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 拒絕
聽齊奕和沈越敘述完整個事情的經過和那幾個打手的背景後,沈重笑了起來。
他向來是個嚴肅的人,笑起來也并沒有減輕一絲一毫的威懾力,那笑容中蘊含着輕蔑、嘲諷以及讓人不敢直視的鋒芒,讓人愈發不敢擡頭。
“既然冤有頭、債有主,那就好辦了。”他對沈越說,“這件事情你就不用插手了,安心畫你的圖,別和人動手動腳的。”
沈越用舌尖頂着臉頰,兩只眼睛微微眯起,顯然不太同意這個說法。
“你二哥還在那兒躺着,再進去,我可沒閑工夫撈你。”沈重警告道。
沈越不以為然,問:“老二呢?你把他弄哪兒去了?”
“轉去重症了,這邊鬧哄哄的,不死也死了。”他一點兒不避諱,又問齊奕,“去嗎?”
“去的!”齊奕大聲地脫口而出,随即有些不好意思地紅了臉。
沈重點點頭,找了個護士來帶路。
還沒到重症室呢,就聽見裏頭哭爹喊娘,期間夾雜着各種吵鬧、勸架聲。
沈越立刻就皺起眉沖了上去。
整個重症病房像是個菜市場似的,烏泱泱擠了一堆人,沈樹仁在裏頭鬧,張惠趴在沈朝的床前哭,後頭何以濃和兩個醫生想勸想拉都拉不住。
“操這倆傻逼。”沈越撸起袖子就要進去揪人起來。
沈重伸手攔住了他,一步當先跨進病房,重重地敲了三下門。
正哭着鬧着的幾人都看向了他。
“兒子!你評評理!這個沒爹媽沒良心的硬是不讓我看你弟弟!”沈樹仁撒潑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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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以濃先還沒反應過來,待想通後立刻松了手,黑着張臉盯着他。
沈重笑起來:“父親,您說話也不要太過分了,何醫生也是為您着想啊!”
“他?!”沈樹仁冷笑。
沈重的笑意更甚:“您可要想好了,您在這胡攪蠻纏,要是碰到了哪根管子一不小心讓他歇了氣,那我們沈家……可是要絕後的!”
沈樹仁被他的氣勢所懾,竟是半晌讷讷地說不出半句話。
有外人在場,他不好揭露家醜,只小聲埋怨道:“你瞎說什麽呢!你們不是男人?”
沈重只是噙笑看着他。
張惠見架勢不對,也不號喪了,兩位長輩相互扶持着走出了病房。
鬧劇終于收場,沈重轉過臉來面對齊奕,聲調也放緩下來,問:“你願意照顧沈朝?”
齊奕猛地點頭,又覺得不太有誠意,忙補了一聲“是”。
沈重微微颔首,問何以濃:“他現在怎麽樣了?”
何以濃推了推眼鏡,把視線從自家妹妹的身上移開,答道:“傷勢基本都控制住了,也沒有發熱的跡象,只要繼續卧床休息,應該就能恢複。”
“那什麽時候能醒?”
何以濃看了齊奕一眼:“這就不清楚了,畢竟腦子上開了這麽大兩個口子。”
不是說沒什麽大礙嗎?怎麽又醒不了了呢?
齊奕的心一下子向下墜去。
沈重又問:“可能植物人嗎?”
何以濃愣了愣,“呃”了一聲,似乎是在尋找一個合适的說法。
齊奕如墜冰窟,即使是三伏天氣,也不由得覺得全身發冷。
沈重輕飄飄地看了齊奕一眼,說:“還是讓護工來吧,你就先回家待着,老二醒了的話,會有人通知你。”
齊奕知道自己确實做不來這些,游魂似的點點頭,眷戀地看着沈朝。
一連四十多個小時沈朝都沒能醒過來,沈家的二位長輩被沈重一道帶回了京城,齊潮聲也因為公務纏身不得不回去了。
何以濃在自己的醫院有手術要上,沈越亦不知去向。
沈朝又被送回了普通病房,齊奕站在病床邊仔細地觀察護工照料沈朝的動作,時不時發出一兩個問題。
《晚鐘》的女二號在前一天晚上終于定了下來,而人選竟然是齊奕的老熟人——虞南。
虞南知道齊奕也有個角色,特別開心地給齊奕打電話,說要請她吃飯慶祝。
齊奕心裏惦念一牆之隔的沈朝,完全沒有心思,婉拒了。
沒過一會兒虞南就從她父親口中得知了沈朝受傷的事兒,到醫院探病。
見沈朝滿頭紗布的樣子,虞南沒多說什麽,兩只手捏着齊奕的臉頰擠出一個笑臉來,輕輕地抱住了她。
“那《晚鐘》你打算怎麽辦?”虞南問。
齊奕搖搖頭:“就算是去,我也沒什麽心情演好,反正機會多得是,大不了再回去演屍體吧。”
虞南不知道要怎樣安慰她才好。
娛樂圈向來是後浪推前浪,勢頭好的時候就應當迎風而上,抓住一切機會往上走,《晚鐘》是今年難得的大制作,齊奕就這樣輕輕松松放棄了,也不知道有多少人在背後竊喜。
虞南走後,齊奕給陸闡打了個電話,畢竟這種事情還是應該先通知人家的。
陸闡一聽就火了,齊奕一個小新人能拿到這個角色,他在背後出了不少力。畢竟有能力的人大把大把的,選誰不是選?
現在沈朝莫名其妙地被人打了,齊奕就撂了挑子。若不是幕後黑手早已經被整治得永無翻身之日,陸闡真懷疑是哪個求角色而不得的人在背後搞得鬼。
從沈朝受傷起陸闡一直都沒去看過他,他忙是一方面,另一方面心中總有些莫名的快意。
一直以來,沈朝像是一團烏雲一樣罩在他的頭頂,時時刻刻提醒着他是感情中的失敗者。
不過這一切都在看到沈朝安靜躺在那兒的臉時煙消雲散。
“他怎麽了?”陸闡低聲問。
齊奕比了一個噤聲的手勢,安靜、認真、仔細地用一塊小毛巾替沈朝擦臉,眼中的沉穩和愛意,是陸闡從未在她的眼中見過的。
擦幹淨沈朝的臉頰後,齊奕撩開他的額發,習慣性地在他的臉頰上親了一口,示意陸闡和她一起出去說。
陸闡諷刺地笑了笑,搖搖頭,說:“我就看看他,”他指了指挂水的瓶子,“是不是應該找個護士來換?”
齊奕點點頭,示意陸闡幫忙看着。
齊奕一走出病房,陸闡就眯起眼睛,彎下身仔細打量沈朝的臉。
在确定沈朝确确實實是在昏迷狀态後,他嗤笑一聲,說:“喂,你個死老頭,別這麽耽誤齊奕啊!要死早死,別拖着大家。”
沒得到回應,他又湊到沈朝的耳邊,小聲說:“你再不醒,齊奕就要被你家那倆拎不清的長輩逼得自殺謝罪了。”
大概是覺得自己這樣激将确實有些幼稚,陸闡又随便扯了幾句,就抱胸站在一旁。
齊奕很快帶着小護士回來了。
陸闡看着她老練的樣子,十分心疼。
可再一想,他自己就是個藥罐子,如果齊奕真的和他在一起,這樣的事情說不定以後更是家常便飯。
他不願再想下去,對齊奕說:“角色的事情,我再壓一壓,你也再好好想想。”
齊奕搖頭:“不用想了,我……”她下意識地看向沈朝,發現他的睫毛似乎輕輕顫動了一下,聲音和呼吸都不由得停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