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4)
的身側,緊貼着一個穿着豹紋服配豹紋靴的女人。她黑色的頭發直直垂立,挂在肩膀兩側,随着頭的晃動而搖動着。黑色的唇彩黑色的眼影,她看起來妖野而性感!
他們高高在上地掃視着着她,女人附在了冷莫言身上,和他說着什麽,眼裏射出的光滿滿的是不信任。
冷莫言嘴角逐漸拉開,嘲諷的笑勾在唇畔,他在笑她的軟弱嗎?
雅靈搖搖頭,盡可能地讓自己清醒一些。放開籠杆的支撐,她決定站起來面對他們。
“一……二……三!”默數三聲,她堅強地,勇敢地站了起來,瘦長的手臂舞動起來,如跳舞般拍打着身上的灰塵,冷傲的眼以勝利者的姿态仰望着上面的兩個人,瘦削的下巴劃出高傲的弧度。
冷莫言依舊冷着臉,沒有表情,他随意放在欄杆上的手握了起來,指節泛起堅硬的白。旁邊的美女臉上閃過一絲訝異,既而又是一陣冷哼。
“可以開始了嗎?”雅靈擡頭,以最為輕松的姿勢面對着他們,她的聲音很平穩,就如平常一般。
叭啦——
有金屬落地的聲音,一枚小小的鑰匙精準地丢到了籠邊,只要一伸手,就可以拿到。
冷莫言揮了一下手,接着傳來“卡啦卡啦”的開門聲,還有,獅子更為激動的吼叫聲。
美女的眼睛開始變大,她忘記了同冷莫言進行交談,不可思議地看向雅靈。雅靈閉了閉眼,越來越強烈的恐懼感充斥着全身,盡管強忍着,她還是感覺到了手在抖動。
“冷莫言,你會輸的!”用盡全身的力氣吼了出來,在巨大的空間內激起陣陣回音,雅靈看到,冷莫言的身體顫了顫。
鐵門自動打開,饑餓已久的獅子們迫不及待地朝着她的方向飛奔。
“啊……”一只獅子等不及了,伸出利爪劃向了她的肩膀,反射性地一躲,她還是被獅爪劃傷。血水慢慢滲出來,很快染紅了手臂。
捂着痛處,雅靈選擇往裏退去。鐵籠四面對敵,她身上的血腥味激起了它們的野性,撲打着,它們從四面八方伸着利爪向她勾去……
“唔……”籠子太小,雅靈根本躲不過它們伸來的尖爪,若不是籠子夠結實,又被固定在原地,估計,早就被它們攻破了。
從上往下看,雅靈已被獅群淹沒,小小的鐵籠在獅子的圍繞下,幾乎沒有空間!
“言……”美女臉上有了恐懼之色,她害怕地往冷莫言的懷裏縮着。
“矍雅靈,還要繼續嗎?”
混亂中,雅靈聽到了來自冷莫言的沒有溫度的聲音,對,這場賭局還要繼續!只有她走出去,才會勝利!
鑰匙,鑰匙!
雅靈已經趴在了地上,這樣,才能減少獅群對她的傷害。那些恐怖的爪子在頭頂及四周舞動,她的背上和肩上還有腿上,出現了大大小小的傷口,血水浸淫着她的身體。
贏得賭局的決心讓她忘記了恐懼,匍匐移動身體,她終于看到了獅爪下的鑰匙!
二十七、獅口逃生
“矍雅靈,一定要贏!”她告誡着自己,在瞅準機會後,以最快的速度伸出手去。好險!眼前這頭獅子白慘慘的牙齒不懷好意地上下磕着,雅靈呼出了一陣冷氣。好在縮得快,否則手就要成為它的口中美食了。
豆大的汗滴順着她的額頭流下,抹一把,竟是冷冰冰的。雅靈顧不得許多,鐵門就在眼前,不開,她或許還會有漫長的一生可以過,出去,不出一分鐘就會被這些畜牲撕得屍骨無存。
擡擡頭,隔着縫隙,她看到堅挺在那裏的冷莫言,他如雕塑般挺立着,身體直得就像一根杆子。
冷莫言,我會贏的,一定會!
