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3)
色的。
不大的房間裏同樣豎着些架子,都是粉紅色的,上面擺放着許多跳舞的娃娃,各種舞姿都有,材料也不盡相同,有木雕的,有水晶做的,有布縫的,還有塑料的,只是,這些娃娃的身材和臉型看起來差不多,好像就是一個人。
伸出手去擺弄着上面的娃娃,雅靈在學校選修的是舞蹈,自然對這些跳舞的娃娃愛不釋手。
手機嗡嗡地響着,顯示着調為震動後的來電。雅靈放下手中的娃娃,打開手機蓋,是家裏的號碼,應該是媽媽打來的。
“喂?”她在猜測媽媽會說些什麽?
“雅靈,你還好嗎?”
習慣性的開場白,接下來必定不會有好事。雅靈知道,媽媽沒有事是絕對不會給她打電話的。
“好,什麽事,說吧。”她不能說不好,這是她的習慣,從來報喜不報憂。
“你爸爸今天喝了好多酒,他心情好差,你知道嗎?冷家還是沒有為矍氏注資,你爸的公司眼看就要撐不下去了,半個月內如果還籌不到錢,就有可能……破産”
“哦。”
冷莫言還要什麽?她不是已經成為他的傭人,聽話地為他打掃着房間嗎?
“雅靈,你和冷莫言說說吧,讓他盡快幫幫爸爸,怎麽說,現在你們也是夫妻了,好說話些。媽媽不想……”
媽媽滔滔不絕地表達着自己的立場,無非是要得到她的首肯。厭煩地皺皺眉,雅靈有些傷感。這就是她的媽媽,只有在困難時,才會打電話向她求助。
“雅靈,你在聽嗎?”電話那頭感受到了這邊的沉寂,不确定地問着。
“媽,我盡力吧。”
二十、二度交手
“不是盡力,是一定。你是因為要幫媽媽才進冷家的,可一定要幫到哦……”電話那頭還在繼續,雅靈不耐煩地挂了電話。
媽媽說得沒錯,既然進了冷家,就要達到目标。冷莫言回來了,她應該現在就去說嗎?
窗外,已沒有了冷莫言的影子,他大概是游累了,回房了吧。看看時間,快十二點了,他睡了嗎?
柳嫂說過,他的房間在左手第一間,去看看吧。
粉紅的房門被打開一個微小的縫,透着樓道中微弱的燈光,雅靈悄悄地掃視着。鋪着地毯的樓道裏傳來細微的撲撲聲,還有更重些的踏着樓板的咚咚聲——有兩個人上來了。
剛閃過這樣的念頭,冷莫言的身影映入眼簾。他随意地将一條浴巾圍在腰間,露出上半部精壯的肌肉,手裏拿一條毛巾,擦拭着濕濕的黑發,然後帥氣地甩動着頭。
空出的右手拉動門把,他要進房了。
雅靈跨出一步,她想在過道上叫住他!
“總裁。”尚未走出門口,張媽胖胖的身體橫在樓道轉彎處,形成一個豎着的橢圓,如同沒有脖子的腦袋朝她這邊劃了劃,最後靜止成一座雕塑,恭敬地以低頭的姿勢站定在冷莫言的面前。
雅靈悠悠地收回了腳步,冷莫言和張媽交談着什麽,他伸出裸露的手,從張媽手裏接過一樣東西,然後,轉身,去了右邊第一間。
張媽碩大的身體竟像幽靈一般,毫無聲息地退去。
那間房她去打掃過,那裏是冷莫言的書房。這麽晚了,他去書房做什麽?自己該去打擾嗎?
“你爸爸的公司眼看就撐不下去了,三天內如果籌不到錢,就有可能……破産。”媽媽的話在耳邊回響,冷莫言來無影去無蹤,看來,今天必出馬不可了。
輕輕地敲着門,雅靈的心突然平穩起來,既然來了,就好好談談吧。她是這樣的性格,當困難擺在面前時,會變得異常的平靜。
理了理身上的衣服,将拂在臉上的一絲發撩開,門內響起冷冷的聲音:“進來吧,門沒鎖。”
扭開門把,開始在窄小的室內搜尋。書房并不小,只是太多空間被堆滿書的架子占據,那裏面的書大概上千本吧,她時常懷疑,冷莫言會去翻它們嗎?
