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次日一早,安歌才剛起床,酒店就送來了早餐。安歌沒有吃早餐的習慣,更何況,這家酒店吃的東西,跟他的服務一樣糟糕。
安歌剛想問服務生是不是送錯了地方,服務生遞上一張紙條,上面寫着隽秀雅致的一行小字。
——早上不吃飯,小心胃疼。
安歌撚起那張紙,莞爾一笑。
她一向不喜歡被人拘束,老孟或是修狐貍也總愛叫她按時吃飯,她那時只是心煩,如今,卻只覺得心頭拂過一絲清甜。
安歌去了醫院,顧珍已經轉到了普通病房,主管是個稱職的主管,一直守在顧珍床前噓寒問暖,只是顧珍并沒有什麽回應。
她一直睜着眼睛,眼神裏的空洞,能讓人看到絕望。
孩子沒保住。
安歌沒有過這樣的體驗,但她知道,對于一個女人而言,肚子裏的那塊肉意味着什麽…
她其實也有過一個弟弟或妹妹,但那時母親跟着父親,四處奔波勞累,那個孩子也沒有保住。
她曾無數次趴在母親肚子上感受那份血脈相連的奇妙,也曾無數次見過母親對着那些嬰兒衣服絕望痛哭…
孩子,是母親的命。
主管看到安歌,小心翼翼地走了出來。
“太可憐了,一晚上一句話都沒說。”主管直搖頭。
“醫生怎麽說?”
“手術還是挺成功的,不過還是得卧床修養一段時間,另外…公關那邊的意思是…”主管看了看顧珍,掩嘴小聲道,“原本他們承諾了顧珍,說等這件事成了,就正式錄用她。現在,他們說顧珍刻意隐瞞懷孕事實,不打算要…而且…也不會支付手術費用,只承諾給少額撫慰金。”
安歌冷笑,“既然沒有錄用,又為什麽要給撫慰金?這自打耳光的醜态,也真是夠難看的。”
“賬上錢不夠了,醫院一早就送來了催交單。”
安歌想了想,從包裏拿了一張卡,“先拿去繳費吧。”
主管有些遲疑,“孟部長,你可想清楚了,這筆錢,還不一定能拿得回。”
“我倒要看看,哪個這麽有本事,能從我的口袋裏掏錢不還。”安歌微微擡頭,甚是不屑。
安歌坐到顧珍身邊,顧珍還是沒有說話。
安歌張了張嘴,又嘆了口氣,道,“既然懷孕了,為什麽不跟我說。”
顧珍這才看了安歌一眼,說,“我需要這份工作。”她的聲音虛弱得像個年老的婦人…
“今禾是不會錄用一個一開始就對公司有隐瞞的員工的…”安歌看着顧珍的眼前,抿唇,“我很抱歉,但是我幫不了你。”
顧珍扭頭,繼續看着天上,微微勾了勾唇角,“我猜到了…”
“你在寧城還有親人嗎?”安歌問。
“都死了。”
安歌低頭,不肯承認她心裏的內疚,但…她內疚…
“願意去申城嗎?”安歌問。
顧珍再轉過頭頭看她,眼神裏充滿了疑惑,不解…
“我在申城開了一家甜品店,剛好還缺一個店長,如果你不嫌棄,可以去試試,待遇可能沒有今禾這麽好,至少不用碰上這麽多人渣。”安歌見顧珍還一臉震驚,微微笑了笑,道,“你是一個很有能力的人,公關那份差事,不适合你。”
顧珍紅了眼眶,啞着嗓子說,“你是第一個說我有能力的人。”說完,自己也笑了。
這笑是苦笑,是自嘲,還是什麽,只有她自己心裏清楚。
“去嗎?”
