏爬出來，一身髒，誰看得出來我是個混子，故意将聲音壓低，吞吞吐吐地搪塞了過去。
我上了他的飛劍，一瞬間就飛了起來，風聲呼呼而過，地面的景象在飛速後退，不一會兒就來到了一座山前。
小仙将我安置在山下，對他那群守在山腳的同門道：“這個師妹丢了飛劍，從天上摔下來的，等我回來把她送回去，你們好生照看。”
然後齊刷刷各種看白癡的目光甩了過來。
我裝作看不見的樣子，目光投向龐然屹立的大山。
聽他們說，這座山叫邊岚山，以前山腳下有個村子，村裏有很多戶人家。邊岚山上祭祀着龍神，龍神保佑着方圓百裏內的水土民生，這一帶熱鬧非凡，生機勃勃。
後來，天降暴雨，據說是玄武與青龍開戰，邊岚山上高聳入雲的祈煙峰攔腰折斷，倒下來的山峰砸在了山下的村子裏，造成大量傷亡。
村子重建的時候，妖魔鬼怪入侵，剩下的村民又死了一半，最後活下來的人永遠地離開了這裏。
傳言玄武戰勝了青龍，龍神氣數已盡，無力護佑邊岚，才會引起一連串的災難。
到現在，邊岚一帶已經被各大門派劃為妖怪橫行的危險之地，尤其邊岚山中，藏着不知多少法力強大的妖怪。而山頂的龍神廟，早已烏煙瘴氣，被妖魔占據。
這一次四方仙盟出動，是因為偵察邊岚的弟子衆被妖物襲擊，邊岚山再一次發出了巨大的響動——又有強大的妖物誕生了！
我對聽來的這一切不感到絲毫詫異，這些事在中原大地時常發生，邊岚也只不過是一個小小的角落罷了。
妖魔鬼怪橫行、修仙門派崛起的神州寶地，每一百年出一件驚天神器，但每過十年就會滋生一只萬人難敵的強大妖魔，上天對凡人來說，實在不公平。
至于我為什麽對冥冥中注定的一些事物那麽熟悉，大概是因為前世的經歷的緣故——也就是在我沉睡之前，我身邊發生了許多事情，也許窺過天機，洞察人心，失憶帶走了我的大部分記憶，但是有些東西丢不了，深深刻在靈魂之中。
我忘記了自己的身份來歷、與這個世界的所有聯系，唯獨清楚周圍發生的一切，并無過多的疑惑。我對自己這種能力心生懼怕，體內好像有一股奇怪的力量，令我的靈識提升迅速，使我異于常人。
在接觸到帶我來這裏的那個小仙的時候，我對往後已經做好了打算。我想去修仙門派，我對仙術有莫名的熟悉感，也許修習過程會尋回我的部分記憶。我不知道該不該找回前世的記憶，但是，我沒事可做了。
一個一醒來一切都是空白的人，他必須要做點什麽來填補這份空虛。
決定好這一切，我得意地站起身來，左顧右看尋找吃的來填飽肚子。
是的……行走江湖，第一件事就是要吃飽。
半柱香的時間後，我已經踏在上山的路上了。
我吃着從小仙們那裏騙來的馍馍，然後無恥地一走了之。這并不過分，畢竟萍水相逢，日後還不一定相見呢，只盼他們忘了我就好。
上山的路有點難走，我不禁羨慕起乘着飛劍到處飛的仙人，心裏想着有朝一日——
“啊！”
一個重物從頭頂直直壓了下來，我瞬間被壓倒在地，吃了滿口的泥。
又是一陣風聲，一高一矮兩個人站在飛劍上，銀鈴般的笑聲傳來：“小藍，我這回真不是故意的。”
壓在我上面的家夥爬了起來，憤憤道：“林闕，你太過分了，每次都搞偷襲，明打你一定贏不了我！”
“好了。”高個子是一個白發白眉，身穿白衣，看起來樣貌年輕卻歷經滄桑的仙人，他一開口，兩個小仙都不敢說話了。“小藍，把地上的人扶起來。”
我疑惑地睜大眼睛。
