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突然出現

? 樂樂在繪畫課上畫了一幅畫,送給了杜宇潮,是一男一女手牽手的背影,樂樂說左邊的是哥哥,右邊的是林鳶姐姐。晚上在宿舍的時候,他又将這幅畫拿出來仔細端詳着,他實在佩服孩子的想象力,無論從任何一個角度看他都瞧不出那些抽象的線條跟自己和林鳶究竟有什麽關系?他也曾問過林鳶這個問題,她告訴他,永遠都不要妄想用一個大人的眼光就可以參透孩子的世界,他們的內心雖小,卻并不細微。

無論怎樣,他希望畫中的寓言能夠應驗。

“又在發愣,我發現你最近分泌出的多巴胺都快泛濫成災了。”老傅趁他心智神游時,抽出杜宇潮手中的畫,話裏有話地說:“看樣子這趟南浔之旅,收貨頗豐吧。”話音結尾處,他隐晦的一笑。

他又将那副畫從老傅手中搶了過來,放進了抽屜中,說:“你這才剛消停沒幾天,滿血複活之後就立馬把八卦的爪牙波及到我身上了。”

“什麽叫八卦啊,這叫兄弟間的關懷,一點都不解人間真情。”老傅抽出一把椅子往他旁邊一坐,接着滿懷興致地說:“說說吧,你跟林鳶現在進展到哪一步了?”

“那你先說說看,你跟我小姨現在進展到哪一步了?”跟老傅同寝多年,這點套話的招數他還不能破解?

“哥們我的元氣剛剛恢複了一點,你就別在我傷口上撒鹽了。”老傅起身往床上雙臂張開的一仰,俯瞰有點像是耶稣的十字架。

杜宇潮聽得百思不解起來,他問:“我小姨不是不躲着你了麽?”不排斥難道不是接受的開始麽?

“說起來真是心酸啊。” 老傅有些心灰意敗地說道。他的記憶開始漂浮到了除夕的那天晚上。

原本許喬當時的心緒一直的混沌的,只不過是随着老傅低到塵埃裏的表白,才逐漸清晰起來,很多事情都不是拖泥帶水就可以蒙混過去的,它只會讓人在漩渦中陷得更深,該說的還是要說清楚:“老實說,我對你還是有些好感的,但是兩個人在一起不是簡單的有好感而已,它包含了太多的因素,你可能會在一生當中遇到很多有好感的人,但真正能在一起的就少之又少了。我們之間的問題不僅僅是年齡,還有我們這層特殊的關系,如果我接受了你,将來我總要面對你的家人,我總要考慮他們如何看待我,牽涉到這些世俗的問題,你覺得你的癡心一片它還浪漫麽?咱們總不能真的找片荒島過日子吧。對我而言,愛情早就不是飛蛾撲火,它到了最後就跟生活融在了一起,成為柴米油鹽的一部分。與其說我不想讓你背負太多,倒不如說我這個年齡的女人再也經不起折騰了。你應該去談場輕輕松松的戀愛,總好過把時間浪費在我身上。”

“我小姨真是這麽說的,那她可比你理智多了。”杜宇潮聽過老傅的敘述之後,其實是贊同小姨的觀點的,愛情本身就是易耗品,太過崎岖的路只會讓它更容易消耗殆盡,最後留下的只是一個千瘡百孔的殼。

“你小姨最後還說了一句,她說有些人遠遠的看,她就是皎潔的白月光,離近了看,她就成了多餘的飯渣滓。她希望我們都是彼此的白月光。”說着說着,老傅的聲音變得越來越微弱,有些頹喪的意味。

“老傅,別灰心。”杜宇潮總得說些鼓舞人心的話,他拍着自己的胸脯保證說:“你的終身大事以後就包在哥們我的身上了。”

“算了,你別擋了我的桃花運我就謝天謝地了。”老傅從床上倏地坐起來,像是身受重傷的戰士忽然滿血複活一樣,他說道:“要不你趕緊結婚得了,一來讓那些追随你的狂蜂浪蝶死了這份心,二來也讓哥們我粘粘喜氣啊。”

提到結婚,他還真的仔細考慮過:“我還真想抓緊把結婚這事給辦了,不能再拖了。”愛她就把她娶回家,他願意親身實踐這一輩子的承諾。

可他的急不可耐讓老傅有了誤解:“你不會是要奉子成婚吧。”

“滾一邊去。我們倆什麽事都還沒有呢。”他極力否認,好像是受到了污蔑一樣。

“那就更不對了。你倆都這麽長時間了,還陽春白雪呢?杜宇潮,這不是你風格啊。”以老傅對杜宇潮的了解,這樣的事情發生的概率更是微乎其微。

“你說話這麽膚淺呢,我這叫尊重,懂麽?”從一開始的交往,他就知道林鳶是一個潔身自好的姑娘,在他生日的那天,她将初吻給了他,那麽最美好的事情當然要留到最美好的夜晚。

