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單老爺一臉陰沉的盯着面前這個號稱京城第一的女捕快,眼中滿是不信任。說起來,他是個男權至上的人,他向來覺得當官拿兇都是男人該幹的事,至于女人?哼,她們就應該呆在家裏相夫教子,一個女人出來抛頭露面,成什麽樣子!
單老爺心裏狠狠的鄙夷着,但臉上沒有絲毫表露。他伸了伸僵硬麻木的右腿,帶有幾分玩味将視線移到了那封神秘信件上,而後又低頭揉着自己的腿關節。關節咯波兒咯波兒的脆響,終于打斷了洛麗霞的思路。她眉頭不經意的輕蹙了一下,擡頭問道:“聽來報官的人說,單老爺一共受到兩封信,如今怎麽只剩一封了?”
單老爺停下手,笑道:“實不相瞞。起初老夫以為只是哪個不長眼的瞎糊弄人,所以一時氣憤就撕了。”話落,他又想了想問:“以洛大人的本事,應該沒什麽問題吧?”
洛麗霞覺出他是有意譏嘲,将信封擱在桌上,随口道:“那也不一定。通常案犯第一次犯案,因為沒經驗,故而會在最初使用的物件上留下什麽線索。如果老爺還留着那第一封信,說不定我們即刻就能鎖定兇徒。”說到此處,她故意頓了頓,加重語氣道:“可如今這第二封信,兇徒有了準備,恐怕難那。說起來,這還是單老爺的失誤啊。唉,這兇手真要是。。。”
單老爺聽了洛麗霞的一番分析,臉色不禁一白,如果真要是因為自己的失誤害死了女兒,那他可是千古罪人啊。想到此處,他也不像此前那般盛氣臨人,忙起身拱手道:“小老兒只有這一個女兒,洛大人可得救救我們全家啊。”說着就要躬身。
洛麗霞趕緊起身扶住單老爺。其實她剛才一番話,固然是想借機教訓一下單老爺,但說的還是實情。雖然單老爺将第一封信的內容說了個大概,但洛麗霞并沒有親眼看到,所以她估摸着那上面或許會有什麽線索。可她手裏的第二封信,不管是遣詞用句,還是口氣,都是兇徒深思熟慮過的,沒有一點破綻。所以,此刻她也不确定兇徒的身份。
“按信中所說,單老爺府裏似乎有什麽東西是那人想要的。老爺可否告知?”洛麗霞問道。
單老爺眼珠子一轉,旋即道:“小老兒做人想來本分,家中除了辛苦積攢的幾間房,哪還有什麽貴重的東西!”說着,他話鋒一轉:“如果他說的是銀子,那小老兒這裏還有些。要是能救小女的命,哪怕是傾家蕩産,單家也會毫不吝惜。可這東西究竟是什麽?實在無從知曉。”
是嗎?洛麗霞審視了他半天,轉口道:“那老爺最近或者以前可曾的罪過什麽人?”
單老爺連連擺手道:“沒有,小老兒一向奉公守法,踏踏實實的經營祖産,從未得罪過任何人。”
單老爺的适口否認,讓洛麗霞不免覺得心中疑惑。從未得罪過任何人,家中也沒什麽貴重或是特別的的東西。那這個神秘人究竟要什麽呢?難道純粹是個人的惡趣味,殺個人只圖一時之快?
而且,這個單老爺說話閃爍其詞,恐怕其中另有隐情。洛麗霞知道此刻也從這頑固的老頭子嘴裏問不出什麽。幹脆識相的閉了嘴,留下幾個布置行動的衙役,自己回衙門去了。
京兆尹,衙門。
洛麗霞前腳剛進門,仵作後腳趕了進來。洛麗霞擡頭瞧仵作神色有異,忙問怎麽了?仵作擦了擦額頭,說道:“大人,剛才我剖開死者的氣管看了。那人除了口鼻周圍有些泥粒之外,氣管裏幹幹淨淨,一粒泥沙也沒有。”
“所以,你的意思是。。。”洛麗霞目光一沉,盯着仵作。
仵作點點頭:“那人是應該是死後被人扔進河裏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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死後被人扔進河裏的?洛麗霞略一沉吟,擡頭道:“那可在死者身上發現什麽證明身份東西了嗎?”
