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畢業
不拍戲的時候,齊奕一般會到學校上課。
大部分藝術院校對于早早就在外頭有工作的學生都很寬容,就算是她三天打魚兩天曬網,也很輕松地就通過了各種課程。
這是她在這所學校的第四年夏初,也就是說,她快要畢業了。
之前學校發了通知要拍畢業照并且辦理一系列手續,她因為跑龍套并沒有參加,學位證也交由級長代領。
出門之前她向沈朝報備了一聲,沈朝問她要不要人幫忙,她一口回絕。
“我又不是小孩兒,這點事都辦不好嗎?”
沈朝悶笑了兩聲,只說有問題再聯系。
齊奕年級的級長亦是個常年往外跑的大忙人,齊奕連她長什麽樣都不記得,兩個人約在宿舍樓下會面,因為齊奕剛好要去注銷宿舍。
臨近畢業,又是上課時間,宿舍樓附近十分空曠,齊奕遠遠地就看見一名黑長直發的女生等在臺階旁,長裙及至腳踝,手上撐着把陽傘,一副标準的藝術院校女神範兒,大概就是級長。
齊奕快步上前,正要打招呼,女生被陽傘遮住的臉露了出來——
“虞南?!!”
虞南點點頭,算是和她打了個招呼。
齊奕有些尴尬——她剛才反應過度,聲調過于誇張,不知道的還以為她見了鬼呢。
“好巧哈哈……”她咧嘴笑。
虞南露出個一閃而逝的敷衍笑容:“是嗎?田甜讓我把學位證和畢業證帶給你。”田甜就是齊奕專業的級長。
齊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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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聊之下,齊奕大吃一驚——虞南竟然是她同學校同年級同專業的同學,只是專業不同,寝室也分別在走廊的兩端,而她甚至從來沒發現!
“因為你不常來學校吧。”虞南手裏捧着齊奕請喝的奶茶,面無表情。
“……好歹我出勤率合格了……”齊奕無力地辯解。
虞南又說:“錢導是我們學校的客座教授,你知道嗎?”
齊奕:“……”這麽重要的在偶像面前刷臉的機會為什麽沒人告訴她!!!
“不過聽錢導說他邀請你進他的工作室你都拒絕了,對他的課應該也沒什麽興趣吧,畢竟是導演方面的。”
齊奕選擇狗帶。
退掉宿舍後,齊奕到寝室收拾了一下留在寝室的幾本書和備用物品寄放在圖書館的儲物箱裏,跟着虞南一起去教務處蓋最後一個章。
虞南手裏拿着一疊就業協議書,齊奕一時好奇,問:“你簽了哪家公司?”
虞南不解地看着她,說:“沒簽,轉戶口。”
齊奕皺着眉想了半天,終于明白過來她說的到底是個什麽玩意兒,驚訝地說:“你演技這麽好竟然沒公司簽你?”許多職業在小城市幾乎沒什麽發展前景,演員更是如此。
虞南搖頭:“總演龍套,沒什麽意思。”她是個勤奮的人,大學期間也靠着在各大片場刷臉熟混過不少龍套,可也只是龍套而已。
齊奕問:“錢導不是挺欣賞你的嗎?”
虞南足下一滞,露出一個輕微的苦笑:“這圈子,演技好、長得好的人多的去了,沒錢、沒後臺,太難出頭了。與其日複一日地蹉跎,不如趁着年輕早些回家考個公務員什麽的,至少找份靠譜的工作。”
在齊奕的印象裏,虞南是個為夢想努力付出一切的人,而且還有一點兒恃才傲物的孤高,這不像是她會說的話。不過她畢竟和虞南不是那麽熟悉,也就不好再對別人的做法評論什麽。
兩個人在校門口分道揚镳。
齊奕嘴裏咬着剛買的麥芽糖,認認真真給沈朝發短信:【手續辦完了^_^】。
還沒把手機放回去,震動響了。
沈朝還從沒這麽快回過她的短信呢!齊奕的心完全被喜悅充滿,滿臉止不住的笑意,打開手機——
【何以濃:你把我手機號給許唯心了?】
齊奕:“……”什麽鬼!
