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密碼(2)
施索少見的沒有叽叽喳喳, 只一個勁地低頭解袋子, 悶聲不響的模樣像在跟誰賭氣。
邊上的人突然動了, 她一下子就像觸了電,脊背繃直,頭也擡了起來。
舍嚴的手按在車頂開關上, 看了她一眼,他輕輕一揿,車燈亮起。
“不嫌黑嗎?”他開口。
“……不黑,”施索扯了一句,“你視力太差了, 平常注意用眼。”說完低頭,繼續跟塑料袋搏鬥。
舍嚴不聲不響,側頭觀察。
塑料袋上的結繃得死緊,使勁摳都摳不出半點縫隙,施索沒有不耐煩,也沒有甩手給他。
他又看了一會兒,才伸手過去:“我來。”
施索動作一頓, 把手撤開,舍嚴把打包袋拿到自己腿上。
施索撓撓大腿, 反省自己的狀态,她清清嗓子問:“就買了一份飯嗎?”
舍嚴把袋子提了一下:“兩份, 都是快餐。”
透明的塑料袋,一眼就能看出有兩盒快餐,還有另外兩個一次性碗包裝。
“……哦。”
“其他吃的要等, 快餐店比較方便。”舍嚴解釋。
“我不挑。”
舍嚴也沒能解開這個死結,他索性把袋子撕開,拿出一份餐盒遞給施索,再将兩個塑料碗放到中控臺面,說:“牛肉羹和雞蛋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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施索打開餐盒,雖然是簡易快餐,但菜色看着很可口,兩葷兩素分量正好。
“我吃不了那麽多,我吃牛肉羹。”又問舍嚴,“你夠嗎,我分你點?”
“夠了,我還買了面包。”舍嚴指了下貼着擋風玻璃的那個袋子。
脹鼓鼓的一個塑料袋,按理她上車的時候不該沒發現,“哦。”她撕開餐具包裝。
舍嚴先把牛肉羹的蓋子打開,再拿走雞蛋羹。車裏菜香充盈,只剩咀嚼聲。
施索餓壞了,先吃了幾口飯菜,再喝掉大半碗牛肉羹,牛肉羹下肚,身體熱了起來,腳上的潮濕感褪去不少。
吃得只剩一點菜汁,施索放下空餐盒,倒回車椅,摸了摸肚子。
舍嚴問:“等他們連線結束,我們是不是回去?”
施索說:“不回,還要留在這裏跟進,等人救出來了肯定要送醫院,我們還要去醫院。”
“我先訂間酒店。”舍嚴點開手機,看了看時間。
“不急,先問下他們怎麽住。”
施索和舍嚴下車找到同事,又一輪直播連線結束了,同事正跟方老師通話,通話結束,他傳達方老師指令:“我們兩組分下工,今天肯定回不去黎州了,明天看情況。”
把舍嚴算在施索一組。
救援仍沒進展,他們只能繼續等待。九點多的時候雨勢變小,救援提高速度,抛錨的外采車也終于開到了這裏。
十點,雨勢突然迅猛,山體竟然出現了第二次塌方,施索的同事們立刻進行拍攝。
這次塌方導致車輛被埋得更深,救援人員不能輕易挖掘,重新制定方案,等待雨勢變小,時間無限延長。
所有人都累了,連一直在哭的家屬都已經脫力,過了十二點後,施索的同事們商量了一下,決定先去酒店,等這邊一有進展就趕來。
施索也累,昨天玩蹦床的後遺症還沒完全消退,今天又一直忙到現在,她很想找張大床一睡不起,但她望向救援現場,內心交戰片刻,還是說:“我留下,你們去吧。”
同事勸她:“你留下幹什麽,等這邊有新進展,他們會通知我們的。”
“等他們通知,還能有第一手畫面麽,”施索道,“黃花菜都涼了。”
同事們猶豫起來。
施索揮揮手:“行了,你們也別跟我搶了,走吧走吧,把攝像機給我留下。”說着把對面攝像手裏的機器拿了過來。
剛拿到手,又被邊上的人接了過去。
舍嚴對同事道:“你們走吧,我和施索留下。”
很平常的一句話,但施索心裏又別扭了一下,可能是第一次聽他稱呼她為“施索”,又或者是因為他又一次自作主張。
施索心裏的那個小人,肉臉頰使勁地嘟嘟甩了幾下。清空頭腦,她沒趕舍嚴一道走。
另一邊《新聞40分》的同事也要回去了,寧茹久原本正跟着上車,發現施索這邊的情況,她拉拉自己的師父。
師父二十多歲,單身男性,對寧茹久格外體貼,被她一拉,立刻停下等她。
“那邊不走,”寧茹久小聲說,“我們就這麽走了?”
師父語氣溫柔:“剛才救援人員也說了,雨要是一直不停,他們沒法正常行動,我們的畫面也搜集夠了,等回去睡幾個小時再來。養足精神才能做好新聞。”
寧茹久哦一聲,點點頭,又朝施索的方向看了眼,見他們的車子開走了,人也基本撤了,只剩施索,還有施索身旁的帥哥,她腳步重重地定住,決心誠誠地跟師父說:“我不走了,我要搶新聞!”
