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別扭
因為沈朝工作的關系，平時齊奕和他的交流多在吃飯的時候進行，吃完飯沈朝有事要忙，齊奕也不好打擾他，只能各回各的房間，就算齊奕有事找他，也多是在書房。
難得有機會入侵沈朝的私人領地，齊奕當然免不了左顧右盼。
沈朝的房間是這套複式中的主卧，大概有三十平米，牆壁、床單以及衣櫃的顏色皆是單調的黑白灰，并無其他裝飾。
在這樣簡約的環境中，最顯眼的就是正對着床的矮幾上放着的游戲機以及它旁邊立着的音響。音響旁更靠窗的位置放着一個矮書櫃，櫃中是沈朝愛看的睡前書籍與游戲收藏，櫃上則放着一盆綠蘿，枝葉迤逦而下、長勢良好，花盆是粉色的小兔子，十分可愛。
這當然是齊奕挑選的，她自己房間裏也曾有一盆綠蘿，和這個是一對，不過早被養死了，花盆也被堆在了陽臺。
床上略微有些淩亂，枕頭下陷，一旁被疊得十分規整的被子凹下去一道，正是手臂的形狀。
沈朝把靠陽臺的一張沙發椅搬到床邊，示意齊奕坐下，自己則坐到床沿，靜待齊奕開口。
——好想跪坐在沈朝身邊，兩只手環着他的手臂和他說話。齊奕的腦中浮現出少女漫畫中各種灑滿華麗網點的畫面。
然而事實是，如果齊奕就這樣穿着外衣坐到床上，根據沈氏家規，斷網一天。
那換了衣服就能坐上去了嗎？齊奕妄想。
“嗯哼。”沈朝清了清嗓子，把齊奕拉回現實。
回過神的齊奕雙手胡亂晃了兩下，片刻後眉開眼笑：“今天錢導誇我演得超級好诶！”她打開了話匣子，把白天發生的事情向沈朝複述了一遍。
沈朝時不時恰到好處地問兩個問題，耐心地聽她講完後，頗有些認真地問：“那你想要繼續拍戲嗎？我是說女主角。”
陸闡的話突然浮現在齊奕的腦海：你要是想，沈朝分分鐘給你弄個更好的……
沈朝果然繼續說：“想的話，我找個好編劇給你量身訂做個片子，公司那麽多明星你喜歡誰就讓誰來和你搭戲。至于錢導那邊，你還是不要去的好，一來不正規，二來我也不放心。”他說的是心裏話，小丫頭從小給人護在手心裏，交給誰他都不放心。
“可錢導是我喜歡的導演啊。”就這麽被輕松駁回了意見，縱是齊奕本就不想去，也不由得反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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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喜歡和适合不是一回事。”沈朝說，“你還小，很多事情……”
“我不小！我都二十二了！”齊奕抗議。
沈朝敷衍地笑：“是是……可你在我這兒待着家裏都擔心得很，若是到錢導那兒有點什麽閃失，叫我怎麽和齊叔叔齊阿姨交待呢？”
沈朝雖然坐得低，但憑借身量的優勢，仍比坐在椅子上的齊奕高了一截，寬闊的肩膀擋住了高處斜斜投射下來的光線，整個人居高臨下，帶着些微的壓迫感，以及成熟男人自然散發出的荷爾蒙氣息。
坐在沙發上的齊奕仰着腦袋看他，雙目微紅，雙腿緊閉，一雙手合握在一處，緊緊地按在大腿上，嘴唇委屈地抿了起來，氣勢微弱到近乎不存在。
“我自己的事情自己交待！”齊奕最讨厭的就是沈朝的這副“你是孩子我讓着你”的做派，終于爆發出聲，怒氣沖沖地奔回了自己的房間，還不忘順手摔了一下門洩憤。
趴在床上平複了一會兒情緒，齊奕後悔死了。
剛才怎麽能那麽沖動，還摔門，這不坐實了沈朝的“幼稚”二字嗎？
明明應該講明她自己本來就不願意到錢導那兒去，順便再撒撒嬌，哭哭拍戲很辛苦，說不定還有機會要抱抱呢……
她懊惱地在床上滾來滾去，直到實在是累得滾不動了才随便沖了個澡就悶頭睡下。
齊奕這邊鬧騰着，那邊沈朝也沒能休息。
聽完齊奕的話，他心浮氣躁，連書也沒辦法看下去了。
倒不是因為擔心齊奕耍性子——按常理過一夜就沒事兒了，大不了明早再哄哄，小丫頭不記隔夜仇。
有人盯上了他家丫頭，還慫恿小丫頭改投曹營，這可就不太地道了。
