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提拉米蘇

? 當杜宇潮将車停在了一家五星級豪華酒店門口的時候,老傅不禁對他說了一句:“杜宇潮,你認識的姑娘太豪了,約你在這見面。”的确,這裏的人均消費可是一般老百姓承擔不起的。

他也多少有些困惑,林鳶為什麽會約他到這裏,聽得出她在電話中的聲音是有些焦慮的,而且她還說如果可以的話再多帶一個人來。

不過當他們在酒店大廳的沙發上見到林鳶和她旁邊酩酊大醉的女人時,他就明白了她的用意。只是他不明白,為何林鳶會認識單如冰,更加不明白為什麽林鳶會知道他也認識單如冰。

他和老傅在她們對面的兩個沙發上坐下。

“怎麽回事兒,這是?” 杜宇潮先問道。

“我在這家酒店工作,下班的時候,看到一個男的拖着這個醉得不省人事的姑娘在櫃臺開房間,我見情況不妙,就過去跟那男的說要報警,結果這男的一害怕撂下這姑娘就跑了。然後我就給你打電話了。”林鳶向他訴說着這前後的原委。

老傅聽後向林鳶拱手一禮,學起了古代人的樣子,贊嘆道:“您就是傳說中的女中豪傑吧,在下真是佩服得五體投地。”

杜宇潮用手往老傅後腦上一拍,一臉得嚴肅說:“林鳶,你這樣做太危險了。”

“男人幹壞事的時候都心虛,況且這個大廳衆目睽睽的,所以當時我就沒有多想。”

老傅感覺到方才林鳶的話有一處不太對勁,就摸着後腦勺問:“不對啊,你怎麽知道杜宇潮認識毒孤冰,你又是怎麽認識毒孤冰的?”

“毒孤冰?”林鳶皺起眉頭,懷疑是不是自己聽錯了。

杜宇潮擡起手又要朝老傅的後腦拍去,結果這次老傅躲得及時,沒有被拍中,然後糾正了剛才的話:“單如冰。她叫單如冰。”

“其實我不知道這姑娘叫什麽名字,也不算認識,就是昨天我們坐了同一個航班從上海到北京,有一個氣場這麽強的姑娘坐在旁邊,想不留下印象都不容易。再有就是……”她拉長了聲音,将眼眸中的光亮對準了她對面的杜宇潮,接着說:“下飛機的時候,我看到你在機場接她,所以我就知道你應該是認識她的。”當時,她遠遠地看到他和一個姑娘有說有笑的模樣,便沒有上前打招呼,甚至是有些故意躲避他們。

這句“認識”的背後在林鳶看來包含了多少的深意,是明眼人一眼就能看出來的,他剛要去解釋他們之間的關系,老傅沒頭沒腦的一句話則是完美地起到了雪上加霜的作用:“杜宇潮,我看毒孤冰一時半會是醒不了了,不如你送她回她住的地方吧。”

聽到這話的時候,他有一種想要撕碎老傅的沖動。可他終是用理性克制住了,只是對老傅使着眼色說:”我不知道她住哪!”其實,他确實不知道單如冰具體住在什麽地方,只是大概知道方位而已。

可是老傅不知是沒有會意還是故意而為,再次展現他神助攻手的職能,說道:“那就送你們家去。”老傅知道他在這個城市裏有一套自己的房子。

“靠,你有完沒完。”這次他真急了,擺出掄起胳膊就要對老傅大刑伺候的架勢。

林鳶見他們就跟唱雙簧一樣一唱一和,噗嗤一聲就笑出了聲,她說:“要不這樣,你們倆把她送到我住的地方去,可以嗎?”

“這個真可以。”他們達成共識。他也不是沒有私心,可以趁這個機會知道林鳶住哪。

杜宇潮和老傅費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把爛醉的單如冰擡上了車,倒不是因為單如冰有多重,而是因為他下午連續做的100個俯卧撐發揮了作用,雙臂幾乎是酸的,所以力氣基本上都是老傅在出,他只是打個下手。兩個姑娘坐在了車後面,老傅坐在副駕駛的位置,他按照林鳶告之的地址開着車子。

大概是因為杜宇潮車速開得稍微快了一些,經過這一路的颠簸,單如冰的胃口裏泛起了一陣陣的惡心,總是将吐未吐的樣子,于是他将車開得更快,這就不經意間形成了一種惡性循環,結果在車将到的時候,單如冰終是沒能忍住,将積壓已久的翻江倒海吐了出來,雖然是沖着窗戶吐的,但是車門上還是殘留了各種酒發酵後的物質。

對于一個有潔癖的人來說,這就如同晴天霹靂一般。

然而,他們下車之後,老傅過去扶單如冰準備上樓時,也沒能幸免于難。

将單如冰送到卧室躺下之後,老傅實在難以忍受自己身上臭氣熏天的味道,指着衣服上的污跡,跟杜宇潮說:“哥們今晚不能陪你了,我先回宿舍換件衣服,明早過來給你們送吃的。”

林鳶給宿醉的單如冰換了件自己的衣服,杜宇潮則是從洗手間裏接了一盆水,拿着抹布到樓下清理自己的車門。

他邊擦車邊在心裏想着,單如冰的這一吐,倒是吐對了地方也吐對了人。至少,他有留下來的借口,老傅也有非走不可的理由。

“你還是這麽愛幹淨。”身後是林鳶的聲音,她料理好單如冰,見房廳無人,可他的外套還在,便猜到了他一定是在樓下清理車子。他的潔癖她是知道的。

他一聽這話,忽然想起了高中時他給她擦血跡的事情,他背對着林鳶,搖頭嘲笑了自己一下,年少時青澀懵懂的舉動,換做此時可是無論如何都是做不來的。那時的歲月的确比人要來得更加稀罕些,正因為人是會變的,所以更加凸顯出當時的歲月多麽的彌足珍貴。他忽然很懷念那個年少的自己,經歷了歲月的洗禮之後,到底還剩下多少的不忘初心。

“你在想什麽?”她見他愣在車前,半天都沒有動一下,就問。

他轉過身,對她說:“我剛才在想,我究竟還有多少事是到現在都還沒有變的?”