握握拳頭,雅靈竟然坐了起來。
一只獅子失望地離開,這使得冷莫言可以看到她的動作。鑰匙已經拿到手了,這女人還真有種!重重地一捶,欄杆上碎屑翻飛,卻解除不了他莫名的怒火!
雅靈得到了短暫的機會,趁着離開的那只獅子尚未轉頭,她迅速将鑰匙插入孔中。輕輕地嗒了一聲,門開了。獅子們看到挨着鐵欄的手,紛紛往這個方向靠近。
深吸一口氣,雅靈不再思考,她嘩地打開鐵門,以最快的速度,奔向牆邊!
……
所有的人,所有的動物,都始料未及,當它們回過神來時,她已經靠在了牆角,對着冷莫言的方向,傲然地,堅定地,比了個v字形手勢。
她笑着,全身血水不停流淌,站在那裏,她如同一朵帶血的玫瑰!
獅群轉動方向,一頭最勇猛的公獅在離她還有十幾米遠的地方跳躍起來。做為這個群裏最勇敢的鬥士,它迫不及待地想要償到鮮活的美味。
獅子巨大的身體騰在半空,雅靈睜大着漂亮的眼睛,這一刻時間靜止,所有一切都不再運行。雅靈眼中清晰地印出獅子躍起的形象,她安然地閉上了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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雅靈睜開眼時,獅子已經落在腳下,帶着尖牙的嘴張開着,陰森的眼睛圓鼓鼓的,已沒有了光澤!獅嘴裏流出一縷液體,越來越多,順着下巴流到了地板上,彙成一汪。
那是血!雅靈這才發現,獅子身上有三個血洞,正不斷地流着血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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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冷莫言!雅靈擡頭,冷莫言依舊舉着槍,對準這邊,手如定格一般,一動不動。
獅子們挫敗地往回退去,接着,一道鐵欄将她與獅群隔開。
沒有想到,冷莫言竟然會幫她!劫後餘生的雅靈收回了眸,軟軟地倒了下去。
一陣刺眼的陽光射入房中,射在雪白床單上躺着的女孩身上。女孩的額頭、肩部,還有手上、腳上,纏着大大小小的紗布,包得像個綜子。露出的小臉有着病态的蒼白,唇抿得緊緊的,因為幹燥而起了皮。
長長的睫毛不安地顫動着,眼睛微微睜開一絲又閉了起來,好一陣才再度睜開。強烈的光線讓她眼睛有些不适,眨動幾次,總算可以順利睜開。
雅靈将頭調開,這樣,強光才不會直射眼睛。擡起手來抹抹眼睛,碰到的是一層軟軟的紗布。她全身開始發痛,動一動身子就會有撕裂的感覺。
哦,記起來了,她去與冷莫言養的獅子搏鬥,那群可惡的畜牲撥動利爪,差點沒将她生吞活剝。
後來呢?
死獅絕望而不甘的眼神閃入腦中,她記得那獅子朝她撲來,冷莫言開了槍,為她解圍。再後來呢?搖搖頭,她再也想不起來了。
她應該算是贏了吧,冷莫言的協議裏說得很清楚,只要她打開了鐵籠走出去就算勝利。嗯,她勝利了。艱難地移動一下身體,想要坐起來,鑽心的痛随之而來,她不得不放棄這個想法。
安靜下來,才發現,自己已經躺回了房間,粉紅的牆壁潔白的裝飾,一切的一切都那麽熟悉,熟悉中帶着點陌生的感覺。
床對面那張精致小巧的玻璃桌上放着一杯水,水還在冒着熱氣。有誰來過?看樣子,應該才離開吧。
“言,別抽了,這樣對身體不好。”一個中年女人的聲音傳來,等了半天,也沒有聽到對方的答話。
“言,別折磨自己了,好嗎?”中年女聲再度響起,好像很激動的樣子。
“不用你管!”屬于冷莫言特有的冰冷嗓音傳來,接着一陣沉寂。
半掩着的門被推開,柳嫂那張帶着愁緒的臉出現在面前。剛剛是她在和冷莫言說話嗎?她和冷莫言是什麽樣的關系?為什麽她會直接稱他為言?
