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失憶
? 陳軒柟接到小郭的電話後，幾乎是顫抖着把車開往醫院。
“醫生，柳清眉，她怎麽樣？”陳軒柟幾乎是跌撞在醫生身上，喘着粗氣急問。
“左手臂骨折，左腿骨折，身體多處擦傷，沒有生命危險，只是孩子保不住，流産了。”見慣這種場面的醫生平靜的說道。
“孩子？你說流産了？”陳軒柟被這個消息激的腦子一片空白。
“對，您太太的孩子只有六周大，所以你們沒有注意到也是正常。不過幸虧送來的及時，沒什麽大礙，好好休養，以後還會有孩子的，關鍵是大人沒事。”醫生安慰道。
孩子？六周大的孩子！我們的孩子沒了，在我這個父親還一無所知的時候就沒有了！陳軒柟後退幾步，心像被一條一條撕裂般痛苦。“醫生，我現在可以進去看看她嗎？”
“可以，不過最好別吵醒她，也暫時不要告訴她流産的消息，病人目前的狀況很虛弱，我擔心她如果得知孩子沒了情緒會激動，那樣對病情沒有好處。”
“謝謝醫生。”陳軒柟正要推門，被警察攔住。
“你好，請問你和這位病人是什麽關系？”
“我是她丈夫。”陳軒柟平淡無波的聲音卻透漏着無比的堅定。
“是這樣的，與你太太所駕駛的汽車發生相撞的司機剛剛醒了，并且我們已經做了調查筆錄，鑒于你太太現在仍未蘇醒，我們的查證無法全面進行，但是有些信息請你代替你太太填寫。”警察嚴肅的陳述整個事件。
“好，我這就去。”
辦理完一些程序上的事，陳軒柟詢問了那位出事司機，對方情況也不大好，得知他是同出事的親屬，便有些激動的說，“我已經連續按喇叭好多聲，可是她仍然沒有減速直沖上來，我踩了剎車卻已經來不及，她就那麽快速的撞上我的車！是不是剎車失靈啊？警察同志，你們一定要好好調查啊，不是有監控錄像嗎，你們看看就知道了啊！”
陳軒柟在司機家人一片抱怨聲中離開病房，拖着無力的雙腿踏入柳清眉的病房。
左邊手臂和腿都被固定着，額頭纏着紗布，臉色蒼白，嘴唇更是一點血色都沒有。陳軒柟執起她微涼的右手貼在臉頰，另一只手輕輕覆在平坦的肚子上，咽喉間努力壓抑着哭聲，卻仍然發出嗚嗚的奇怪的卻令人難過的聲音。
小郭和費雅琴推開病房門看到的就是這一幕，獨自支撐寰宇與陳家，何時何處都冷靜沉穩的高大男人，此刻卻像個無助的孩子般倚在床前泫然欲滴，如同受傷的動物般嗚咽。
不僅是小郭，就連費雅琴，都被這一畫面深深震撼到。她的兒子，優秀的內斂的堅強的兒子，竟然會呈現出這樣的一面，為了一個女人，為了她？！
“軒柟？”費雅琴用試探的口吻輕輕喊。
陳軒柟像是被這個聲音觸動了神經，突然顫一下，然後輕輕把柳清眉的手放下，伸手擦了一下眼睛，才轉身面對費雅琴。
陳軒柟面無表情的把他們推出病房，輕輕關上門，然後一個人走在前面，後面兩個人安靜的跟着，直到走到一個遠離病房方便說話的地方。
“媽，你為什麽瞞着我私自去找眉眉，你究竟和她說了些什麽？她現在這個樣子，你滿意了，你開心了嗎？”陳軒柟長到這麽大，第一次用這種态度說話，讓費雅琴大為不悅。
“郭助理，你先下去在車上等我。”先把身邊的外人打發走。
小郭其實也被陳軒柟的态度有些吓到，跟從他以來他對費雅琴一直都是畢恭畢敬的态度，甚至有時候有些像怕母親的小孩子一樣。
沒走兩步就聽到身後陳軒柟冷冰冰的聲音，“怎麽，還有什麽話怕別人聽到嗎？”
“軒柟，你瘋了，你怎麽可以這樣對媽媽說話！”費雅琴極力壓抑自己的怒氣，“她出車禍和我有什麽關系！”
陳軒柟也努力壓抑自己的怒氣，“媽，我不是告訴過你趙惢平懷孕的事會盡快給你們一個交代嗎，你為什麽還要找眉眉？你說，你是不是告訴眉眉趙惢平懷了我的孩子？是不是？”
