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前途漫漫路索長

“就這麽匆忙的離了京,錦湘殿被毀的七七八八,也沒來的急再收拾些細軟。”紫雲愁眉苦臉,頗為擔憂。

“能撿回一條小命已算是萬幸了。那些身在之物,總有辦法能換取的。”寧淑蓋緊了姜煦身上的披風“倒是委屈了我兒。聽說梁國天寒地凍的,莫叫我兒生了病去。”

“母親,煦兒不冷!煦兒是男孩子!是頂天立地的大丈夫!可母親和兩位姑姑…”姜煦說着解下了披風,順勢蓋在了寧淑身上。

“公子長大了,知道疼人了。”翠渙打趣道,寧淑摩挲着披風,看着個字已竄到她胸口的姜煦好幾次都是欲言又止,當年情急之下不得已才出的那步保命棋,現在卻成了燙手山芋,說不是,不說也不是。當真的進退兩難。

“說要處斬我們的是太後,讓我們入梁做質子的卻是大王,這其中定是有人在為我們苦心周璇,方得保住了大家的性命。那依母親之見,此人,會是誰?”

“還能有誰,我們在朝在宮并無半點勢力,唯一交好的也就只有采妹妹了。”

“的确…前些日子與馳哥哥閑談間,他曾與我提起過大王,說因落馬一事大王對他頗為內疚,可能…”

話還未說完,卻被寧淑攪了個幹淨“好了,你一個小孩子,想這麽多做甚?離夜晚投宿的客棧怕是還有些距離,煦兒先打個盹吧。”

見母親無心商議此事,姜煦只得應聲,揉了揉眼尋了個姿勢便打起了盹,不消半盞茶就進入了黑甜的夢鄉。

“這小孩子就是好,不管在哪說睡就睡,哪像我們,總是睡不安穩。”紫雲說笑了兩句,想緩和些氣氛,寧淑卻仍是一副心事重重的樣子。

“你們說…煦兒這孩子…比起普通孩子,真的正常嗎?”

“夫人這是何意?”翠渙有些不解“公子機靈可愛,聰慧異常,哪是尋常人家可比的。”

“就是因為他太聰明了些…開慧過早,思慮甚多。自從一年前公子馳落馬,他便像是明白了什麽似的,有時候連我也看不透他。”

“這恰恰是好事阿!說明我們公子絕非池中之物,也給夫人省了不少麻煩。”紫雲這般寬慰她道。

“不………”寧淑緩緩搖頭“我怕他,最後會像我兄長那般………唉…有的時候我倒寧可他愚笨些,這樣反而能讓我少擔驚受怕。煦兒他明明是………那老巫和國師最後卻都斷言…”寧淑不禁捏住了紫雲的手,素手冰冷,連一絲溫度都無“我怕他最後會走上那條路,那條無法回頭,一步錯便粉身碎骨的路……做為一個母親,我只願他伴我一世長安罷了……”

“夫人,我都懂。都說命裏無時莫強求,可如果是命裏有的,也定是逃不過的。”

正談論間,馬車猛的聽了下來,車裏四人無防備,滾做了一團。

“出了何事?”翠渙撩開簾子,探頭問道。

“禀夫人,前方有三人騎馬劫持。”

有劫匪?衆人大驚,此處離維鵲還不算遠,是誰人如此大膽?在天子腳下做這等買賣?

那護送的将士側了身,指了指前方,翠渙順眼望去,不禁有些愕然。

“怎麽?情況危及?”

“不………夫人還是自己看看吧。”

翠渙臉色詭異的說着,撩開簾子讓寧淑看了個仔細。

風倒灌進來,惹得衆人好一陣哆嗦。姜煦咳嗽兩聲,也随母望去,只間車馬十步開外的地方有三人持劍坐與馬背之上,見有人打量,便挺了挺胸脯,抖了抖劍,喊道:“搶,搶,搶劫!”

聲音雖大,卻是中氣不足。

姜煦倒是笑了:“哪裏來的黃毛小兒?大冷天的還不快回家取暖?”

“你自己也是個黃毛小兒!”馬上之人辯解。

原來,這“劫匪”并不是什麽彪形大漢,而是三個孩子罷了。中間的那位穿着得體,想必是主,看上去與姜馳年齡相仿,左右兩邊的怕是仆從,也不過是十五六的年紀。

虛驚一場。

“公子如若無事,還請快快退開。”領頭的将軍見小孩穿金戴銀,想必怕是權貴之子,不敢得罪,只是好生勸哄。

小孩卻是熟視無睹,仍堵在中間,這荒郊野陵的,只有一條供車馬通行的官道,讓那将軍急出了一頭汗。

就在此時,異變突起!

