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藥片
“怎麽了?”
小丫頭突然在他面前蹲了下去,沈朝心裏咯噔一聲。
“腳抽筋了?肚子疼?”他跟着蹲下去扶住齊奕的肩膀。
齊奕一雙眼睛淚汪汪的,鼻子都疼紅了,一手捂着腮幫子含糊不清道:“牙疼嗚嗚嗚……”
怎麽會牙疼呢?
“來我看看?”沈朝把人扶到落地燈底下,讓她張大嘴。
燈光下,一口小白牙泛着森然的光,一點兒看不出來毛病。倒是紅紅的舌頭上還留有可疑的褐色。
沈朝嗅了嗅——
巧克力。
好麽,還學會偷吃了。該!
沈朝不動聲色地說:“看起來沒什麽問題,剛剛沒多吃巧克力吧?”
“沒……沒多吃!就甜甜圈上一點點!”齊奕急忙撇清,而後後知後覺地發現自己說漏了嘴。
沈氏家規,違反任何一條家規,斷網一天。
頭可斷、血可流,網不能斷!!!
齊奕可憐巴巴地看向沈朝,仿佛在控訴“我都痛成這樣了你忍心斷我網嗎?”。
事實證明,家規面前,賣萌無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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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朝在确定齊奕沒有蛀牙後采取了高壓政策,親自監督她刷牙,并且收繳了藏在床頭櫃裏的巧克力若幹,并且當着齊奕的面把路由給鎖了起來。
齊奕刷完牙,沈朝問:“還疼嗎?”
她惦記着書櫃最角落裏藏着的兩盒蛋糕,忙說:“不疼了!”其實疼得要命,又酸又癢又麻,簡直了。
沈朝神色淡定地點頭:“大概是剛壓迫到了神經,沒什麽大問題,睡吧。”
齊奕強忍着淚回房間,聽着客廳裏沒了響動,這才迅速躲進被子裏打電話給學醫的二哥何以濃。
一連打了三次才打通。
齊奕還沒說話,就聽一個陰沉、困頓、滿是怒意的聲音低吼:“齊潮聲!我是不會給你當保姆的!!!”
齊奕:“……”Σ( ° △ °|||)︴
——怨念好深。
她怯生生地喊了句:“二……二哥,是我,我齊奕啊。”
那邊愣了一下,語調稍微柔和了一點,不過仍是十分不耐煩:“你們兄妹打電話之前能不能看看時間!你知道現在幾點了嗎?!!”
齊奕把手機從耳邊拿下來看了一眼,答道:“十二點。”
靜默了好一陣子,那邊才又說:“有什麽事情快說。”
齊奕這才又想起了她那正一疼一疼的牙,苦逼兮兮地說:“哥……,我牙疼……”
“牙疼找我做什麽?看牙醫去。”
“問題是我不知道為什麽疼啊……”
何以濃十分無語:“你自己就能知道為什麽疼那還要牙醫做什麽?”
齊奕沒答話,似乎正在思考一個合适的回答。
何以濃睡夢中被吵醒好幾次,困意正盛,匆匆說了句“就這樣吧,有什麽事明天再說。”挂了電話。
齊奕安心地理解為何以濃讓她明天到診所裏當面說——畢竟她明天還有戲要拍,沒那麽多時間去醫院或是牙科診所挂號。
用流量在網上找了個用紙巾壓着牙膏含在痛處的偏方,齊奕捂着臉頰睡着了。
“你長牙了。”
何以濃把小電筒放回抽屜裏,繼續看桌上的一疊外文資料。
“我什麽了?”齊奕疑心自己聽錯了:她又不是三歲,還長牙?
何以濃生怕她再搞出個十萬個為什麽來,解釋道:“你這個年紀正是長智齒的時候,”他想想又加了句,“每個人都會長的。”
齊奕接受了這個說法,問:“那我要一直長,一直痛怎麽辦?”
“不會一直痛的。”
“萬一呢?”
何以濃皺了皺眉,随手打發了她點維生素片,說:“專治長智齒的,回去痛就吃兩片。”
齊奕十分滿意,一邊等小護士給她拿藥一邊拉着何以濃拍馬屁:“我就知道你什麽都能治!”
何以濃:“……”
齊奕又單方面和何以濃話了半天家常,正講到齊家大哥準備把女兒送到本市過暑假,門外突然一陣小小的騷動。
何以濃皺起了眉,要打內線電話問情況,辦公室的門被猛地推開了。
“醫生!給我開兩盒曲|馬多!”一名穿着連帽衛衣的女人沖了進來,她臉上罩着一副口罩,一手捂着小腹,身形趔趄,看起來十分不妥。
“曲|馬多?”何以濃對病患還算是有耐心,抽出一只鋼筆來拿在手上,問,“請問您是什麽症狀?”