“去。”
出院,安歌給修狐貍彙報了工作。
修狐貍義憤填膺地把公關那群人渣臭罵了一頓,罵完,有嘆氣,“你墊付的錢,賠償給人家的慰問金我的确能一分不少地幫你争取回來,但是這個人…公司不能要。”
安歌就知道會是這樣。
或者說,人資的職業要求就是這樣,無論什麽時候,公司的利益都應該放在首位…同情跟激奮都不是一個合格的人資該有的工作情緒。
“我知道…我之前不是看中了一家甜品店嗎?我打算頂下來,讓她去當店長。”
“啧啧,我該怎麽說你這泛濫的同情心啊…不過,你有需要,她有需求,也算是做了個順水人情。話說回來,你一個富二代,也是該有點自己的産業了。成天跟着我們這群平民百姓混,像個什麽樣子?”修澤楷頓了頓,又問,“我記得你之前不頂,是因為嫌貴…你哪來那麽多錢?兩百多萬呢…”
“我不還有輛跑車麽…”安歌幽幽地說。
“你瘋了吧!你爸要是知道他剛送你的車,轉手就被你給賣了,估計得活活氣死。”
“那有什麽,反正他又不是第一天受氣了。”安歌說,“天天開着那車,我會被活活氣死…”
剛挂完電話,就遇上了陸離。一身便裝的陸離走在一群白大褂中間很是打眼。
安歌不過多看了他一眼,就被抓了個正着。
他擡頭,沖她輕笑。
安歌想着昨天的事,頗有些不太好意思,28歲的老姑娘,面對情情愛愛,臉皮反而比當下的小年輕們薄了許多。
安歌笑了笑,見他正忙,做了一個先走一步的手勢。
轉身離開時,卻不經意地放了慢腳步,只是…走了半天,也沒聽到身後有傳來任何動靜。
出了院門口,安歌等車,陸教授穩穩當當地開着車停到她跟前。
安歌有些吃驚,“你哪兒來的車?”
“公器私用。”陸離開了車門,“上來。”
“這好像是違法的吧…”安歌頗有幾分嫌棄,卻還是邁着高跟鞋,優雅地上了車…這地兒偏僻,很難叫車,她可不想委屈了自己的腿。
“去哪兒。”
“不知道。”安歌漫不經心地道,“你說,我要不要給顧珍請個心理醫生看看?”
“再看看吧。她不像那麽脆弱的人。”
安歌想說陸離一點都不了解女人,想當年,她母親也號稱女強人一個,失子之痛不照樣要了她半條命?有些女人的脆弱從不寫在臉上,也不會在心愛的人面前表現,她們的脆弱埋在心裏。
“怎麽了?”
“沒怎麽。”
安歌乏力地靠進座位裏,無意間瞥了陸離一眼…也許是睡眠不足,他眉目間有些倦色,卻一點不影響他的豐神俊朗。
看着看着,安歌失了神。
突然想起昨天他抱着她時的溫暖,安歌很想問陸離,喂,你昨天抱我幹嘛?
卻又有些顧慮。
萬一,他沒有那個意思,該怎麽辦?萬一他說,我只把你當成朋友安慰,你可千萬不要有什麽非分之想,又該怎麽辦?
那她不是糗到家了麽?
“到底怎麽了?”陸離回頭,粲然一笑。
他這麽一笑,安歌感覺自己瞬間被勾去了一半的魂兒。她不能原諒自己一把年紀還這麽花癡,于是趴在車窗邊,背對着陸離,不讓他看到自己一臉窘态。
“真的沒什麽…”
真難為寧城這麽小的地方,居然還能被陸離找到這麽一家賣小馬家的店。
“幹嘛?”
“不是說,包治百病嗎?看看有沒有用。”陸離笑,“上次送鞋,是我疏忽了,這次送包,算是将功折罪,行麽?”
安歌猛點頭。
櫃臺小姐跟過年似的,一臉笑眯眯地招呼着安歌,安歌則直奔主題,一進門,就要了自己心心念念肖想了一個月的零錢包。
被老孟斷了糧草之後,安歌已經很久沒有肆意的揮霍過了。
以至于,她都快忘了自己原來還是個富二代。
安歌拎着包,獻寶似的站在陸離跟前,“好看嗎?”陸離正笑着簽單。
“恩,不錯。”他哪知道女人的東西什麽叫好看,什麽叫不好看,他說的好看,完全是指她笑起來的樣子,月牙一樣的眼睛,淺淺的酒窩,陽光般明媚的樣子…好看。
安歌抱着包包愛不釋手,直到旁邊男生猛地叫了一句,“我去,這什麽包,6萬多!”
她這才意識到,這個包,很貴。
安歌走到陸離身邊,小聲問了一句,“你們當醫生的,工資應該不高吧?”
陸離手一抖,擡頭,說,“放心,養你還不成問題。”
安歌心頭一咯噔。
他要養什麽?
作者有話要說: 重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