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宿命羅纏玉裝裹
白氏自殺的消息很快就傳到了各宮夫人的耳朵裏,景氏得知後驚的打翻了白玉盞。
“你再給本宮說一遍?!”
“回……回王後娘娘………那白氏…畏罪自殺了…”
“這不可能!不可能!白氏平日裏最寶貝的就是她的那條賤命!”
景氏難以置信的吼着,雙手抱頭,哪裏還有一點一國之母的風範!
“那大王呢?大王怎麽會突然想要提審白氏?”
蘭草答道:
“俱範公公講,大王昨日晚跟着曹公公出了寝宮,具體去了哪見了誰………并無旁人知曉。只是回來後臉色不霁,又去文德殿看了個把時辰的奏折,突然就要審那白氏,實在是出乎意料。”
“那白氏到底同大王說了什麽?範公公可與你提起?”
景氏抓着蘭草的袖子,宛如溺水的人看到最後一根救命稻草一般,手背上青筋暴起,眼布血絲,這駭人的模樣蘭草還是頭一回見,吓了她一大跳。
“範公公當日守在殿外,并不清楚具體情況,只是聽了個大概。似是提到了大公主…………那白氏……怕是把王後賣了個七八成……”
景氏擠出一個比哭還難看的笑容,軟倒在座,靠着憑幾不停的大喘氣,如同脫離海水的魚。
想她景氏生下來便錦衣玉食,身份尊貴,注定是當王後的命,她的孩兒自然而然的就是國之君主,如若是因為這個阻礙了她琰兒登基…………
不!不可以!
只有她的琰兒有資格做大王!只有琰兒!
與王後的崩潰不同,采摯只是覺得可惜罷了。
“這白氏也算是可憐,被王後當槍使了一輩子。聽說大公主前不久還傳書給大王,想替自己的母親求請呢。”
“世事無常。誰能料到呢。好端端的人,這說沒就沒了……”
寧淑輕揉着姜煦毛茸茸的小腦袋,有一碴沒一碴的接着話。
“不說這個了,多晦氣。煦兒的生辰快到了吧?”
“是阿。”提起這個,寧淑總算是露出了笑顏。
“就在下個月。”
“那可當真趕巧,太醫說馳兒恢複的不錯,下個月便可下床了。”
“是麽……”
姜煦見兩人聊的歡暢,便得了允準去找公子馳說說話。
小半月不見,姜馳氣色明顯好了不少。
“煦弟怎麽今日得空來我處?”
他寵溺的笑着,心情顯得很是愉悅。
“嘿嘿……”
姜煦啃着手指頭,也不說話,只是沖他傻樂。
姜馳被他逗的哭笑不得,拿起一旁的桂花糕就往他嘴裏塞,看着他的小臉蛋一鼓一鼓的,七年如一日的可愛,終究還是沒忍住,往他的臉頰出戳了戳,吓的姜煦瞪大了眼,活像只受驚的小奶狗。
“噗嗤。”姜馳笑的前仰後合,笑的沁出了淚。
不知怎的,姜煦竟看出了幾分“苦”的味道。
“冷宮的白氏死了。聽說是畏罪自殺。”
他冷不丁的來了一句,引來了公子馳的側目。
“煦兒以往不是從不在意這些的麽?”
姜煦沒回答,自顧自的又說:
“馳哥哥早知道了。”很肯定的語氣,沒有一絲滞頓:“馳哥哥不好奇她為什麽會自殺嗎?”
“那你說說,白氏為何自裁?”
“因為她知道了不該知道的東西。”姜煦停頓了會,又補充了一句“或者是她插手了什麽事。不過,也只是顆小棋子罷了。”
他定定的盯着姜馳,似乎是要從他的眼神裏看出什麽似的,目光銳利的讓人招架不住。
這不像是一個從小被保護大不經世事的七歲小兒該有的眼神。
“煦兒…有時候太聰明反而不是什麽好事…”
公子馳收斂了神色,回了這麽一句略帶幾分試探的話。
姜煦似是沒聽見一般,又開始咬着手指頭沖他傻樂,仿佛剛剛那語出驚人的不是他一般。
“哥哥那些服侍你的婢女公公呢?”