雅靈陷入思緒中,對進來的柳嫂投去淡淡的一瞥。
“哦,你醒了。”柳嫂在對上她的眼後不自然地閃了閃,張開一個比哭還難看的笑,最後垂下眼皮,将一個拖盤放在床頭的小桌上。
“這些是你的藥,我給你調好,喝一些吧,這樣傷口會好得快。”柳嫂打開那些瓶瓶罐罐,柔聲說道。
“我怎麽了?”雅靈打量着身上的紗布,問道。其實,她是想問,暈倒後是誰将她帶回房的,身上的衣服已被換過,應該是柳嫂吧。
“雅靈,你……”柳嫂停下了手中的動作,突然哽咽起來。“你不要恨總裁,好嗎?他其實很在乎你的。”
在乎?在乎她快點死還差不多。雅靈唇角勾起,她壓根不相信冷酷的冷莫言會在乎她。
“你不知道,昨天總裁抱着全身是血的你,像瘋了一樣大聲叫喚,他一個勁地叫着不準你死,那樣子好恐怖。要不是汪先生和威先生及時趕到,為你醫治,他不知道還要瘋到什麽時候呢。”柳嫂陷入回憶當中,她從來沒有見過冷莫言如此失态過,就算在那段艱險的日子裏,他都保持着冷靜,不曾流露出害怕。
可昨天,他的眼裏明明閃着懼怕和擔憂!
“柳嫂,我不想聽到有關他的任何事。”雅靈将頭歪向了一邊,閉上眼,她拒絕聽到有關那個魔鬼的一切。
二十八、這副身體,該有多少人看過
“雅靈。”柳嫂心碎地叫一聲,雅靈的心無端地顫了顫。“你和總裁之間一定産生了什麽誤會,解釋清楚了就會沒事的,聽我的,不要再恨她了,他其實也很不容易的。”
恨!他還不配!雅靈沒有答話,默默地喝着柳嫂遞過來的藥。
數天的悉心将養,雅靈的外傷好得差不多,拆完紗布,露出大大小小的傷痕,印在白嫩的肌膚上,刺目而又醜陋。
柳嫂可惜地撫摸着雅靈的手,發出不忍的感嘆。“好一雙美手,唉,可惜……可惜上面留了一個疤。”雅靈拉開了唇,形成一個冷到骨子裏的笑。
這樣的疤在她身上多着呢,這都是冷莫言的傑作!不過,她現在倒更在乎冷莫言的狀态,她想看到他因失敗而頹廢的表情,那該有多精彩!
有門把旋動的聲音,接着,冷莫言陰沉的臉出現在面前。
喲,說曹操,曹操就到!雅靈微微轉過頭去,卻連正眼都沒有投給他。
冷莫言邁着好看的步子,如同一個王子般朝她走近,周身依舊冷氣彌漫,整個室內異常壓抑。柳嫂明了地站起身來,向冷莫言點點頭,便退了出去。
冷莫言坐到了剛剛柳嫂坐過的小凳上,這樣,離雅靈就相當地近了。
“傷口還疼嗎?”薄唇微動,清晰地吐出這幾個字,盡管還差溫度,已經沒有之前那般寒冷。
惺惺作态!雅靈哼了一聲,這個魔鬼是想來看她笑話的吧!他以為她一定會整天痛哭流涕嗎?她在他的臉上循視了兩秒,除了發稍微淩亂增加了他的野性美外,根本看不到明顯的變化。哦,一個魔鬼怎麽會對自己做下的事忏悔呢?她真是太幼稚了。
雅靈拉過被子,身子往下滑動,睡了下去。她閉着眼,背過身,刻意忽視這個男人的存在。
背後再沒傳出任何聲音,冷莫言竟然忍得住火氣,沒有發作。正在雅靈訝異之時,有人開始翻動她的被子,接着“嘶啦”一聲,迅速回頭,她看到空中飄下幾縷碎片,接着,看到了自己光裸的背!身上的衣服從肩部撕爛,她纖細的背毫無遮攔地裸露在空氣當中!
