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24-25

24.

這個問題一直到三人分別都沒能解決。

回家路上,蔡程昱抱歉地在那個無名小群裏和高楊說對不起我們沒幫上你。高楊發了個眯眼笑的表情,說不會,你們已經幫了我很大忙了。

他叫了出租卻不是回家,直接讓司機開到虹橋火車站,人在售票窗口買了二十分鐘後去杭州的高鐵。

他知道黃子弘凡今天在杭州,行程是拍雜志,和他上次拍攝在同一個棚。

高楊從高鐵上下來時約莫是晚上九點。

他在火車站買了份麥當勞,紙袋打包,袋口工工整整地折好三下,指尖沒怎麽用力氣,松松夾住紙袋被疊出六層厚的地方。

高楊坐着公交車晃晃悠悠地駛到熟悉的一站,他從車上跳下來,一下就被眼尖的粉絲看到。

“啊啊!真的假的!是高楊!”

黃子弘凡的粉絲一個個守在攝影棚外頭等着老大下班,見到沒戴口罩的高楊一眼認出來,但到底知道追星要有分寸,互相猛揪着胳膊原地興奮愣是沒有圍上去打擾。

高楊感激姑娘們的體貼,笑了笑說他來探班黃子,手裏老麥的袋子揚了揚,“送夜宵。”

工作人員也意外他會來,先前根本沒人和他們打過招呼。

黃子還在棚裏被擺擺弄弄。高楊于是被帶到小房間休息,相熟的小姐姐給他遞了瓶農夫山泉,高楊搖搖頭,道自己買了老麥新品蜜桃氣泡茶。

她颔首,沒好意思繼續呆下去。

狹窄的房間裏便只剩下他一人,高楊松了口氣,從口袋裏摸出手機。

不知過了多久,黃子弘凡帶着一臉妝風塵仆仆地推門進來。高楊仰起頭望向他,兩人的視線撞到一塊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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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給我的?”指了指麥當勞。

高楊點點頭,手稍微動了動,懶得舉起來。黃子就坐過來伸出手來接,他坐得比他們以前習慣的距離要遠,但高楊覺得挺好,至少沒有再逃。

“她們說你來給我送夜宵。”

“她們?”

粉絲們啊。

高楊往後靠了靠,哦對,剛剛在外面被看到了。

你過來沒告訴助理吧?不要緊嗎?不是在排劇嗎?

不要緊。等會兒回去就好。

黃子沒什麽話想繼續說,便拆開漢堡,大口吃了起來。

他沒問高楊為什麽來,高楊也沒解釋,仿佛兩人見面本就不需要理由——原本其實是這樣的。只是最近來說還是應該需要個由頭。

黃子吃得極其認真,不知道是裝的還是真的餓了。他一句話不說,安靜得不像他,三兩口解決完一個巨無霸,黃子捶捶胸口,感覺噎住了。

黃子弘凡擠弄着右眼,被胸口卡得不上不下的鈍痛折磨得欲哭無淚,他奪過茶幾上的飲料火急火燎地把吸管插進去,一個用力過猛,不小心溢出漫得滿手都是。

他怕氣泡茶滴到贊助商的衣服上急忙伸直了手臂,抽來紙巾手忙腳亂地處理着,卻見高楊始終看着他一動未動。

“看什麽呢!幫幫我啊!”

