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初秋的氣候一天比一天涼爽,日上三竿,光芒刺眼,她想繼續睡,卧室內又太亮。
嘆息着翻了個身,慢慢睜開單薄的眼皮子。明明休息一夜,醒來卻覺得更累。
陸吟遲已經消失,沙發上靜靜躺着一條豎條紋花色的領帶,是他昨晚換下來的那個。
商儀側趴着犯懶,不想起床,手背貼着臉龐,定定瞧了一會兒,腰肢酸軟的感覺一陣接着一陣,昨夜甚至比跟他在一起第一次都累,她閉上眼就有影像自動浮現。
她在男色面前又沉淪了一遭。
商尚的事就這麽又擱置了一天。
其實吃點苦頭也挺好,商儀對于商尚這個人,心疼的感覺越來越淡。
不光是她,就連姐姐現在也懶得理商尚。顧秋蘭挺擔心以後她們姐妹情深,合起夥來排擠商尚,事實證明擔心的沒錯。
她洗漱好下樓,瞧見餐桌上的中式早點,小麗今天心情不錯,清炒了個茄子條,味道比以往都要好,就是沒削皮,賣相一般。
“陸總早晨起晚了,他說趕時間,什麽也沒吃就走了……今天是周末,周末還有什麽事要忙?”
商儀笑了笑,忍不住說兩句風涼話:“陸總是個大忙人,而且肚子裏有狗寶,不吃也不會餓的。”
她說完瞧見小麗的眉頭很明顯出現三道褶子,“什麽……什麽狗寶?”
商儀墊起白瓷勺子,舀了一勺軟糯的紅豆粥往嘴裏送,“一種肚子裏的,比較耐餓的寶貝,一般人沒有。”
小麗:“……”
十點多鐘,傳來斷斷續續的門鈴響,商儀正被滿屏幕的英語報告折騰的夠嗆。
商儀周末不需要上班,只需要做一個簡單PPT彙報工作,周一前發給頂頭上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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響了半天也沒人開門,商儀只好自己去開。
門外站着一個衣着比較體面的快遞員,遞給商儀筆簽收,她左右瞧了瞧,确認上面的确寫了自己的名字。
“謝謝。”她合上棕色木制門。
商儀平常瓶蓋都擰不開,不過拆快遞的時候一向不會手軟,也不會吝啬自己剛做過的美甲。
很快從中掏出一個透明包裝袋,某某珍珠的名字露出來,她拿出珠寶證書剛看了一眼,桌子上的手機“嗡嗡”震動。
“禮物收到了?”
商儀蹙眉思索了幾秒才恍然大悟,“今天是我生日?”那今天也是商尚生日,怪不得顧秋蘭那麽着急想弄他出來。
她打開香槟色首飾盒,裏頭躺着兩枚珍珠耳釘,珍珠白是商儀最愛的顏色。
“每年你生日我最發愁,知道你什麽也不缺,反而不好送。”
“下次不要買這種東西,奢侈。”商娣夫妻兩個都是普通上班族,如今有車貸房貸還要養小孩,相比之下,商儀算過的比較闊綽的一個。
當然這闊綽富裕的生活,顧秋蘭有功勞,商儀如果神經大條,沒有那麽矯情,單從物質出發這段婚姻委實不錯。
但她總覺得缺少什麽,或早或晚,離婚是水到渠成,自然而然要發生的事。
“商尚的事我剛知道,以前我說什麽媽媽都不信,總覺得他還小,也不知道現在還能用什麽借口搪塞自己……我勸你也不要為難自己,一旦綠色通道打開,他就會像狗皮膏藥黏上你。很多事……算了,你姐只希望你活的開心。”
這句話商儀相信是姐姐的肺腑之言,因為她聽過不止一次。
商娣比商儀年長十歲,算得上真正意義上的長姐,商尚早些年翅膀還沒硬的時候,最害怕的人就是商娣。
商儀以前也害怕商娣,大多是因為學習上的事。
商娣從念書到大學,一路走的是品學兼優路線,小學初中裏的老師,提起商娣,多少都有印象,在商儀讀高中的時候才擺脫了姐姐的光環。
商娣初中厭學那會兒,被商娣提着胳膊拉到家裏偏僻的小黑屋,指着她的鼻子,特別誇張的問:“你想十七八歲就嫁人,過着這輩子以生兒子為己任,生不了兒子就覺得自己對不起丈夫對不起婆婆對不起祖宗萬代的日子嗎?”
