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調查
“你不會給我扔了吧?”張毅城一個勁地比畫主板盒的大小,眼珠子裏都沁出血絲了。
“我沒扔過你東西,”李二丫道,“你的東西都給你擱菜窖裏了。”
“我靠!”沒等李二丫說完,張毅城已然穿上鞋直奔菜窖了,果不其然,在菜窖裏一口舊米缸中,張毅城找到了主板盒子以及其他包裝盒,打開一看不但龍鱗匕首在,自己心儀的游戲光盤也都完好如初,“這都是高科技,竟然往這兒放!”
又過了約莫四十分鐘,門口傳來一陣發動機聲,随着引擎聲的熄滅,張國義直接推門進院,“我說毅城啊,你又想起什麽來了?”
“老伯,經過我一上午的科研攻關,發現那東西貌似是個小孩子的魂魄。”張毅城道,“咱得去趟公墓,找找根源。”
“你管他小孩大人呢,一刀切不就完了麽!”張國義撇着嘴道,“當初蒙蒙身上,兩個東西,吊死鬼,一千六百年的蛇精,不都是現場直接收拾的麽!”
“我說老伯,這事沒你想的那麽簡單!”張毅城道,“治病得從根上治,鬼也好怪也好,你以為說收就能收嗎?沒準燒兩炷香擺點貢品就能解決的事,你非讓我收,你可別忘了,那東西不上咱們的身子,專門上那個歐瑩瑩和她媽的身子,萬一真鬧厲害了弄成我姥爺那樣,怎麽辦?掃墓的人那麽多,他不找別人,專找歐家,肯定是有原因的,很可能生前因為什麽事沒辦利索所以死不瞑目,而這件事肯定和歐家人有關。只要找到原因,幫那東西完成遺願,根本不用作法,他自己就會走!”
“哎!行行,聽你的!”張國義也沒轍,誰讓自己不懂呢。
淨水閣墓園,是遠郊一處高檔公墓,不但有規模龐大的人造假山和人工湖,甚至還有專門供養牌位的佛堂,有專職的和尚值班念經,一眼望去,公墓內墓碑之間的空間相當寬裕,直接埋棺材的尺寸都夠了。
進入墓區後,張毅城似乎有點傻眼,偌大一個墓園一眼望不到邊。目測的話,約莫能有幾千座墓碑,雖說墓碑上大都鑲有死者遺像,好判斷年紀,但一個一個地找恐怕也得好一陣子,不過好在張國義比較會交際,以一根煙的代價便從一個好李的墓區管理員嘴裏套出這麽一條消息:淨水閣公墓是全市數一數二的高檔公墓,埋的一般都是有來頭的人,開業以來只埋過一個小孩,就是兩三個月以前的事,還是在售價最高的甲A區,連墓地帶墓碑得十好幾萬,在市區也差不多夠買套房子了,為些墓地的員工還議論過。
“甲A,還他娘的英超呢!“按着管理員的指點,張毅城很快便從所謂的甲A區找到了這個小孩的墓碑,吹風黑漆漆的大理石甘願上鑲着一張橢圓輪廓的黑白照片,照片上的孩子看上去最大也就十二三歲,照片下面赫然刻着“愛子朱環宇之墓,母:朱玉芬立”幾個大字,再往下是下葬的日期,墓碑上沒寫父親的名字,貌似還是個單親家庭。“唉!”看着墓碑,張國義蹲下身子一陣嘆氣,“好像還是個離婚的,孩子死了你說這日子怎麽過?”
“應該就是這個了。”張毅城仔細盯着墓碑上的照片,只見這孩子表情木讷,眼大無神,這種表情若不是智障,便是隐藏極深的幽怨,“這孩子死得不甘心,肯定有什麽事沒解決!”
“這麽點的小孩,能有什麽放不下的事?”張國義一皺眉,“哎呀壞了,來之前忘了從外邊買點供果帶進來了,剛才我去他們接待處看了一眼,媽的幾個破蘋果加一個破塑料盤子賣三十多塊錢,沒準等掃墓的走了還得回收,太他媽黑了!”
