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魏國公其實并不信任洛麗霞,因而在領回王朗屍首的當日,他就進宮請旨希望自己親自全程監督此案的審理,并還要京兆衙門限期破案。

聖上聞得天子腳下竟然有人公然殺害皇親國戚後,大怒,認為這是兇手無視皇家的威嚴,公然挑釁,立刻頒诏,準予魏國公便宜從事的特權。魏國公領了旨,隔日便帶人來了京兆尹府。

那時,時日尚早,賈大人還未喝完早茶,便聽到門人來報說魏國公帶聖旨來了。賈大人一聽魏國公當面宣旨,就已猜到此事斷不會善了。他讓侍從取了朝服換上,急忙迎了出來。

魏國公今日臉色比昨日還要差,他也不跟賈大人客氣,還未等賈大人跪下,他便噼裏啪啦的展開了诏書。皇上在诏書中講的很明白,恩準魏國公全程聽案,并給予其便宜從事之權。賈大人聽了一怔,心裏略一思忖,之後诏書說什麽就一句沒聽進去。只是好像記得皇上限京兆尹三日之內破案。

魏國公宣旨完畢,盛氣淩人的盯着賈大人,冷冷道:“賈大人接旨吧!”

他的口氣冷的侵骨,賈大人呼了一口冷氣,這才擡手接過聖旨。魏國公離開後,他急忙讓侍從叫洛麗霞來。

“大人,出什麽事了嗎?”洛麗霞進門見賈大人憂心忡忡在房裏踱來踱去,不禁問道。

賈大人哀嘆一聲,告訴她,剛才皇上有聖旨下來了。

聖旨?洛麗霞略一思忖,便猜到是怎麽回事了。“想不到魏國公的動作還真快!”洛麗霞喃喃道。

賈大人負手踱到幾案邊,将那诏書拿給洛麗霞看。洛麗霞展開一瞧,心中也是一怔。皇上給予魏國公便宜從事之權,這不是讓魏國公能毫無顧忌的插手案情嗎?案子本來可能極其簡單,但一旦參與之人摻雜利益糾葛,那就不是一件兇殺案這麽簡單了。這确實是一個壞消息。她看了看賈大人,問:“那我們怎麽辦?義父難道真要讓魏國公插手嗎?”

賈大人何嘗不知以私廢公的弊端,但這是聖旨,他又能如何呢?他想了想道:“目前此案尚不明朗。剛才看魏國公的反應,他似乎并不能确定箭镞的來歷,也自然不會公然為難我們。但接下來事情會發展到什麽地步,只能随機應變了。”說着他頓了頓,回身看着洛麗霞,不放心的叮囑道:“但你切莫強出頭。這是魏國公和大将軍之間的争端,我們只可旁觀,知道嗎?”

洛麗霞知道賈大人的意思,魏國公的用意很明顯,他丢下兒子的屍體不管,立即進宮請旨限期破案,就是在間接向官府施壓。他斷定官府在三日之內很難破案,到時候為了對皇上有所交代,就必然會将此案唯一的線索,那支大将軍府的箭镞呈上去。

魏國公與大将軍司徒凱一直不睦,而且司徒凱這個人為人暴戾,曾多次揚言要對魏國公不利。司徒凱手握重兵,朝野上下都對其退讓三分,魏國公雖與皇家又親,但怎奈皇帝器重司徒凱,對大臣只見勾心鬥角最是忌諱。因而,魏國公對司徒凱雖恨得咬牙切齒,但也只能忍而不發,這是朝野上下都知道的事。如今王朗死了,大将軍是完全有作案動機的,再說現在還有證物。到那時,魏國公在哭訴一番,皇上心一軟,必定會相信司徒凱有殺人的嫌疑。即便皇上不會殺他,但也一定會重重處罰他。

這是一石二鳥之計,既扳倒了自己的政敵,又不會招來聖上的忌諱。魏國公還真是陰狠!洛麗霞從未關心過朝廷的明争暗鬥,可沒想到這比她自以為知道的還不堪。她沒說什麽,借口說去看賈夫人,便悻悻的退了出去。

洛麗霞從賈大人那裏出來,便順道去看望賈夫人。賈夫人精神比昨日強些,只是還心存恐懼,一說到兇案就胸口難受。大夫給她開了些安神的藥,但似乎作用不大。洛麗霞又撫慰了一番,這才辭了出來。

朱元從早上起就不見人影,看看日頭已經接近晌午,也不知他查案有無進展。皇上給的破案期限只有三日,可如今半日都快過去了,案子還沒一點進展。洛麗霞感到莫名的焦灼,她也不回衙堂,信步出衙門,想到事發地再瞧瞧,看能否找出什麽新的線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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昨日街頭雖發生過慘案,但好像一點也沒影響街面的繁華,熙攘。街頭仍舊擠滿了前來采買,閑逛的人群,那熱鬧程度似比昨日還有過之而無不及。洛麗霞定在茶肆周圍看了看,這才提袍上樓,坐在了賈夫人當日包的那個包間。

這間房間的位置正好可以看到街面上的全景,洛麗霞猜測當日佛車從樓下經過時,賈夫人其實只能看到佛像的側身。她說自己看到佛像動了還殺了人!可這明顯不符合邏輯,佛像是死的,怎會動呢?唯一的可能就是兇手在佛像中安插了某種機關,賈夫人因為當時離得遠,又是側面,所以那機關一發射,帶動了佛身,賈夫人因為恐懼,很可能将想象的事當作了真相。