“你……”
“別動!”冷莫言只手壓着她幾欲回轉的肩,另一只手在她背部傷處撫摸着,揉捏起來,緊接着,一陣舒服的涼意傳來。
他在幹什麽!
“這些藥可以清除疤痕,對你的傷有好處!”冷莫言忽視掉雅靈平滑女白嫩的背,還有柔軟纖細的腰,只手繼續塗抹着,她的身體相當誘人,就算有了大大小小的傷痕,仍美不盛收。
冷莫言的手力加重了一些,粗重的鼻息噴在她的背部,傳來熱熱的感覺。
雅靈毫不順從地扭動身體,第一次在男人面前裸露自己,她感到無比的羞怯,更何況,這個男人差點讓她死無完屍!
“不要碰我的身體!”強自鎮定的話語帶着顫音,雅靈用盡力氣想要扭轉身體。
男人的鐵臂開始變得有力,他用肘壓住她的肩,用手握住她可以活動的那只手,他的力氣大得驚人,她連一絲都動彈不了!指腹還在背部揉搓,力道加重了許多,她的背随着他的動作傳來陣陣痛楚!
“滾開,滾開……”她徒勞無功地踢動着雙腿,尖叫着。
肩膀被用力捏了兩下,冷莫言總算停下了動作,他松開握着她的手,壓在肩膀上的力量也減輕了些。“這副身體,該有多少人看過,又何必如此矯情。”
他拍拍手,冷冷地說道。
該死的魔鬼,還要羞辱她!雅靈顧不得身上衣衫不整,翻身起床,對準他的手臂咬了下去……
“嗯……”胸口遭受一記悶拳,巨大的疼痛讓她全身幾欲麻痹,倒在床上足有一分鐘,才稍稍緩解過來。
雅靈嘴裏有濃重的血腥味,順着唇角,流下一絲。她挑釁般地一抹唇角的血跡,晶瑩的大眼望向冷莫言。他撫着拳頭沉默不語,眉頭幾乎皺到一處,袖口處紅紅一片,看來,她那一口咬得并不輕。
雅靈滿意地看看自己的傑作,既而,拉回被子,蓋在身上,若無其事般躺了下去,不再看他一眼。
不輕不重的關門聲傳來,睜眼看時,冷莫言已經離開,床頭的小桌上,孤單地放着一個盛滿藍色液體的小瓶。
轉身朝內,閉眼時,兩顆滾熱的淚珠滑落下來,跳出矍家又陷入魔窟,痛苦的生活,什麽時候才會結束?
柳嫂心疼地看着眼前這個淚眼迷蒙的小臉,擦了擦眼角,兩滴濁淚快速消失在她手中的手帕上。
高傲的女孩!她總是冷淡平靜地面對一切,可心裏,還不知道苦成什麽樣呢。柳嫂已經不是第一次看到她在夢中流淚,每一次,她的心總要痛上一痛,仿佛看到年輕時的自己。
如花般的年齡,如花般的容貌,這樣的女孩,應該被捧在手心裏呵護才對呀。但她身上散發出來的冷傲明明就是不斷積聚的保護色,是在生活磨難中形成的習慣,她有過怎樣的生活?
