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15)
，我看到前方雲巅之上有一個龐大的事物若隐若現，逐漸靠近後才發現——那是一座城，懸浮在空中的城，底下一條巨大的黑龍蜿蜒着，氣勢磅礴，仿佛是它托起了整座城！
這便是懸龍城！
越是靠近，越感到一股威壓在逐漸變強，初次看到這種景象的弟子們紛紛倒吸了一口冷氣！
黑龍是死物，若不然大家早就被吓住，它是座石雕，實在過于巨大，簡直鬼斧神工。懸龍城此名便是由此而來。
前方洛蓁輕聲道：“如此大的石雕，是怎麽做到的？”
清檀師兄說：“此乃當世奇跡，無從得知，甚至連懸龍城的來歷也鮮為人知。”
我盯着黑龍石雕的眼珠子，它張着嘴，神态威嚴，竟是給我一種很不祥的感覺。
仙人無暇顧及這些瑣事，如果黑龍是人打造出來的，那不知道需要多少幾代人的力量，恐怕只有神能辦得到了罷。還有一種可能，那便是……這龍原本是活的，整座城因其之力連根拔起，懸浮于空中。
我被自己的第二種設想吓了一跳。腦海中忽然浮現一個場景——黑龍複蘇，咆哮震天，風雲變色，人間迎來了一場浩劫……
“你在想什麽？”洛蓁輕輕拍了下我的肩頭，“小霜，你的臉色不太好。”
我嘆了口氣，怎麽又胡思亂想起來了？便道：“沒事，大概想起噩夢了。”
洛蓁若有所思地望着懸龍城：“你說我們會不會遇上那個希流光？他真的是師兄的親弟弟？”
我說：“這事你應該去問清檀師兄。”
洛蓁頓了頓，忽然沒話說了。
我正疑惑着，清檀師兄的聲音從前面響起——
“所有人随我安靜降落，勿要驚擾城中人。”
懸龍城中景象竟然如同人間太平城，街市大開，販賣各種奇珍異寶，街上車水馬龍，人來人往，還有不少仙修夾雜在其中。
我和洛蓁在街上走動，樓師弟不知什麽時候默默地跟在了後面，清檀師兄吩咐我們分頭熟悉一下城裏的事物，然後他被幾位師妹拉走了。
我仍記得清檀師兄走前投來求助的目光，洛蓁熟視無睹的樣子，我忍不住想笑。
洛蓁面無表情地看了我一眼，低聲道：“小霜，我是不是打擾你們了？”
我怔了怔，疑惑道：“我們？”
她給我使了個眼色，我回頭看了看正一臉好奇左顧右看的樓聽瀾，大概明白了她的話，瞪眼道：“你還當真了，之前的話是假的，假的，我是被诓的！”
洛蓁盯着我看了好一會兒，笑出聲來：“那好吧，吓了我一跳呢，清檀師兄都被吓到了。”
“你可要跟他解釋清楚……”
“你親自跟他說不是更好？”洛蓁忽然目光炯炯地望着我。
我微微皺起眉頭：你說和我說還不是一樣，反正你和清檀師兄走得比較近……
洛蓁很快轉移了注意力，看着來往的行人，道：“我起初還以為懸龍城僅僅是個門派，沒想到這空中之城，住了這麽多凡人，難怪如此熱鬧。”
我脫口而出：“若是這座城突然墜落，不知要死多少人。”
洛蓁急忙過來捂住我的嘴，低聲道：“我的小祖宗，你這話要是被人聽見了，難保不會被趕出去呀！”
忽然空中一道金光随着破空聲劃過，我們三人不約而同地望去，一個熟悉的身影漸行漸遠。
“希流光！”洛蓁輕聲叫道。
底下的人群紛紛叫嚷着，露出崇拜的表情。
