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朱元帶來了一個穩婆,洛麗霞上上下下打量了她一番,又問了她些問題,比如幹這行多少年了,接生過多少娃子等等。

這婆子是個精明伶俐的人,起初朱元來找她時雖有些疑惑,但看到洛麗霞後仿佛明白了些什麽。她簡短而幹脆的回答了洛麗霞的問題,并讨好似的說,她對于女子是十分了解的。一個女人是個姑娘還是婦人,她只要看一眼就能辨認出來,還說只要是有了身孕的女人站在她跟前,她摸一摸肚子就知道幾個月了,是男是女。

洛麗霞對這穩婆的回答很是滿意,她也不再多言,領了婆子和朱元徑直往李府來。

他們三人到了李府時,管家正站在廳堂上指揮仆役們搭靈堂。李慧珠已經死了好幾天了,因為死得不明不白,所以李老爺一直沒心思辦喪事。但人死入土為安,雖然官府還沒破案,不讓下葬,但女兒的喪事不能不開始籌辦。所以,李老爺今天一大早起來就叫來管家,讓他着手開始給小姐準備喪事。

大戶人家辦喪事也是極其講究的,買什麽木料的棺椁,陪葬多少器物,請多少法師超度,處處有規矩,拿講究。

管家正指揮人挂白帳,看見洛麗霞他們來了,急忙扔下手頭的事迎了上來。

“洛大人!您來了!”管家十分熱情說,又那眼睛瞟了一眼跟在洛麗霞身後的那兩個人。

洛麗霞點了點頭,告訴管家,自己要再去瞧瞧李小姐的屍首。管家納悶而異樣的看了看洛麗霞,又看了眼那婆子,仿佛想說些什麽。但最終将到了嘴邊的話咽了下去,領着洛麗霞來到了停放李小姐的地方。

此時天氣甚熱,李小姐躺在加了冰塊的冷房中,但周身還是發出了點腐臭。洛麗霞他們戴上白圍布,進了房間。進去後,洛麗霞環視了一下冷房,便對身邊的婆子使了個眼色。婆子會意走上前看了看李小姐的屍首,回來低聲對洛麗霞說,讓男子都出去。

洛麗霞對朱元和管家擺了擺手,兩人躬身退了出去,關上房門在門外守着。

穩婆看兩人退出後,恭敬的拜了三拜,又像念經似的念叨了兩句,這才将蓋在李小姐身上的一層黃色的薄紗解開,開始檢查。這穩婆手法熟練,先是按了按李小姐的肚子,而後又解開了小姐的貼身小衣,不知在看些什麽。

洛麗霞不耐煩的在地上來回踱着步,大約過了半柱香的時間,穩婆将一切收拾停當,轉步到洛麗霞身邊說,李小姐至少已經懷孕三個月了。

洛麗霞雖事先已經有了準備,但還是被這個消息驚住了。一個從未出過閨閣的女子,竟然神不知鬼不覺的的有了三個月的身孕?這說明什麽呢?按說,李小姐跟剛剛訂親的舉人,只是在婚宴上見過一面,所以這個孩子應該不是那個人的。

可是,李家門戶如此森嚴,李小姐是絕對無法出去跟情人約會的。那麽,只有一種可能,這個情人是日常在府裏走動,或者就是府裏的人。洛麗霞若有所思的摸了摸下巴,如果想知道李小姐的情郎是誰,那這個唯一知情的人就是小姐身邊的貼身丫鬟。

想到此處,她眼睛一亮,她轉過臉很嚴厲的盯着穩婆,說:“此事茲事體大,怎麽做你應該知道吧?”

穩婆是個經過事的,這種家族私密,也不是一兩天了。她躬身道:“大人放心,出了這門,小的就什麽都不記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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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好,你知道我的脾氣。如果以後要我聽到一點風聲,那你這條命,我就不敢保證了。”

“是,是。小的記下了!”穩婆慌忙道。

管家和朱元守在門口,聽不到裏面一點動靜,二人都火急火燎的,額上挂着汗珠,尤其是管家,他身上的汗衫都濕了一大片。今天老爺不在府中,洛麗霞突然前來,還帶了穩婆,要是沒什麽也罷了。萬一。。。萬一查出點什麽,這李家的名聲不久全壞了?

存着這樣的心思,冷房的門板磕巴一響,管家立馬迎了上去。但見洛麗霞一臉的平靜,穩婆似乎也沒什麽異樣,拿不準情況,忙問:“沒什麽事吧?”

“管家放心,李小姐是女兒身,仵作來畢竟不方便,所以我請來了一個婆子,再瞧瞧。這下沒什麽問題了,你通知你家老爺,可以挑個日子下葬了。”洛麗霞說。

聽洛麗霞這樣說,管家總算松了口氣,眉眼也舒展開了。

他們正穿過廊子往外走,忽然一個家丁着急忙慌的來報說,夫人剛才受了驚吓,要生了。衆人都吃了一驚,急忙往後院的廂房走。

一行人剛走到廂房,就聽到屋裏傳來李夫人殺豬般的嚎叫聲。看來正是要臨産了,洛麗霞趕緊讓穩婆進去照顧,其餘人都在廊子外等着。管家又派人去叫李員外回家,全家上下忙成一團。