白眉仙人是個瞎子，他一直閉着眼睛，靠着聲音感知周圍發生的事，他右手提着一盞燈，仿佛是引路燈。
他帶着那個女孩從飛劍上下來，将燈往這邊一照，問道：“姑娘，沒事吧？”
那個砸下來的女孩吓了一跳，“你、你是人是鬼？”
“小藍，不可胡鬧。”白眉仙人嘆息道。
我蓬頭垢面，現在的樣子可以和乞丐相淪為一談了，又出現在這妖魔橫行的邊岚山，那姑娘這樣反應不見得奇怪。
一直吸引着我的注意力的，是白眉仙人手中的燈。我恍然大悟，傳說有一種燈可以為盲人引路，甚至能夠代替盲人的視力，這種燈叫做靈燈。修煉靈燈的盲人，只要靈燈一亮就能“看見”，靈燈一滅回歸黑暗。
藍色的骨，白色的紗，這盞靈燈磨損度一般，已有一定的年月了，看來白眉仙人這個樣子已經許多年了。
“姑娘莫不是對貧道的靈燈感興趣？”白眉仙人笑了笑。我發現他“看”我的時候，表情有幾分複雜，使他的笑容成為了一種掩飾。
我急忙回過神來，尴尬地撓撓腦袋，道：“額，不好意思……在下只是欣賞欣賞。”
“看來姑娘也是行內之人。”
“這個……”
白眉仙人介紹道：“在下是雲涯門的掌燈真人，這兩位是新入門的弟子，林闕和戚小藍。”
我想了想，道：“我叫巫霜。”
戚小藍劈頭就問：“你怎麽會在這麽危險的地方？飛劍也不帶，莫不是這山中的妖魔？”
“小藍，不得無禮。”掌燈真人道，“這位姑娘一股凜然仙氣，絕不是什麽妖魔。”
林闕嘲笑地看了戚小藍一眼，“戚師姐怎麽會連這點也看不出來，我看純屬無理取鬧吧。”
“你——”戚小藍氣得不行，別過臉去。
掌燈真人對我道：“姑娘，這座山妖氣萦繞，眼下非常時期，為了你的安全着想，還是請回吧。”
我搖搖頭，坦言道：“其實我失憶了，又舉目無親。我對邊岚山有點熟悉，到這裏來或許能想起什麽，危不危險我不知道，但是，找不回記憶的話，想必是比死了還要痛苦。所以我堅持要到山上去看一眼。”
我裝作苦情的樣子，就差沒哭出來了，我相信掌燈真人不瞎，必定能感受到我的真情實意。
果然，他露出一絲驚愕的表情，嘆了口氣道：“姑娘身世可憐，貧道十分同情，但山上的危險不是你能想象得到的。貧道帶了兩個小娃兒已經分身乏術，若是姑娘執意前往……”
我有點不好意思了，修道中人果然樂于助人，掌燈真人欲幫助我，但是我實在不願意連累他，急忙道：“沒關系，我、我可以自己去……”
戚小藍突然打斷道：“師父，我的實力又不差，不會連累您的！”顯然非常在意掌燈說的話。
林闕也跟着道：“我也是，師父，為什麽老看不起我的實力啊！”
掌燈真人涼涼地“瞥”了她們一眼，沉聲道：“我未曾收你們為徒。”
戚小藍忍不住道：“師……真人，您說過只要我們過得了邊岚山一劫，就會在我們之中選一個當徒弟，希望您沒有忘記！”
原來她們一直針鋒相對，是因為這個原因。
“我說過我會考慮。”掌燈真人淡淡道，然後轉向我，“這位姑娘也一起來吧。”
我愣了愣，高興道：“前輩，您願意帶我上去？”
掌燈真人點點頭，“但是，你必須答應我，不能輕舉妄動。我不保證會突發變故。”
“當然，謝謝前輩！”我連忙點頭。嗯，我也不保證會突發變故。
戚小藍和林闕只當我是個拖油瓶，完全沒把我放在眼裏，她們只要一對上眼就有電光出現，根本沒空理我。
于是我們四個人乘着變大的飛劍向山頂進發。?
