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天剛下過一層薄薄的細雨,花葉上還帶着油亮的水珠。

洛麗霞坐在李家花園的廊子裏,又重新将李小姐被殺案從頭到尾的思索了一遍。

這一切的死亡案件的地點似乎都指向一個地點,李家花園。如果排除姨太太鬼魂殺人這等不實說法,那麽這必定是一樁精心策劃的謀殺案。

可這背後的動機到底是什麽呢?如果說,家丁被吓死只是偶然,并不在兇手的整個計劃之中,那麽殺阿珠的死呢?現如今看起來,阿珠并不是被殺的,甚至看起來像是自己上的吊。她想維護誰呢?按理說,一個有了情人的少女,對生命應該是無比眷戀才對,可她卻在懷揣美好之時竟然自殺了。這看起來不是有點不符合常理嗎?而且,這時間也有點蹊跷,偏偏是在自己要見她之時。

洛麗霞所有所思的站起來走了幾步,心中滿是不解。讓一個女子甘願自殺生亡的理由是什麽呢?為了維護心愛的人嗎?還是阿珠受到了某種脅迫?可阿珠又為什麽要燒毀情人寫給自己的詩稿呢?是這個人指使她做的,還是她心甘情願?

洛麗霞找來一根樹枝,将自己所能得到的線索都寫了下來。她覺得這樣的梳理是必要的,因為她的師傅曾經告訴過她,真相往往藏在表象之中。

洛麗霞幹完這項工作,夕陽已經布滿了整座花園。她感慨似的看了看斜挂在角亭後的斜陽,心中突然一動。她猛然想到了快要被自己遺忘的那個白色幽影,也許要解開這一連串的秘密,非得抓到那個經常在這裏徘徊的鬼不可。

洛麗霞回到衙門之時,朱元已經在廊子裏等候多時了。他按洛麗霞的吩咐去查魏陵的行蹤,可是結果卻并不令人滿意。魏陵這個人仿佛從人間消失了一樣,他幾次到文廟尋找知情人,但都一無所獲。但他卻給洛麗霞帶來了魏陵寫的一張字。朱元說,那是他去文廟查問時,一個廟祝給他的。但廟祝也并不知道魏陵去了那裏。

洛麗霞展開字畫,将其細細的打量了一番,嘴角突然染上了一層不易察覺的笑意。但朱元并未看到,案子沒有進展,他感到無所适從。

“慢慢來,畢竟在一個偌大的京城找一個人不容易。”洛麗霞安慰他。

朱元深深嘆了口氣,繼續去打聽魏陵的消息,他甚至去了魏陵以前的先生家,但結果還是一無所獲。不覺間已經過了好幾天,魏陵如同人間蒸發一般,仍舊沒有半點消息。這下別說朱元,連洛麗霞都有點坐不住了。

“小姐,你說這可怎麽辦呢?告示已經張貼出好幾天了,賞錢也多增了兩吊,可還是沒有消息。”朱元苦着一張臉說。

洛麗霞默然的踱了幾步,轉頭淡淡掃了他一眼:“找人的事急不得,得有線索才行。”這話聽來是在安慰朱元,但更多的是她對自己說的。魏陵一直找不到,難道是自己想錯了?其實,魏陵并不在長安,這樁案子也和他沒關系嗎?可這張字畫裏的筆記又該如何解釋?難道一切只是巧合?

此時,一直盤踞在洛麗霞心中的那絲喜悅不見了,代之而起的是一種焦慮和不确定,這種情緒,她以前也遇到過。這往往說明,她的調查可能已經走到了死胡同,看來得另辟蹊徑才行。

可到底從哪裏着手呢?唯一知道李慧珠情人身份的人已經死了,李夫人雖知道些什麽,但自己如果冒然去問,她會告訴自己嗎?肯定不會,從那天自己去看李夫人時,她規避的态度可知,她并不想趟這趟渾水。

“朱元!”洛麗霞叫了一聲,“派去守李家花園的人,是不是白天守着,晚上就撤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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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這樣!”朱元說,“本來前幾日花園中也有人,但裏面一直沒什麽事情,所以晚上就撤了崗。有什麽不對嗎?”

“你是說,自從咱們見到那個幽影之後,它再也沒出現過?”

朱元搖頭:“沒有。”

洛麗霞摸了摸下巴,讓朱元除了将李府門外的衙役留下後,其餘的都撤回來。

朱元驚訝:“小姐,這兇手還沒抓到。這樣不好吧?”

洛麗霞若無其事的走到桌邊,注視着遠處一棵柳樹道:“也該瞧瞧這只鬼的真面目了。”

朱元納悶的溜了洛麗霞一眼,張嘴想說些什麽,但看洛麗霞心不在焉的神情,知道多說無益,随去李府通知去了。

李府院裏的衙役剛撤了,洛麗霞又派人将守在門口的衙役也撤了。朱元并不明白洛麗霞的用意,心中暗中嘀咕個不停。可到了第二天,他就眉開眼笑了,因為洛麗霞派給他一件差事,讓他帶幾個人在暗處監視李府。

這已經是李府撤了衙役的第三天了,李府一切都很正常,除了廚子每日上街買菜之外,府裏沒有人邁出大門一步。當朱元把這幾天看到的告訴洛麗霞後,洛麗霞似乎并不着急,她告訴朱元,最多到明晚,府裏的人一定會給他們送一個大禮。

朱元跟洛麗霞五年了,小姐說的話,斷的案從沒錯過,所以盡管他有些不耐煩,但還是在李府門前繼續蹲守。結果還沒過幾個時辰,朱元他們就真的迎來了一份大禮。

那天晚上陰雲遮月,整條巷子非常的黑。朱元耷拉着一條腿,坐在離李府大門不遠處的一棵銀杏樹上,和身邊的一個衙役有一搭沒一搭的聊着天。

他們已經在這裏蹲守了好幾天了,李府一直沒什麽動靜。所以,大家都認為今晚應該也不會發什麽事。再說,白天剛下過雨,晚上冷的很,除了出來敲更的人之外,有誰還會出門呢?

“頭兒?你說我們什麽時候能撤崗啊?”衙役梅七将酒葫蘆遞給朱元問道。

“快了!你小子給我精神這點,這案子能不能破,恐怕就在這幾天了。”朱元喝了一口酒,覺得身上頓時暖了。

梅七緊了緊身上的袍子:“以我說,這八成就是李老爺幹多了缺德事,所以才報在他女兒身上的。我可聽說,花園那口井以前可是淹死個屈死的姨太太。”

朱元皺了皺眉,低聲喝道:“被成天沒事幹,胡說八。。。”他的話還沒說完,就見李府後門鑽出一個披了鬥篷的人來。那人手擎着一盞昏黃的燈籠,鬼鬼祟祟的四處望了望,然後朝後街去了。

朱元撐起身子吩咐梅七繼續在此查看,跳下樹,悄悄的尾随着那穿鬥篷的人而去。

夜深了,大概已交過了三鼓,洛麗霞睡得正熟,突然聽見朱元在門外叫她。

洛麗霞起身披上單衣,擎着一盞燈開了門。“怎麽回事兒?”洛麗霞見朱元喘着大氣,趕忙問道。

朱元擡起袖子揩了揩汗,興奮的告訴洛麗霞,他們今晚當真得到了一份大禮,而且跟這位李夫人有關。

洛麗霞皺了皺眉頭,帶朱元穿過回廊來到了書房。朱元剛坐下,就向她講述了自己的發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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