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一場熱熱鬧鬧的佛會,轉眼間便成了一次精心策劃的謀殺。而刺殺對象竟是魏國公獨子王朗,洛麗霞敏銳的感覺到,朝堂又要引起一陣腥風血雨了。
但更讓她頭痛的事情還在後面,因為兇案發生時,賈夫人站在茶樓上,所以她可能是這場謀殺唯一的證人。洛麗霞知道義母在此案中處在一個十分敏感的位置,她目睹的這場兇案背後牽扯着朝中兩股勢力,一股是魏國公,一股則是大将軍司徒凱。所以,賈夫人說的每一句話都事關兩大家族的利益糾葛,更有甚者,洛麗霞擔心,其中一方會因為某種不可告人的原因殺人滅口。
考慮到賈夫人的安危,她沒有立即問案,而是将賈夫人送回家保護起來,對外聲稱賈夫人偶感微恙,謝絕一切探視。但這也只是賈夫人暫時的□□罷了,她知道憑魏國公和大将軍的遍布京城的眼線,這件事瞞不了多久的。
果然,魏國公府的家丁回去不到半個時辰,魏國公便帶着夫人趕來府衙,瞧他們那氣勢洶洶的架勢,洛麗霞知道這一頓鬧騰是壁不了了。
“國公爺,夫人!”賈大人和洛麗霞恭敬的接待了這兩位不速之客。
魏國公一臉陰沉的盯了賈大人一眼,勉強動了動嘴唇,還禮道:“賈大人打擾了!”
在一旁的魏國公夫人柳氏早已忍耐不住,大聲質問道:“賈大人,這究竟是怎麽回事?你可得給我們個說法。好好的孩子出門觀佛會,怎麽一下子沒了?聽朗兒身邊的下人說,人死都死了,衙門還扣着我兒的屍體不放。。。”話說了一半,便已泣不成聲。
魏國公面色凝重的瞥了夫人一眼,不耐煩的撇了撇嘴,但終于沒說什麽。賈大人知道他們此次是來着不善,要是不小心應付,就連自己都會有麻煩。他将二人邀進內堂,又對洛麗霞使個眼色,示意将王朗的屍體擡來。
洛麗霞蹙了蹙眉,上前一步行禮道:“禀國公爺,夫人,現在仵作還在查驗屍首,按照辦案成法,現還不能将世子的屍身交給兩位,還請海涵!”
賈大人沒想到洛麗霞會如此說,敢見示意她退下。柳夫人本就是個霸道的夫人,如今竟聽洛麗霞不給自己家面子,雙眉一豎,厲聲說道:“一個小小的京兆尹,竟敢對我等如此無禮!我親生孩兒被歹人殺害,我和國公還沒問你們保護不力之罪,你等倒好,連孩子的屍身也不歸還。你們倒是說說,那兇手到底給了你們什麽好處,你們竟敢如此袒護于他?”
賈大人見柳夫人動了氣,急忙打圓場道:“夫人息怒!屍體沒查驗完不便歸還,這是确實是衙門裏的規矩。但。。。”
賈大人話還未說完,魏國公冷哼一聲,起身打斷道:“賈大人這是何意?衙門百般阻撓我等,莫非真如夫人所說,是想袒護兇手不曾?”
他這句話說的淩厲冷峻,其中還夾雜着威脅的意思,賈大人忙解釋說,雖屍體不可當日領回,但國公和夫人還是可到內堂認屍的。魏國公和夫人聽了這話,怒氣稍減。賈大人碰了碰洛麗霞,讓她親自帶兩位貴人前去認屍。
洛麗霞心不甘情不願的領着二人去了後堂停屍房。看到王朗的屍身,魏國夫人淚如雨下,泣不成聲,倒是魏國公因為礙于身份,還留有幾分理智。他痛惜的看了兒子一眼後,轉身問仵作兒子的死因。
仵作恭敬的将驗屍格目奉上,一邊将王朗的死因解釋給他聽。魏國公聽完仵作的驗屍報告,轉頭問洛麗霞兇器在哪裏?他要親自查看。
洛麗霞叫來衙役将那枚殺死世子的箭镞呈給魏國公過目。魏國公左右端詳了一陣兒,沉聲道:“洛姑娘,可查出這箭镞的來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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洛麗霞一時有些為難,方校尉說這箭镞是大将軍府之物,她已派人去查驗,那人還未回來禀報,所以不能妄加揣測。只得回說,目前還在查這箭镞的來歷。
魏國公哼了一聲,盯着洛麗霞道:“洛姑娘說話還真是不得罪人。可我怎麽聽說,此箭是軍中之物,而且還是從司馬大将軍府中而來?”
聽魏國公如此說,洛麗霞當下明白,必定是那方校尉為了将此事撇清,擅自将這箭镞的來歷添油加醋的說了出來。
她頓了頓說道:“國公爺說哪裏話!問案最講證據,如今這箭的來歷還未确實,恕下官不敢妄加揣測。”
魏國公審視了她半天,冷冷道:“好!那老夫就等着,如果到時此物真出于司徒府,希望姑娘到時不要讓老夫失望。”說着,回頭看了看愛子的屍體,又道:“眼下看來仵作已查驗完屍身,老夫現在可以帶走吾兒屍身了嗎?”