我忍不住道：“為何我們要随着人流走，那家夥卻能橫行于空？”
洛蓁不以為然：“雲上仙府的人庇護着整座城，深得百姓們愛戴，他們高調一點也理所當然。”
“你說得好有道理。”我感到前所未有的危機，這丫頭不僅修為、連智商都要趕上我了，我是不是不該太游手好閑了？
忽然，一只紙鶴飛落到洛蓁的肩膀上，洛蓁将紙鶴放在手心，我和樓師弟圍了過來。
這是清檀師兄的紙鶴，上面有他的靈力，指導着我們找到集合地點。
紙鶴緩緩向前飛了起來。
“看來是那邊，我們走吧。”洛蓁招招手，追了上去，這時一個白色的影子從旁邊落了下來，追着洛蓁而去。
是樓師弟的白狐。我看了樓聽瀾一眼，正欲跟上去，他忽然伸手抓住了我。
“霜師姐，我們就別去了。”樓聽瀾的聲音在我耳邊悠悠響起。
“為什麽？”我眺望着洛蓁遠去的身影，心想再遲點就要跟丢了，下意識地掙紮了下。
“樓師弟？”我感到不對勁，停止了反抗，出聲問道。
“他們去的是雲上仙府，府主還有幾位公子都在，這些人并非善類，還是不去的好。”樓聽瀾在我耳邊低聲說道。
我掙脫了樓聽瀾的手，直視他的雙眼，問道：“你怎麽會清楚這些？”
樓聽瀾撇着嘴看向一邊，顯然不想回答。
“不行，阿蓁他們都去了，我要是不去就是給他們找麻煩。”我感覺樓師弟對雲上仙府的人有點偏見，對他說道：“樓師弟，那你留下吧，回頭我再來找你。”
樓聽瀾看了我一眼，似乎妥協了，低下頭來。
“記得紙鶴聯系啊。”我頭也不回地跑了，內心有幾分焦急，生怕跟不上洛蓁。
沒跑多遠，我看到樓師弟的白狐正待在一旁，對着我歪了歪腦袋，仿佛在等我。?
☆、意外挑釁
? 白狐靜靜地看着我，我向它招招手，它不理我，兀自抓着自己身上雪白的毛。我索性不再理睬，從它身邊繞過，回頭看了它一眼，它仍在看我，但沒有跟上來。
我在熱鬧的人群中東躲西閃，追着洛蓁的氣息到了一個胡同口，然後失去了蹤跡。這是個死胡同，洛蓁到了這裏怕是偷偷禦劍飛行走了，我懊惱極了，這丫頭竟然不等我，也不知是趕着去投胎還是怎麽着。
跟丢便跟丢罷，我不信偌大一個懸龍城，還會找不着熟人。樓師弟有靈狐使喚，我不擔心他，我順着人流往前走去，有點盼望清檀師兄再傳來一只紙鶴。
懸龍城的街市有許多我從未見過的東西，有賣仙丹靈藥的，有賣飛劍寶器的，還有人賣靈礦和符紙，大多是凡間見不到的東西，吆喝聲此起彼伏，好不熱鬧。
之前晚課的時候，我問起清檀師兄關于懸龍城的事，他說他曾經很長一段時間替掌門與雲上仙府的府主傳遞寶物，所以對懸龍城較為熟悉。
清檀師兄大概是年輕一輩中對各門派之事知道得最多的一個，他不像流翼師兄足不出戶，因為掌門太懶的緣故，作為座下大弟子的他得整日往外跑，倒也樂此不彼。
“懸龍城中每個人都可以修仙，也有厭倦了長生不老的，斷了仙根，淪為凡人。”清檀師兄在案前練字，我在旁一面替他研墨，一面觀賞着他那一手一氣呵成漂亮的毛筆字。
“其實在很久以前，懸龍城有兩脈人，一脈修仙，一脈無為，後來城中凡人越來越多，衣食起居對城中有很大的影響。仙修們開始重視起凡人，與其達成交易：仙修保護凡人的安全，凡人為其提供需要的物資——直至今日。”