言對于感情,太過遲頓,明明對雅靈産生了深深的愛意,卻不願承認。她該怎麽辦呢?雖然他默許她呆在這個家裏,默認她在這個家裏的地位,可表面上,對她仍舊那般冷淡。童年時殘酷的經歷煉就了他冷酷無情、果敢敏捷的性格,讓他為成商場上無往不利的神話人物,卻也使得他在感情上走了許多彎路。
而她,只能看在眼裏,急在心裏。
仕華,你在天之靈幫幫你的兒子吧!雙手合十,柳嫂真誠地禱告。
“柳嫂?”雅靈終于醒來,看到閉眼合十的柳嫂,她迅速抹掉臉上的淚。
柳嫂臉上現出尴尬的笑。“哦,雅靈,你醒了。”
伸手取過冷莫言留下的小瓶,她輕輕地說:“總裁叫我來給你抹藥。”
哦,惡魔看來不希望他的玩物死得太醜呀。閉閉眼,雅靈聽話地伸出小手,任由柳嫂在傷疤上輕輕揉着。
……
冷莫言的藥還真有奇效,她身上大大小小的傷疤已經淡得幾乎看不到。滿意地收回眸光,雅靈轉過身來,背着鏡子将衣服披上穿好。
二十九,媽怎麽又哭了
伸出手臂,做了一個旋轉的舞蹈動作,嗯,恢複得差不多了。雅靈決定下去走走,悶在這間房裏應該有十幾天了吧。
轉到樓梯口,她聽到了冷莫言的聲音,縮縮腳,雅靈不想與這個惡魔碰面。
“冷總,您放心,我們一定不會讓您的注資虧本的,哦,我們一定會掙錢的。”
大哥?
轉身之際,她聽到了大哥的聲音。唯唯諾諾,軟軟叭叭,這正是大哥标志性的聲音。
他來這裏做什麽?
“做事要有頭腦,不能憑着一時腦熱而做出錯誤的決定。”冷莫言出言,就像在教訓一個做錯事的孩子。而已經三十三的大哥,則不斷地“是,是,是”着。
“好了,我還有許多事要辦,你走吧。”
“冷總,您慢走,再見。”大哥讨好的聲音谄媚地響起。雅靈走下了樓梯,看到的是大哥不斷點頭哈腰揮手道別的樣子,還有,冷莫言挺直冷冽的背。
“大哥,你怎麽來了?”直到冷莫言走遠上了車,雅靈才發聲。
“哦,雅靈。”大哥看到她後一臉欣喜,臉上滿滿地是感激。“雅靈,多謝你的幫忙,我們資金的問題解決了。”揚揚手中的文件袋,“我今天是來簽約的。”
“哦。”理所當然地點點頭,相較于大哥的激動,雅靈看起來平靜冷淡,似乎此事與她無關。
“你知道嗎?冷總,哦,妹夫,竟然注入比原來兩倍還多的錢,還說是對你的補償,看來,妹夫很愛你哦……”大哥滔滔不絕地說着,如果他知道,自己的妹妹為了這些錢差點失去生命,不知還會不會如此開心呢。
雅靈閉閉眼,找了個位置坐下,她不打算把這事告訴他們。現在,欠大媽所謂的養育之恩已經還清,與矍家,已經沒有關系了。
“雅靈,你怎麽瘦了許多?”大哥終于注意到了她臉上的憔悴之色,擔憂地問道。
搖搖頭,“沒事。”只短短的兩個字,她擔心再說下去,自己會流出淚來。慘烈的記憶,不堪回首。
大哥臉上的陽光退去一些,他攪動着雙手,習慣性地低下了頭。“雅靈,都怪大哥……”
“別再說了!他們還好吧。”粗魯地打斷大哥的話,雅靈撩撩長發,借以遮掩自己的失态。轉移話題,過去的事,她不想再提。
大哥奇怪地望一眼她,她知道,大哥一定在好奇,一向少言寡語,輕易不表露心情的她,怎麽會變得如此易怒。投一束微笑,如午後和煦的陽光,大哥繃緊的神經在她的笑容中松下來。
“很好,自從得知資金可以順利注入後,爸爸臉上的笑容多了很多,成天誇你是矍家的救世主,還要媽對二媽好一點。大家都希望你能回去看看,尤其是二媽,天天念叨着你,都念到夢裏去了。雅靈,你能回去嗎?”