☆、鬼車出世
? 我們的飛劍停滞在上空，遠遠看到山頂上被黑色的不明煙霧籠罩，一片死氣沉沉的氣氛。
好可怕。
我似乎看到一片荒蕪，無數的生靈的屍體，腐敗的樹木。
這是一種抗拒生靈的力量，一切有生息的物體被它接觸後都會變為死物。
“千萬別離開這個靈障。”掌燈真人手指一劃，一個泛着藍光的罩将我們上下左右完全包圍，嚴密得無懈可擊。
“好厲害！”戚小藍叫道，“我也要學這個，師父什麽時候教我？”
掌燈真人搖頭道：“我不是你師父。”
戚小藍委屈地抿抿嘴。
林闕很鄙夷地看了戚小藍一眼。
“轟——！”
突然，黑霧中發出一聲巨響，音波飛速地蔓延開來，連空氣都被這神秘力量震動，黑霧不斷膨脹，已經有幾十米高了，接觸到我們的靈障，不斷發出滲人的摩擦聲。
戚小藍和林闕的臉色都白了。深藏在黑霧中的，究竟是什麽怪物？
“它出世了！它出世了！快跑！”
“啊啊！”
叫嚷聲從遠到近，無數靈障罩着的飛劍從黑霧中紛紛飛出，每個人都在逃命，生怕被黑霧跟上。不少修為不足的仙人堅持不住靈障，被黑霧吞沒，一瞬間就化為了灰燼，他們死前驚恐的神情停留在那一刻。
面對如此緊張的局面，我內心七上八下，側臉看向掌燈真人，後者一副游刃有餘的樣子，一片混亂中，唯有這位白衣白眉的仙人鎮定自若，手中的靈燈依舊明亮，映出了他的出塵之态。
我不禁暗暗慶幸：看來這位是高人啊，真是跟對人了。
“師……真人，怎麽辦？莫說這怪物長得什麽模樣，這樣的局面，掌門就算下了死令我們也不敢與之正面交戰啊！”戚小藍明顯是第一次見到這種局面，吓得牙齒打架。
林闕也好不了多少，臉色煞白，雖然比戚小藍鎮定了幾分。
據說從一個人的眼睛可以讀懂他的心思。我看不到掌燈真人的眼神，因為他自始至終都是閉着眼，他是個盲人，更加難讓人理解。
掌燈真人輕輕地嘆了口氣，道：“小藍，你和林闕去山下等我罷。”
戚小藍明白這意味着什麽，急了，“可是真人……”
“世上大有比我好的師父，莫要把命搭在這。”
林闕想說什麽，看了看已經妥協的戚小藍，咬着嘴唇低下了頭。
黑霧帶來的沖擊力越來越大，摩擦聲響得可怕，一陣怪叫從底下傳來，響天徹地！
掌燈真人依然不為所動，道：“好了，我用幻身送你們回去。”
“等等！”戚小藍突然指着我，道：“真人，這家夥也得跟我們走吧？”
掌燈真人轉向我，問道：“巫姑娘，還是執意往前麽？”
我感到抱歉，道：“如今這局面，不敢違逆前輩的安排。”
掌燈真人點點頭，伸手又劃了兩個靈障，分別罩在戚小藍和林闕身上，對她們道：“你們去吧，我去去就回。”
戚小藍驚愕道：“真人，為什麽留下她？”
掌燈真人道：“如果在逆境中你們的表現能有這位姑娘一般鎮定，我要留下你們也不難。”他揮揮手，分出一個幻身，帶着她們下山去了。
我方才，是被誇獎了嗎？其實我內心忐忑得很，卻不善于表現出來，被真人這麽一說，倒覺得不好意思了。
又是一陣巨響，突然一個黑影沖出了黑霧，直上雲霄！
我猛然擡頭，看見一只人面鳥身的九頭鳳出現在上方，遮天蔽日！無數飛仙紛紛迎了上去，各種炫目的法陣圍繞着，将其牽制住免得讓其進入人地。
我驚訝道：“這……這不是鬼車嗎？”
“沒錯。”掌燈真人道，“沒想到這地方也會有鬼車，看來有點棘手。”
幾個從前線逃亡回來的青衣弟子看到掌燈真人，紛紛靠攏過來。
“真人，您終于來了。”一位弟子急切道，“前方的防線已經被突破了，先不說這九頭鳥，許多妖魔鬼怪都跑了出來，大師兄帶着精銳弟子牽制鬼車了，剩下的都在捕殺漏網之魚。但是我看大師兄那邊，恐怕牽制不了多久。”