“也有不喜修仙的人嗎？”我好奇道，“長生不老不是凡人的願望麽？”
清檀笑道：“長生的盡頭是孤獨。前面說了仙根一斷會淪為凡人——我糾正下，斷仙根是很危險的，回頭路不是那麽好走的，極有可能丢了性命。而且斷了仙根後，頂多淪為一個廢人。”
“廢人？”我瞠目結舌：“那究竟為何還會有人願意……”
清檀眸光微斂，沉聲道：“據說，仙人是沒有輪回的。”
我微微一怔。
“這一世活得不好，成仙和做人有什麽區別？做人尚且能夠輪回，投胎轉世重新開始，也算是一種救贖吧。”清檀說到這裏，輕輕一嘆。
“清檀師兄，你看上去有很多煩惱啊。”我盯着他的臉，調侃道：“你可千萬別想不開啊。”
清檀忍不住笑了起來：“霜師妹，我說了這麽多，你該說說自己的想法了吧？”
我眨了眨眼，問道：“說什麽？”
清檀低頭看字：“你就沒有做過後悔的事，想要重新開始的時候麽？”
“大概還沒有吧。”我想了想，“但我覺得，過了這個輪回，再世為人沒有了這一世的記憶，我便不再是我，重新開始的，那是另一個人的人生了。”
清檀師兄怔怔地看着我，忽然眉眼間都是笑意。
“你說得對，大概跟今日事今日畢一個道理吧。”
人多的地方必生事端，然而我好不容易遠離了人群，堪堪碰上兩個最不想見到的人，對我來說簡直是個災禍。
我完全是潛意識走過了拐角處，忽見對面兩位白衣女子，略有眼熟，正是戚小藍和林闕。
我撞見她們的時候二人正面對面争得面紅耳赤，一看到我闖入了視野，不約而同地轉移了目标，對着我瞪眼。
我受到了驚吓，身子微微一顫，問道：“兩位師姐，莫非我打擾到你們了？”
“哼，又是你！”戚小藍很不屑地別過臉，仿佛對我有諸多不滿。
唉，我是不知道哪裏得罪她了，還有林闕，一臉陰沉地盯着我，忽然幽幽道：“你也來了？”
在望仙臺集合的時候我好像有看到她們的身影，卻不太留意，若是我知道她們在，我絕不會這麽大意。
林闕開口就不客氣，我不知如何接她的話，這時戚小藍一把推開她，長劍指着我，厲聲道：“巫霜，你跟我鬥法，我不信我打不過你！”
我還沒來得及回應，一旁的林闕冷冷地說道：“你就算了吧，小藍，就憑你打得過她？”
戚小藍劍鋒一轉，轉向了林闕，咬牙切齒道：“少在那說風涼話，你這個……這個、有本事和我打！”
“呵呵。”林闕冷笑一聲，“你還是和巫霜一戰罷，打得過她再來對付我。”
“好大的口氣！”戚小藍怒不可遏，突然又把劍尖指向了我，厲聲道：“祭出你的劍，巫霜！”
我心說你們兩個打就夠了，幹嘛要扯上我啊？我倒不記得什麽時候招惹你們了……這個戚小藍，該不會還在記恨我搶了她的師父？不對，掌燈真人本來就不是她的師父，也不至于這麽小氣吧？
戚小藍氣勢咄咄逼人，若不是顧及面子，我一溜煙就跑了。我環顧四周，這是個空蕩蕩的場地，什麽都沒有。
“戚師姐，你戾氣太重。”我攤攤手，無奈道：“若執意如此，終有一日會走火入魔。”
“瞎說什麽？”戚小藍怒道，“你若不動手，我就不客氣了！”
我真是怕了她了，凜然道：“難得同門情誼，非要分個高下不可嗎？你所執着的只是力量而已嗎？”
“沒錯！”她揚起下巴，以高傲的姿态望着我，嘴角露出一抹張揚的笑意：“這世間，唯有足夠強大的人才能支配命運！我戚小藍今日在此向你提出挑戰，巫霜，你戰還是不戰？”