兩道陰鸷的光直直地射向她,雅靈的心緊張地碰撞一次,在對面工作臺的電腦後,她找到了冷莫言。
他正用探究的目光注視着她,墨如子夜的眼瞳顫動一次,與突然拉長的唇形形成明顯不過的表情——鄙視!
他的電腦上放着些什麽,有低低的交談聲,好像電視劇中的對白。
“你……我父親的注資問題,你能不能……”想了想,雅靈鼓足勇氣問了出來。
“不能!”連思考都沒有,他斷然拒絕,不再看她,他的眼睛專注地盯着電腦屏幕。
雅靈生氣了,他一個堂堂的世億集團總裁,怎麽可以說話不算話呢?“冷莫言!”
她第一次如此稱呼他,語氣裏也摻雜了冷氣。
二十一、再度被誤解
“你到底要怎麽樣?我已經成為了你的傭人,你的承諾應該對現!”這不是請求,這是命令,她自認為自己很盡責地完成着一個傭人該完成的任務。
冷莫言猛然一擡頭,狠狠地盯住她的臉,看了足足五秒鐘。
“你有資格嗎?”
一聲吼,接着大手一揮,桌上一堆文件被他掃落在地,連帶一個盛了紅酒的杯子,一起掉落在地。
嘩啦!酒杯化成無數碎片,帶着耀眼的紅色酒液短暫地舞蹈一陣,寂然地躺倒在地,發出刺眼的光芒。
冷莫言的無端憤怒激起了雅靈骨子裏的傲氣,她挺直了脊背伸長脖子冷冷地問:“你說的資格是什麽?規矩由你定,也由你任意破壞嗎?這就是以誠信立本,了不起的世億總裁冷莫言為人處事,發家致富的方法?”
她對視着他的冷眼,四束冷光在空氣中相互撞擊,化成無數看不見的空氣粒子,卻令整個書房冷到冰點。
她不怕,她來冷宅的真正目的是要絕對地與矍家劃清界線,她要把初中之前的那份養育之恩報了,然後,絕然斷然地做自己!
她不能理解冷莫言的霸道無理,她要反抗!就算粉身碎骨。
冷莫言首先選擇放棄眼神的對決,這個女人!他只手握住筆記本電腦的一角,狠狠往外一旋。
“冷宅的傭人手則你沒讀吧,傭人和別的男人偷情,視為自動解約!我們的約定,解除了!”
電腦屏幕轉到了雅靈的面前,她驚奇地發現,這正是白天與誠傑宇見面的畫面。畫面已經播放完畢,定格在誠傑宇對自己反手一握上。
從這一角度看,誠傑宇深情的眼神毫無遮掩,溫柔摯愛,充滿柔情,而自己,則只有個側臉,顯不出更多的表情,但此時看來,雙手交握,完全是一對戀人的行為。
他又一次誤解她了,雅靈抿抿粉嫩的唇瓣,試着解釋。“事實不是這樣的……”
“你們只是無聊地牽牽手,對嗎?前面的情節要我播給你看嗎?事實擺在眼前,你還要辯解嗎?”冷莫言冰雹般的字眼一一向她打落下來,“人長得美真是有罪啊,前一個男人送來親密照,後一個男人又跟上來表白,矍雅靈,你的行情不錯呀。”
“我沒有……”他總是一味地抹黑她,根本不聽她的解釋,雅靈挫敗地閃閃眼,貝齒咬上粉唇,小手絞着身上的傭人服,沒有再說下去。
冷莫言沿着桌沿向她走來,沿路掃下桌面上的各類物件,發了??缗九鏡納?簟k?缤?揮刑?揭話悖?徽判鎊鵲牧成轄嶙嘔?豢?謀?ⅲ?揮靡凰???耐?艚舳⒆潘?m?桌锷涑鑫奘?馊竦墓饷ⅲ?抟煥?獾卮滔蛩?納硖濉
他咬着牙,刀削般的面孔拉成猙獰的形狀,咧嘴一笑,笑意卻未達眼底,更冷的氣息源源而來,足以讓人化成冰塊!