但一個關鍵的問題就出現了。兇手怎麽會知道佛車會停在茶樓前,而死者又剛好出現在那裏呢?如果說這是意外,可為何周遭再無其他人中箭,偏偏只有王朗死了?而那箭镞還剛巧是司徒将軍府中之物。太奇怪了!洛麗霞如有所思的摸了摸下巴,除非那支箭根本就不是從佛像裏射出的。

當時街上人極多,大家都在興致勃勃的看着佛像,所以沒人會關注周邊的情況。但兇手為了以防萬一,所以将佛像中也按了箭镞,以此來混淆耳目,讓人以為是佛像自己殺人。那佛像射出的那支箭镞又去了哪裏呢?還有兇手射擊的地點又在哪裏呢?

洛麗霞俯下身子,低頭注視着人來人往的街頭,想要解開心中的疑問。一側頭間,竟看見朱元站在樓下,向自己招手。她還未反應過來,朱元已經奔上了樓。

“小姐!你在這裏幹嗎?”朱元一手擦汗,一手端起茶杯。

洛麗霞盯了他一眼,避而不答,重新拿了一個杯子,問道:“有什麽新線索嗎?”

“當。。。當然啦!”朱元雙眉興奮的動了動,“你不是讓我查王朗和大将軍府有什麽過節嗎?還真讓小姐猜着了,你猜怎麽着。。。”

那魏國公世子王朗是個纨绔子弟,平日裏不是走馬鬥雞,就去花街柳巷飲酒作樂。可豔花看多了,也會想換換口味。三月節游春之時,王朗帶着一幫閑客出去郊游。誰想走到半道被一個賣花女沖撞了,手下人見那女子無禮,厲聲呵斥,還差點扭送官府。可王朗見那女子長得貌美,就動了心思。

他先是讓人買下了賣花姑娘手中的花,又以對其有恩為由,硬是要拿女子陪自己到酒樓喝一杯。那女子不從,王朗就讓手下人強行将其帶到了對面的酒樓。

那王朗酒後無德,喝醉了便更加放肆起來,逼着姑娘嫁給自己。可那姑娘瞅出苗頭不對,推開王朗逃跑了。王朗這下動怒了,他帶着手下追上那女子,要強行帶回府裏做妾。那女子百般争鬥,還差點跳了湖。

這一幕可巧被大将軍之子司徒雅瞧見了,他救下那女子,将魏國公府的那幫惡奴打了的人仰馬翻。王朗仗着自己有點武藝不甚服氣,拔出腰刀上去就要殺司徒雅。但司徒雅出生軍旅,身手了得,幾下就将王朗打得鼻青臉腫,兩人就此結下了梁子。

“後來,王世子又多次派人找過司徒雅的麻煩。但都沒得逞,聽說昨日王世子約司徒雅見面,說要将兩人之間的恩怨做個了斷。可誰知,他倒先被人殺了。”朱元攤開手說。

“依你說來,這司徒雅也是有殺人動機的!”洛麗霞摸了摸下巴,又問:“他們兩人約在哪裏見面?”

“就是隔壁街的聚仙酒樓!”朱元起身踱到欄杆旁,指了指隔壁那條街說。

隔壁酒樓?洛麗霞轉頭望了望裏茶肆只有一街之隔的酒樓,心中突然一動。

“走!我們去那裏瞧瞧!”洛麗霞也未等朱元,快步下了樓。

此時已是正午,酒樓裏坐滿了吃午飯的人。洛麗霞說明了來意,老板便親自帶她來到了昨日王朗和司徒雅見面的房間。老板邊為洛麗霞開門,邊說,昨日一早王世子就派人訂下了這個雅間,說是待會兒要在這會見司徒公子。司徒雅是在巳時來的,但當時王朗還未到。老板就先讓夥計将司徒雅請上了雅間。

“可一直過了午時,王世子也未露面。”老板說。

洛麗霞聽着老板的述說,打開了窗戶。佛車是在巳時二刻來到此處的,那麽也就是說,當時司徒雅已經在此處了。此處地勢高,視野好,完全可将街上的一切盡收眼底。而且,這個房間隔扇隐蔽,是最好的殺人地點。

“司徒公子是什麽時候離開的?”洛麗霞問身後的老板。

老板想了想說:“應該是午時吧!我記得當時來了很多客人,所以估摸着應該就是晌午了。”

洛麗霞點點頭,将這個房間細細的查看了一番,但并未發現什麽可疑的痕跡。莫非自己想錯了?司徒雅并不是兇手?

洛麗霞正想的入神,朱元卻突然被什麽東西絆了一下,氣得直嚷嚷。洛麗霞一回頭見朱元單膝跪倒在櫃子邊,正暴怒的找罪魁禍首。他伸手摸索着櫃底,竟然抽出了一個包袱。

“小姐!”朱元打開包袱,在場衆人都是一愣,那竟是一把做工精致的小型箭弩。

洛麗霞拿起箭弩瞧了瞧,忙問老板,昨日可還有別人來過這個房間。

“沒有,這是貴賓雅間,除了有錢的公子王孫,普通百姓哪有錢來。再說,這個房間是被王世子常年包下的,除非世子來宴客,否則一般都是鎖着的。”老板急忙解釋說。

洛麗霞也不再多言,她帶了朱元直奔大将軍府而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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