氣球被戳破的齊奕恨恨地把手機塞進背包的最角落,“嘎嘣”一聲咬碎了嘴裏的糖。
何以濃坐在辦公桌前,定定地看着才打入手機的那個陌生號碼,好一會兒才小心翼翼地用指尖觸碰屏幕把號碼給存起來,生怕一個差池把號碼撥出去或是誤删。
他打開短信,之前那一條還沒有回。
【你和她一個劇組都不知道給我要簽_】
他編輯到一半,又重新一個字一個字地删掉,發第一條短信的時候他的心情太過激動,這都過去了五分鐘還沒能冷靜下來,也太不配做一個外科醫生了。
他放下手機,兩步跨進隔間休息室裏的衛生間,對着鏡子打量發型和衣着。
一絲不茍。
他對着鏡面露出一個微笑,而後又蹙起眉,再笑出八顆牙,又挑挑眉,簡直就像是精神分裂。
變換了無數種表情,他終于還是冷着一張臉坐回了位置上。
雜志的專訪上,許唯心最喜歡的是冷酷的男人,“很有味道”——這是她的原話。
他感覺自己的心情實在是有些不太冷,于是拉開左手邊的抽屜,拿出一本解剖學圖冊看起來。
看到臉頰的部分時他一躍而起,匆匆走進衛生間刷牙,刷完用手捂着下半張臉哈了好幾口氣,确定沒有任何異味之後才又平靜地邁着機械的步子回到辦公室。
冷靜。
他把解剖圖冊放回去,又從最上面的抽屜拿出錢包。錢包最靠外的夾層裏有一張過塑過的舊照片,上頭是一名笑眯眯的梨花頭姑娘,一看就是早七八年的造型。
那時候許唯心才出道不久,尚未定型,影視歌三栖,更沒現在這麽大牌,有活兒就幹。何以濃亦才在讀本科,外聯部不知拉到了哪個小廠商的贊助,請了許多名不見經傳的小演員在校慶上獻歌,其中就有許唯心。
不得不說這位未來的影後在唱歌上一點兒天賦都沒有,一曲下來錯漏百出,可那一張笑臉、一雙明眸,一直映在了何以濃的心裏。
早年他寄人籬下,礙于家庭背景不好公然與女演員交往,近來他翅膀硬了,許唯心卻早已成為遙不可及的玫瑰。
“何醫生,有一位許小姐,說和您有預約。”小護士敲門,露出半個腦袋,眼裏閃着興奮的光。
何以濃沉靜地點了點頭:“請她進來。”
一名穿着白色長袖襯衣和柔灰色裙褲的女人踩着細高跟鞋踏了進來,墨鏡紅唇,與上一次見面的狼狽大不相同。
“醫生,我最近精神不太好,是什麽毛病?”她摘下墨鏡,開門見山地問。
“糖吃太多了?”
沈朝看着一臉痛苦地捂着牙齒的齊奕,她又牙疼了。
他挑開客廳茶幾上放着的一個小塑料袋,裏頭果不其然全是糖,冰箱裏那個七寸半的、鋪滿了糖霜和巧克力的冰淇淋蛋糕也只剩下了小半塊——真是好了傷疤忘了疼。
齊奕苦着一張臉:“我就看電視劇的時候順便吃的……”
沈朝搖搖頭,把麥芽糖收走放在廚房的流理臺上,對正在準備晚飯的王姨說:“這個糖還有冰箱裏的半塊蛋糕等下出門的時候記得處理掉。”
王姨應了一聲。
沈朝又問晚上吃什麽。
王姨報了幾個菜名,說:“炖了人參枸杞老鴨湯。”
沈朝點點頭:“別用人參了,換山藥吧,給她祛祛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