雅靈呆立着,保持着原來的姿勢,睜着無害的大眼,看着他的臉在她面前越變越大……
二十三、賭局
直到對方将她的下巴牢牢攫在手中,才悶悶地哼了一聲。真的好痛!
眼淚在眶中打轉,她咽了咽口水,強忍着痛楚,不讓淚水流出。攫住下巴的手越收越緊,她甚至聽到了骨頭碎裂的聲音。
就讓下巴斷掉吧!她是不會向這個魔鬼屈服的。咬咬牙,雅靈傲然地對着那雙屬于魔鬼的眼,唇角漾開諷刺的笑,她要諷刺他,諷刺這個只能用暴力征服世界的魔王!
“你不是想要注資嗎?還有一次機會,要嗎?”嘴已扭曲變形,來自地底般冷酷的話音緩緩溢出,他等待着她接招。
“你的話還可以相信嗎?”撇撇嘴,雅靈想确定他的誠意。平白無故地被耍了兩次,她甚至懷疑,所有的一切都是這個男人有意策劃的!
唰!一疊紙張從她眼底飄過,她在短暫的一瞥後看到了上面寫着“協議”兩個字。
“只要你敢,我一定不會反悔。”打量着眼前柔弱嬌媚的雅靈,冷莫言臉上揚起了懷疑的笑,是的,他此刻每個細胞都在興奮着,敢接他的招的人還沒有出生呢。
不知為什麽,他就是想狠狠地懲罰這個女人,她用單純的外表騙得他好苦,他不想讓她好過!
“好。”不知道會是什麽樣的難題,她看不慣他那副盛氣淩人以及看扁她的眼神!“說吧。”她接招!
呵呵呵呵哈哈哈哈……
眼前的男人發出詭異的笑,仿佛從地獄傳來的招魂咒語,她不滿地皺了皺眉,好看的眼不屈服地看向他!
這個女人,太自大!不過,相信她聽到他的要求後,一定會吓到屁滾尿流,跪下身來祈求他的寬恕的。他忽然好想看到這一幕。
“好。”他放開了手,轉身坐回椅子,雙手自然地交握在胸前,自然得就像跟一個好友聊着輕松愉快的話題。“如果你能夠在獅群中打開保護自己的鐵籠,走進獅群,與它們搏鬥,不論是生,是死,我都會為你的父親注資。”
雅靈有那麽一刻閃過一絲驚恐,她害怕動物,就算看到小貓都會發抖,這源自于小時候一次不愉快的經歷。眼前的男人笑得那樣得意,似乎早就猜到了她的軟肋,他正搖着頭,伸出一個小指向着她,那是在嘲笑她的膽小。
“如果你不敢,就跪下來求我吧,或許我會改變主意。”男人抿上了嘴,結束了笑,他轉動着手腕,相當沒把她放在眼裏。
就算不是為了家庭企業,光他這樣一副自以為是的眼神,就足以激起她的鬥志。
“好!”她恢複了平靜,在确定自己相當理智的情況下答應了。死,有什麽可怕!她在矍家度過了太多比死強不了多少的日子,如果能用死來贏得這場賭局,她願意試!
“你真的不怕!”冷莫言臉上閃過一陣驚訝,接着便是憤怒。這個女人,她瘋了嗎?她終究答應了什麽,難道她不知道嗎?
修長的手指握成拳頭,轉而松開,再握上!
