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洩密者

十三、洩密者

“鳶的……右眼,是……帶土的?”

帶土迷茫地眨巴着眼睛,将鹿驚的話重複了一遍。但很快他就意識到了這句話裏蘊含着多麽龐大的信息量,雙眼猛地瞪大,嘴巴也慢慢張開了。

吱嘎——!

椅子向後退去,在地板上摩擦出刺耳的響聲。帶土騰地跳了起來,雙手拍在桌面上,差點打翻了粥碗。他身體前傾盯着鹿驚,神情急切,語無倫次:“怎怎怎……怎麽回事?鳶的右眼是另一個世界的我的眼睛?他和你……來自同一個世界?!等等……你不是說那個我在第三次忍界大戰的時候就犧牲了嗎?那他的眼睛又怎麽會……”

鹿驚并不詫異于他的反應。“你先坐下,”他神色黯淡,語氣卻還是溫和的,“我會一件件地解釋給你聽。”

果然這家夥之前在火影塔交代履歷的時候,偷偷隐瞞了不少細節……從震驚中漸漸緩過神來,帶土想道。提起這一茬他就有點來氣,把椅子拉回來一屁股坐下,酸溜溜地說:“哦,那可真是再好不過了。”

對于他的擠兌,鹿驚絲毫不作反應。銀發上忍思索了一下,然後再次開口。“還是從神無毗橋之戰說起吧。那是我晉升為上忍後執行的第一個任務;水門班被派去炸毀神無毗橋,切斷岩忍的補給線。因為人手吃緊,水門老師需要前往支援另一處戰場,就由我作為隊長,率領帶土與琳先行趕往神無毗橋,預定在那裏與他彙合。”

帶土翹起二郎腿:“這些你之前已經說過了。而且我們當年也是一樣,我的寫輪眼就是在那場戰役中開啓的。”提及往事,他稍微收斂了表情,“當時真的很驚險……我們一度都做好了全員犧牲的準備,幸好水門老師及時趕到,總算順利完成任務,大家都平平安安地回到了木葉。”

“……真希望我們也能像你們那樣。”

鹿驚眼中的悲傷令帶土不禁心頭一顫。“到底發生了什麽?”他低聲問。

鹿驚沉默着。“其實,”他終于說,“小時候我和帶土的關系并不好。我們彼此看不慣對方,經常發生争執。”

“呃……哈哈哈……”帶土表情僵住,幹笑道,“這……這也沒辦法嘛。畢竟和你不一樣,我是個吊車尾,而且還總是遲到。卡卡西當初也經常被我搞得非常火大呢。”

“問題更大的是我。”鹿驚卻搖了搖頭。他注意到了帶土眼中的困惑,卻沒有進一步解釋,而是說道:“總之,因為觀念不同,我們在面對一處重要的抉擇時,發生了極大的分歧。”

“是什麽?”帶土緊張地問。

鹿驚垂下眼簾,避開他的直視。“琳被岩忍抓走了。帶土主張立刻去救人,而我……認為應該先去完成任務,之後再回來找她。至于到那時她還能不能活着……就只能聽天由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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帶土愣住了。炸毀神無毗橋對于木葉的勝利有着多麽重大的意義,他心裏是明白的。可是即使如此……放棄琳?那個卡卡西會……?

——絕對不能棄同伴于不顧,這就是我的做派!

小小的銀發男孩雙手環胸,氣勢十足地發表宣言。然後他高高擡起腿,把罐子用力踢到了半空中。

兒時的回憶在帶土腦海中一閃而逝。他用力咽了下口水。“但是……但是後來你們還是一起去了,對不對?因為,因為琳她并沒有在神無毗橋就……”

“不。我們吵了一架,帶土一個人先走了。我是後來才回去的,恰好趕上在敵人的偷襲中救下他。之後我們與岩忍進行交戰,在戰鬥的過程中,我失去了左眼。”

帶土看着那道數十年前留下的傷疤,久久說不出話來。

那只眼睛……是為了救我而失去的嗎?