哥哥是真的想她回去的,從他真誠的目光中,雅靈感受到了。資金的問題已經解決,她是不是可以和冷莫言兩不相欠了?至于他們這場可笑的婚姻鬧劇,也該落下帷幕了吧。
點點頭,最放不下的就是她的媽媽,或許應該選個時間去看看她。先把眼前的事情解決再說吧。
……
唔唔唔唔唔
剛跨入廳中,就傳來了唔唔的哭聲,雅靈搖搖頭,無奈地朝着哭聲走去。
媽媽坐在沙發背後,眼淚汪汪,傷心不已。
“媽,起來吧。”推推身後半舊的書包,雅靈拉起了坐在地上的媽媽。又被大媽和二姐欺負了吧,每一次回來,迎接她的都是媽媽的哭聲,雅靈不知道,她哪裏來這麽多的眼淚。
媽媽還在唔唔哭泣,看到雅靈後,如同發現一根救命稻草,反手将她的小手握住。“靈靈,你回來了,唔唔唔唔……”
“媽,別哭了。”媽媽哭聲裏雜夾着嘶啞,看來哭了很久了。客廳裏沒有別的人,安靜得連媽媽刻意壓低的哭聲都顯得突兀。“大媽和二姐對你做什麽了?她們在哪裏?”雅靈的手握成拳頭,緊了緊。
“靈靈,不怪她們,是我自己……”媽媽可憐兮兮地抹着眼淚,白皙的臉上盡是眼淚泡過的灰燼痕跡。不用想,她們一定将媽媽當傭人使喚,又去打掃房間了。
“媽,為什麽又哭?”自從到了矍家,媽媽的哭聲成了家常便飯。
“我……他們把家裏的常媽打發走了,讓我去做她的事,我想,常媽有工資,我做了她的事是不是也可以領些工資,和他們說,他們就罵我……唔唔唔唔。”
“媽,我都跟你說了,你不要住在這裏,我們搬出去,怎麽樣也可以掙錢養活自己,你就是不聽!”雅靈板着點責怪起媽媽來。這個問題她提了多少次了,媽媽總是以各種理由拒絕掉,難道在這個家裏受着那兩個女人的欺負很舒服嗎?雅靈就是想不明白。
“不,我不要搬!大不了我不要工資了。”媽媽急急擦着新掉下來的眼淚,迅速整理妝容,做出一副我沒事的樣子。
“媽——”雅靈無奈,她不知道媽媽為什麽要堅守在這個沒有愛的家裏。
媽媽不再吭聲,默默地為她取下書包,這個書包是她小學畢業那年,大哥送的,好多年了,既舊又過時,不過,雅靈依然背着。書包的帶子被另一種顏色的布料接長了一些,小小的書包裏鼓鼓脹脹,似乎馬上就要被撐爛。
“靈靈,學校住得還習慣嗎?”中學裏有供學生寄宿的房間,雅靈從這個學期開始住校,除了周末,都不回家。
“嗯。”點着頭,雅靈當然不能告訴媽媽,學校裏的夥食不好,條件太差,這樣她又會瞎操心了。到學校裏住,不用面對可惡的大媽和二姐,她覺得生活裏開始擠進些陽光,心情也好了不少。
最值得高興的是,二姐選了一所貴族學校,跟她分開了,從此,再沒有人在同學間說她的壞話。她還交到了一個好朋友,叫宛顏,這是她有生以來交的第一個朋友。
三十、狐貍精的生活
“媽媽。”雅靈拉住媽媽的手,打算再次勸她搬出矍家。
“咝——”媽媽吃痛地将手縮了回去。
“怎麽了?”狐疑地盯着媽媽不斷回縮的手,她問道。
“沒……事。”媽媽把手放到了身後,小心地搓着。
“給我看看。”人小個小,雅靈動作靈敏,迅速轉到媽媽身後,将她的手抽了出來,“怎麽會這樣!是不是她們打的。”媽媽的手臂上有幾條清晰的抓痕,上面還滲着血,應該才抓沒多久。而再往上,則是許多青紫的印跡,甚至還有滲血的針孔!