“是的。”她驕傲地回答,看到他挫敗的樣子,她的心情無端地好了起來。
二十三、接受挑戰的決心
“給你三天時間,确定不反悔了就簽了這份協議!”幾張紙甩在她細嫩的皮膚上,夾雜着因為怒氣而生的風,冷莫言起身、開門,走出,再重重地關門。
雅靈笑了,她笑得眼淚都流了出來。她忽然好想哭,三天時間,她的生命,可能就只有三天這麽長。好啦,一切都解脫啦!
彎身撿起那份協議,她毫不猶豫地在下面簽上了自己的名字。
……
“雅靈,你還好嗎?”好友宛顏打來了電話。
雅靈停下手中的動作,點點頭。“我很好,只是想見見你。”都快要死了,她還怕什麽,宛顏是她最鐵杆的朋友,死前,她想見見她。
“好,我該怎麽來見你?”
“你就這樣……”挂上電話,雅靈白皙的小臉上露出絕塵之笑。從那晚後,張媽突然放松了對她的監管,打掃主屋的主要任務再度歸給了柳嫂,并且,以前打掃主屋的人也給派了回來。
無聊時打發時光,雅靈仍會來擦擦地板。放下抹布,她應該打扮得稍微自然一些。
“雅靈,你不要……”寧靜的咖啡廳裏,宛顏的聲音顯得突兀而巨大,為數不多的幾個喝咖啡的人紛紛回頭,朝這邊看着。
雅靈将她接受冷莫言賭局的事一說,她就激動得停不了嘴。
拉拉宛顏的手,雅靈一派不溫不火的樣子。“宛顏,替我好好照顧傑宇哥,我知道你喜歡他。”
宛顏的臉紅了紅,不過馬上将話題扯了回去。“雅靈,你聽我說,千萬不能參加那樣的賭局,你會沒命的!”
淡淡地搖搖頭,雅靈表達了自己的決心。“放心吧,我會很好的。”
但願會很好!
“那是獅子唉,你連貓狗都怕,如何面對那麽強大的獅子,雅靈,你去求冷莫言吧。”
“不。”堅定的不容拒絕的語氣,“我已簽下協議了,宛顏,祝福我吧。”
宛顏開始哭了起來,大粒大粒的眼淚掉在潔白的桌面上。雅靈越過臺面,靜靜地摟着她,直到她冷靜下來。
“雅靈,你要保證,危難之時一定要求救!”宛顏知道雅靈下了決心的事,沒有人能改變,她只能退而求其次。
“我會的。”求救的機會早已過去,她會拼死一搏!
兩人相伴離去,在她們所坐的位置背面,一個看起來斯文俊雅的男人皺起了眉頭。
他是汪明天,冷莫言的法律顧問、新聞發言人、生意夥伴,關系密切的好友!
冷莫言的行為好怪異,他怎麽會跟一個女人怄氣?難道他喜歡上了她?擡頭注視着雅靈纖長勻稱的背影。他當然知道這是冷莫言的新婚妻子,冷莫言一直沒有說出為什麽要突然結婚,他對這個新娘也不甚了解,只知道她是矍氏地産老板矍有財的二女兒。
什麽樣的過節,讓冷莫言要将她推入他養的那群吃肉不吐骨的獅群中去?冷莫言養了十幾年的獅子,每天,他都要空手赤膊與它們搏鬥一翻,他那身健壯勻稱的肌肉,正是和它們長期搏鬥的結果。
二十四、最後一次抉擇
汪明天的身手雖不及冷莫言,但打倒十來個壯漢還是沒有問題的,他都沒有勇氣去對抗冷莫言的獅群,這個叫矍雅靈的女人從哪來的能耐?
看來,有好戲看了。好看的薄唇拉開,形成一個雅到骨子裏的笑,引得旁邊的服務生看呆了眼。
“小姐,小姐?結賬!”
帶一抹溫和的笑,他叫醒了犯花癡的服務生,付過錢,取過西服,優雅地踱出咖啡廳。
……
雅靈回到冷客宅,迎接她的是張媽冷森森的臉。
“總裁回來了,正在找你。”陰陰涼涼的腔調,雅靈反感地皺皺眉,點點頭。
雅靈搜尋着冷莫言的身影,他找她做什麽?做着戰前的最後一次動員或是恐吓?她不怕,什麽都不怕!