“士別這麽多天,還當刮目相看啊,這話能從你這個情場浪子嘴裏說出來,真是不容易。要我說,林鳶才是真厲害。”老傅一語道破,再高尚的詞語,都是掩飾真相的借口,只有對的那個人的出現,才能讓他甘願約束自己。

這個世界有時很大,生活在同一座城市的人卻鮮少能夠偶遇;這個世界有時又很小,即便是偶遇這種小概率事件也有發生的可能。在醫院偶遇高中老同學的時候,杜宇潮算了算,他們已經有七年多未見了。

他迎面走來的那一刻,杜宇潮還是稍微遲疑了一下,相貌上的變化只是微小的,眉眼口鼻還是他印象中的那個樣子,只是略微飽經風霜了些,變化比較大的是他的體型,比高中時消瘦了不少,可以用形銷骨立來形容,如果只看背影,他是無論如何也聯想不到這會是同一個人的。

“章大森。”杜宇潮喊出了他的名字,盡管叫住他時也并沒有十足的把握。

那人停住,轉過身,循着聲音來源,只是看了他一眼便能未經思量地将他的名字脫口而出:“杜宇潮。”若不是他剛才心思在外,也許相遇的時候應該是他先認出他來,畢竟,還是杜宇潮這個曾經的校園風雲人物的識別度更高些。

“真的是你,我還擔心認錯人了呢。”杜宇潮拍了拍老同學的肩膀,說道。

章大森憨厚地笑着說:“你的模樣可還是沒變。”

杜宇潮看他的外衣上沾染了一大片血痕,就指着說:“你這是……”

“我們工地上的一個工人摔傷了,大概是送他過來的時候沾上的。”

他們雖是高中同學,可是卻沒有很深的交情,再加上上學時章大森總是有意無意地用虎視眈眈的眼神看着林鳶,他就對他更沒什麽好感,還有點厭惡,高中畢業的時候,只聽說了他上了一所不太入流的大學,之後就再沒有聯系了。他知道章大森的父親是靠房地産起家的,估計就是靠着這層裙帶關系當上了工程師。

經過簡短的敘舊之後,杜宇潮倒是對這位老同學改觀了不少,覺得自己高中時對他的看法簡直幼稚,這也可能跟歲月有關,它就像一個沙漏,篩出了曾經無關緊要的偏見,從而讓曾經的同窗之情更多地沉澱下來。他說踏入社會的這幾年,也沒少被現實挫傷了銳氣,細問才知道兩年前他的家裏也是起了變故,對于世态炎涼他也算深有體會,突然瘦下來不過是被生活所累罷了。所謂樹倒猢狲散,即使父親的朋友願意給他安置一份工作,可仍舊是寄人籬下,惶惶度日。難怪杜宇潮在他身上看不出富家子的氣派和驕縱,言談間也是謙遜憨實的。

“你這身衣服出去也不方便,要不你跟我回宿舍,我借給你件外衣你先換上。”好歹是同學一場,這對于杜宇潮來說是件舉手之勞的事情。

章大森推辭了一下,卻始終拗不過杜宇潮的執着。

杜宇潮帶着章大森回了宿舍,看到林鳶低頭倚着走廊無聊地等在門口的時候才驀地想起她今早打電話過來,說晚上去他宿舍要告訴他一件很重要的事情。

他走過去,手臂在她的眼前晃了晃,她擡起頭沖他傻笑了一下。

他又說:“林鳶,章大森你還認得出來麽?咱們的高中同學,坐在你前面的那個。”

她的視線飄過站在他斜後方的那個身影,雖然體型與多年前判若兩人,但那雙粗鄙的眸子,就像是刻在心中的刺,她永生都不會忘記。她身子僵硬的站在原地,努力克制着自己內心的恐懼,但她的目光還是透露出驚恐,死死地盯着那攤在他衣服上擴散開來的血紅。

杜宇潮乍然反應出林鳶暈血的事情,他用自己的身體擋在了章大森的前面,阻截住林鳶的視野,柔聲喚着她的名字。

她極力掩蓋住自己微顫着的聲音,說:“我有點不舒服,那件事情改天再跟你說。”

他拉住她的手臂,說:“我送你回去吧。”

她心頭一凜,奮力擺脫他握住自己的手,冷淡地說:“不用了。”

然後就徑直朝外狂奔了出去。

他實在放心不下,簡略地跟章大森解釋說這是林鳶的暈血反應,讓他稍微等他一會兒,随即跟着追了出去。

這一路跑出去沒多遠,杜宇潮在林鳶後面邊追邊叫着她的名字,可她卻依舊向前跑,絲毫沒有停下來的意思。他趕上她,伸手想要拽住她,她有些避閃不及,被腳下的臺階絆倒,一個趔趄摔倒在地上,雙手撐地的時候擦破了皮,兩只手掌慢慢滲出血來,那疼痛火辣辣的,像被生吞活剝一樣。

他将她攙扶起來,急切地問道:“摔疼了沒有?把手給我看看。”

他剛一觸碰到她的手,卻被她疾言厲色地斥道:“你走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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