她一臉認真的表情，我也開始認真了，雪青色的光一晃而過，瞬間祭出洛情。
“既然如此，霜樂意奉陪。”我目光一凜，不甘示弱。
戚小藍滿意地輕笑一聲，藍光大盛，我與她漸漸飛到了半空中，林闕面無表情地退到邊上，讓開了場地。
這是我與戚小藍的初戰，卻不是任何正式場合的對戰，甚至可以說是私下紛争，正是門中規矩所不允許的。
我只有一個念頭——速戰速決。若真打不過她我亦心服口服，她要是輸我也不會讓她輸得太難看。
戚小藍，她是何等驕傲的一個人。
幾番交手下來，我發現戚小藍雖然性子要強且易沖動，但她鬥法時的态度是非常認真的，她用的是流翼獨創的挫揚劍意，威力極強。
“師兄，挫揚是何意？”很久前的某日，我和流翼在迎風亭喝茶，聊起各種劍法，我不禁好奇起來。
那一日微風徐來，流翼看了眼遠方的天，眼裏倒映着一抹亮藍，他嘴唇翕動，淡淡道：“挫骨揚灰。”
我仿佛感覺到六合一片死寂。
耀眼的藍光凝聚而成的氣劍，猶如遙遠天邊的吟唱，以排山倒海的氣勢突襲而來！美中不足的是，戚小藍的修為還差了點，挫揚氣劍的威力不夠，我直面發出的五道移影被逐一吃空，最後一道爆裂之後，我迎着挫揚氣劍僅剩的幾分威力，生生挺了過去。
“巫霜，你給我認真起來！”戚小藍大喊道，“明明能避開的，卻站着不動，少看不起人！”
我铤而走險只為親身試探她氣劍的威力，被戚小藍的話一刺激，怒上心頭：“太弱了，你看我根本毫發無傷！不認真的是你吧！”
戚小藍氣得磨牙，喝道：“看劍！”霎時藍光大盛，狂風大作，三道挫揚氣劍飛掠而來！
我想着是時候反擊了，移影氣劍差不多成形之時，突然從下方飛來一道蠻力，擊散了我的氣劍！我驚訝得睜大了眼睛，忽然飛來一個白影，擋在我面前，将襲來的三道挫揚氣劍如數擊散！
“霜師妹，你沒事吧？”
熟悉的聲音響起，我忍不住叫出聲——
“清檀師兄……”
清檀轉身抓住了我的手，帶着我落至地面，我擡頭看見迎面走來一個身着金綠華服的男子，約摸三十出頭，神态自若，眉宇間隐隐透着一股威嚴。
直覺告訴我便是此人出手擊散了我的氣劍。
“小輩們切莫意氣用事。”男子微微一笑，“不過，雲涯門果真輩出奇才。”
“這是雲上仙府的府主。”清檀師兄向我和戚小藍介紹道。林闕已經不知去向，戚小藍仍是一臉酣戰迫止的餘恨，但她至少知道場合，收斂了不少。
“老夫寧不才，是為不才仙人。”這人看起來年輕卻自稱老夫，名字也有幾分滑稽。
我看到寧甘語和希流光正跟在寧府主身後，這邊洛蓁和秦天軻也來了。
洛蓁拉了我一把，見我一臉迷茫狀，說道：“你怎麽跟戚師姐打起來了？你們打鬥聲太大，将府主都驚動了。”
我繼續茫然着，望着清檀師兄和寧府主在說些什麽，目光時不時落到寧府主身後那兩人身上。
寧甘語垂頭喪氣的模樣，不知是受了什麽刺激，我能想到的只有他上次去雲涯門鬧了一場，眼下定是被罰着賠罪了。
再看希流光，他也正在看着我，仿佛知道我在偷窺他似的，被抓了個正着，我覺得好沒面子，移開了視線，結果發現他根本沒有在意，好像在發呆。