高楊還是不動。黃子無語,持續慌亂,途中竟還被他騰出空吸了一口飲料。這是他第一次嘗老麥的桃子水,不甜不膩還挺清口,他不禁挑着眉毛贊嘆了句好喝。

然後高楊的手伸過來了。

他抓住黃子淋上桃子水的手指,連帶着不穩的飲料一起牢牢鉗住,他的身體忽地湊近壓過來,寬厚胸膛和柔韌的皮革構出了一個充滿壓迫感的牢籠。

黃子弘凡一下就紅了臉。他不喜歡這種被鎖住似的感覺,尚且還擁有自由的右手縮在胸前想推,但右手也碰到過杯壁,他不想弄髒高楊衣服。

黃子弘凡毫無辦法,眉頭一皺甚至準備要發火。

卻沒想到高楊頭一低,兩片唇讨好似地湊了過來。

高楊沒考慮太多,他原本只是想要一個确認,預備稍稍觸碰一下就馬上離開。

可柔軟的唇瓣沾着甜蜜的桃子香勾走了他的魂,高楊沒忍住用舌尖舐了舐,是甜,旋即又将這試探加深了些,他挑開黃子弘凡的齒,不得要領地想将這甜深吞下去。

驀地,黃子的手突然繞到自己後脖頸拽住了他的衛衣帽子,天旋地轉,高楊被從身上拉了下來,身後向下一陷,不知怎麽換成他的後背貼住沙發。

高楊顫了顫眼睑,以為自己做得過分要被人揍了。

黃子弘凡卻不給他反應的時間。

意料之外的吻不容拒絕地壓下來了,嘴角與舌尖像是在被犬科動物的獠牙研磨撕咬,痛,還混合着的被野獸侵略的顫栗。

高楊被吻得尾骨發軟,黃子的手還墊在頸椎上灼燒着他,他把手穿過他的肩胛重重擁抱他,兩人的身體因為他這一動貼得嚴絲合縫。

觸碰的一瞬間,他感覺到黃子猛地向後彈了一下,高楊開始還不解,攥着他的腰際把人拉回來,然後他很快反應過來,黃子弘凡被他們的吻撩起了反應。

但高楊自己也好不了多少,想汲取空氣卻總是被這人堵了去,頭腦發昏,除了承受與回應忘卻了其他所有。

旖旎直白地鋪開來。

25.

半晌,黃子終于離開他,眼裏帶着恍惚。

高楊艱難地從一片混沌中睜開眼看他,黃子弘凡的眼底還湧動着他的深情,至少高楊以為這是深情,還根據它判定出黃子喜歡自己。後來他覺得自己也許想錯了,可現在黃子吻了他,所以究竟是什麽意思?

黃子倉惶移開手,濕黏的觸感還殘留在指縫裏。他低着頭抓過餐巾紙認真清理起自己的手指,紙巾卻一絲絲黏在皮膚上,剝不下來。

高楊笑他,擰開桌上的礦泉水拉過他的手幫他。黃子縮了縮,但沒掙脫,乖乖地由着高楊摩挲自己手上的每一寸,打顫。

這段時間習慣了相對無言的兩人這會兒都有些端不住想先開口說。

高楊瞥了他一眼,問:你幹嘛親我?

黃子頓時炸毛:這話該我問你吧!是你先……

高楊打斷他:我想确認看看自己能不能喜歡男生。

黃子一愣,臉上顯出些猶豫和不安。他踟蹰了半天,沒本事從高楊的表情上看出端倪,糾結又糾結,終于很輕很輕地問:那,結果呢?

“什麽?”高楊故意裝傻。

胃口被人壞心眼地吊起來,黃子也顧不上掩飾,急切地握緊高楊骨節分明的手指:“确認之後的結果呢?”

高楊緩慢地眨着眼,柔軟的睫毛像是刷在黃子心口上。

好像可以。

黃子喉結動了動,把手從高楊那兒抽回來。

他反複又确認了一遍“你沒開玩笑吧”,再次得到肯定的答複,他沉默了半晌,而後像忽然洩了氣似地垮下腰,把臉埋在雙手間:你一直男瞎攪和什麽啊。

高楊有些莫名,抱着他的農夫山泉不知說什麽。他不想氣氛又沉下去,就問:我回答完了,你呢?你親我幹嘛?

黃子弘凡在他膝蓋上拍了一下,惱羞成怒的味道。

“高楊我發覺你特過分。兄弟當得好好的非要學人家說‘喜歡’。那天聽你這麽說我差點沒當場去世,好不容易保持住了距離沒對你做什麽,你又坐個高鐵過來動嘴挨親。你說,到底想幹嘛?”

高楊撇撇嘴:“我只是想和你就這樣一直下去。”

黃子故作兇狠地瞪大眼:“哪樣?在我自制力和理智的底線反複橫跳嗎?”

高楊卻不緊不慢地回他:“你還需要自制什麽?我不就是為了确認自己能不能接受你對我做出超過普通朋友的行為才突然過來找你的嗎。确都确認過了,結果也告訴你了。”

黃子語塞。滿肚皮火氣偏生對這人生不來氣。

他又氣又恨:“你一大直男,好好談戀愛結婚去不好嗎,生個孩子還能給我玩玩認我做幹爹。你何必呢!”