“總裁在二樓,書房裏。”張媽陰慘慘的臉注視着她,再度冒出一句。
定定神,雅靈為自己換上了一副無懼無恐的笑臉,優雅而自信地跨上了樓梯。
書房的門半開着,有個身影閃動,接着傳來兩個男人的說話聲。
他有客人!雅靈即将要觸動門把的手縮了回來,她站在門口猶豫着要不要離去。
門突然無聲開啓,一個穿着合體西裝的男人出現在門口。他戴着一副眼鏡,正向她微笑,看起來好斯文,他的碎發垂下一絲覆在額際,竟有了女生的妩媚。
這個男人好帥!他的帥氣中散發着溫熱,比起冷莫言來,要讓人想接近得多。
“您好,我叫汪明天。”
在雅靈搜尋着記憶時,男人主動報出了自己的姓名。對,他就是汪明天,雅靈想起了婚禮前記者招待會上他輕松應對的神态。
“您好。”她禮節性地回複道。他身上似乎帶着和煦的陽光,将她周身照暖,他的語氣明朗如三月清露,聽起來相當舒服,這使得她說話時語氣也溫和了幾分。
第一次交談,雅靈對他有相當好的印象。
“不打算進來了嗎?”冷冰冰的聲音自房內傳出,不用猜,定是冷莫言。他向來喜歡用這種冷死人的聲音與她交談。
做個請的動作,溫雅的身體退開,選一張書桌前的轉椅坐了下來。雅靈輕輕地走了進去,書桌的電腦後,露出冷莫言黑亮得如兩潭深井涼水般的眼,一眨不眨,盯在她身上。
低下頭去,她選了角落處的一張沙發坐下。
耳際傳來沙沙的響聲,借着餘光,可見冷莫言正在擺弄一疊紙張。而汪明天,則若無其事地玩弄着手指,毫不遮掩地打量着眼前的兩個人。
“我請你來是工作的吧。”冷莫言将那疊紙丢給汪明天,依舊是冷得結冰的調調。
“哦,當然。”汪明天咧嘴一笑,露出整齊好看的牙齒。他接過冷莫言手中的協議,掃視幾秒,封上。
“大嫂,我認為這樣的協議你可以拒絕。”他轉過頭去,認真地對着她,臉上仍然挂着斯文的笑,但這笑裏已有了嚴肅的成份。
雖然在咖啡廳裏聽到了她們關于這件事的交談,他還是沒想到,表面柔弱的雅靈真的在協議上簽了字。
雅靈擡高了頭,細致白嫩的臉龐整個對上了汪明天。“不,我接受。”她的皮膚吹彈可破,如嬰兒般柔滑,精美的五官恰到好處地鑲嵌在臉上,不論從哪個角度看,都是個大美女。
汪明天把視線調到了冷莫言的那一方。冷莫言俊美的臉上只剩下怒氣,他的兩只冰眼已帶了火般的紅色。哦,看來,這個小子也不忍如此人間尤物受傷。
書房內一時安靜得出奇,雅靈小小地挪動着身體,她不再看汪明天,也不再理會冷莫言的表情。
“那,我把協議內容再重複一次,如果雙方都沒有意見的話,就算生效了。”接着,汪明天好聽的聲音一字不落地重複起協議內容來。
他竟然沒有看稿!雅靈驚訝地發現,汪明天僅僅經過剛才數秒的掃視,就可以把協議的內容倒背如流!好強的記憶力!
“協議的內容雙方都了解了嗎?”汪明天公式化地問道,眼睛卻掃向雅靈。
雅靈默默地點點頭,她從來就不是一個多話的人。
“言,你依然堅持?”雅靈聽到汪明天在問冷莫言,不由得豎起耳朵。她知道從他的嘴裏不會吐出什麽好話,他天生就是個冷血的動物!不過,面對如此不公平的比拼,他會有怎樣冠冕堂皇的說辭?
