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暗濤波湧入佳境

寧美人等人剛回錦湘殿,上天就給了她一個天大的“驚喜”。

齊王姜轅已在殿內久坐多時。

對于齊王,寧淑的心情無疑是複雜的,齊王年長她十歲,剛入宮那會,他的飒爽英姿王者之氣很是讓她沉迷,她覺得他是蓋世英雄,是來救她于水火的。那時候的寧美人還只是個情窦初開的小姑娘,帝王的寵愛讓她不計一切的飛蛾撲火,執着于這場虛無缥缈的感情,不惜得罪了同國的王後和各宮若幹嫔妃。

但很快,這種自欺欺人的假象被打破,帝王自始至終心中只有他的江山大業,他是位好君王,卻不是一位好丈夫。

他歡喜的只是她的青春貌美罷了。

而自古宮中最不缺的便是紅顏,他一手給予的,自然也能一手收回。

寧淑莫名不孕,整三年無有所出,無後可倚。

她翻然悔悟,但有些人卻是窮追不舍。

最後雖保住了位分,卻也如同身至冷宮。如若不是幾月前齊王醉酒,“意外”來到錦湘殿,腹中這孩子怕也是無從而來。

“美人?為何只是這般的癡立着?”

齊王的問話喚回了寧美人的思緒,她堆起笑臉,福了個禮,奉承道“妾身見大王如此神威,情不自禁的就看癡了,還望大王見諒。”

她乖覺的來到齊王身側坐下,順從的為他倒了杯酒。

“大王今日怎麽得空來我這錦湘殿?”

對于美人的伺候,齊王顯得很是享受。

“這幾日戰務繁忙,倒是冷落你了。”

“瞧大王,哪裏的話。妾身就是大王的人,哪有冷落不冷落的。”

齊王喝了口酒,放松的靠在憑幾上。

“也就在你這處寡人還落的個清閑,別宮的嫔妃,整日的追問寡人太子之位,頭疼的很。”

寧淑聞言立馬放下杯盞,為他輕柔的按摩。

“姐妹們也是關心大王,想替大王排憂解難罷了。”

“但願吧。”

姜轅冷哼一聲,又問道“你的身子可還無恙?”

“自是無恙。有勞大王挂念了。”

“那便好。可惜那貞良人想不開自盡了,不然寡人必定要查個水落石出。膽敢謀害我大齊未出世的福星!簡直蛇蠍心腸!”

寧美人雖未面露不快,心裏卻是凄凄然。

“都過去了,大王也不必追究。妾身毫發未損呢!以後讓下人婢子注意些便是。”

姜轅對于她的“深明大義”顯得很是愉悅,兩人夫唱婦随,倒也安穩的過了一夜。

而寧美人的再度得寵,卻讓無數人坐立不安,首屈一指的當然就是王後景氏,深夜的椒房殿,又是新一輪的“不太平”。

“乒啷”一聲脆響,一只做工精巧的白玉鳳紋盞被摔碎于寝宮中,這說的好聽是“摔”,說的确切些卻是“仍”,“砸”。

“一群狗奴才!茶水不知冷熱,不懂溫澀,整日只會在眼前瞎晃悠,本宮留你們何用!”

殿中奴婢聞後所言,“嘩啦啦”的又是跪倒一大片。

“是奴婢的不是。求王後治罪。”

景氏的貼身女婢蘭竹爬跪而出,自動請責。

“養條狗都比養你們有用!”

景氏随手抓起幾案上的竹簡,朝一名宦官身上砸去。

被砸的小太監也不躲閃,生生的挨了一擊,痛的面部扭曲。

“你們說說,大王多久沒來我這過夜了?十天?二十天?一個月?就連十五大王也是用了晚膳就走,留也不留,這到也就罷了,還三番五次的去那賤人的錦湘殿!那賤人如今有孕,并不能侍寝,真不知她又是耍了什麽狐媚手段!上次沒滑胎,算她好運!”

景氏憤懑不平,氣的直揉太陽穴。

殿中一時間竟這樣靜了下來,只聞得殿外面的八哥在不停的喊着“大王威武!大王威武!”婢子們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誰都不願上前去做炮灰。

“都啞巴了嗎?啊?那留你們的舌頭又有何用?”

婢女們身形皆是一抖,只得不住磕頭求饒。

景氏洩夠了憤,便列令讓旁人退下,只留了心腹蘭竹與蘭草秘談。

“你們跟了本宮十餘年了,之前又伺候過先王之妃,皆是這宮中老人,你們說說,眼下這大王重妾輕嫡,又被那妖婦迷了心智,該如何是好?”