明擺着不把他沈朝當回事兒嘛。
更別提小丫頭還信了那厮的妖言，竟然還因為這事兒和他拍板。
他一手養大的小丫頭，說什麽做什麽、說不做那就是不做，乖得不得了，竟然為了一個外人和他拍板了！
沈朝越想越氣，打開游戲一連飛了三趟才稍微平複了情緒。
他琢磨着要敲打敲打錢導，連要是錢導不識相那又該怎麽整治都想了五六種不同的手段，這才安睡了。
第二天一早，為了不和早起上班的沈朝撞上，齊奕特意窩在被子裏看了一個多小時的小說才起。一頭長發滾得和雞窩似的，嘴裏還塞着個牙刷就趿着拖鞋到客廳找手機——她昨天包都忘記拿進房間了。
正順手看天氣，背後的雞皮疙瘩突然有些倒立。
“終于起來了？”一個低沉溫和的男聲問。
霎時間，像是有電流從齊奕的頭頂擊落，蔓延至全身，雞皮疙瘩一個個立起來，緊接着爆炸開來，帶來一陣陣酥麻而又刺痛的快感。
手機從她的指尖滑落，在落地之前被沈朝穩穩地接住。
“什麽時候才能小心一點。”他起身把手機側遞給齊奕，在看見她嘴裏還咬着的牙刷時皺起了眉，“說了多少次刷牙就好好刷，能不能不要帶着個牙刷到處亂跑，沒注意戳着喉嚨怎麽辦？”沈朝教訓慣了，簡直都不帶想就能說出一大串來。
齊奕不自然地看了他一眼，噔噔噔跑回了房間，還不忘鎖門。
被扔下的沈朝望着手裏齊奕的手機，輕輕用拳頭敲了一下自己的額頭——明明是要哄哄她的，怎麽又訓起來了！
小丫頭生氣可磨人了！
他有些頭疼，只能咬咬牙去敲齊奕的房門。
“丫頭，哥錯了，出來好不好？”
隔着一道門內，正在脫睡衣的齊奕一個激靈，全身的雞皮疙瘩又立了起來——緊張的。
剛才她反應過來竟然沒穿內衣就跑出門的時候簡直尿都要吓出來了。
特別是沈朝彎下腰的那一瞬，她感覺沈朝的氣息完全籠罩了自己。
那種濃烈的、極具侵略性的熱度，即使是隔了半米遠都能清楚地感受到，更別提觸手可及的距離了——簡直就像沒穿衣服似的！
好羞恥！！！
齊奕換衣服的手都要不利索了。
敲門聲又響了起來，沈朝又說：“丫頭，出來吃飯吧，別……”別耍小性子了？別鬧別扭了？
都不合适。
這不明擺着把責任往小丫頭身上推嗎？即使事實如此，在哄人的時候也不能這麽說。
沈朝犯了難。
幸好門裏頭及時傳來一句“馬上！”給他解了圍。
沈朝松了口氣，轉身到廚房給齊奕熱牛奶。
齊奕磨蹭了半天才把羞紅的臉給刷白了，盡量繃着張臉走到廚房。
沈朝正穿着襯衫西褲忙活，外套搭在沙發上，一副準備出門的架勢。
看來她真是起得太巧，早知道刷完牙再出來了。
“早上吃什麽？王姨做了水餃，面包也有，還是要吃面？”沈朝問。
才耍了脾氣，不能耽誤沈朝工作。
齊奕打開冰箱，拿出頭一天打包的蛋糕：“昨天帶回家的蛋糕還沒吃。”
沈朝回頭看了一眼，從打包盒能看出來是認識的餐廳出品，質量可靠，看起來也不是特別甜膩。
“那就吃蛋糕吧，牛奶熱好了，還有什麽想吃的嗎？”
齊奕搖搖頭。
這默不作聲的，難道還在生氣？
沈朝頭疼了。
哄孩子嘛，不外乎美食、玩具、誇兩句，還有……
沈朝摸了摸齊奕的腦袋，柔聲說：“乖。”
齊奕的動作突然就僵住了。
沈朝心裏咯噔一聲——難道這招也沒用了？！若要是小丫頭小時候，那他還有個終極絕招——抱着一邊轉圈一邊哄着拍兩下背，可這都一米六幾的大姑娘了，再這樣幹不太合适吧？
沈朝的牛角尖都要把腦袋鑽了個對穿了，齊奕終于弱聲弱氣地說：“那個錢導的事兒……我本來就沒打算去……”
沈朝愣了一愣，所有的淡定沉穩都重新回到了身體裏。
他露出個笑容來，再次揉了揉齊奕的腦袋：“沒事兒，自己想清楚就好。”聲音醇厚沉穩，十分有成熟男人的風度。
齊奕的腦袋動了動，仍被沈朝攏在手心裏的頭發絲兒滑了出來。
沈朝收回了手，說：“那我就出去辦事兒了，你自己管好自己。”
齊奕再次點頭，自顧自拆蛋糕，在沈朝換好皮鞋整理衣襟的時候她突然想起什麽，問：“晚上回家吃飯嗎？”
沈朝眯起眼睛在心裏走了一遍今天的行程表：“回來的。”
“那我等你。”齊奕的眼角也眯了起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