商儀被吓得不輕,趕緊搖搖頭,雖然那個時候她還不太明白什麽叫婚姻,也從不思考生孩子這個遙遠的問題。
商娣說:“不想?不想就好好念書,走出這個落後吃人鳥不拉屎的地方。”
此後的很多年,商儀念書的動力都變成了“不念書就得結婚”“不念書就得被逼着生兒子”,可以說十分之搞笑。
她也不明白,商娣這輩子,為什麽對老家如此深惡痛絕,但随着商儀經歷的事越多,比如現在,就特享受做事情跟顧秋蘭逆着來。
比如顧秋蘭喜歡兒子,潛移默化之下,她就像有仇富心理的那種人,特別仇男。
看見男人,尤其是看見像陸吟遲這樣受顧秋蘭待見的男人,她怎麽都待見不起來。
如此說來,陸吟遲其實也挺無辜。
這段時間,顧秋蘭每天盼着商儀能夠懷孕,并且一舉得男,好像生了兒子就是陸家的大功臣,地位穩固再也不會被動搖。
商儀就偏偏守着她說反話,“萬一一窩一個閨女,一窩一個閨女,再來一窩倆閨女,又怎麽辦呢?”
——
商儀周末喜歡約展文敏出來喝咖啡,在住處就近的一家中小型咖啡廳,室內布局不錯,商儀最喜歡的一點是光線昏暗,給人一種壓抑憂傷的調調。
很适合當下年輕人,不愁吃穿強說愁的潮流。
展文敏最近感情不順,做什麽事都沒熱情,無精打采就像丢了魂魄。
商儀撐着下巴端詳了她許久,捏着吸管蹙眉:“我現在都搞不明白愛情是什麽,好的時候嘻嘻哈哈,不好的時候哭哭啼啼,看起來好費勁……到底圖什麽?”
展文敏沒想到她半天憋出這麽個問題,瞪起眼湊近,“你不會沒遇到過喜歡的人吧?”
“我小學一年級,入學第一天就喜歡我們班長。”
“沒幾天一個眼睛特別大,說話流裏流氣的漂亮男生又吸引了我的注意。”
“後來流裏流氣的男生欺負我,一個高年級的瘦子幫我出頭,我又對他刮目相看……”
展文敏沉默了片刻,“有沒有小學以後的事?”
“小學以後?”商儀嘆了口氣,表情有些遺憾,“我小學以後行情就特別不好,初一的時候倒是有個男同學給我寫情書,我看也沒看就要交給老師,吓得那個同學哭着來求我,周邊的女同學也都幫他求情,這件事不了了之,後來……基本也就絕了吧。”
商儀初中才多大點年紀,不解風情也無可厚非,更何況她發育的晚,小姑娘們聚在一起讨論大姨媽的時候,就因為她發育晚,每次都參與不進去。
商儀回憶這些年唯一讓她有過奇怪感覺的異性,那大概也只有陸吟遲。
比如第一次跟他接吻。
那還是婚前,他喝了些酒,被身上好聞的男士香水味遮蓋,送她回公寓時眼眸迷離,毫無征兆被他扣着下巴啃了,甚至一路往下吻到脖頸,商儀驚慌失措推車門逃竄,一口氣爬了七層樓,也不知道是爬樓太急太累還是怎麽,腿腳發軟,大半夜才恢複。
不過那時候談婚論嫁,馬上步入婚姻殿堂,商儀也清楚,早一天晚一天都是要滾床單的人。
至今想起來,商儀都覺得陸吟遲借酒發瘋,實在是個小人。
至于兩人新婚之夜……掃興,不提也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