高楊也說:“你何必呢?受過一次情傷就傻子似的發誓再也不談戀愛了?你當你這麽能嗎,天下渣男都能找上你。”

黃子撓亂頭發想說不是這樣的,但再之後的話要是說出來就真的無法挽回了。

他縮進沙發裏抱住頭:“反正和你沒關系,你快回去吧,回頭助理發現你偷偷跑過來挨罵的還是我。”

高楊輕飄飄地笑了聲:“助理已經知道了。我等你的時候刷到有人拍了我傳到微博去了。”

黃子氣急,口不擇言罵了聲靠。

他叫:“高楊你是不是故意要氣死我?”

高楊也漸漸品味出來了:“欸,話說你說不談戀愛是不是因為我?”

某人一僵,臉頰頓時紅成醉酒蔡程昱。他仍在試圖否認,這次卻再也騙不過高楊了。

“所以你說以後都不談戀愛,其實是因為你喜歡我?”

高楊大概被自己這個推論哄得開心了,總是波瀾不驚的語調末尾破天荒帶上一點調皮的上揚。

黃子被他逼得沒辦法,他早就一敗塗地了,便幹脆自暴自棄地說:“呃呃,是啊,喜歡上一個直男AI,滿意了吧?得意吧?嘚瑟吧?”

高楊笑了,垂下頭,沒說什麽。

黃子默不作聲地看着他,就見高楊悄悄呼出口氣,閉住眼睛揉了揉自己的眼眶。他這才意識到,這人剛才老神在在地同自己開着玩笑,看起來拿捏準了自己,心裏卻還是緊緊繃住的。

他直到聽到自己親口承認了才敢安心。

黃子鼻子一酸,急忙清了清嗓子裝作無事發生。

“我說真的,你沒必要這麽做。我已經沒救了,這輩子也就這樣了,但你明明性取向沒問題,你這在別人看來就是有病,知道嗎?是有藥可醫但卻非要自尋死路。而且你這樣在你爸媽那裏怎麽交代?叔叔阿姨……”

不等黃子說完,高楊牽來他的一只手,打斷他道:“我想不了這麽多。”

他見黃子發怔,拍拍他的手背笑着繼續說:“我珍視的東西很少,但一旦認定就這輩子都不會再變。對音樂是這樣,對你也是。別擔心了,世上有那麽多想走音樂路的小朋友得不到父母的支持,但是我得到了,他們支持我,相信這件事上他們也會。”

黃子手指縮了縮,搖頭:“這不一樣。”

高楊很快反問,這有什麽不一樣?都是我不準備放手的事情。

黃子還想再辯,但他要怎麽去說服高楊?他明明連自己都說服不了。

心裏劃出的界限早在高楊對自己說出「喜歡」開始就被浪潮沖刷得模糊不清。一團泥濘,上面深深淺淺留的全是高楊的腳印。

黃子弘凡知道高楊是認真的,但在這件事上他寧願高楊不認真。

他最好高楊永遠給自己留有一條退路,和他該死的前任一樣劈腿小姑娘都好。他不會怪他,甚至還能虛僞真誠地祝他幸福。

這麽好的高楊有什麽道理要和他一起萬劫不複呢?

高楊一瞬不瞬地望着他,等着他的回答。

他終于看起來一點都不害怕了,還蒸掉了所有遲疑和猶豫。此刻他仿佛唐吉诃德,神志不清,整個人都瘋透了。

他就這樣毅然地褪下自己所有的盔甲,把柔軟的、溫熱的最赤誠展露給他。

“羊兒,我……”

黃子弘凡一抖,高楊沒等自己說完就湊過來又吻了他。

兩人的氣息剛一觸碰就迫不及待地重新糾纏到一起,高楊很快退開一點,将額頭抵住額頭,閉着眼睛,虔誠地捧住黃子消瘦的颚。

“阿黃,我和你一樣了。”

酸楚再次橫沖直撞地湧進眼眶。

黃子怕自己掉眼淚的樣子被人看到要揪住嘲笑,于是摟住高楊,把尖尖的下巴戳在他肩頭。

他從來以為自己刀槍不入,這輩子就算沒有愛也能過得很好。

可有個人的懷抱那樣美好,好到他擁有過一次就再也舍不得放掉。

“你自己不聽勸,要作死。我不管你了。”

他強撐着放出最後一句狠話,心卻像是在波濤洶湧中流浪了無限時光的浮萍突然撞到了陸上。

高楊摸摸他,笑:“死不了。”

死不了。

少年人的未來那麽明亮,夢和愛都死不了。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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