四周忽的冒出幾十死士,皆着黑衣,複蒙面,槍林劍雨,跟随的兵士本就不多,幾下圍攻便去了十人,只餘領頭将軍,眼看一行人就要滅于郊野,那小孩卻是不慌不忙,吹起了挂在脖子上的獸角。

不出半息,狼嚎聲四起,天色已暗,群狼綠油油的眼睛盯着衆人,從喉嚨處發出“嚯嚯”的響聲,口水滴答,腥臭難聞,令人腿軟。

死士大驚,猛一看才發現已被數百頭餓狼包圍,當即選擇撤退,卻是狠不過狼群,死傷大半,狼狽而逃。

那怪異的小孩又吹起了獸角,卻是與之前截然不同的旋律,狼群漸漸停下動作,四散而去。

寧淑見狼群走遠,這才支撐不住抱着姜煦軟到在地。

将軍畢竟是沙場征伐之人,訝異之後忙向小孩致謝:“多謝公子施以援手。”

兩方又向前行了小半個時辰,随便找了處林子先行安頓,又打了獵生了火,那位號另群狼的公子才開始講敘事情原委。

他說他年方十三,禹國人,名喚渝驟,禹國民俗不同他處,男兒滿十二便要出國游歷一年,不可多帶随從,去的地方越多,越被他人所景仰,他游過齊國,正打算返回母國,不巧卻聽見林子中有人秘談刺殺一事。

“本公子平日裏最不喜這些見不得人的後宮深宅陰私,但又與你們素昧平生的,只得‘攔路搶劫’。”

“多謝這位大哥哥出手!救我等于危難之中,救命之恩,姜煦沒齒難忘!”

姜煦板着臉,一本正經的向渝驟致謝,渝驟豪爽一笑“謝什麽,舉手之勞而已。倒是你,人小鬼大文绉绉的,有趣的緊,哈哈哈!不過話說回來,你們也真夠倒黴的。”

“我早該料到她不會就這麽輕易放行的………倒是牽連了将軍…”

呂将軍倒是不介意“末将什麽都不清楚,只是奉命護送夫人公子入梁罷了。”

“将軍真是個明白人…”

見大人們開始互相客套,渝驟頗感無趣,提溜了姜煦便去不遠處折柴火。

“我們倒是不打緊,你們這些身嬌肉貴的,這些柴火燒一晚定是不夠的。”

姜煦看着他跳上竄下的背影,在心裏暗暗思索,禹國…渝驟…明知是太後人馬卻也敢做對,不是魯莽就是背後大有靠山,且有神技能號令群狼……

如沒記錯,禹國王族皆都姓俞,渝和俞,……并且這本事,怕也是只有王族子弟才能學到的…

此人,大有來頭,十有八九就是外出游歷的公子,還是極為得寵的。

“我說你,幹楞着做什麽?小丫頭片子怕了?”

渝驟的調笑讓姜煦回過了神,聽他稱呼自己為小丫頭片子不禁有些惱,“你再說一遍!”

“說什麽?小丫頭片子?丫頭片子?”渝驟邊說還邊朝他做鬼臉,姜煦在宮中呆了這麽多年,見過笑裏藏刀的,見過能言善辯的,還未曾見過這麽沒臉沒皮的,一時之間竟也不知該作何反應,給氣了個大紅臉。

“你……你…你這非君子所為!”姜煦瞪了他半晌才憋出這麽一句話,頗感丢臉,只得跺了下腳,仍下一句“我不跟你玩了!”忙跑回了寧淑身邊。

“嘿,這丫頭脾氣還真不是一般的大。”渝驟看着一溜煙便沒影的姜煦,有些驚訝。

随侍的一個仆從倒是嘟囔了一句“好好的小子被你硬說是丫頭,能不生氣麽。”

渝驟聽後拍了他腦袋一下:“你懂啥?你看不出,我可看的清楚,這分明是個丫頭!”

“可是……”

“好了沒什麽可是的,這事沒什麽好說的,別讓我聽見你們背後嚼舌頭。”

既然主人特意叮囑,奴仆又怎敢不從?

再說那姜煦被人說成是丫頭,心中倍感不快,悶悶不樂的躺在寧淑身邊,一言不發。

“怎麽了?何事惹得我兒這麽不悅?”寧淑邊問邊撫着他的背。

姜煦小聲的“哼哼”了兩下,委委屈屈的說:“母親,那個渝驟,他笑我是個小丫頭片子!他是個沒臉沒皮的,煦兒說不過他。”寧淑的手僵硬了片刻,面上顯出了些許慌亂“他逗你玩呢!渝公子可還對你說了什麽?”

“未曾。母親,我不跟他玩了。”

聽着姜煦少有的抱怨和孩子氣,寧淑竟是覺得寬慰了不少。

“好,咱們煦兒,不和他玩。”

望着姜煦熟睡的容顏,寧淑微微阖眼,有些事情,是該找個機會和他明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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