寧府主爽朗的笑聲傳來，看了我一眼，然後對清檀說：“後生可畏，後生可畏。清檀，你也長進了不少啊。”
“謝府主謬贊。”清檀師兄一如既往的謙虛。
“流光。”寧府主輕喚道，身邊手持折扇的公子微微颔首。“你帶這位師妹去客房。”
“是，府主。”
希流光看了我一眼，我發現寧府主說的是我，怔了怔，突然洛蓁站了出來：“寧府主不用麻煩，她和我是一起的，已經安排好了，多謝府主招待。”
“如此便好。”寧府主笑道，“我這兩位弟子常年跟随我左右，對城中一切熟悉，若有吩咐，可随意差遣。”
“晚上有一場盛宴招待各位，眼下各位若無事，街市的仙市和凡市都可去瞧瞧，熱鬧得很，流光會帶你們去熟悉這城中一切。”
“寧府主真是有心了，還得謝謝兩位師兄。”洛蓁笑道。
表面上看起來和睦，然而我見希流光沒精打采的模樣，寧甘語依舊垂頭喪氣，心說最好還是別麻煩這兩位師兄了，我們在這不太受某些人歡迎啊。
最終我跟着洛蓁去了客房休息，走到二樓走廊，我們的客房隔壁，欄杆上坐了一個人，懷裏躺着一只白狐。
“霜師姐，洛師姐。”樓聽瀾在試笛子，看見我們走來，咧嘴一笑，直接站了起來，懷裏酣睡的白狐倒在地上，不滿地蹦了起來。
我忍不住笑了笑，對上樓聽瀾殷切的目光，怔了怔，道：“樓師弟，你什麽時候到的？”
“剛到不久。”樓聽瀾笑道。
洛蓁看着我道：“我就知道你們跟丢了，回頭只看到樓師弟在原處發呆，而你……”
“呸！”我說道，“往事不要重提。”
洛蓁鄙夷的眼神：“這才多久……”
“還不是你跑太快，趕着投胎似的。”
洛蓁頓了頓，然後她接不上話了，我們的話題就此終結。?
☆、流言可畏
? 晚宴轉眼間到來，雲上仙府的人到處忙碌，有不少凡人夾雜在其中，我們被侍女領着來到了一座露天的大殿前，大門敞開着，迎接四方仙客。
此處仙氣充盈，富麗堂皇，到處人頭攢動，我仰臉望天，夜色中一道虹光漂浮在半空中，似乎伸手可得，又似遙不可及。據說此殿曾為觀星者所設，頂上夜幕縱攬群星，如無數銀珠閃耀，為懸龍城中一大盛景。
寧府主尚未現身，我們一面觀賞着美景，輕酌仙露，在人群中來回踱步，尋找熟悉的身影。
“聽聞今年神劍宮的也沒來呢。”
“啧，不過一個不起眼的小門派，誰稀罕他們？”
旁人閑語入耳，我和洛蓁面面相觑，微微皺眉。
“神劍宮和懸龍城向來關系不太好。”洛蓁輕聲對我道，“但是，他們所說的這個小門派，卻是和我們雲涯門好得很，他們是不是故意說給我們聽的？”
“仁者見仁，他們這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我輕笑道，“我只記得神劍宮與雲涯門結盟後，雲涯門在天道榜上很快超越了懸龍城，成為天下第一的修仙門派。”
洛蓁對我眨眨眼，我們不約而同地笑了起來，那幾個人聽了都氣得忍不住磨牙。
“公子來了！”
“希公子！”
突然，人群讓開了一條路，希流光和寧甘語一前一後出現在場面上，希流光玩轉着折扇施施然經過，與寧甘語一起坐在上座。
我看到側面迎來一個霓裳羽衣的女子，容貌豔麗，身姿窈窕，一瞬間吸引了在場不少人的目光。她走過去和希流光、寧甘語打了個招呼，動作優雅地坐在希流光身邊。