頭頂有兩束強光射來,雅靈知道,這一定是冷莫言不服氣的目光。他想讓自己屈服于他,向他求饒,可,她根本不會!
她索性對上了他,他們不是第一次對視,但這一次,她竟從他的眸中讀出了焦灼,這是從來沒有的。
不可能的!雅靈不相信這個冷酷無情的男人會有什麽心慈的想法,就算焦灼,也是怕她後悔吧!
“冷莫言,我已經簽名了,算算時間,應該是明天吧,但願你能遵守諾言!”她不想再浪費時間與這個沒有人情味的家夥對眼,收回清眸,擺上慣有的微笑,挑釁般留下這句話。
從容起身,走出門外,她努力讓自己的身體不要在冷莫言的面前顫抖。
關上門的那一刻,室內傳來重物砸門的聲音,還有冷莫言如狼般的咆哮!
哦!她贏了,這場心裏戰術,她是最大的贏家!就算明天會粉身碎骨,葬身獅口,又有什麽遺憾!
雅靈止不住地笑了起來,她邊走邊笑,笑得差點岔氣,笑得眼淚迷住了視線。她周身控制不住地抖動着,抖到最後她不得不蹲下身來,靠在了樓道的牆邊。
一只手溫柔地推推她的肩膀,柳嫂焦急的臉孔出現上方。
“孩子。”遞過一面手帕,她不忍地捂嘴跑開!
哦,他們都知道了吧,整個冷宅應該都知道了,他們的傭人太太,明天,就要變成獅子的美食了!
冷莫言,我一定要你輸!
雅靈握緊手帕,扶牆站起,現在,她應該好好地為自己清洗一翻,然後打扮得漂漂亮亮的,去迎接明天的死亡!
……
二十五、夢魇
“不要,不要……”
小小的雅靈雙手着地,不斷地往後退着。眼前這只足有一米長的大狗吐着舌頭向她走近,她甚至已經看到了狗嘴裏陰森森的尖銳牙齒。
二姐尖利地笑着,手裏握着狗繩,指揮着那頭健壯的大狼狗。
“快向我磕頭!”二姐指着她,撥動着食指,擺出一副高高在上的樣子。
兩個小孩讨好地送來了凳子,二姐以女皇般的姿态坐了下來。狼狗停下了腳步,掙紮着,想要将繩索掙脫。
“快向我磕頭!”二姐接過同伴遞過來的一碗油花花的肉絲湯,示威性地向她揚了揚,再度開口。狼狗回身,它聞到了美味的骨湯,伸長了脖子想要勾住二姐手中的碗。
嘩!肉湯連碗一齊砸到了雅靈單薄的身上,狼狗跳起來,張着血貧大口,撲向她。
“不!”尖叫着,她捂住了眼睛。耳邊傳來二姐與同伴不懷好意的笑。
“一……二……”二姐撥弄着繩索,繩索子的末端紮在一棵樹上,她根本就不用使勁,足可以制服它。狼狗在她的鼻尖處停了下來,噴着熱氣,發出不友善的呼呼聲,她聞到了來自狗嘴的腥臭味。
雅靈吓得差點暈倒,四只手适時握住她的左膀右臂,阻止了她的暈倒,也控制了她的身體。“你磕不磕!”二姐不耐煩了,開始動手解繩。
她一動不能動,與這頭高過她半截的狗對峙着。要磕嗎?磕了,她就可以擺脫這頭可惡的畜牲,同時,也失去了該有的尊嚴。
到矍家不過三天,她已經在二姐的要求下,為她洗腳、搓背,洗衣、端茶……她已完全成為了二姐随叫随到的仆人。
而且,二姐總會趁着她為她做事時欺負她,掐她,踢她、甚至将她壓在身下,用棍子抽打她弱小的身體,把她當馬騎。
和媽媽來到這個據說有爸爸的家,五歲的雅靈并沒有體會到所謂家庭的溫暖,有的是無盡的欺負和冷眼。
她不要妥協!