洛麗霞抱着劍,靠在廊柱上,利用這段時間,她弄清了李夫人為何突然要生産的緣由。

原來,大戶人家凡事有身孕的人,為了避免血光之災,妨着家主,女眷都要在臨産前住進一個僻靜的院子。傳說,這樣不但對家主好,對胎兒也好。所以,李夫人在生産還有一個月之時就住進了後院的一獨門院子。

那裏靠近後花園,環境清幽,很适合待産。可誰曾想,剛才李夫人剛要出門,門檐上突然掉下一團黑乎乎的東西。李夫人低頭一瞧,那東西不是別的,竟然是一團女人的長發。這可把李夫人吓得不輕,當場就暈了過去。要不是身後的老媽子和丫鬟及時扶着,還不定要出什麽事。

洛麗霞鄒眉聽一個家丁說完,習慣性的摸了摸下巴。女人的頭發,靠近後花園的院子,這意味着什麽呢?難道這個花園真有什麽古怪嗎?

“能把那團頭發拿給我看看嗎?”洛麗霞對那家丁說。

家丁拿來了那團頭發,洛麗霞仔細的看了看,似乎發現頭發上有些白色的顆粒。她将顆粒取下,聞了聞味道,這才轉身交給朱元。

朱元看了看頭發上的顆粒,說:“這看起來,像是砌牆用的白泥。”

洛麗霞點點頭,“看來夫人似乎也有些事情等着我們去探尋。”

正說話間,李夫人産房中傳出一陣啼哭聲,接着穩婆笑嘻嘻的出來說,李夫人生了個下胖小子。這時,李員外也挪動着臃腫的身子,滿頭大汗的趕了過來。

夜深人靜,長安街頭除了偶爾傳來打更人拖着長音的喊聲外,似乎一切都歸于了沉寂。

這時,一條幽暗的街角鑽出兩個人影,他們低着頭,快步朝李府方向走去。這兩個人就是洛麗霞和朱元。

今夜早些時候,朱元跟洛麗霞報告了自己探訪看門人張老頭的經過。

那時,張老頭正在門邊閑坐,嘴裏吧嗒吧嗒的抽着旱煙。朱元扮作一個找事做的小厮,很自然的坐下跟他攀談,問這裏招不招下人。張老頭是個很熱心的人,他又看這個小夥子精幹,告訴他府裏不太平,讓朱元到別的地方找去。談話很自然就轉到了李府的後花園上。

張老頭斜着眼睛,神情詭異的告訴朱元,“這府裏已經死了兩個人啦!而且都在後花園,這後花園有鬼啊!”

朱元佯裝驚詫,低聲道:“怎麽回事?”

張老頭搖了搖頭,“別問了。要是給老爺聽見,老頭子的飯碗就保不住了。”說罷,繼續吧嗒吧嗒的抽着煙,一雙黃眼望着天,似乎不打算再搭理朱元了。

朱元是個精細人,他知道這老頭是故意吊他,想要點甜頭。他從腰間摸出半吊銅錢,打了壺酒,請老頭喝着。老頭見他伶俐,又得了人家的好酒,少不得把事情的來龍去脈說了出來。

老頭告訴朱元,李老爺現在的夫人已經是他的第三位夫人了。原配夫人去世後,李老爺還娶過一位姨太太,而且還是個有夫之婦。那位夫人的丈夫是個小雜貨商人,叫魏老三,人很懦弱。李老爺看上了他老婆,常常那話提調他,希望跟他老婆通個好。這魏老三到沒說什麽,但他老婆是個貞潔烈婦,死活不答應。

李老爺發了狠,查出這魏老三有個表兄是混江湖的,常常在江南一帶劫掠。當時正巧朝廷丢了一船鹽貨,就懷疑是江南的盜匪幹的,但一直捉不到人。李老爺得了這個消息,簡直如獲至寶,他暗中派人到官府告魏老三通盜寇,而且還同盜匪有親戚關系。

“有錢能使鬼推磨!那官老爺見了錢如何不愛?所以,就把魏老三當盜匪的同夥給抓了起來。”張老頭吐出了一個煙圈。

“那後來呢?”朱元問。

“後來,魏老三家也抄了,人也被打的半死不活的。他老婆是個精明的女人,如何不知是李老爺下的套子?再說,我家老爺也發了話,說能救她男人。就這樣,這個女人便被老爺連騙帶哄的娶進門,做了姨太太了。”張老頭喝了一口酒,吧砸了一下嘴。

“魏老三出來了?”

張老頭哼了一聲,在地上吐了口唾沫:“出來個屁!那家夥是個孬種,在救出來之前,早就被打死了。”

“那姨太太就肯依?”朱元說。

張老頭嘆了一聲,”要說那婆娘還真是個貞潔烈女哩。聽說魏老三死了,自己也在當晚跳了井,就在那後花園裏。估計是陰魂不散吧,此後這花園老是陰氣森森的。老爺經過這事也吓破了膽,那座園子也沒幾個人敢去了。。。”

朱元溜了老頭一眼,打算再套些話。但這老頭突然仿佛清醒了似的,及時住了嘴,撂下朱元,回府去了。朱元得了這些信息,順路找了穩婆,趕緊回了衙門。

洛麗霞聽後點點頭,吩咐朱元道:“看來,晚上我們得夜探李府的後花園了。”

“做什麽?”朱元問。

“捉鬼!”洛麗霞饒有興致的說。

朱元了然的點了點頭,兩人吃了飯,捱到午夜這才動身奔李府後園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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