“是！我是告訴她了，反正你和惢平遲早就要結婚了，現在告訴她又不為過！”費雅琴斂下聲音，“軒柟，你已經幫她還了幾百萬的債，夠了，我們不欠她什麽。她出車禍自有警察調查出肇事者處理，又不是我們的錯！再說，我看她又沒有生命危險！”
“媽！”陳軒柟粗暴打斷，激動喊道，“我的孩子沒有了，我和眉眉的孩子沒有了，已經六周了！你知不知道啊，都是因為你說了那些話才刺激到她！你的孫子就這樣沒有了！”
“什麽？她，她真有了你的孩子？可，惢平那邊……”費雅琴說的結結巴巴，完全被這個消息擾的不知所措。
“媽，趙惢平的孩子不是我的。”這個時侯陳軒柟也顧不了其他，“我和她的婚約會盡快解除，眉眉康複後我會馬上和她結婚。”
費雅琴沉默半晌，“即使不和趙家聯姻，也不會是姓柳的！”說完便不再給他說話的時間，轉身走向電梯。離開醫院後，費雅琴直接前往趙家理論。對于她的到來将引起的趙家風波，陳軒柟已經無力插手。
回到病房，依然靜靜的坐在病床邊，看着柳清眉的模樣，陳軒柟第一次在心裏對母親産生了強烈的不滿。
很晚的時候，小郭帶來一份便當給陳軒柟，“陳總，陳太太已經回到陳宅。您先吃點東西吧。”
“放着吧。”陳軒柟頭也沒回，疲憊的語氣。
“陳總，您別擔心，柳理事一定很快就會醒來的。”
“謝謝，郭助理，你先回去吧。最近公司的事情你多找Kevin和江利商量，有什麽解決不了的問題或是要簽署的文件再來醫院找我。”陳軒柟吩咐着，“明天把我桌上的文件交給Kevin，我已經簽好的。”
“是。陳總，您也別太辛苦，要保重身體。”
陳軒柟點點頭，便再無意說話，小郭看了一眼放在一邊的便當便悄無聲息的離開病房。
“嗯”不知過了多久，柳清眉才醒來。
“眉眉，眉眉，你終于醒了！”陳軒柟起身，探在她面前，聲音沙啞，“你感覺怎麽樣？”
柳清眉神情恍惚，無力的眨眨眼，“我怎麽了？這是在哪裏？”
“你出車禍了，現在在醫院。”
“車禍？”柳清眉慢慢看向自己不能活動的手腳，反應了半天，然後才又緩緩看向陳軒柟，“是你撞了我嗎？你是肇事者？”
“我？不，我……”陳軒柟心中一緊。
柳清眉又說道，“那是你救了我？對吧？謝謝你。請問怎麽稱呼你？”
“眉眉，你開玩笑的吧？你別吓我！”陳軒柟神色慌張，“你難道不認識我了嗎？”看着柳清眉一雙空洞的大眼，陳軒柟急切的喊道，“醫生，醫生！”
醫生做了簡單的檢查，沒發現異樣，“小姐，你不認識你丈夫嗎？”
“丈夫？”柳清眉看了看站在一旁焦急的陳軒柟，然後搖搖頭，“我已經結婚了嗎？”
“那麽，你知道你是誰嗎？你的名字？你的生日？你的住址？你在什麽地方工作？”
醫生的一連串簡單的問題把柳清眉難住了，她呆呆的想了半天，張張口卻發現自己什麽都回答不出。我是誰？我到底是誰？腦子一片空白，只有這句話不停地閃現。“我是誰？”
醫生看着她迷茫的雙眼，對旁邊的醫生說，“先做腦部斷層掃描。”
做完一系列檢查，柳清眉吃了藥後不久便又睡着，只剩陳軒柟一人在病房裏煎熬。
第二天掃描結果出來，現實柳清眉的腦部正常，只是輕度擦傷而已。醫生得出的結論是，也許是由于撞擊産生的短暫性失憶，這也是會發生的事故，但也可能是由于心理因素造成，只不過是藉由這次車禍而爆發。
解決辦法？暫時只能觀察，等她病情穩定後再進行進一步檢查，如果是心理因素，那就需要咨詢心理醫生。
醫生如是告知，陳軒柟只能回到病房一次又一次的問柳清眉。
“你真的什麽都不記得了嗎？眉眉。”
柳清眉搖搖頭，“眉眉？是我的名字嗎？我的全名是什麽？”
“柳清眉，楊柳的柳，清者自清的清，喜上眉梢的眉。”
