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出走

齊奕愣了半晌,慌張地甩着手想要起身:“我不走,我不要回去!我要和你在一起!”

沈朝按住她的肩膀讓她鎮定下來,說:“聽話,別鬧。”

“我!沒!有!鬧!”齊奕大聲說,她的臉頰因為激動而泛紅,眼睛因為憤怒而睜大,整個人都散發出一股狂躁的氣質。

在沈朝的記憶裏,齊奕一直是可愛的、安靜的、羞澀的,他把這歸結于昨夜的後遺症。

“我給你倒點水來漱口。”和混亂狀态的孩子溝通是不可能成功的,他決定冷處理。

齊奕拉住了他。

“沈朝……”齊奕的聲音軟了下來,“我是真的喜歡你的。”你不能也喜歡我嗎?

沒來由的煩躁席卷了沈朝的神經——又來了,小丫頭怎麽就是不撞南牆不回頭呢?

“你喜歡我哪兒?”沈朝問。

齊奕眉開眼笑:“喜歡……全都喜歡,你的……”

“你知道什麽是喜歡嗎?”他擡高了音調,“我已經三十五了,等你到我這個年紀,我頭發都白了,你才正當年華,你能保證以後不後悔嗎?”

齊奕不暇思索地回答:“不後悔!”

沈朝搖了搖頭——他怎麽會想到和一個孩子講道理?

齊奕卻看懂了他的表情,站起來與他平視:“我不是孩子,我早就成年了,我知道我在做什麽,我……”

沈朝轉身走了出去,關上了門。

齊奕好半晌沒有動作,終于抿起了嘴,慢慢坐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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為什麽沈朝總覺得她是個孩子?她明明已經二十二了,只是十幾歲的差距算的了什麽,這年頭十八和八十的都能在一起了……

更何況,有時候聽那些小群演們在背後嘴碎,那些個圈中大佬,有的最喜歡十□□歲的大學生,根本不是什麽稀奇的事情。

齊奕追出房間去,想要和沈朝理論一番,他卻已經離開了。

冰箱上貼着一張便簽,讓她白天的時候準備一下行李。

齊奕的心一下子就涼了半截。

——真的要走嗎?

齊奕背着個裝了換洗衣物的雙肩包坐在學校的人工湖旁發呆,她離家出走了。

出門前她特意查了“離家出走而且不讓人發現的注意事項”,提前在家附近的atm機取了幾千塊錢現金,換乘了幾趟公交才到的學校。

為什麽到學校?

因為她只認識到學校的路。萬一真離家出走到了一個自己都不認識的地方被賣了可就不好玩了。

暑假期間的校園十分安靜,只有極少數留校的學生和教職人員在走動。

是找個小旅館先住下,還是租房子出去住?又或是幹脆坐車到外地去?

不得不說,她還是隐約有些期待沈朝找到她的。

畢竟這只是一種抗議方式。

坐了一會兒,她覺得無聊,幹脆刷起點評找附近好吃的小零食店。

她看了看轉成靜音的手機,沒有任何消息和電話,看來沈朝還沒發現她走丢了。

她猶豫了片刻,按照“出走注意事項”上的提示拔掉了手機卡。

一下午的時間很快就過去了,齊奕在學校附近的便利店買了兩個菠蘿包填肚子——她下午實在是吃得太飽了,一邊往印象中附近的一家小旅館走。

才到旅館門口,齊奕就看見一對十七八歲的高中生你抱着我我吊着你艱難地挪進去開房。

齊奕:“……”她毫不猶豫地轉身決定換一家。

一連換了三四家店,要不就是環境太差有蒼蠅蟑螂,要不就是前臺大廳太陰森像鬼屋,齊奕一直到快要走出大學城都沒找到個落腳的地方。

她摸了摸口袋裏的兩千塊,擡頭望向遠處高聳的星級酒店——難道要露宿街頭?

她随便找了個二十四小時便利店買了杯冷飲,趴在快餐桌上看街景,有點打瞌睡。

就在她要睡着的時候,一個紮着長馬尾的背影如同啓夜明星般點亮了她的思緒,她抓起背包迅速蹿出了店門,三步并兩步穿過車輛稀少的街道,抓住了那人的胳膊。

長馬尾迅速揮動臂膀,一連串動作如同行雲流水,在齊奕還沒緩過神來之前迅速就把她撂倒了。

“……”

“……”

“……沒想到……你還是個武林高手……”齊奕躺在地上,臉上的表情因為脫臼的手腕有點僵硬,既痛苦又喜悅地看着虞南面無表情的臉。

“大半夜從背後偷襲別人,也不能怪我以為你是色狼。”虞南給齊奕的手腕上噴了跌打藥,又扔給她一打創可貼讓她自行處理,甩着馬尾游魂似的甩上了浴室的門。

齊奕擦了擦傷口上的灰,感覺沒什麽大礙,新奇地打量着周圍的一切。

她還是第一次到同齡人獨自居住的家中做客——陸闡家不算,那兒太大太好了,一點都沒有青澀的感覺。

這間出租房是個兩居室,客廳大概二十多個平方,電視、影碟機、碟架,天花板上挂着個家用投影儀,桌面上散亂地放着幾本劇本、編劇指導書以及一些專業課本。

齊奕雙手背在身後,好奇地彎下身子仔細看了看——難道虞南想轉行做導演?