我在關注那名女子的時候，洛蓁在往另一個方向張望，嘴裏嘀咕道：“怎麽沒看到清檀師兄呢？”
我回過頭四處張望，大門邊兩位雲涯的白衣弟子一前一後走來，竟是溫師姐和清檀師兄。
溫師姐依舊笑容可掬，一臉溫柔地看着前方，她的左腳有些不利索，若不是細心觀察很難發現。
“溫師姐！”“溫師姐！”
場上雲涯門的弟子見到溫師姐都圍了過來，如同無數白蝶聚集在一塊，引起了衆人的注意。
希流光不經意間回頭，看了眼清檀，視線落到溫師姐身上，眼睛微微一亮。
我和洛蓁一左一右圍在溫師姐身邊，我忍不住問她的傷勢，溫師姐笑着對我搖搖頭：“霜師妹無須擔心，已經沒有什麽大礙。說起來，還得感謝你。”
我臉一紅，結結巴巴道：“溫、溫師姐客氣了。”
溫師姐笑起來仿佛能融化寒冰，洛蓁看我這樣子，捂着嘴偷笑。
之後蘇銀和皇汐也随着掌門和關胤真人一起來了，清檀師兄回到了掌門身邊。關胤真人一如既往冷若冰霜，掌門閻問玉一向和氣，二人落于上座。溫師姐看着蘇銀的眼神有些黯淡，眸光一轉，很快恢複了原狀。
随着幾位頗有名氣的雲涯弟子陸續到來，懸龍城弟子有些坐不住了，除了場上希流光、寧甘語，還有那位身穿霓裳羽衣的姑娘仍舊一臉淡然，他們身邊的弟子皆不是泛泛之輩。
今日懸龍城和雲涯門年輕一輩中最大的兩個派頭，一個以希流光為首，一個以清檀為首，暗地裏作了一番較量。這還是溫師姐對我說的，我對暗鬥之事不甚了解，但道聽途說還是蠻有興趣。
其他我不熟悉的門派代表也紛紛入了座，今年神劍宮的人果然沒來，第五師兄不在，流翼也不在，未免有些遺憾。寧府主出現在上方，與我們舉杯共飲，見到閻掌門如見故友，寒暄了幾句。
忽然驚覺一股帶刺的目光向我投來，我擡眼望去，衆人有說有笑，一派熱鬧的景象，人群之間閃過一個白色身影。
不知是林闕還是戚小藍，但我感覺是戚小藍多一點，她的感情比較直白，不像林闕深藏不露。唉，她們何苦這樣為難我？席間各派弟子聊得正歡，我偷偷離開了觀星殿，經過大門拐角處，沒入黑暗的走廊中。
這時，旁邊有人抓住了我的手，吓得我差點撞到柱子上！
“你去哪裏？”是樓師弟的聲音。
我盯着他昏暗中熟悉的輪廓，微愠道：“做什麽這樣吓我，真是要命！嗯，樓師弟，你怎麽才來？”
“我不喜歡熱鬧。”他說道。給我的感覺有點像那個人。
“霜師姐，你陪我到處走走吧。”他輕聲道，“那裏熟人太多，我不喜歡。”
“真是……”我無可奈何地答應了他的要求。樓聽瀾這人，怎麽像個孩子似的。以往洛蓁口中得那位太平城公子，只怕我再也見不到了罷。
修仙也會轉性麽？我和樓聽瀾一面并肩走着，一面開始胡思亂想。
雲上仙府有一條很長的長廊，兩邊挂着紅燈籠，長廊如同通往天際，故稱作天際長廊。
“霜師姐，你最近可有聽到一些風聲？”
我正觀賞着燈籠上各式各樣的圖案，突然旁邊的人打破了沉寂，我轉臉看樓聽瀾，他低着頭，似做沉思。
“什麽風聲？”我疑惑道。樓聽瀾認真起來的模樣感覺還是挺靠譜的，就怕他孩子脾氣犯了。
樓聽瀾默默道：“聽說有魔族混進了懸龍城內。”