蘭竹和蘭草為同胞姐妹,長相極其相似。姐姐蘭竹眉下有顆小黑痣,妹妹蘭草則長痣于唇下,若不細看,定是分辨不出。

這回卻是那妹妹先發話了。

“回王後,在先德昭王時,也發生過類似情景,不過當初那寵妃慧,卻是沒保住腹中孩兒,流産後得了失心瘋,最後在宮中自缢而亡。”

“可那賤人命硬的很,如今仍安然無恙。”

景氏不耐煩的說道,一副頭痛欲裂的模樣。

“王後定是忘了,這古往今來,女人吶,哪個生孩子不是在鬼門關轉悠?進了出不來的,也是常事。滑胎者半,難産者又半,死嬰…………也半。這寧美人好運躲過了前一個,可後兩個……就難說了。再不濟,誰也不能保證她生的一定是男孩阿!民間輿傳,不可全信。”

景氏聽了蘭草這番話,表情很是慎重,她思索半晌,才開口道:“蘭姑姑所言甚是。想那寧美人,已是過了女子生育頭胎的最佳年齡,再加上胎位不正,孕時飲食不當,一不小心難産,母子雙亡,也是難保的。”

王後想通此事,得意一笑,頓時覺得這頭也不疼了,身子骨也爽利了,猶如服了仙丹妙藥一般,周身輕快的很。

“蘭竹,這宮中女醫,可有我們的人?”

“回王後,原先是有個的,女醫施,可她半月前突發疾病,抱恙而辭。”

景氏知後冷哼一聲:“距離那賤人生産,大致還有七八個月,這時間還算是充裕。蘭竹蘭草,你們趕緊選個妥當的人進宮,這事,也可以慢慢計劃起來了。”

這邊王後心思歹毒,妄想致人與死地,那邊錦湘殿卻毫無所知,一切如舊。

不同的是,今日寧美人秘密讓紫雲帶了一個頗有名氣的巫者進宮,打算一測着腹中胎兒究竟是男是女。

“老巫穆了拜見夫人!”

這老巫倒是個懂禮數的,見到寧淑就下跪磕首行了大禮。

寧淑滿意的點點頭:“老巫快快請起!翠渙!賜座!”

“謝夫人!”

眼前這老巫約莫六十來歲,眼珠雖已渾濁,但是卻蘊含着道道精光,這赟人的衣裳穿在她身上竟有一種莫名的違和感,感覺很是不搭,老巫人老,精神頭卻好的很,一點都不輸給外面個禁軍壯士。

據說這老巫是乙女,生辰罕見,她的父親又是巴巫王,人人都稱她血統高貴而神秘,于是她順理成章的做了三十年聖女,一生未曾婚配,把時間都奉獻給了不為人知的巫術。能請動她出山,實屬不易。

“夫人的母親曾有恩于穆了,穆了銘記在心。夫人若心中有所疑惑,老身或許能替貴人排解一二。”

“那就有勞老巫了。”寧美人對她笑笑,談話正入主題。

“實際上今日之事說來也簡單,都說老巫出手,定是十拿九穩。我只是想問問,我這腹中胎兒,究竟是不是公子?”

“夫人請放心。肯請給老身些許時間準備。”

寧淑颌首應允,這老巫就開始忙活起來了。

首先是上香,這香必須是巴巫族特有的銀祈樹,還得要是百年以上的樹齡,接着她又從布兜中請出一個舊樣的銅盆,往銅盆中倒入一種說不上名字的神水,神水味香,多聞卻又讓人覺得困倦。

水入盆半,老巫又請出了一塊巴掌大的青銅所鑄的不知其名的厚實玩意,中間平整,兩邊微翹。

說來也奇怪,這青銅入水,竟未沉下,反而穩穩當當的停在了中間。

穆了最後便是請神龜了,把那龜殼放在青銅上,又換了衣服,儀式便算是正式開始了。

只見那老巫在殿中不停的跳來跳去,嘴中用巫文唱着奇特的曲調,最後,她把頭貼在寧淑的肚子上喃喃重複了三句一模一樣的話,一句比一句大聲,然而三句話完後,原本淡定自若的老巫卻是突的皺起了眉頭。

她要求寧昭儀滴血于神水之間,只見那血珠入水,并未擴散,反而是沉到了青銅的下方,複又上升,那青銅沾了血竟背着龜殼朝左轉了三圈!

見此景象老巫那一直皺着的眉頭才松開。

“恭喜夫人!賀喜夫人!夫人腹中孩兒,确是公子無疑!并且還是位大富大貴,盡顯龍氣的公子!假以時日悉心教導,定不會是池中之物!”

“老巫真是過獎了。”

寧美人心裏的大石頭也終于落了地。哪怕她再怎麽佯裝矜持,也蓋不了她眉宇見的開懷得意之色。

“老巫巫術高明,讓我等大開眼界,好生佩服。那麽就承您吉言。紫雲!把那一千金悉數贈于老巫!外加那盒珠寶首飾,一并賜于!”

“謝過夫人!”

穆了得此豐厚報酬,喜出望外,有了這些財寶,族裏就能好好整頓一番了,今年冬天,也不會有人凍死了。

“夫人如此慷慨,讓老身好生感激。那麽老身就再多嘴一句,夫人這腹中公子命格雖好,但卻………怕是陽氣不足。”

寧美人聽後心頭緊了一緊。

“老巫此話何意?”

穆了卻只是意味深長的一笑:“老身言盡于此。娘娘好自為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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