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意外驚喜

? 要不是林鳶提起來,杜宇潮還不曾覺察到現在已是臨近年末了,他一向對于佳節之期有種難以名狀的模糊感,好似越是到了狂歡團聚之日,越是能夠襯托出他的孤單寂寞。所以,他不想不看不聽,只有淡化了時間在他身上落下的痕跡,才能消解喧嚣留給他的感時傷懷。

時間是最公平的存在,不會随着任何人的欲望強弱而或快或慢,正如林鳶将要回家的那個星期六,無論他多不情願,它還是會如約而至。

這天杜宇潮本該上白班,跟老傅倒換了一下,就是為了能夠送她去機場。臨出門的時候,還幫她将需要帶的東西一一确認了一遍,像個家長對即将遠行的孩子一樣勞神操心,他一直覺得林鳶還停留在了高中時有些粗枝大葉的個性,但是卻忽視了她這一段年深月久的磨練,也讓她對生活的細節仔細了不少。一路上他沒有顯露出半點的不舍,相反還興高采烈的,他知道她也有三個多月沒能回家了,心情自然是歸心似箭的,總不能壞了她的一腔熱情。

到了機場大廳,他讓她坐在連排椅上,對她說:“把你身份證給我,我給你換登機牌。”

“我的身份證上的照片好難看,我自己去就行了。”她不想讓他見到她不太漂亮的一面。

“鬥雞眼的時候我都見過了,還怕讓我看你身份證啊,快點給我。”他态度極其強硬,勢在必行。

她扭扭捏捏地将身份證遞給了他,将有照片的那一面朝下。

其實她也知道這樣做只不過是掩耳盜鈴罷了,結果不出所料,他拿到手之後第一時間就翻過來打量着照片中的那個人,還露出得逞的一笑。

照片中的還是16歲時素面朝天的她,也是他初次遇見的那個她,那個時候,她還是一個像丁香一樣,結着憂愁的姑娘。而現在,在他的眼中,她出落地更加嬌俏可人,像一朵含苞待放的花。

他将她的行李辦理完托運,換好登機牌之後,連同身份證一起遞給她,再三囑咐她讓她收好。

準備過安檢的時候,他還是将自己已經囑托過的話又對她說了一遍:“落地之後先給我打電話,現在上海雖然沒有北京冷,可是也不能不穿外套,溫差變化最容易生病了,記得多喝水。坐出租車跟長途車的時候別忘了把車牌號記下來發給我,在車上別跟陌生人瞎聊天,把錢包收好,最好和證件分開放,到了南浔之後……”

“到了南浔再給你打個電話嘛,你送我來的路上不是已經說過一遍了麽,怎麽那麽啰嗦,像個老人家一樣,我又不是第一次出遠門。”雖然有些不耐煩,可被一個人視作珍寶地寶貝着,也是喜滋滋的。

“我不放心你不行啊。”杜宇潮總是能把一句肉麻的話說得那樣蠻橫。

“那我走了啊。”她揮手向他告別。

在她即将轉身的時候,他手中牽着的她的手還是不願放開,她就像是被磁石牢牢吸住了一樣又将身子轉了回來,他将她緊緊擁入了懷抱,抱得那樣用力,宛如要将她鑲嵌在自己身體裏似的。她起初也是驚詫萬分,直到他的體溫的炙熱逐漸傳遞給了她時,她才如釋重負。

“我又不是不會來了,才幾天而已。”她親昵地說

“別胡說八道的。”他最怕的就是她不會來了,就像幾年前的她一樣。

她側着臉在他的耳邊輕聲耳語:“你就這麽不舍得我啊。”

他沒回答她的話,頓了一頓,松開了手臂對她說:“一路上多長點心眼兒,到家之後替我跟叔叔問好。”

“知道了,知道了。那我真走了啊。”

他徐徐松開牽着她的手,萬分不舍的,看着她過了安檢,漸漸消失在了盡頭。已經好久都沒有這種患得患失的心境了,大約越是在乎一個人,就越是害怕離別,盡管只是短暫的,而離別之後随之而來的就是想念。這跟兩人同在一座城市時的想念是兩種心緒,他們相隔一千多公裏的距離,生出一種叫牽腸挂肚的東西,然後慢火溫炖,讓想念煲成了更濃烈的想念。

從機場回來之後,他就去了學校的圖書館,為他正準備的畢業論文搜集資料,當然,也是為了打發時間,因為等待總是熬人的。越是接近他預估她可能到達的時間,他就越是坐如針氈,手機總是打開又關上,擔心錯過那個報平安的電話。

幾乎是心有靈犀的,他再一次打開手機時,它就震動起來,他離開了座位到了走廊中接聽了電話。

“杜宇潮,我行李箱裏面的東西是不是你買來放進去的?”林鳶在下了飛機,在大廳旋轉的輸送帶上拿到自己行李的時候,發現它比之前重了不少,原本的行李箱是半空的,帶着它回家也是為了在回來的時候捎些春天的衣物。一開始她還懷疑是不是拿錯了箱子,于是将它打開來看才發現裏面多了一個禮品盒,瞬時就明白了一定是杜宇潮趁自己不在的時候裝進去的,怪不得他送她到了機場就借口要找停車位,讓她先下車去大廳裏面等着,他到了大廳又一直把持着行李箱不讓她碰,還主動幫她換登機牌。