我看向鬼車，無數法陣啓動後很快就被擊碎，鬼車體型龐大，對付小小的法陣實在游刃有餘。
我突然想起送我來邊岚山腳的那位小仙，不知是不是也在這其中，或者已經被鬼霧吞滅了。很多人第一面就已經是最後一面。
掌燈真人聽說了戰況，點點頭道：“我馬上過去。天軻，你們也要多加小心。”
腳下的飛劍緩緩升起，迅速飛向狂暴中的鬼車，我看見不斷有淡藍的光團從掌燈真人體內飛出，融入了靈障中，不斷在加固靈障。
掌燈真人将手中的靈燈遞過來，道：“巫姑娘，請替貧道掌燈。”
我急忙接了過來，靈燈有點重，沉甸甸的感覺，我不禁抹了一把汗：我一直以為靈燈只能由主人自己掌管，竟然也可以假他人之手麽？
靈燈在空氣中輕輕晃蕩，它到了我手中的時候，明顯比之前亮了一些。
掌燈真人仿佛也注意到了這點，但是戰鬥迫在眉睫，什麽也沒有說。
飛劍停在在鬼車面前。
我們在巨型鬼車眼裏不過是一粒沙塵，目前負責牽制的弟子幾乎堅持不住了，看到掌燈真人到來，紛紛投來了希望的目光。
“真人！是真人！”
“真人，您終于來了！”
掌燈真人猶如一顆定心丸，前線一下子鼓舞士氣，振作起來。
衆青衣弟子中，最前面的是一個白衣飄飄的少年，氣質不凡，眉目間露出堅忍的神情。他維持着法陣，不斷地注入靈力，掌燈真人來了也不皺一下眉頭，可見其心性堅韌。
我猜這位應該就是大師兄清檀了。
清檀閉着雙眼，專心于施法，聽到是掌燈真人，切切道：“真人，這厮在畜力，怕是要放大招了！”
掌燈真人“嗯”了一聲，手一擺，我連忙躲到他身後，他雙腳竟是離開了飛劍，在沒有靈障沒有庇護的條件下飄移到半空中。
我舉起靈燈，心想若是離得太遠，他會不會看不見？
鬼車發出“咯咯咯”的聲音，似乎在嘲笑我們，黑霧從它體內源源不斷地湧出，吞沒了弟子衆，清檀大吼一聲：“所有人防禦，放棄法陣！向四周分散！”
滲人的摩擦聲不斷沖擊着我周圍的靈障，我意識到掌燈真人若是出了什麽意外，我估計也活不了了，這場戰鬥我幫不上什麽忙，只能默默祈禱。
清檀在弟子衆中頗有名望，一聲令下，所有人紛紛支撐起靈障飛速散開——
鬼車獲得自由之刻，一聲驚雷炸開，從天上翻滾的黑雲中急速落下十三把藍色氣劍！十二把圍成牢籠，最大的一把從鬼車頭頂直直插下！
“這是真人的神煌天威劍陣……”一聲熟悉的驚嘆在身邊響起，我轉過臉，看到大師兄清檀正乘着飛劍停在我身後，他臉上滿是驚羨和欣喜。他大概是看見掌燈真人的飛劍才靠過來的。
再看掌燈真人，一手向前，一手負劍，他的武器散發着淡淡藍光，有些熟悉。
鬼車還在垂死掙紮，掌燈真人五指漸漸靠攏——突然緊握成拳！
天地之間，恍惚間只剩下了一句——
“孽畜，休得猖狂！”
我驀然睜大了眼睛。
“轟——！”
六合中一聲巨響，撼天動地！
插入鬼車體內的氣劍，瞬間爆發！
鬼車被炸成了齑粉，離我的飛劍不過幾十米，一股熱浪臨面而來，耳目一陣轟鳴，我身子趔趄了一下，急忙抱着靈燈蹲下，一手緊緊抓着劍身！
熱浪襲來的時候，我的胸口被重重地撞擊了一下，掌燈真人說的果然不錯，一切發生得太快，他實在沒有餘力保護好我們。好在戚小藍她們沒有留在這裏，不然也會變得和我一樣……
熱浪只有一波，我不禁慶幸，再來一下我絕對會從飛劍上掉下去，然後被黑霧吞滅。
緩過勁後，我側過臉，默默地吐了一口血，然後擦幹嘴角。
胸口好痛啊……