“供果?”張毅城一皺眉,“買供果幹嗎?”
“這不是你說的,燒幾炷香擺點貢品就能搞定嗎?”張國義一臉的詫異。
“我還不确定到底是不是這小子,就算是,我也沒說擺供果就能搞定啊!”張毅城倒是很淡定,“我得先招一下這小子的魂魄試試,看看是不是他。”只見張毅城開始從包裏往外掏東西,不一會兒的工夫便把墓碑前的空地擺了個亂七八糟。
一通忙活之後,只見張毅城眉頭一皺,開始挨個墓碑看。
“看什麽呢?不是這小子?”張國義一愣。
“不是,那小子的魂魄招不來。”張毅城道,“我得找找其他人招招魂試試,看看是不是我操作有問題。”
“招不來,說明啥?”張國義也開始毫無目的地看墓碑。
“說明就是他!”張毅城此時轉頭又回到了朱環宇的墓碑前,拉開架勢又開始招,不一會兒工夫,只見墓碑四周的草葉子開始莫名擺動,站在旁邊的張國義冷不丁感覺一股陰風拂面,渾身上下不由得打了個寒戰,“來了!”只見張毅城趕忙收住了動作,以最快速度撚滅了香火,“我這邊的操作規程沒錯,但這個朱環宇的魂魄招不來,看來歐瑩瑩身上的東西就是這個朱環宇!”
“啊?那……那你現在招來這個怎麽處理?”張國義一個勁地咽唾沫,說實在的,雖說這種事早就見怪不怪了,但剛才那股子陰風還是讓自己心頭一悸,尤其是在墳地這種地方,想想就讓人頭皮發麻。
“等會兒你去買點三十塊錢的供果吧。”張毅城嘿嘿一笑,伸手指了指斜對面不遠處的一座墓碑,“大老遠麻煩人家跑一趟,不給點辛苦費說不過去。”
“這個朱環宇,跟那個歐瑩瑩或者說他老歐家,關系肯定不尋常,現在他的魂魄沒準就在他家,且對他家有很強的依戀,招都招不回來!”車上,張毅城開始談自己的想法,“老伯,你說這孩子,會不會是歐叔叔的私生子一類的?”終身毅城繼續猜,“你看那個墓碑上連孩子他爹的名字都沒有。你問問他有沒有在外頭包二奶,要是有的話可千萬別不好意思說,大不了咱們幫他保密呗!”
“喲,你個小兔崽子懂得還不少啊,”張國義差點氣樂了,“什麽二奶不二奶的,不可能的事!”
“可別說得那麽肯定,老伯,你現在馬上給歐叔叔打電話,問問他以及他們家人認不認識這個朱環宇,問問歐叔叔跟那個朱環宇他媽……叫什麽來着?對了,朱玉芬,問問歐叔叔跟這個人有沒有什麽不正當關系。如果都沒有,你就馬上查查這個朱環宇的老底!”張毅城一本正經。
“查老底?”張國義一皺眉,“我上哪兒查去啊,我又不是公安局的。”
“你不是教育局的嗎?”張毅城道,“你找個人在初中生名單裏查查不就有了嗎?”
“哦,對對!”張國義這才反應過來,趕忙拿出手機一通撥,很快便确定了歐金陽以及其妻女根本就不認識叫朱環宇的人,更不認識那個孩子的母親朱玉芬,“朱環宇的老底我得回去找人查,這樣,明天你先去上課,等我傳呼,千萬可別讓你們老師給你爸打電話!”看來張國義對于班主任打張國忠手機告狀這件事還是心有餘悸的。
第二天,張毅城并沒将自己給歐瑩瑩驅鬼的事告訴羅真,而是像往常一樣租了本小說打發時間,結果連半本都沒看完,便收到了張國義的傳呼,索性又逃課出了教室。電話中,張毅城得知,這個朱環宇生前是韓江道中學的體育特長生,初二的時候因病辦理了休學手續,之後好像就死了,打電話到朱環宇的學校确認過,好像是白血病。“老伯,你現在馬上來接我,得去他學校問問,還得去他家!”
