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歸來

? “咦，怎麽只有你一人回來？爸爸呢？”柳清眉瞪着無辜的雙眼，“是不是我剛才問媽媽的事讓爸爸不開心了？”

“沒有，你別瞎想，柳伯伯回家找你小時候的相冊了，”陳軒柟連忙解釋道，“也許你多看看過去的照片，會想起什麽。”

“噢，這樣的話我就不用擔心了。唉，真不知道這種的狀況還要持續多久！”柳清眉嘆口氣，“對了，你講講我們的認識過程好不好？我們是工作中認識的？我們在一家公司工作嗎？”

陳軒柟握住她的手坐下，溫和的說，“不，眉眉，我們很久之前就認識了，那時候還沒有上大學呢。”

柳清眉挑挑眉，看來雖然失憶，但是有些習慣性動作還保留着。“那剛才爸爸怎麽說我們是合作什麽的才認識的？”

“其實我們高中的時候就已經是男女朋友了，只是因為我們算是早戀，所以大人都不知道。”

“啊，是嗎？早戀啊！”柳清眉臉上流露出好奇的神情，“是你追我嗎？你有沒有寫情書給我？當時有沒有競争者啊？快講給我聽聽！”

陳軒柟笑笑，撫了撫她的長發，“你那個時候已經是很有名的校花，附近學校的男生還經常會在放學後跑到我們學校看你，你是全校女生既羨慕又嫉妒的女孩子。而我呢，是個徹頭徹尾的書呆子，和你又不是同一個班。那時候從未想過會和你有什麽交集，也許是你的光芒太過耀眼吧！可是突然有一天，我正要回教室，你卻在衆目睽睽之下攔住我，那麽驕傲的對我說‘陳軒柟，我要你做我的男朋友。’其實那是我第一次那麽近距離的看你，我當時心中默默感慨，多麽自信多麽漂亮的女孩兒啊！明明比我矮那麽多，卻好像高高在上的女王一樣。明明是你主動，我卻像是喪失了拒絕的能力般聽從你的命令。就那麽迷迷糊糊朦朦胧胧仿佛受了你的控制般點頭，當我一向理性的神智蘇醒過來時，你已經像一位勝利的将軍一樣轉身離開，我好似突然才明白自己的點頭意味着什麽。”

“啊？是這樣哦！”柳清眉一臉遺憾的表情，“聽起來似乎你并不喜歡我啊，根本就是被動的和我在一起嘛！”

柳清眉有些失望的看着陳軒柟，“你是因為看見我漂亮才和我交往？”

“不是的，我只是講了當時的真是情形。”陳軒柟焦急的辯解道，“其實我很喜歡你的，真的，為了你我放棄了原本的志願和你考取同一所大學，後來我出國深造，再後來回國也是為了你！真的，不信的話你問，你問……反正我說的都是真的！”

“噗嗤”柳清眉低頭笑了幾聲，“我信。”陳軒柟聞言舒一口氣。“我看你當時肯定就是書呆子！”

換完藥之後，柳清眉睡了一會兒，醒來之後看到陳軒柟在翻相冊。“我的嗎？”

“嗯，你醒了。”柳世雄之前派人送來幾本相冊，陳軒柟把他正看的一本捧到她眼前，“你小時候很可愛，而且從小就是美人胚子！”

柳清眉一邊看照片一邊微笑，“爸爸年輕時好帥，這是媽媽吧。”

陳軒柟看她輕輕撫摸照片上的女子，從長相上就可以輕易看出那是柳清眉的母親。

“我和她長的很像，是嗎？”

“是，媽媽的美女的話，女兒就會長得像媽媽。”

“是這樣嗎？”柳清眉嘴角露出溫和柔軟的笑容，“那我們将來的孩子如果是女兒的話也一定像我，你說會嗎？”

“嗯，會的，一定是個小美人！”陳軒柟看着這雙看向自己的清澈大眼，心裏難過極了，他們的孩子，還不知道是男孩還是女孩。唉，幸虧眉眉什麽都不知道，否則會多傷心，她一直都那麽渴望有個自己的家！

柳清眉沒有注意到陳軒柟的神情，只是專注的翻看照片。

“唉，都看完了，可是我仍然什麽都記不起來！”柳清眉流露出無助的神情，“如果我一輩子都記不起來怎麽辦？”

“有我在，眉眉，我會一直陪在你身邊。”陳軒柟握緊她的手。

柳清眉看着他嘆口氣，“我累了，陳軒柟，我想睡一會兒。”