“那是我買給叔叔買的,又不是給你的。”他只是想買點東西聊表心意,又怕林鳶拒絕,就幹脆先斬後奏。

“那這條裙子也是給我爸買的?”翻找東西的時候,她又發現一個陌生的購物袋壓在下面,打開看裏面有一條連衣裙,是某個歐美品牌冬季新款,上次跟杜宇潮一起吃飯的時候,路過這家店,她忍不住多看了幾眼櫥窗裏穿這件裙子的模特,卻因為上面的标價而卻步了。

“你要是喜歡的話,送給你也行。”他輕巧的說着,嘴角多了一抹笑意。

“那……我就勉為其難的收下了。”她也學着他的語氣,像是強買強賣一樣,唇邊也揚起了微笑。

中國人的新年,家家戶戶都是團團圓圓的,就連鬼見愁都破天荒的給了他們幾個實習醫生七天的假,讓他們可以和家人團聚,可杜宇潮聽說放假就更加意興闌珊了。思來想去,也只有小姨許喬那裏可以去坐坐。

她打開門的時候,身穿圍裙,手裏還拿着一根芹菜,這樣的畫風,倒是讓杜宇潮驚訝不已,他說:“小姨,你突然從一個女強人搖身一變成為家庭主婦,我都懷疑是不是敲錯門了。”

“就知道貧,你怎麽來了?”許喬問。

他走進來從茶幾上的果盤中拿起一個蘋果咬了一口,說:“看你孤零零一個人,我這個做外甥的,不得陪你過除夕啊。”

“是女朋友回家過年,你孤零零一個人,實在沒地去了就找我來了吧。”許喬走進廚房,邊摘芹菜邊說:“我還以為你去你爸那了。”

他也跟了進去,說:“小姨你知道麽,我現在只能靠每個月銀行給我發的進款短信來提醒我,我還有個爸,再說他們一家其樂融融的,我要是去那,不是給人家添堵麽。”

“你這是在跟我炫富呢,還是在跟我嘚瑟呢。”

“還不都一樣,反正今年就由我這個外甥陪你一塊度過這個難忘的春節了。”

她把剛剛摘好的芹菜遞給杜宇潮,說:“那你先把芹菜洗了。”

“又沒別人來,你還做什麽飯呢,咱們兩個随便吃吃不就得了。”他邊洗芹菜邊說。

“你們年輕人,都快把那些老傳統丢得幹幹淨淨了,過年就該有個過年樣,平時可以随便吃吃,唯獨這一天馬虎不得。”中國人的新年該講究的還是要講究着過,她手中剝着蝦仁,說道。

“你這個在國外浸淫多年的人還知道老傳統啊。” 他将洗好的芹菜撈出來,拿刀邊切邊問:“那你工作找的怎麽樣了?”

“在一家心理咨詢中心做顧問,手續都辦完了,過完年就去上班。”

“海歸就是海歸,就業嚴峻在你們這些人身上完全體現不出來。那樂樂的事呢?”他又問。

“如冰還在幫我弄,一直都沒什麽消息。”一說起樂樂,她就開始黯然起來。

這時,門鈴又再次響起,杜宇潮放下手中的切菜刀,去客廳開門。

開門之前,他從貓眼中看到來的人竟是單如冰,不禁有些疑惑,不過那只持續了幾秒鐘,在他開門的一剎那,就消散了,因為他看到了久未見面的樂樂。

“哥哥。”樂樂用稚氣的嗓音喊着他,開心得又蹦又跳。

他将樂樂抱了起來,在客廳裏轉了好幾個圈圈,才放下來,然後對廚房中的許喬說:“小姨,你看誰來了?”

許喬其實早就站到了廚房門口,只是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日盼夜盼的寶貝樂樂終于回到了自己的身邊,她跑過去抱住孩子,眼淚汪汪的,發現兒子個子長高了一點,身形也瘦了一點,皮膚變黑了一點,頭發也長了一點。哪怕只有微小的變化,她都能辨認出來,因為每個母親都有一雙敏銳的眼睛,長在孩子身上。

“他們同意樂樂回來了,還是你把孩子偷回來的?”杜宇潮問單如冰。

“能別質疑我職業操守行麽?不過只靠我一個人的力量确實不能把樂樂帶回來。”她轉而對許喬說:“喬姐,那個人就在外面候着呢,他說您讓他進來他才進來。”

杜宇潮立即反應出這個人是誰,他向眼前的單如冰用嘴型說出了“老傅”兩個字,她閉上眼睛又睜開确認了這個答案。

“媽媽,媽媽,小叔還在外面等着呢,你就讓他進來吧。”樂樂搖晃着許喬的手臂,哀求道。

許喬遲疑了一下,說:“來都來了,那就進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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