雖然年齡尚小,她仍然知道,自己是不可以向姐姐磕頭的。
“不,我不會向你磕頭。”雅靈睜着圓圓的大眼,倔強地回答。
“三……”随着三字的落下,大狼狗一躍,撲到了她的身上,張着血紅的舌頭,在她身上舔動着。背後長長的繩子拖在地上,早已脫離了樹的控制。
“還是不過瘾。”狼狗重新被綁回,二姐咯咯地笑着,望着已經虛脫在地的她,不滿意地說。
雅靈感到胸口一陣攪動,抑制不住奔湧而出的液體,她吐了起來,直吐到胃絞痛起來,才苦着臉擡起了頭。
遠處,二姐的狗腿子們正抱着一只咯咯叫着的母雞朝這邊跑來,他們還要做什麽?
“磕是不磕啊?”二姐站起身來,用肥肥的大腳踢了一下她的腰,冷冷地問。接着,捂着鼻子,嫌惡地退回了她的寶座。
雅靈已沒有力氣說話,她用堅定的眼光告訴二姐,她不磕!
“給她綁上!”
兩個壯實的小孩再度将她控制,将雞緊緊地紮在她的左大腿處。
“放!”這次,二姐沒有再問她的話,簡短地發出命令。
一個小狗腿跑到大樹邊,解着樹上的繩結。
大狼狗在看到活雞後,停止了悠閑舔舌的動作,紅紅的眼睛冒着渴望——對雞肉的渴望!
它喉嚨裏再度發出“吼吼”的聲音,四只尖銳的爪子已經做好了撲的準備。
“你們……”雅靈看到了二姐臉上邪惡的笑,她已經猜到,他們接下來要做什麽。
噗!狼狗帶着溫熱的身體将她撲倒,然後轉頭,張開的嘴對準綁在腿間的母雞。
“唉呀!”一陣巨痛,她看到狼狗尖利的牙齒陷入肉中,紅紅的血液正汩汩流出。母雞咯咯咯咯地尖聲叫着,運用短短的繩子進行着躲避。
狼狗幾次不準,都咬在了她的身上,沉重的身體壓着她,銳利的爪子已經深入肉中……
母雞最終沒有逃脫狼狗的撲食,終于變成安靜的垂着頭的屍體,落入了狗嘴。雅靈忍着劇痛,看着自己血肉模糊的腿,顫抖得如秋風中的落葉,張開的嘴,半天都沒有溢出哭聲。
“下流胚子,這就是你的下場!”二姐張開嘴大聲罵着,劃開的手臂突然變成無數狗的爪子再度向她撲來……
“不要……”
雅靈用盡全身力氣一翻而起。
哦,又做到這個夢了!窗邊已有了白色的光束,看來,天快亮了。
擦擦額際滲出的汗液,雅靈已沒有了睡意,她呆呆地看着天色一點點變白,思緒再度飄回了若幹年前。
從那次之後,她夜夜都從噩夢中驚醒,每晚都會看到張着血盆大口的各種動物在吞噬着她的骨肉,午夜的驚叫一直陪伴了她許多年——直到高中時期,她搬出了矍家。
撫摸着左大腿根部,那裏至今還留着些傷疤,提醒着她曾經發生過的事情。她對動物産生了強烈的畏懼感,就算再小的動物,都能令她怕到發抖,甚至暈倒!