“我嫌他們在眼前晃來晃去煩的很,便讓他們出去了。”
“哦……”
氣氛逐漸平和,仿佛之前的劍拔弩張不曾存在過,只是姜煦心裏清楚,白氏的自裁,和關雎殿脫不了幹系。
落馬之事,只是個□□罷了。該來的終究會來。事不關己,還是明哲保身為佳。母親從未主動與人挑起過事端,願在這場變動中錦湘殿中衆人都能平安。
文德殿中齊王也很是勞神,王後景氏殘害子嗣欺君罔上蛇蠍心腸按理說應當即刻封殿,廢其後位,右相卻是誓死反對,原因無他,景氏是晉國的嫡公主,當今晉王的胞妹,晉國又與齊國接壤,且齊國伐魏已到了重要關頭,如若此刻廢後………怕是會引起後方異動,讓齊進退兩難。
“此後,暫且還廢不得。雖說這是大王的家事,但後宮影射前朝,臣,不得不多說幾句。”
右相孟子律分析政局之後,便目光灼灼的看着齊王,似在等他的決斷。
齊王和右相幼年時便以相識,兩人風風雨雨一路走來,如若旁人勸阻,姜轅還可當作充耳不聞不,但是孟子律的話卻總是能引起他的深思。
“右相言之有理。此事寡人也是着實為難,才召你商談,并無與他人明說,眼下……還是拖着吧,等攻下魏國,在行決斷。”
“大王英明!”
不多時,齊王的“拖”字決便傳入了景氏的耳朵裏。
景氏這次到是一反常态的鎮靜,聽着蘭竹的禀報還能一絲不茍的縫着衣裳。
“有些年頭沒親手給琰兒做衣裳了,這手啊,也沒以前的巧了。”
“娘娘………”
蘭竹有些不知所措。
景氏見她一臉的如喪考妣反而卻笑了起來“慌什麽?”
“一旦攻魏成功,娘娘就!………”
“本宮問你,大王今年多少年歲?龍體是否安康?”
“回娘娘。大王今年五十又四,龍體怕是………”
景氏又低頭縫起衣裳來:“到時候誰熬的過誰,還不一定。多說無益,你去給我烹茶吧。”
“是……”
蘭竹福身,緩緩退下,在她身後,縫衣針紮破了景氏的手,滴落在線頭上,景氏卻像是感覺不到疼似的,仍舊按着線路一針針的縫着,絲絲血跡随着針線融進還未完成的新衣裏,放空的神色裏卻帶着孤注一擲的狠。
齊王患有肺疾衆所周知,幾十年來一遇陰冷潮濕的天氣便會咳個不停,有時甚至能咳出血痰來,唯一只得慶幸的表示姜轅十分惜命,從不諱疾忌醫,太醫院開的藥他一天不落的喝着,多多少少也起了些用處。
是日,曹公公端着碗黑乎乎的藥汁呈在齊王面前,姜轅皺了皺眉,卻也不嫌棄,端起來大口喝盡,又漱了漱口,堪堪除去了嘴裏的苦味。
“這太醫院開的藥是一年比一年的苦,喝了這麽多年也不見好轉。”
“大王,良藥苦口。身子是要慢慢條理的,急不得。”
範公公順手接過空盞,不疾不徐的退出來文德殿,手心裏竟是冒出了冷汗,給大王下毒…………被發現可是連誅九族阿………不!不是下毒!王後只是使了些手段加重了藥汁中寒霜草的分量罷了,應是不致命,只是讓人疲累罷了。
他在心裏絮叨良久,才平複了呼吸。
齊王連月無行動,采摯倒是有些坐不住了。
“這不該阿!再過五日便是煦兒生辰了,都這麽久了,大王和王後處竟是沒一點風聲。”
公子馳卻不急,他放下書簡點撥了幾句:“父王伐魏已到了關鍵時刻,怕是暫且動不了王後。”
采摯聽他這麽一說,倒是明白了。
“還是馳兒最聰慧。母妃都想不清楚的,馳兒竟是一語中的。”
“不……………”
“怎麽?”
采良人對他的低喃表示不解,姜馳也不解釋,只是帶過了話題。
“煦弟弟的生辰,母親可是準備妥當了?”
“這是自然…………”
看着采摯滔滔不絕的談起她準備的生辰禮,姜馳卻是回想起了那日姜煦與他稍縱即逝的對峙,是他想多了,還是煦弟隐藏的太深?
七歲時的他,雖心智也遠勝同齡人,但白氏自缢,自己怕是看不破的,寧美人也不像是會為他講解後宮權術,她一向厭惡紛争,巴不得讓煦弟離得越遠越好,那難不成是下人所教?也不大可能阿………
千頭萬緒,無從着手。
姜馳終于放棄了思量,煦弟就是煦弟,
不管怎樣,都是他在宮中最親的手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