這群人,簡直滅絕人性!小小的雅靈憤怒了。“誰敢欺負我媽媽,給我出來!”雅靈跳上了沙發,對着樓梯口大叫着。她要把那兩個蛇心蠍腸的女人叫出來,她要問問她們,為什麽要這樣對待她的媽媽!
“喲,矍二小姐回來了,怎麽?大吵大叫地想要抄家嗎?”二姐略胖的身形出現在樓梯口,她張開腿,叉着腰,高傲得如一位女皇。
雅靈向她投去鄙視的目光,她指着二姐,擡高了媽媽的手。“這是怎麽回事?是你還是你媽!”
“是我!你想咋地!”二姐叫嚣着,豪氣地指着自己的鼻子,将眉毛揚得高高的。
“下來,決鬥!如果你輸了,一輩子都不能碰我媽!”雅靈大叫着,她将瘦小的身體挺直,如同一個天生的鬥士。
“啊哈哈哈……”二姐誇張地笑了起來,笑得前伏後仰,花枝亂顫。“就你?”笑完後,她伸出食指,指着她,用鼻孔哼着話,眼裏全是懷疑。
“我再問你一次,是不是你抓了我媽。”不理會二姐的質疑,她要最終的确定。
“是。”二姐吹吹剛上色的紅色指甲,若無其實地回答。“她竟然敢跟我媽要工資,白吃白喝白用白養你這個野種,還要工資!沒抓破她那張騷臉已經不錯了!”
“好。”雅靈跳下沙發,沖上了樓梯,兩個人馬上扭成一團,接着,從樓梯上滾落下來……
“啊喲喲呢,打死人了呢。”二姐捂着頭上的大包,踹一腳身邊流着血的雅靈叫了起來,引來了大媽和大哥。
“是她……”二姐眼淚汪汪地指着雅靈,口齒不清地訴說着罪行,不時将那個大包展露給大家,以證明自己受的傷害有多麽的大。
“靈靈……”媽媽怯怯地跑到雅靈身邊,盯着她頭上流血的傷口顫抖不已,最終捂住嘴哭了起來。
雅靈只覺得全身發痛,拆骨拔筋般的痛,但她沒有吭聲,只用倔強的眼光盯着二姐和大媽。
大媽摟着二姐,像丢了心肝一般大喊大叫。“天啦,小狐貍精要造反啦,我們還有好日子過沒有啊。”
大哥搖動一下身體,他注意到了雅靈身上比雅倩嚴重得多的傷,走兩步,他想去扶起瘦小的雅靈,馬上又停下來,望向他的母親。
“媽,別哭了,她們只是玩的時候不小心……”
“住嘴。”大媽強行喝斷了大哥的話,罵道:“妹妹給人欺負了,你還不去報仇!去,給我踢死這兩個死雜種!”
大哥站在原地,沒有動作,他為難地左右看看,才低聲道:“都受了傷,雅靈還重一些,媽,我們……”
“不去是吧,就知道你沒用!”大媽回身站起來,眼裏射出惡狠狠的光芒,似乎要将她們一口吞掉,她随手握住樓梯口的一根撐衣服的鐵棍……
雅靈知道她要做什麽,她擋在媽媽的面前,擡着無畏的小臉,說道:“要打你就打我吧,跟我媽沒關……”
尚未說完,冰雹般的棍子落了下來,重重地,胡亂地砸着。她連頭都不抱,任憑大媽的棍子降落在身上。疼痛,一陣接一陣,她已不是第一次被大媽打,這種感覺,早已麻木。
“不要啊,大姐,求你。”媽媽不忍她受到重創,撲在她的身上,擋住棍棒,同時,請求大媽的原諒。
旁邊,大哥軟綿綿地請求停手,他連手都不敢伸出來,更別說強行阻止。二姐則咯咯咯地大笑着,甚至拍起手來,為她們的狼狽而喝彩。
大媽瘋了般,她将所有的仇恨都加諸在那根棍上,咬着血紅的牙齒,惡狠狠地叫着:“我要把你們兩個狐貍精打死!”