“後來帶土覺醒了寫輪眼,殺掉了那名岩忍。”鹿驚似乎沒有察覺到他的想法,繼續着自己的講述,“我們一起趕到琳所在的岩洞,成功把她從敵人手中救了出來。但正當我們要離開時,先前被擊敗的岩忍發動了土遁忍術,整個岩洞開始崩塌,我被一塊落石砸中了視線的死角,摔倒了。”

他的語速越來越慢,似乎每吐出一個字都變得極為艱難。“帶土發現我掉隊了。他折了回來,想要攙着我一起跑出去。可是就在這時……上面又落下了一塊巨大的岩石。”

不知不覺間帶土已屏住了呼吸。他看着鹿驚重新擡眼,對上自己的目光,神情中充滿哀恸。“帶土他……把我丢了出去,自己卻沒來得及躲開。等塌方停下來後,我們發現……他的整個右半邊身體都被壓在了大石下面。”

後背一陣發涼,帶土忍不住打了個寒噤。視線不由自主地下移,他望向自己緊握着的右手,感到一股幻痛似乎正順着指尖和腳尖飛竄上來,精準地擊中了他的大腦。

帶土不敢想象,另一個世界的自己在被砸中的瞬間承受了多麽慘烈的劇痛。而目睹了這一切的鹿驚,在那一刻又會是怎樣的心情。

唯獨可以肯定的是,那一幕必将成為他心中永生揮之不去的夢魇。

壓抑的寂靜在小小的餐廳裏無聲蔓延。“所以,”帶土打破了沉默,“他就是在這個時候,把那只左眼給了你。”

“……是。後來岩洞發生了第二次崩塌,他被埋在了下面。戰後各國重新訂立了和平協議,神無毗橋在草之國境內,我們想要發掘戰場、帶回同伴遺體的請求被草之國大名駁回,而帶土……也被永遠留在了那裏。”放在桌上的手緊緊攥成一個拳頭,鹿驚的聲音在發抖,當中流露的悔恨與憤怒幾乎要滿溢出來。“沒想到居然會有人把他挖了出來,還奪走了他的眼睛……”

他的拳頭突然被另一雙手安撫地握住。鹿驚身體一僵,恍然回神望向帶土,神情還有些怔忪;後者則對他報以溫暖堅定的目光。

“這不是你的錯。”黑發的宇智波斬釘截鐵地說,“戰場上的意外在所難免,這種事誰也無法預料。況且如果不是你那時候及時折返,可能另一個世界的我早就死在岩忍的手下了。”

“不,如果我一開始就和他一起去救琳,我們就可以行動得更加周密,遇上敵人時也會有所準備,不至于陷入被動。那樣也許我的眼睛就不會被劃傷,後面的一系列事情就都不會發生——”

“你以為你是先知嗎?”帶土提高聲音打斷了鹿驚的話。“不要把不屬于自己的責任也攬在身上!他做了他認為對的事,就算因此而喪命,也并不會感到後悔。我就是他,我知道的。而且我也知道,如果換做是你,也一定會做出同樣的選擇!”

握住鹿驚的那雙手加重了力道。“他救了你,把他的眼睛給了你,希望你不會被失明的左眼所拖累,帶着他的份一起活下去,變得更加強大。而你也沒有辜負他的期望,這不就足夠了嗎?”

鹿驚起初還震驚地坐在原地,似乎已啞口無言;待到聽見了最後一句,卻突然像是被什麽東西狠狠刺中了一樣,面上閃過鮮明強烈的痛苦之色。見狀,帶土突然反應過來對面的人早已是一名死者,心底不免咯噔一聲。

穢土轉生之術是如此的強大,以至于被轉生者除了外表有些許改變之外,行走言談都與活人毫無二致,很容易就會讓人忘記這殘酷的事實。

“呃……不,我的意思是……”他正絞盡腦汁,想說些什麽來補救一下,鹿驚卻已經自己平靜了下來,先前外露的情緒也很快被盡數收斂。

“謝謝,”他向帶土勉強笑笑,不着痕跡地抽回了自己的手。“雖然……你不是他,但是能聽到這樣一番話,對我來說也是極大的安慰了。真的很感謝你,帶土。”

“唔……哦。”