與客廳相連的開放式廚房鍋碗瓢盆一應俱全,看得出來她經常自己做飯。相對的位置是一扇占據了一整面牆的玻璃推拉門,齊奕透過窗簾縫裏往外看了幾眼,似乎還種了不少植物。

“你怎麽還沒走?”随着拖鞋的趿拉聲,虞南冰冷清脆的嗓音響了起來,像是一把冰做的手術刀,激起一陣寒意。

齊奕打了個激靈,有種偷窺別人秘密被發現的心虛,讷讷地說:“我……沒地方去……”

虞南的眉頭微不可見地皺了皺。

齊奕幹脆直說:“我離家出走了。”

一瞬間虞南鄙視的眼神讓齊奕覺得自己是個制杖。

齊奕弱弱地解釋道:“我哥想讓我回老家,我不想去。”

虞南從桌上的煙盒裏晃了一根煙出來,眼睑半垂,手法熟練地點上,問:“跟我有什麽關系?”她嘴裏咬着煙嘴,聲音有些含糊,眉毛微微揚起。

齊奕的臉刷的一下紅了——怎麽會有女人這麽帥!!!

她磕磕巴巴,詞不達意地說:“我……沒……找不到地方住……我……”

“我這不收流浪狗。”她“卡啦”一聲點燃了打火機,暖色的火光把她的面龐也照得帶了幾分暖意。

齊奕沒來由地對她生出了幾分親切的感覺,大着膽子撲上去晃她的胳膊:“你看我手都給你弄脫臼了……身上也擦破了皮,怎麽出門嘛……”

虞南不動聲色地退後半步甩開了她:“你用手走路的?”

齊奕:“……”

虞南熄滅了煙,抿了抿嘴回味了片刻,用打火機叩了叩桌角,說:“左邊那個房間有個榻榻米,毯子在衣櫃裏。”

“麽麽噠,我就知道你最好了!”齊奕撲在她背後賣了個萌。

虞南抽了抽嘴角,毫不客氣地戳了一下齊奕仍然青紫的手腕,轉身進了右邊的房間。

齊奕心滿意足地推開屬于自己的房門,裏頭空空蕩蕩,只有一個衣櫃和一張榻榻米,但看起來還算幹淨,應該每周都有打掃。

她打開衣櫃,裏面挂着許多冬衣,角落裏放着被子和毯子。

齊奕把床鋪開,哼着小曲到衛生間裏沖澡——比起露宿街頭和與蟑螂作伴,這裏可是好得太多了。

她一邊揉頭上的泡沫一邊想沈朝在做什麽:他有沒有發現她走丢了?會不會找她?他能找到這裏嗎?

正想着,她的脊背突然一涼,緊接着是腦袋、肩膀,冷水劈頭蓋臉地砸下來。

“啊——”她不禁尖叫起來。

拖鞋的聲音響起來。

“怎麽了?”虞南問。

大概是她的聲音太冷靜,齊奕的心也平靜下來,覺得自己有些大驚小怪。

“變冷水了……”她帶了些哭腔說。

“應該是熱水用完了,你随便擦擦幹淨吧。”

“可是我還在洗頭發……”

虞南沒理睬她,趿着拖鞋走了。

齊奕勉強用冷水沖了沖頭發,幸好是夏天,一旦适應了,冷水也不是那麽讓人難以接受。

她敲門找虞南借吹風機,虞南正在發短信,讓開身子示意她自己找。

相比客廳,虞南的房間更具有個人風格,看得出來是精心裝潢過的。

一個足有兩米寬的霸氣工作臺和大床連成一體,工作臺左邊的半面牆全被改造成了陷入式的書架,各種專業書、雜志、資料、古籍分門別類地放好,正對着床的牆面上則是一副1000*500MM的後現代風格畫作,根據上面的凹凸痕跡來看應該不是印刷品。

“看夠了沒?”虞南不耐煩地打斷了她。

齊奕有些不好意思:“我只是想,你不像是想回老家考公務員的人啊?”

虞南身體一僵,皺起眉頭把吹風機塞進她的懷裏,粗聲粗氣地道:“吹你的頭發去。”

齊奕懷着滿腔疑問回了房間。

虞南的吹風機大概是用了有些年頭,吹頭發的效率極低,而且噪音很大,甚至還有一陣陣地“哐哐”聲,像敲門似的,齊奕懷疑地看着吹風機,以為是自己幻聽,沒想到還真是有人敲門。

“叩叩”兩聲門響,虞南擰鎖開門,雙手抱在胸前讓出位置。

“丫頭,回家。”沈朝滿臉怒氣地站在門口。

距離齊奕離家出走不過十二個小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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