何以濃的表情十分認真,有一種天然的令人信服的氣場。
女人痛苦地隔着衛衣帽子按着太陽穴:“我痛經。”
齊奕明白過來這個女人為什麽要捂着肚子進門。
何以濃神情古怪地抿了抿嘴,似乎斟酌了片刻才建議道:“如果只是痛經的話,我建議您……”
“就要曲|馬多,其他的沒效果。”女人扯下口罩,十分幹脆地說。
齊奕倒吸了一口氣:“許許許許……”
女人朝齊奕點了點頭,一雙眼十分銳利地看着何以濃。
何以濃輕笑一聲,放下鋼筆,雙手環抱在臂上,慢條斯理地說:“曲|馬多是精神類藥品,需要正規醫院的精二處方才能開,我這裏開不了。”
“哥,你就給她開嘛!”齊奕忙說。
何以濃看向齊奕:“你們認識?”
齊奕:“……”o(╯口╰)o
“她是許唯心啊!”齊奕理所當然地說。
何以濃想了想,看了一眼許唯心,又問:“你同學?”
齊奕:“……”-_-|||
“算了。”許唯心站起身,“不好意思,麻煩你們了,請不要把剛才的事情說出去。”說完幹脆利落地轉身往外走。
齊奕瞪了何以濃一眼,兩步追了上去:“那個唯心姐……”她不暇思索地拉住許唯心,待到偶像側過臉來看她才讷讷地說,“我車上有痛經藥,你要不要吃?”
大概是确實痛得厲害,許唯心順從地跟着齊奕到車上拿藥。
齊奕雖然只是個十八線小龍套,但因為沈朝的關系,公司給她配了保姆車。
許唯心一掃車上的布置就猜到她是同行,一邊看着齊奕找藥一邊問:“你是哪個公司的?”
“哈?”齊奕正專心找藥,一時沒有聽清,随手把背包往座椅上一丢,裏頭的劇本滑了半截出來。
許唯心看着眼熟,又問:“你也是《知秋》劇組的?”
“是的。”齊奕終于找到了藥,連着保溫杯一起遞給許唯心,“水是幹淨的,杯子早上洗過還沒用。”
“謝謝。”許唯心悶頭把藥送進嘴裏。
齊奕把劇本拿出來給許唯心看,說:“我演一個很小的角色,下午才進組。”
許唯心立刻反應過來:“是不是叫小芸?”
齊奕忙不疊點頭。
許唯心笑着鼓勵她:“加油。”
一直到被助理送進片場,齊奕還沉浸在被許唯心鼓勵的喜悅之中——不然怎麽說偶像的力量是無窮的呢?
她越想越開心,實在憋不住,小心翼翼給沈朝發了條短信:【剛剛在何以濃那兒碰到了許唯心,她讓我加油呢(*/ω╲*)】
沈朝的工作很忙,一般不會回短信,不過她知道沈朝一定會看到。
上午的拍攝還沒有完全結束,整個劇組還處在工作狀态中。
齊奕在劇務的安排下進到公共的化妝室等待上妝和換戲服,經過攝影棚的時候還隐約能聽見導演正在裏頭毫不留情地罵人。
她不禁縮了縮脖子,臉上的表情也嚴肅了許多。
下午一共有兩場戲,都是在劇中的主要場景之一——教授的別墅中,圍繞女一、女二展開的。
第一場是齊奕飾演的小芸陪着同學白悅靈——也就是女二,一塊兒到男主角韓教授家去拜訪,卻不期然地遇見了女主人宋婉秋,一對情敵争鋒相對,卻礙于一個全然不相幹的人在場不能完全撕破臉。
第二場則是夜景,別墅裏舉辦了面向新青年的沙龍,韓教授與白悅靈借機在別墅後的小樹林中幽會,結果被偶遇閑聊兩句的小芸和宋婉秋撞破。
第一場戲,齊奕純屬壁花,第二場戲雖然她有好幾句臺詞,卻都只是之後幽會被撞破的鋪墊。
即使如此,她還是很認真地研讀了劇本,幾乎把那薄薄的幾頁紙倒背如流。
上妝的時候,她嘴裏一直念念有詞,惹得化妝師妹子笑起來,問:“第一次演戲嗎?看你挺緊張的樣子。”
齊奕下意識想反駁,可她确實是第一次接到這麽正式的角色——也算是另一種程度上的從頭開始吧。
她腼腆地點頭。
化妝師妹子一邊拍粉一邊說:“放寬心,等會兒跟着兩個主角的節奏走就好。”
齊奕也聽說過,好的演員能帶動整場戲的節奏甚至周圍演員的情緒,可她一個路人甲的角色,和主角的互動也少,也不知道那個“主角之氣”的作用範圍能有多廣。
稍微一瞎想,她倒也不是那麽緊張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