突然有人從後面伸出手穩住了我的肩膀，我感到一股清涼的力量從那只手漸漸蔓延到體內。是清檀，他在幫我調整氣息。
我回頭道：“謝謝這位師兄……”
清檀一臉疑惑地看着我，似乎在探究什麽。
我怔了怔，感到有些不好意思，側過臉抹了把臉上的泥。
掌燈真人回到了飛劍上，我連忙站起來，用袖子裏邊比較幹淨的地方擦了擦着手處，将靈燈送回他手裏。
靈燈回到他手上的時候，他露出一絲驚訝的表情，很快就恢複了平靜。可能清檀也看不出來，但是被細心的我捕捉到了。
掌燈真人向清檀道：“今日事畢，回雲涯門罷。清檀，記得先去向掌門上報傷亡人數。”
“是！”清檀抱拳道，然後問：“真人，這次回去又要閉關幾年？”
閉關？前輩受傷了？
掌燈真人搖搖頭道：“并不急，還有些事要處理。”
清檀露出驚訝的表情，但不好多問。然後他看了我一眼，沒有走。
這是第二次了，我這才發現端倪。
掌燈真人揮了揮手，似乎不想清檀多問，下了逐客令。
清檀馬上就飛走了。
天地間只剩下了我和掌燈真人兩人，掌燈真人沉默着，将靈燈往外一移，突然道：“巫姑娘，你看，這裏是否有你要找的記憶？”
我往下看去——黑霧漸漸消散，山頂上有一片被破壞的廢墟，已經有多年的歷史了。
這就是龍神廟，如今只剩下了斷壁殘垣。
我尋思許久，感覺不到腦海中有任何事物湧出，失望地搖了搖頭，道：“什麽也沒有，怕是白來一趟了。”
掌燈真人便問：“你往後有什麽打算？”
我想了想，直截了當道：“我想修仙。”
掌燈真人頓了頓，仿佛在預料之中。
我解釋道：“無論是飛劍還是飛仙，我好像對這些事不感到陌生，也許以前經歷過……如果能入仙門，肯定能想起一些事。”
掌燈真人道：“修仙并不是什麽簡單的事，姑娘不可輕易決定，你看，今天死了多少人？修仙者的性命是最廉價的，斬妖除魔，前赴後繼，許多大乘上仙名盛一時，終究逃不過命劫。何況你又是一介女流，倒不如到太平城中去，安享一生。”
“不行。”我認真地想了想，我醒來的地方不是凡間，我不可能到凡間去，做一個安生的凡人。我覺得冥冥中有些事是注定的，修仙是我必須踏出的一步。
我鄭重道：“前輩，我如果是為了享樂而來，就不會來邊岚危險之地，有些事，我是必須要弄清楚的，盡管因此而搭上性命。”
“你真的執意如此？”掌燈真人不屈不饒道：“如果你想知道的事一生也不會知道，你是否會善罷甘休？”
“沒有努力過，我就不會放棄。”
“你太過執着，執着并不适合修仙。”
我一愣，不明白他為什麽會這樣說，搖搖頭：“如果有些事努力了也無法實現的話，我會放棄……”
掌燈真人這才露出了微笑。
“随貧道回雲涯罷，今年新入門的弟子特別多，你可要多加努力。”
“真的？”我高興得差點跳了起來，“太好了，前輩，謝謝你！”
離開邊岚山的時候，我回望斷裂的祈煙峰，漸漸明朗的天空，腦海中突然閃過一個畫面——
我心髒一縮，額頭冒出了細汗。
——那是一副氣勢磅礴的青龍降世圖！
☆、入門試煉 上
? 雲涯門三字，讓人聯想到雲巅之上的宮殿，我着實沒想到它是建在群山之中的。
掌燈真人這麽厲害，我想他出身的門派也不簡單，果然如我所料……在後來的日子裏，我逐漸了解到雲涯門是當今天下的第一修仙門派，每年都有不少新入門的弟子，并且人數逐年增長，這意味着入門試煉的競争相當激烈。
況且，人人都說雲涯門的風景是當今天底下一絕，光這一點，我非入門不可。