聲音大的不用喇叭,周圍人全聽見了,震撼自然不用說。
施索遠遠地瞟向她,寧茹久使勁翻了一個白眼,施索輕蔑地撇了下嘴,跟邊上的人說:“再翻10度,下一個新聞頭條就是她,标題就是某女子眼珠掉落,原因竟是翻白眼。”說着,雨衣帽子被人一蓋。
又一次了啊……
施索戴着帽子轉頭。
“既然不去酒店,那現在先回車上把鞋子烘幹。”舍嚴說。
那你翻我帽子幹嘛……施索心裏碎碎念。
回到車上,這次把暖風打開,施索一手拿鞋一手拿襪對着吹,舍嚴也上了車,想替她拿鞋襪,施索雙手一躲說:“不用,你幫我牢牢盯着現場。”
車裏開着暖風,倒沒覺得熱得難受,但昏昏欲免不了,施索眼皮開始打架,手也開始拿不穩了。
舍嚴等她睡意加深,才再次去拿她的鞋襪:“我幫你烘,你先睡,睡一會換我。”
施索聽見他後一句話,沒再掙紮,她累得不想再睜眼,只說了一句:“椅子幫我放倒。”就歪頭進夢鄉了。
舍嚴把鞋襪放一邊,先幫她放倒椅子。
她的雨衣在上車的時候已經脫了扔到地毯上,身上只穿着T恤和牛仔短褲,白天溫度尚高,但天氣說變就變,暴雨開始後氣溫直降,估計不光腳冷,身上也早冷了。
舍嚴盯着她看了一會兒,等她呼吸平穩,他幫她把碎發撇到邊上,再把她提到腰間的T恤往下拉了拉。
他把鞋襪對着風口吹,一邊留意救援現場的動靜,襪子幹的很快,鞋子卻仍潮濕,他把鞋帶全部解開,剛将鞋口拉大,突然有人敲了敲他這側的車窗。
他轉頭看,是寧茹久和她的師父。
《新聞40分》的隊伍早就撤去酒店了,寧茹久執意要留下,師父也陪她一起。
沒多餘的車,她和師父剛剛去蹭了救援隊的車,但人家有隊員要休息,她們不能一直霸占着,可是雨勢又絲毫沒有放緩,寧茹久腦子一轉,就跑來了這裏。
她知道施索正在副駕,她朝駕駛座上的帥哥甜甜一笑,但笑了數秒,車窗也沒打開。
寧茹久只能維持着甜笑,隔窗問對方:“能讓我們進你的車裏避避雨嗎?”
對方把頭轉回去了。
寧茹久一愣,擡手再次敲車窗,等對方重新看向她,她開口:“我叫寧茹久,是經視的……”話都沒說完,車輪突然滾動,寧茹久趕緊往後退。
接着,她不敢置信地看着那輛車就這麽開走了,開到幾十米外又停下。
寧茹久懵了懵,腳一提就要過去,被她師父拉住。
“小久,別過去了。”人家擺明不搭理人,他們還是要點臉吧。
車裏,舍嚴皺着眉,見後視鏡中那兩人沒再過來,他才松開眉頭。
看向邊上,施索眼緊閉,嘴巴微微張着,胸口也在淺淺起伏,沒被吵醒。
他重新拿起球鞋,對風烘幹。
施索一覺睡醒,天還黑着,車窗拉着一條縫,車裏暖融融的,一點都不悶。
她不知道幾點了,口中幹渴,她看向身邊。
舍嚴正拿着一只球鞋,低着頭穿鞋帶。
球鞋放在他大腿上,他對比長短,調整微毫的差距,慢慢穿過一個鞋洞,又一個鞋洞。
施索覺得暖風太大了,她伸手按鍵,把空調關了。
“醒了?”舍嚴轉頭。
“嗯……”
舍嚴說:“袋子裏有水。”低頭又穿起鞋帶。
施索抓了抓熱乎乎的臉,去翻貼着擋風玻璃的那個袋子,拿出瓶礦泉水。
看了眼時間,“才一點半?”
“你再睡會兒。”舍嚴道。
施索喝了一口水說:“不睡了,你困了沒?你睡吧。”
舍嚴把鞋給她:“鞋幹了。”
施索接過,彎腰準備穿,胳膊被一握。
“襪子。”舍嚴又遞了只襪子過來。
“哦。”這回施索總算穿完。
舍嚴說:“我先睡,有情況叫我。”
“睡吧。”
舍嚴把椅子放下,閉上眼。
施索繼續喝水,喝完盯了一會兒現場,她又想吃面包,手剛碰到塑料袋,她一頓,轉頭看舍嚴,好像睡着了。
“嚴嚴?”她很小聲地叫他。
沒反應,真睡着了,施索放下手,沒再碰塑料袋。
視線也沒收回。
她發現舍嚴睡覺時,手心貼手背放置在腹部,姿勢一板一眼,看着好乖。
不像她,醒來時常九十度橫在床中央。
施索側臉貼着車椅,看着舍嚴發呆。
他長得真幹淨,是氣質上的幹淨,她第一次看海,白雲碧海也給她這種感覺,她連呼吸都要小心幾分。
過了會兒,她摸摸舍嚴的右胳膊,怕他傷口裂開。
确定沒事,她又靠了回去,繼續發呆。
這一整天都不對,完全不對,她以為睡一覺醒來就好了,但依舊不對。
舍嚴一直都是這麽溫暖的,空虛真可怕。
她不能再讓自己思維失控,她必須要掐斷某種臆想。
施索穩定心神,搓了把臉,不遠處傳來歡呼,她精神一振,轉頭看了眼舍嚴,她沒叫他。
打開車門,她去後座拿上攝像機,快步跑了過去。
車內,舍嚴緩緩睜開雙眼。
作者有話要說: 開開:“好怕自己會染指嚴嚴,嘤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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