仵作瑤頭:“那人身份什麽都沒有。”說罷,他想了想,忽然眼睛一亮道:“對了,我想起來了,那人身上除了被岩石劃傷的新傷,腿上身上都有不同程度的舊傷存在。而且,他手上有很厚的老繭。所以,小的判斷,此人生前乃是練武之人。”
“哦?”仵作這個新的結論,引起了洛麗霞的興趣。一個練武之人,卻不明不白的被人扔進河裏溺死了。是仇殺還是。。。。。
這時,朱元仗劍走了進來。他沉沉的腳步聲,正好打散了洛麗霞的思路。他進來回說,已經在單府前後裏外都安排好了,一切只等晚上動手拿人了。洛麗霞此刻心思不在這上面,她只敷衍的點了點頭,問朱元,派去弘農郡的人回來了沒有。
朱元驚訝的望了她一眼,仿佛對她跳躍的問話很是吃驚。“還沒有,怎麽也得明天才能回來。”朱元回道。
洛麗霞臉上略微有些失望之色。朱元拿不準她的心思,也不敢說什麽,轉身出了廳門。
是夜,單家。
洛麗霞和衙裏的幾個衙役天剛黑就到了單家。那時單家正在用晚飯,但一家子都被今晚的兇徒攪的沒什麽食欲,苦巴巴的望着餐桌發呆。一旁靜坐的單小姐玉梅更是白着一張臉,慌張的不知所措。故而,聽到外面響起沉重的腳步聲,一下子人都着實唬了一跳。等洛麗霞跟朱元嚴峻的臉出現在門廳的臺階上,單家老小這才松了一口氣。
單老爺瞪瞪的望着門階上的兩個公差,好半天才想起來請兩人用飯。洛麗霞說他們已經用過了,希望到小姐的閨房去看看。單老爺不敢怠慢,趕緊喚來管家,讓他帶兩位公差去小姐房中。管家畢恭畢敬的将朱洛二人帶到了單小姐的房間。
洛麗霞走進屋子,前後左右,詳詳細細的查看了一番。這間屋子共有兩進,一進門是個布置的極為雅致的小客廳,客廳之後是用隔扇隔開的卧房。為了單小姐的安全,洛麗霞讓乳母今晚陪小姐安寝,她和朱元則守在客廳裏以備不測。
晚飯後,單小姐遲疑着進了卧房。她此刻十分緊張,緊扭着雙手,連說話時聲音都是顫抖的。洛麗霞囑咐她不要緊張,還告訴她,此刻單家院子裏全是衙門裏的人,而她自己和朱元今晚也會呆在客廳裏。
“所以,你盡管放心。”洛麗霞從袖子裏摸出一個鈴铛,遞給單小姐道:“如果半夜覺得有什麽不對,你可以随時搖它。我們會第一時間趕來的。”
單小姐仿佛根本沒有聽見洛麗霞在說什麽,她現在只關心一件事,那就是她的乳母是不是真的會陪她。洛麗霞很肯定的點了點頭,讓人即刻将單小姐的乳母叫來。等乳母來了,單小姐緊張的情緒才稍微緩解了。
不覺間,夜已深了。昏黃的月亮斜挂在天際,在漆黑的院子裏暈出一圈一圈的光斑。洛麗霞見時候不早,便囑咐乳母關好門窗和小姐歇着去吧。單小姐起初還有些惴惴之意,但後來實在捺不住困意,便乖乖的和乳母進卧房安歇。
燭火的撚子拖得好長,起初洛麗霞和朱元還在輕聲說這話,但那音聲漸漸低了下去。朱元看洛麗霞累了,便讓洛麗霞靠着桌子小咪會兒,他自己守着。可到後來,朱元也困的睜不開眼了,說是閉目養養神,但這一閉目就什麽也不知道了。
不知是什麽時辰了,洛麗霞恍恍惚惚的覺着眼前的燭光越來越暗,她剛想睜眼剪一剪那油撚子,突然眼前整個漆黑一片。洛麗霞瞬間覺得脊背一涼,整個人完全清醒了。她怔怔的看了一眼燭臺,原來是燈撚子燒掉了。那一點點火星在黑暗中一明一暗的閃着。
這時朱元也醒了過來,借着微弱的火光,他看到洛麗霞一雙漆黑的亮眸正望着自己,不禁覺得心裏一顫。朱元見屋子暗了下來,趕緊拿出火石将燈燭點亮了。
“朱元,你剛才有沒有聽見什麽動靜?”洛麗霞正色盯着朱元問道。
朱元看着洛麗霞詭異的面容,突然覺得寒毛直豎,結結巴巴道:“什。。。什麽動靜?”
洛麗霞不十分肯定的搖搖頭,旋即起身說要去瞧瞧單小姐。卧房的門并沒關着,洛麗霞擎着燭火輕輕照了照整間屋子,又往床上瞧了瞧。單小姐和乳母都睡得很沉,沒有什麽異樣。洛麗霞撚熄燈燭,悄悄回到了客廳。
看看天色早已過了亥時,兇徒應該不會來了吧。洛麗霞靠着窗子坐下來,同時嘲笑自己疑神疑鬼。明明一切都很正常,可為什麽剛才自己竟似乎聽到奇怪的聲音呢?大概是自己太累了,産生幻覺了吧。
天一寸一寸的亮了起來,約莫五更時分,單家的院子裏已經有人走動的聲音了。洛麗霞被院子外的聲音吵醒了,她睜眼一瞧,發現天已經大亮了。
“小姐,你醒了!”朱元渾厚的聲音在背後響起。
洛麗霞起身展了展腰背,回頭間見朱元正斜靠在桌子上望着她。
洛麗霞朝他點了點頭:“沒什麽異常吧?”
朱元半夜醒了之後就一直沒合眼,故而眼中充滿了淡淡的血絲。“沒有!那兇徒應該是知道單老爺報了官,所以不敢來了。”朱元伸手打了個呵欠說。
洛麗霞沒吱聲,打開窗戶向院子裏望了望。院落清清靜靜的,一股晨間的清爽氣迎面吹了過來。洛麗霞目光冷峻的掃了院中各處的崗哨一眼,接着磕了磕窗格子,打了個詢問的手勢。隐身的衙役得了信號,也回了個無事的手勢。洛麗霞點點頭,心內這才安定了幾分。
朱元拍腰打背的湊過身子,想要說點什麽。這時,卧房中忽然傳出一陣女子凄厲的叫喊聲。洛麗霞他們見情況不對,急忙奔了進去。
只瞧單家的乳母驚慌失措的跌坐在床下,驚恐的指着床上的單小姐。洛麗霞趕上前一瞧,也不覺吃了一驚,原來不知何時,單小姐已經沒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