“好，睡吧，我就在這裏坐着。”陳軒柟幫她安頓好，無聲的坐在一邊凝視這張熟悉卻又帶給他陌生的容顏。

在夢中，好像有人說過什麽話，那麽熟悉……柳清眉沉沉的進入遙遠的夢鄉，他們在醫院的複原日子也一天天過去，可是身體的逐漸康複并沒有帶動她記憶的恢複，陳軒柟一籌莫展，卻也束手無策，相片每天都要翻看，過往的故事柳清眉自己都能背出來，可是仍然沒有一點進展。

在費雅琴去和趙家追究實情的過程中，趙惢平不得不承認腹中的孩子的确不是陳軒柟的，卻不肯說出孩子的父親是誰，也告訴雙方家長她和陳軒柟當初是為了什麽才假裝在一起，這把費雅琴和趙家父母氣得半死。

後來趙惢平和畫廊老板也是她的老師匆匆結婚後一起去了國外，而費雅琴在指責威脅陳軒柟無果後，一氣之下去了法國。臨行前留下一句話，軒柟，如果你不要媽媽只要這個姓柳的女人，那媽媽一輩子都不會再回來。陳軒柟度過了一段心力交瘁的時光，但是目前最重要的還是盡快醫好柳清眉。

“眉眉，到家了。來，你先坐在沙發上，我幫你把衣服放進去。”兩人回到久違的公寓，柳清眉的手臂恢複得非常好，左腿現在還未完全恢複，所以陳軒柟還是小心翼翼的抱着她。

柳清眉左右打量着客廳，很幹淨的風格，非常的陳軒柟。輕輕笑笑，看到角落裏的瑜伽墊，揚聲問，“我經常練習瑜伽嗎？”

“對，晚上沒什麽事情的時候你就習慣在洗澡前練習一段。”陳軒柟忙緊忙出，又進廚房榨果汁。“喏，你最愛喝的混合果汁！蘋果、橙子，還有胡蘿蔔。你呀，最不愛吃胡蘿蔔，只有把它榨成汁和其他混在一起你才喝。”

“我這麽挑食啊！”柳清眉接過果汁笑笑。

陳軒柟寵溺的笑笑，“對啊，你在外面是個女強人，其實回到家就像個小孩子。吃東西又挑食，洗完澡不吹頭發，看電影哭鼻子。對了，你記得你看一部韓劇哭的稀裏嘩啦嗎？那片子好像也是女主角失憶了！”

“是嗎？那我倒要看看，說不定就好了！”柳清眉興奮的說。

“嗯，你先坐着，我去把吳爺爺專門為你炖的補湯熱上。”陳軒柟又站起來忙活，“等你再好一些，我帶你去吳爺爺店裏，老人家為你煲了好多次湯呢！對了，上次帶你去那裏吃飯，你回來練了好長時間瑜伽才敢睡覺呢！”

“是嗎？”這是這段時間柳清眉說得最多的一句話。

陳軒柟看看柳清眉的表情，知道她一定是一點印象都沒有，有些喪氣的轉身。每天都找各種機會見縫插針的給她講以前的點滴，可是每次得到的都只是她茫然陌生的表情。

柳清眉看着陳軒柟強打精神的落寞背影斂住笑容，她知道他一直很努力很用心，壓力也很大，任誰最親密的人突然變成一個陌生人能不難過呢！一直面對一個一片空白的人，只是自己一頭熱，每天都抱着希望，卻又不斷失望，他一定很辛苦吧！

要告訴他自己最近做夢經常會聽到一些聲音嗎？那些聲音好像很熟悉，他們說一些似乎曾經聽到過的話，只是東一句西一句總也湊不起來，可是一睜開眼，那些在夢中幾乎脫口而出的名字卻忽然距離好遙遠，仿佛就在手邊的東西，一伸手卻忽然都不見了。柳清眉猶豫着，可是那些沒頭沒尾的夢連自己都說不清楚，告訴他不是又讓他白高興一場嗎？算了，還是等自己确實想起些什麽的時候吧。

“湯好喽！別別，我抱你過去！”陳軒柟又是一臉溫柔，柳清眉更是決定暫時什麽都不說。

“好喝嗎？”陳軒柟又抱着希望興致勃勃講道，“你記得嗎，這道湯我們也試着煲過，忙了一個下午，到了晚上掀開蓋子才發現我們浪費了食材，裏面一點湯都沒有，食材全幹癟癟的貼在鍋底。你說，陳軒柟，你還真是除了讀書做生意什麽都不會啊！然後你在一旁一邊做水果沙拉，一邊念叨，這世上有上得廳堂下得廚房的男人麽。結果廚房那殘局還是留到第二天給阿姨收拾掉了，那阿姨訝異的說了一句，呀，做飯啦！然後便沒再發表意見，默默地清理，那次是阿姨走得最晚的一次了！後來我們又折騰了幾次，實在是覺得愧對阿姨，便以君子遠庖廚的借口不再做飯了。”