“矍雅靈,堅強些,你會贏的!”雅靈為自己打着氣,別無選擇,她要讓自己盡可能強大一些。
窗外傳來清掃工人清掃地面的聲音,在安靜的早晨裏顯得格外響亮。雅靈發現,就算是如此單調的清掃聲,聽起來都悅耳可愛。
難道是人之将死前的一種慈悲嗎?她翻身起床,強迫自己不要再想這些問題。細細地梳理着烏黑發亮的秀發,自然地将它垂落腰腰間。取一件簡單的紗裙換上,為自己化個淡淡的妝容,透過鏡子,雅靈看到了一名清新脫俗的仙子飄落人間。
這就是她嗎?滿意地對着鏡中的自己笑一笑,她如同準備參加晚宴的公主一般,優雅地打開粉色的房門。
門口,張媽站在那裏,依然陰陰涼涼的樣子。她的眼裏閃過一絲驚豔,轉而恢複平淡。“總裁派我來伺候你。”
哦,看來冷莫言安排得真周到。雅靈對着張媽點點頭,朝前走去。
“太太沒有什麽需要我轉告總裁的嗎?”冷莫言派她守了一夜,說是怕雅靈臨時有需要,叫她及時轉告他。
二十六、群獅舞動
天亮了,走出來的雅靈絲毫沒有反悔的意思,她不得不叫住了她。她并不可憐這個女人,只不過,總裁的吩咐,她要做到。
第一次聽到冷宅的人稱呼自己為太太,雅靈轉過頭來,露出小小的一個驚訝。轉動着清靈的眼珠思考了片刻,她簡單地答道:“沒有。”繼續朝前走去。
吃過早餐,她從容地來到一直站在廳口的大友面前。“走吧。”
大友粗壯的身體定立了片刻,他想不清楚,如此水靈美麗的女孩,總裁怎麽舍得送入獅口。雅靈堅定的目光最終讓他移動了身體,讓開一條道,他低着頭:“太太,往這邊走。”
噙着一慣的笑,雅靈被帶到一間房內,那裏立着一個一米見方的籠子,窄窄的籠縫剛好可以伸出她纖長的手臂。
“太太,這……請進吧。”大友憨憨地抓抓短發,讓眼前這個嬌嫩如花的女人鑽進這個專門關養畜牲的籠子,他還真說不出口。
雅靈友好地向他點點頭,她拍拍身上可愛的裙裝,低頭從矮門裏鑽了進去。
随着“卡啦”一聲,雅靈感覺身體往下一沉,籠子沖破某種阻攔朝下掉落,馬上,眼前一片漆黑。
緊張地雙手抓着籠杆,雅靈聞到了一種來自于野獸的味道,夾雜着騷騷的尿味。不知什麽方位,傳來了某種動物的低吼,仿佛從地底傳入,又似乎近在眼前。雅靈害怕地反身四望,不遠處,幾點亮光閃動,在黑裏劃動着,閃爍着,冷沉而陰涼。
雅靈全身抑制不住地抖了起來,她知道了,那每一雙眼睛代表着一只獅子!有爪子劃動鐵籠的聲音,那些獅子開始騷動起來,它們的吼聲越來越大,越來越頻繁,看來,它們已經聞到了生肉的味道!
對于動物的恐懼讓她全身發冷,雙腳無力,她一下子癱軟在地。
一片強烈的亮光刺激着眼眸,暗黑的室內突然變成亮堂一片。雅靈眯着眼,擡起頭來,她正置身于一個空曠大房內,這房足有幾百平米。水泥地面異常幹淨,看不見一點雜物,地板在燈光的照射下泛起陰森森的暗光,沒有空調,卻異常的冷。
房間的吊頂很高,離地大概十多米的天花板上裝着數盞大燈,強烈的光亮正是來自于此。
對面,一個鐵籠子裏,關着數頭獅子,它們扒拉着欄杆,急切地想要破籠而出!尖利的牙齒閃着白森森的光芒,一條條哈喇子順着巨嘴流了出來,随着獅頭的搖動而飛舞。它們伸出利爪,用一雙雙渴望的毒眼狠狠地盯着她!
好可怕!她的臉上血色迅速退去,變成慘淡的白,白得耀眼,白得絕望!雙手緊握籠杆,以求得心靈上的支撐。
有腳步聲傳來,踢踢咚咚的。雅靈擡頭循視,二樓的欄杆處,冷莫言寒氣逼人的面孔出現了。他今天穿着一身黑色的西裝,打着淡藍的領帶,仿佛要去參加一場盛大的宴會,手臂處,挽着一只戴着白手套的手。
在他修長标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