我吃了一驚，質疑道：“怎麽可能呢？懸龍城的靈障強大，就算有魔族潛入，城中不少修為深厚的仙修，怎麽會沒人發現？”話聲剛落，我一頓，憶起狐帝那一日“造訪”雲涯門時，輕而易舉地穿過了靈障……
“在修仙者眼中，妖魔大多狡詐。”樓聽瀾漫不經心地說着，這話仿佛将自己排除在外。“若是他們有心潛入懸龍城，必定有不少方法。”
“樓師弟，這話可不能亂說啊。”我驟然停下腳步，伸出食指虛按着他的嘴唇，他也停了下來，怔怔地望着我。“在雲涯門內還好，可這是懸龍城，你的話要是被雲上仙府的人聽到了，我們可保不了你。”
樓聽瀾微微一笑，抓住我的手：“我知道，又讓你擔心了。”
我怔了怔，連忙抽回手，咳嗽了一聲：“知道就好。”
我們繼續向前踱步，再次陷入了沉默，我發覺樓聽瀾在看天，順着他的視線看去，微微一怔——雲破天開，整個蒼穹布滿了星星，此情此景，美不勝收。
“真美。”樓聽瀾輕輕嘆道。
“你也會嘆息啊，樓師弟。”我突然斂起了笑容，問道：“樓師弟，為什麽不喜歡大家呢？”
樓聽瀾依舊在望夜空，聽到我的問題，并沒有絲毫動容，反問道：“霜師姐很喜歡大家嗎？”
“當然喜歡。”我不假思索地回答。
“那是因為你沒有……”
沒有什麽？
他沒有說下去，低頭閉上了眼睛，兀自陷入了沉默。
“樓師弟？”我不解地望着他。
他緩緩睜開眼睛，視線落在地面，忽道：“自此之後無論去到哪裏，皆如寄人籬下，唯有在你身邊，我才能感受到一絲溫暖。”
我怔住。他目光柔和，将我望着，逐漸露出溫暖的笑容。
“……因為你是，亘古不變的……”
那一刻，我仿佛從那雙眼睛裏看到了另一個靈魂——一個寄宿在這具身體內的靈魂。他眼底流露出來的感情并不是那種令我心動的情愫，而是跨越了時空，充滿溫暖，無比親切的感情。
群星閃耀的夜空下，我們靜靜對視着，仿佛過了一萬年之久。
霎時，我後退一步，怔怔地問：
“……你是誰？”
一夜無事，洛蓁還在床上打坐修煉，我不便打擾她，悄悄推開門出去。
我看了眼隔壁，不知道樓師弟是不是還在，轉身直接翻下了樓，發着愣離開了庭院。
我昨晚竟是睡着了，做了許多奇奇怪怪的夢，醒來卻一個都不記得了，冥思苦想也行不通。
呆在房裏覺得太悶，于是打算出去透透氣，走着走着，踏入了一片園子。
“嘻嘻，流翼哥哥，還好你帶我來了，不然可費神了。”
“丫頭，別晃……”
突然從前方傳來一個如銀鈴般的聲音，我心中一窒，停下了腳步。
遠處假山邊上有兩個身影偎依着，僅僅是背影我也認得出那是誰。
流翼坐着不動，繡歌在一旁吵鬧着，我好久沒見過這樣熟悉的場面，鼻子一酸，上前一步——忽然一陣風刮來，我下意識用衣袖擋了臉，再看向那邊時已然不見了人影。
“師兄！”我忍不住叫出聲，跑過來四下尋找，看不到半個人影。
難不成是錯覺嗎？我不禁懷疑起自己的雙眼。
忽然一個白色身影晃進了視野，我下意識地喊道：“師兄，你……”
只見清檀師兄一臉錯愕地望着我，我愣住了。
“霜師妹？”
“清檀師兄，我剛才好像看到師兄了。”我有點喪氣地垂下頭。
清檀笑了笑，道：“眼下他不可能會在這裏。”
果然是我看錯了嗎？雖然我覺得流翼來懸龍城的可能性很小，仍忍不住期盼一下。
“不過他也可能會來。”清檀安慰道。