當日掌燈真人帶着我來到雲涯門，我在飛劍上俯瞰雲霧萦繞的群山盛景，清風襲面，仿佛天地靈氣源源不斷地進入我體內，雲涯門不愧是修仙聖地。
雲涯門的主城在群山之中最高、占地最大的一座山上，此山名為撩雲虛。
我作為參加入門試煉的弟子，被安排在撩雲虛山腰的留宮一隅，和許多抱有同樣目的的新人聚集在一起。
這一屆負責試煉的是清檀。
在邊岚山我和清檀有一面之緣，眼下已過了十幾日。清檀每天都要見很多新人，我不曉得他看到我的時候會是什麽表情，也許壓根就忘了我這個人。
和我同房的是一個叫洛蓁的姑娘，十六七歲，長得十分水靈，惹人憐愛。其實我并不曉得我年紀多大，畢竟睡了那麽久，久到忘記了時間。洛蓁将我當姐妹看待，我便由着她了。
因為距離得近，我很快就和洛蓁熟絡了起來，我們每天參加完修煉，晚上都會聊一段時間。
洛蓁道：“我是被收養的孤兒，家裏窮，義父留不了我，只好把我送到仙門。我一定會努力通過入門試煉，我只有這一條路可走。”
我問她：“如果通過不了，你将來做什麽，可想好了？”
“我不知道，可能來年還會過來。”她微微蹙眉，陷入了沉思。
洛蓁長得非常好看，至少在我醒來後接觸過的各種人中，算是比較出衆的，小圓臉，柳葉眉，特別是那雙睡鳳眼，眼波流轉間有一股柔弱之氣，讓人心生憐愛。
我換了一種想法，問道：“如果入門後，成為飛仙也是一件好事，只是除魔衛道，災難難免，你會不會怕？”其實這和掌燈真人問我的問題如出一轍，不少人向往長生不老，卻忽視了其中的危難，他希望我重視這一點。
我腦海中突然閃過一個問題：掌燈真人與我素未謀面，為什麽會對我的事這麽上心？難道他以前認識我？不對不對，如果他認識我，我不可能覺察不出來，察言觀色我還是蠻在行的。
希望是我想多了，今天看了不少仙術介紹的書，頭有點大。
洛蓁生得柔弱，卻非常樂觀，篤定道：“斬妖除魔為道人本分，我不怕死，這是我本來就向往的道路！”
我笑出聲來。和洛蓁聊天，十分愉快。
“巫霜，你知道這個負責入門試煉的大師兄是個怎麽樣的人嗎？”洛蓁忽然問道。
我搖搖頭，“不甚清楚。”
洛蓁明顯比我知道得多，道：“聽聞清檀大師兄入門才不過幾年，道行不淺，辦事有力，是個奇才。我問過山上來的女弟子，每一個談起大師兄都是滔滔不絕的，可見他非常受人喜愛。不過……”
忽然沒了聲音，我轉頭一看，洛蓁正在細細尋思，提醒道：“不過什麽？”
“不過，好像大師兄這個位置，本來并不是屬于清檀的，另有其人。”
“啊？”這倒是我意想不到的。
“衆說紛壇，我也不知道信哪個。”洛蓁攤攤手，“聽說這個人和清檀同輩，比他厲害得多，但是極少出面，在雲涯門中是個神秘的存在。”
“有趣。”我将手中的《太上伏魔篇》扔到桌子上，打了個哈欠，“雲涯門中一定有更多好玩的事物，洛蓁，我們一定要入門……”
“嗯！”洛蓁興致十足，“一起加油吧！”
說完我已沉沉睡去。
第二天我和洛蓁又跑到第二座山門前查看。
撩雲虛有三座山門，第一座建在山腳下，第二座在半山腰，也就是我們參加入門試煉的地方，第三座則在山上，雲涯門主城處。三座山門從下到上分別叫地幹、人中、天支。我只知道從第一座山門到第二座山門，中間有二百五十七級臺階，再往上看，只能看到一片雲海了。
雲涯門主城便處于這片雲海之中。
初來到山腳所看見的地幹門比較矮小，到了山腰，人中門倒給我一種壓迫感的龐大，恐怕第三道門更加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