得不到呼應的陳軒柟讪讪的笑笑，“再喝一碗吧。”

“明天帶我去看心理醫生吧。”

“什麽？”陳軒柟對于柳清眉自己提出這個要求感到有些意外，“等你的身體完全康複吧！”

柳清眉搖搖頭，“我不想過這種一無所知的生活了，我想盡快找回記憶，找回我自己！”

“好吧，等一下我就去聯系。”

晚上柳清眉洗澡後，陳軒柟照例幫她吹頭發。“好了，早點休息吧。”

看着他拿着吹風機就要離開卧室，柳清眉有些詫異的問，“你說因為我們馬上就要結婚所以住在一起，可是，原來我們并不是住在一起？”

陳軒柟頓了一下，明白她的意思，其實從過完年他們就在一個卧室了，而另一個房間還原成書房，可是現在的柳清眉除了外表沒變基本就是另一個人，陳軒柟沒有辦法和這樣的她繼續共處一室，這樣對她也不公平。“你現在傷還沒有完全好，而且，我想，至少目前你并不愛我，所以……”

柳清眉笑笑，“我理解。陳軒柟，你是個好人，也是個君子，謝謝你。晚安！”

陳軒柟笑着退出房間，有些無奈。

接下來的時間陳軒柟每周兩次帶柳清眉去看心理醫生，她治療的時間，他就在門外看文件，然後陪着她散步，還幫她報名了特殊瑜伽課程。在心理醫生的治療下，她漸漸想起一些事情，但都是童年時代的事情，盡管如此他們已經非常開心。醫生建議他們不要太過心急，以免造成心理壓力，這對恢複記憶不好，同時建議柳清眉把平時腦中忽然閃過的片段，畫面也好、話語也好，都及時記錄下來。在這過程中，柳世雄來看望過兩次便再沒出現過。

“醫生，她治療了這麽久，可是似乎再沒有進展，為什麽她始終回憶不起後來的事情？”再一次的治療之後，陳軒柟在醫生辦公室焦急的詢問着。

醫生搖搖頭，“原本以為她的情況不算太糟，會一點一點從兒時的記憶恢複，但是根據最近幾期的治療情況來看，我認為她在某個時間節點發生了生命中及其重大的一件事情，這件事情很可能是負面的，對她有打擊甚至摧毀性質的事情，從而使她的人生發生了不可逆轉的變化。我想她應該是出于自我保護，而選擇性的忘記了那之後的記憶，只恢複了那之前對于她是很幸福的記憶。她的自我保護意識非常深刻，通常這類型的人都是極度缺乏安全感的人。”

陳軒柟臉色黯然，“醫生，如果給與她強烈的刺激，情況會好轉嗎？”

“通常我不建議這樣做，但是針對個別病例有時也會采取極端的治療方法，不過不會平地一聲雷，而是先給一個小刺激試探病人的反應，這個過程是循序漸進的。陳先生，你知道你太太在十幾歲的的時候發生過什麽事情嗎？”

“嗯，那個時侯她的母親車禍過世，後來我知道她母親的車禍不是意外而是自殺，那之後她的個性發生了比較大的變化。”

“嗯”醫生一邊記錄一邊說，“這件事很有可能就是那個關鍵節點，那麽她目前知道這件事嗎？”

陳軒柟搖搖頭，“她完全不記得她母親已經過世，還是她父親看望她時告訴她的，後來她沒有繼續問，我便也一直都沒有告訴她她母親的死因。”

“嗯，冒昧的問一句，你知道她母親為什麽自殺嗎？”

陳軒柟猶豫一下，“大概是因為丈夫的移情別戀。”

醫生沉思了片刻，繼續寫了些什麽記錄，然後說，“我們就把這件事作為試探的刺激，回去後你可以有意無意的對她提一些，做一些心理暗示，下次來治療的時候我會适時提出來。不過要注意，你一定要密切關注她的情緒，可以随時打我的電話。”

“謝謝醫生。”陳軒柟離開辦公室後，一直思索如何暗示柳清眉，眉頭深鎖，沒有注意到擦肩而過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