面對清檀模棱兩可的回答，我露出狐疑的眼神：“我剛剛明明看到他了，還有繡歌那個家夥。”
清檀一頓，面色為難道：“也許你看錯了。”
我輕哼一聲，裝作嫉恨的樣子：“我絕對沒看錯，繡歌那小賤人整天纏着師兄，我都快看膩了……”
話還沒說完，從假山的山洞裏透出一股氣息，繡歌的聲音瞬間炸開——
“巫霜，你說誰是賤人啊？”
我滿意地抱着手看了清檀師兄一眼，後者無奈地嘆氣，攤了攤手。
繡歌追着我作勢要打，我到處亂竄，邊回頭說道：“開玩笑的，開玩笑的，姑奶奶你饒了我！對、對了，師兄人呢？”
繡歌馬上停止了攻勢，吓得臉都白了，回到假山到處尋找流翼的身影。
“流翼哥哥，你怎麽又丢下我了啊！嗚嗚嗚……”繡歌大哭起來。
“居然被他跑了！”
我抓耳撓腮，憤憤不平，清檀師兄笑出聲來，一把抓起繡歌，安慰道：“好啦，我帶你去找他。”
繡歌苦着臉，順勢抓住了清檀的手臂，嬌滴滴的聲音：“還是清檀哥哥好。”
清檀扶了扶額。
繡歌一哭，很快就靠在清檀身上睡着了，清檀擡頭對我道：“霜師妹，來幫個忙……”
“我不。”我拒絕道，“我可不想被她打死。”
清檀怔了怔，面對繡歌忽然變得束手無策，啞然道：“那怎麽辦？”
哈哈哈哈哈哈。看來只有師兄能搞得定繡歌了。
“霜師妹……”清檀看了眼繡歌熟睡的面容，若有所思，道：“最近懸龍城有點危險，希望你最好和洛師妹、樓師弟一起行動比較安全。”
“怎麽回事？”我心裏一陣咯噔。
清檀蹙眉道：“為了避免恐慌，這事只有掌門、府主、高階弟子以上的人才能知——據說有魔族混進了懸龍城內，我們之間恐怕有奸細。”
樓師弟說的話不假。清檀師兄的話我從來不會懷疑，但是奸細之說，我實在難以置信。
“你是說我們仙修之中，有魔族的奸細？”我訝然不已，“自古仙魔不兩立，仙修怎麽會去幫魔族？”
“并非不可能。”清檀道，“也許這個人受了魔族的蠱惑，亦或是被利用、被脅迫，心性不堅之人，很容易淪為魔族的棋子。”
清檀的想法很有道理，我感到很不安。我想起那條黑龍，不詳的預感，脫口而出：“他們這是想做什麽……莫非要毀了懸龍城嗎？”
清檀一窒，道：“你怎麽會這麽想？”
我急忙捂住了嘴，“對不起，清檀師兄，我只是做一個假設……”我習慣優先考慮最壞的情況，做好充分的心理準備。不管如何，我的想法還是有點極端罷。
“城中上萬人的性命……你的擔憂不無道理。”清檀微微一嘆，“在得知這個消息之後，流翼便坐不住了，所以才會親自前來。”
“原來如此……”我望着遠方的天空，有隐隐的陰霾。
師兄他只怕不會來與我相見。
我想起那一日在紅木樓的最後一面，他眼波輕漾，似有千言萬語，而最後對我說的，只有一句話而已。
這一句話只有兩個字。
“謝謝……”?
☆、殺手出動
? 懸龍城地勢北高南低，南邊是街市、凡居，雲上仙府位于最北邊，高高在上，足以俯瞰整座懸龍城的景象。城中央列着好幾座高大的榜，名為天道榜，上面記載着各種排名，由雲上仙府的上仙看管。圍繞着天道榜有九個鬥武場，五十步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