纾∫患槍髯釉業攪寺杪璧耐飛希?艚幼牛?島斓囊禾逅匙歐⑺坑苛順隼矗?杪栉孀磐啡缍ㄐ瘟稅悖?喚脅豢抟膊歡?刈?擰
“血,血呀,媽,都打破頭了。”大哥驚恐地叫了起來,臉色開始發白,手不停地抖動着,好像這事是他幹的一般。
雅靈暈沉沉地擡起頭,也看到了媽媽的傷口。“媽——”
“我……啊——”媽媽從來都怕血,她看到頭上掉下來溫熱的液體,迅速縮回捂着傷口的手。手心裏紅紅一片,觸目驚心!尖叫過後,她軟軟地倒在了地上。
在大家亂成一片之際,大門處傳一了哐當的關門聲,矍有財出現在眼前。
“怎麽回事?”矍有財板起了臉,發福的肚皮開始有節奏地起伏,這是他生氣的表現。
“唉呀,這個日子沒法過了。”大媽丢下了鐵棍,告起狀來,“她一回來就找雅倩打架,躲都躲不過,你看,都打成這樣。”将二姐頭上的包放大在矍有財面前。在大媽的示意下,二姐再度委屈而痛苦地唔唔開了。
“你們也是!”矍有財,她的父親,刻意忽視掉她與媽媽身上的傷,指責起她們來。“讓你們回了矍家,過上了好日子,就成天給我惹事生非,像什麽樣子!”
父親的指責是嚴厲的,在雅靈聽來,則是不可接受的,她不服氣地指着正捂嘴偷笑的二姐和大媽:“不是我們,是她們,她們欺負……”
“你給我閉嘴!”父親強硬地打斷了她的指控,把沉痛的目光投給了剛剛支撐起身體的媽媽。“你看你教的什麽女兒,你們進來前,我就跟你們說了,凡事要忍,要團結,要有愛心,你看看,你看看,這還成個家嗎!”
三十一、今晚的他不一樣
“媽,我們……”雅靈氣憤極了,忍,忍,忍,她們忍的結果是大媽和二姐越來越嚴酷的打擊欺負,她們變着法兒傷害自己,難道也要一味地忍嗎?息事寧人的心态!這已經不知道是第幾次!
雅靈拉住了媽媽的手,這樣的家庭她們不能呆,她要帶媽媽離開!
“靈靈。”媽媽甩開她的小手,如同往日一般,選擇低頭認錯。“對不起,有財,以後不會了。”
“媽——”雅靈挫敗地坐回地面,失望地望着媽媽。而矍有財臉上的愠怒終于舒展開來,“收拾一下,這成什麽樣子。”
在大媽和二姐的扶持下,矍有財腆着肚子上了二樓。大哥機械般地站在樓下,好久,才說:“我用車載你們去看醫生。”
從那日起,雅靈徹底明白,從小期待的父愛只不過是浮雲夢幻,成不了事實的。她開始對一切都冷漠起來,生活中的大喜大悲,于她,只是嫣然一笑或是冷眼一瞥。
同學們背後總叫她冷血玫瑰,他們認為她的血都是冷的,可誰曾知道,她也有過熱情如火的心!
嗬,造化弄人,她不得不用冰冷的表象去保護自己,隔離人群!
宛顏常說:“與你隔得這麽近,卻總覺得你的心那麽遠,就連笑都隔着一層紗。”
過分蒼老的心,讓她對什麽都淡然處之,同時,與誰都不再那麽親近。連最可敬的父親都那麽遙遠,她還能貼近誰?
不過,自從見到冷莫言後,她的心開始活動起來,情緒變化也比往常快,她發現,他的舉動輕易地就能影響到她。
唉——
長嘆一聲,雅靈翻了個身,大半個晚上,雖然閉着眼,卻并沒有睡着,回憶着往事,她的心沉入谷底,異常不快。
現在幾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