洛麗霞看了看仵作,仵作對她點點頭,示意已經查驗完畢。洛麗霞也不再說什麽,她看出來這兩位貴人不帶走這屍身是誓不罷休的。
“國公爺輕便!”洛麗霞說。
魏國公傲慢拱了拱手,道了聲多謝,喚來府中下人将兒子的屍體領回去了。
送走魏國公夫婦,洛麗霞問仵作可有發現什麽新的線索。仵作搖頭,他已将屍體仔細查驗過了,除了先前那致命箭傷,再無其他新傷痕,或是可疑之處。既然仵作如此肯定,洛麗霞也不再多問,離開了停屍房。
不覺間已是落日時分,洛麗霞處理完公事,抽空去賈夫人的房中瞧她。為了賈夫人的安全,洛麗霞和賈大人商量已經将其住處挪到了後院裏,還特地撥了兩個官差日夜守在門口看護。
賈夫人有心悸的病症,但一直調養的很好,除了上次在白鶴觀發作過一次以外,再也沒什麽不适。可上午目睹那一場可怕的謀殺後,她這老毛病又犯了,一臉蒼白的躺在榻上。洛麗霞進門見她這副憔悴的樣子,蹙了蹙眉。
“義母可感覺好些了?”洛麗霞在賈夫人對面的凳子上坐下,一臉關切的問。
賈夫人緩緩點頭,輕聲道:“好多了,剛才廚房送來了藥,喝了應該就沒什麽事了。”
洛麗霞看了看賈夫人,想說什麽又欲言又止。
賈夫人猜到了她的心思,和藹的伸手拉着她道:“想問什麽就問。自家人沒那麽多忌諱!”
洛麗霞猶豫的咬了咬嘴,終于開口問賈夫人早上在茶樓上都看到了什麽。
賈夫人雖已猜到她會問這個逃不開的問題,但還是不自覺的拍了拍胸口,仿佛那種駭然的感覺還未散去似的。洛麗霞見她如此,怕家中義母的病情,便想不再追問,起身為其倒了杯熱茶定神。
賈夫人接過熱茶,喝了一口,似乎覺得心中順暢了許多。“我看見佛像殺人了!”賈夫人盯着洛麗霞神情詭異的說。
“您說什麽?”洛麗霞以為自己聽錯了,又問了一遍。
“霞兒,佛像真的殺人了!我親眼看見的!”洛麗霞感覺到賈夫人握着的手緊了緊。
“那時我站在茶樓上,載着佛像的車子緩緩的向茶樓移了過來。圍觀的百姓一見到花車來了,牆似的圍了上來,那些僧侶無法只得暫停片刻。當時鑼鼓聲太鬧,我什麽也聽不見。忽然我見下面有個穿着錦衣的年輕人朝我招手,我仔細看了看那個人,不認識。我還有些奇怪,想着他可能認錯了人。誰知,這時玄清的聲音從旁邊傳來,原來那人是跟他打招呼的。玄清說要将那位公子邀上來吃茶,便匆匆下樓去了。”
“後來呢?”洛麗霞被賈夫人的敘述所感染,問道。
“後來,我再低頭之時。。。我看到,看到。。。”說道此處,賈夫人驚懼的瞪大了雙眼,嘴裏不斷從複着斷開的話語。
“看到什麽了?”洛麗霞有些焦躁道。
賈夫人抓着洛麗霞的手又緊了一下:“我看到那佛像竟然動了。再後來,我就看見那個錦衣公子倒在地上,他。。。他胸口還插着一支箭。。。他死了!他真的死了!我親眼看見的。。。”賈夫人似乎已經克制不住自己激動的情緒了,死死攥着洛麗霞,淚水涔涔的喊道。
賈夫人從來過的是安穩平順的日子,何曾見過這般景象?洛麗霞憐憫安撫着她,直到賈夫人漸漸睡熟,她才出來。
月亮已經顯出了她的驕姿,天氣并不冷,但不知為何,洛麗霞還是從頭到腳感到一陣毛骨悚然。她低頭看了看剛才被賈夫人抓青府手腕,感到火辣辣的疼。
這時,回廊裏閃出點點燈光,那光一閃一閃,讓人看着頭暈。洛麗霞閉眼定了定神,再望向回廊的時候,她認出那個提着燈籠的人正是朱元。
“小姐!”朱元看見洛麗霞三兩步便奔了過來,“夫人沒事吧?”
洛麗霞嘆了口氣:“沒事!讓你查的事怎麽樣了?”
朱元一邊提燈為洛麗霞照路,一邊回說,他已問過兵器庫的軍官了,那□□實這确實是司徒大将軍府的箭镞。
“只是。。。”朱元看了洛麗霞一眼,欲言又止。
“只是什麽?”洛麗霞面色不經意的一變。
“只是那軍吏說,庫中幾個月前丢失了一批新造好的箭镞。丢的好像就是大将軍府的那批。為了此事,刑部還派人查了,但一無所獲。沒法子,兵器庫只好又連夜新造了一批。但可是兩批箭镞新造的時間太過接近,連他們也分不出來。”
“意思就是說,射殺王朗的箭镞仍舊無法确定來歷?”洛麗霞問。
朱元無奈點頭:“應該是這樣!”
洛麗霞若有所思的摸了摸下巴,這确實蹊跷,為何兵器庫早不丢晚不丢,偏偏在兇案發生前幾個月丢了一批箭镞,而且還正好是為大将軍府新造的箭镞?這其中究竟有什麽不為人知的原因呢?
“朱元!你去查查這個王朗生前跟大将軍府的關系如何?順便打聽一下,佛會當日這個王朗的行蹤!”
“好!”朱元将洛麗霞送回廂房,轉身消失在夜色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