“很好聽的名字。”柳清眉柔柔的笑笑，自言自語的把自己的名字念叨了幾遍，臉上露出嬌羞的表情，“你說你是我丈夫，我們什麽時候結婚的？”
陳軒柟聞言一滞，“我們馬上就要結婚了，本來婚禮定于下個月，不過因為你出了車禍大概要推後了。”
“噢，原來我們還不是夫妻啊！”柳清眉嘆一聲，“對了，你有沒有通知我的家人我出車禍在這裏住院的事？為什麽到現在都沒有其他人來看我呢？”
“我已經通知了你父親，他大概一會兒就能過來。”陳軒柟還不知道柳清眉與柳世雄之間發生了什麽事，在電話中也沒多說什麽，只是把柳清眉發生車禍的事簡單通知，告訴他醫院和病房。“眉眉，也許你爸爸來了，你就會想起些什麽。”
“嗯，我也希望快點恢複。”
現在兩人只能寄希望于柳世雄。
“眉眉。”柳世雄在家考慮一番後，還是來了醫院。
柳清眉看看來人，又看看陳軒柟，“爸爸？”
“眉眉，你覺得身體怎麽樣？”面對受傷的柳清眉，柳世雄還是有些擔心的。
“很痛，而且這個樣子很不方便。”柳清眉看看自己的手腳。
“你放心，我給你請最好的醫生和護工，一定會很快複原的。”
柳清眉點點頭，病房裏便陷入暫時的安靜中。柳世雄不知道該說些什麽，現在以這樣的方式面對這個被自己趕出家的沒有血緣關系的女兒，這讓他不能再像從前那樣自然的說話。而一旁的陳軒柟卻在暗自高興，看來眉眉還記得她爸爸，她一定會很快恢複記憶的。然而，柳清眉的下一句話便打破了他的憧憬。
“爸爸，媽媽呢？怎麽只有你一個人來？”柳清眉清澈的眼睛看着柳世雄問道。
“你，這，你媽她……”柳世雄轉而疑惑的看向陳軒柟，“這是怎麽回事？她怎麽說這種話？”
陳軒柟亮起的眼眸頓時暗了下去，“柳伯伯，眉眉她，失憶了。”
“什麽？失憶？！”柳世雄不可思議的盯着柳清眉，“你真的什麽都不記得了？連你媽媽也不記得了嗎？”
柳清眉搖搖頭。
“你記得你的名字嗎？”
“嗯，柳清眉，楊柳的柳，清者自清的清，喜上眉梢的眉，他告訴我的。”
柳世雄搖搖頭，他還記得柳清眉小的時候，每當有人問起她的名字，她就會搖頭晃腦的告訴人家，“我的名字是柳清眉，柳是爸爸的柳，清是媽媽的清，眉是眉眉自己的漂亮眉毛！”每次大人聽完都會笑，她就會非常得意。
“唉，怎麽會這樣！”柳世雄嘆口氣，“眉眉，你媽媽已經過世很多年了。”
“是嗎？”柳清眉臉上滑過一絲悲傷，“我一點都不記得了。”
“你記得軒柟吧？你們是合作一個項目認識的。”
柳清眉瞟一眼陳軒柟，不好意思的低下頭，“我不記得他了，一開始還以為他是撞我的人呢，後來才知道我們就要結婚了。”
柳世雄看一眼陳軒柟，“眉眉，你先休息，我和軒柟去找醫生咨詢一下。”然後示意陳軒柟一起出去。
“看來她真是失憶了！”柳世雄嘆口氣，“是你告訴她你們就要結婚？”
陳軒柟點點頭，“本以為您來她的情況會好轉，沒想到她連您也不記得了！”
“唉，醫生那邊怎麽說？”
“醫生說要觀察一段時間，很有可能是心理原因。”
“心理原因。”柳世雄重複道，“聽說你母親去趙家解除了你們的婚約？她不會是同意你娶眉眉吧？”
陳軒柟不知道這其中的許多，只單純的以為是他也擔心母親對柳清眉的不滿是出于她對母親的誤會，“我媽現在還沒同意，不過柳伯伯您放心，我會對眉眉負責的，就算媽媽不同意，等眉眉身體恢複後我就會馬上娶她。”
柳世雄沉默片刻，然後伸手拍拍他，“眉眉現在這樣，我還是把她交給你了，希望你不會有一天怪我。”他亦有所指道，怕是陳軒柟如果知道真相會恨死他吧。
“謝謝柳伯伯，我一定好好照顧眉眉！”一無所知的陳軒柟在這個人面前還誠懇許諾。
柳世雄搖搖頭，便告辭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