她認真地想了想,說:“自戀算不算。”

他們但笑不語,他不得不承認,她說得沒錯。

“快把外套穿上吧,外面這麽冷,萬一病了可就麻煩了。”現在是剛入了冬的時節,天氣有一種幹冷。她下樓的時候也将他的外套拿了出來,遞給他時,發現他雙手都沾滿髒水,就幹脆直接要給他披上。她面對着他,抖了抖衣服,稍稍踮起腳尖,用手臂圍着他的雙肩繞了一個環,将衣服套在了他的身上。他目不轉睛的盯着她,在月光的映襯下,她更加顯得皎潔明亮,他被這束光吸引着,像着了魔一樣的,緩緩靠近她的唇,卻在快到抵達的時候,被她晃了過去,她向後退了一小步,像個做錯事的孩子。

他也有些痛恨自己的操之過急,尴尬地轉過身繼續擦車。她也悄悄回到了屋中。

過了一會,車門已經擦幹淨,可他總覺得這車裏面還是有一股酒精發酵後的渾濁味道,于是他打開所有車門來釋放這些氣體。然後他上了樓,裝作若無其事的樣子。

“林鳶,你是一個人住麽?”他這麽問,是因為他在客廳中看到了其他姑娘的照片,擔心會給她添麻煩。

“本來是有一個室友的,可是昨天晚上她急性闌尾炎發作,我就送她去了醫院,就是你實習的那家,她恐怕要在醫院裏住些日子了。” 雖然在決定來北京之前,她就找好了住的地方,但其實那室友也只不過跟林鳶剛剛認識1天。

“昨天晚上?”他自言自語,想起了昨晚那個詢問藥房在哪的聲音,然後恍然大悟,慶幸自己當時确實聽到了林鳶的聲音,而并非是自己的臆想,終于放松了些。又想到林鳶是今天早上才離開的,便問:“那你在醫院待一個晚上?”

“是啊,她做了一個手術,把闌尾割了,我就陪她到天亮,直到他男朋友從外地趕過來,我才離開的。也可能是太累了,把手機落下都不知道。”

“幸虧落下手機了。”他小聲嘟囔着。他理清了事情的脈絡後,感激這些冥冥中的安排。盡管,他們也錯過了幾次,但最終,上天還是會成人之美,在一次又一次的擦身而過之後又創造了一個又一個機會讓他們久別重逢。

他們坐在客廳的沙發上閑聊,幾乎忘卻了時間。幾年的滄桑,彼此間錯過的歲月,好像永遠都有說不完的事情。

“林鳶,我記得上學的時候你不是說想要學醫的麽?”他記得她說過她在酒店工作,就問她。

她有些慚愧,說:“我高考的時候沒考好,別說學醫了,連個普通的大學都去不了。然後我就繼承我爸的衣缽,現在在酒店做西點師。”

他聽後有些吃驚:“怎麽可能,你當年可是班裏的第一啊。”

“也可能是突然回去有些不适應吧。你不是還說你要出國麽?不是也沒去成?反倒是你當了醫生。”她好像不太願意多提有關高考的事情,便将話題轉移到他的身上。

沒出國以及學醫的原因,他現在倒是不想跟她提,只說了句:“我的事跟你不一樣。”接着他又問:“那你又怎麽來北京的呢?”

“其實跟我爸當年來北京的原因一樣,我畢業之後在上海的一家西餐廳工作,後來就遇見了方總,就是咱們今天去的那家酒店的總經理,他看中了我的手藝就邀請我來北京工作。”

“方總?”他想起早上那個為她開車門的男人,“早上在車站接你的那個?”

“你怎麽知道?他不是來接我的,只是剛巧路過而已。”她解釋道。

他輕蔑的冷笑,覺得那男人是潛在的威脅:“切,他是看中你的手藝還是看中你的人。”

“你什麽意思啊,小瞧我是不是,我的手藝可不止被方總稱贊過,在上海工作的時候,就有很多人是沖着我做的甜點過來的。”

他還是一臉不屑的樣子。

她說:“不信是不是,你等着。”她從冰箱中拿出了她自己做的提拉米蘇,準備給他嘗嘗。

他接過吃了一口,入口時的松軟與回味中的清爽,确實與衆不同。他曾聽說過,提拉米蘇的甜與苦就像是天使與魔鬼,和諧而又沖突。他在心中描摹着林鳶是如何幫着酒醉的單如冰擺脫危機的,就像是一個天使一樣,從魔鬼的手中帶她離開,就情不自禁的說了一句:“林鳶,以後再遇到這種事,還是別管了,要管也該是男人來管。”

他話說得雖然含糊,可她聽懂了他所指的事情,她喃喃的說:“一個姑娘要是就這麽被糟蹋了,那就太可惜了。”

同類推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