又是一陣沉默。然後鹿驚推開椅子,站起身來。“我該去寫給四代目大人的報告了。下午我得把鳶的事同樣彙報給他,正好把報告一起交上去。你們一周之後就要出發,我會盡可能地将我所知的情報全部記載下來,希望能對你們有所幫助。曉的成員大多使用着獨一無二的秘術,能夠對他們的戰鬥方式有所了解,可以充分減少不必要的傷亡。”

在那個世界已經有許多人為這些情報付出了生命,其中也許就包括鹿驚自己。意識到這一點,帶土心裏不禁沉甸甸的。“那就拜托你了。”

鹿驚點點頭,轉身向外面走去。正要離開餐廳,他又停了下來,回頭望向帶土,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樣。

他想要和我們一同前往曉的基地,去親自面對那個和他來自同一世界的敵人——帶土幾乎在第一時間就猜出了對方的想法。他張了張嘴,一句“要不我問問水門老師,能不能讓你也參加”到了喉嚨口,卻終究沒有說出聲來。

四代目火影不會同意的,他明知道。鹿驚顯然也充分清楚這一點;所以他最後只是向帶土彎起眼睛,露出一個真摯的微笑。

“祝你們一切順利。”

————————

卡卡西試圖套取曉成員情報的計劃進展得并不順利。

雖然傷勢已好了大半,但他依舊被關在鳶的卧室裏。行動受限于方寸之間,這間屋子的主人也并不會常常到訪,一日三餐是由一個似人非人的奇怪生物送過來的。這個家夥自稱白絕,腦回路似乎和正常人不太一樣,不論卡卡西詢問什麽,他都答非所問,甚至反過來問卡卡西能不能告訴他便意是種什麽感覺。卡卡西耐着性子和他交流了幾次,次次都毫無成果,最後也只好選擇放棄。

他現在倒是不用操心該怎麽把到手的信息送出去,因為他根本就撈不到任何有用的東西。

就在卡卡西開始盤算要不要放棄收集情報、轉而專心考慮如何逃出這裏的時候,數日不見的鳶突然現身了。

盡管隔着面具看不到對方的臉,卡卡西也能輕易地感覺到,鳶正處于淡淡的焦躁當中,和之前一直游刃有餘的姿态大有不同。從空間裂隙中走出,他并不看向卡卡西,而是飛快地結了一串印;随着他的動作,四周的結界亮起深紅色的光芒,顯然被進一步加固了。

“看好他,”鳶說,“一旦察覺到有人接近,立刻通知我。”

“你在說什麽?”卡卡西從床上坐起來。

他的疑問很快得到了解答。兩個人形物體從地面上緩緩升起,一個是白絕,向卡卡西揮了揮手;另一個似乎是他的同類,看上去就像是用白色的條形物擰成螺旋狀包裹着全身,只在右眼處留了一個小孔,和鳶的面具頗為相似。

“知道了,首領!”第一個白絕輕快地回答。

“別說多餘的話。”鳶警告道。終于向卡卡西投去一眼,他發動瞳術離開了。

“怎麽回事?”他前腳剛走,卡卡西便立刻追問道,“發生了什麽?”

“發生了了不得的大事!”白絕用雙臂在空中誇張地畫了個大圓,興高采烈地回答,“可惜鳶不讓我們說。不過嘛……背着他偷偷告訴你,其實也不是不行。”

卡卡西皺起眉頭。“我現在只是一個囚犯,恐怕沒法滿足你太離譜的條件。”

“很簡單的交易!”白絕豎起一根手指,“你只需要告訴我便意——”

“夠了。”旁邊的漩渦絕打斷了他的話,“別賣關子。”

白絕看了自己的同伴一眼,似乎有些失望,又有些委屈;但當他再次看向卡卡西時,這些懊喪的表情就都消失了。“既然卡卡西你這麽想知道……”他拖長了聲音,“那我就告訴你吧。”

嘴角上挑,他露出一個詭異的、和本體上黑色的那一半極為相似的微笑——

“你的帶土,你的父親朔茂,還有野原琳和自來也,現在正朝着曉的基地趕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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