“行,等着。”此時此刻張國義腸子都悔青了,心說真是倒了八輩子血黴了,閑得蛋疼管這檔子閑事,這不純屬吃飽了撐的麽?
韓江道中學的規模并不是很大,也不是什麽重點學校,只有初中沒有高中,張國義和張毅城則以教育局幹部和朱環宇表哥的身份找到了朱環宇以前的班主任楊老師。
按楊老師的話說,這個朱環宇的學習基本上是全年級最差的,性格也很怪,基本上所有教過他的老師都懷疑這孩子智商有問題,初中的知識并不難,70分就已經算差生了,但這朱環宇卻沒有一科能上30分的,最差的代數課分數一直以來就沒超過10分,學校也曾經三天兩頭給孩子家長做工作,希望家長帶孩子去開個弱智證明,這樣就不會連累整個年級的升學率了,但孩子的母親死活就是不答應,因為有九年制義務教育的政策在,孩子還不能留級,所以也只能這麽湊合着上。不過話又說回來,這朱環宇雖說學習不好,卻也并非一無是處,雖說只是個初二學生,但這孩子的身體素質卻堪比高中學生,田徑成績已經超過二級運動員水平了,是學校田徑隊的主力隊員,在區裏運動會也拿過不錯的名次,本來是很有希望報考體校的,得上這個病确實也挺可惜。
“環宇在學校有沒有什麽特別好的朋友?”聽到這兒,張毅城忽然想起了歐瑩瑩被沖身時說的那句莫名其妙的話——“怎麽還不來呢”,似乎是跟誰有什麽約定,自己也是從這個歲數過來的,孩子到了初中這個年齡段便已經有所謂早戀的心理萌芽了,別人不說,至少自己就是這樣,這種事問老師恐怕問不出什麽結果。
“沒有。”楊老師搖頭,“至少據我所知,這孩子一向獨來獨往,跟誰都不怎麽樣,也不愛說話,放學也是自己回家,下課就自己在操場上溜達,從來沒見過他跟誰好過。”
“那你能把他以前寫過的東西給我看看麽?”張毅城仍不死心,“比如說作文什麽的?”
“作文?你們看那個幹嗎?”楊老師一皺眉,“他的作文基本上沒什麽內容。”
“沒事,就是看看。”張毅城道,“我跟環宇的感情很好,想看看他的遺物。”
“哦,好好。”楊老師同情的點了點頭,起身走到櫃子旁邊開始翻騰,不一會兒,幾張語言試卷被翻了出來,只見卷子上歪歪扭扭地寫着“朱環宇”三個字,“要找別人的作文我這兒還真就沒留,唯獨朱環宇的卷子我還留着。”翻過試卷,張毅城也樂了,不知道這個朱環宇是發自內心的天真還是存心惡搞,卷子背面偌大一片作文版面大概只寫了四分之一不到,也難怪班主任老師特意留他的試卷,這作文寫得簡直是太有水平了。
我的媽媽
我媽說,我沒有爸,我是撿來的。後來我聽同學說我媽騙我,人肯定有爸,因為爸媽必須結婚才能生孩子。我就問我媽,你為什麽騙我?別人都有爸,我肯定也有爸,你告訴我他在哪兒,我去找他。她說我爸死了,我說肯定沒有,肯定是他把你甩了,然後我媽開始用棍子打我。我也想找個棍子,但她拿那根棍子是我家最長的棍子,我一看肯定打不過她,就跑了,結果沒帶錢,我又回去要錢,她就給了我五百塊錢,我的媽媽真是個好媽媽啊!
“真是什麽媽生什麽兒子!”看着這篇不着調到極點的作文,張毅城也不好意思笑,如果這篇作文上寫的事是真的,那麽這個朱環宇的母親朱玉芬絕對比他兒子更二百五,不過此人對于一個剛上初二的孩子,給錢出手就是五百,這也忒大方了點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