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恢複
? “陳軒柟？”
陳軒柟一擡頭，驚訝的叫道，“高朝？！你怎麽在這裏？什麽時候回國的？”
“真的是你！”這人正是已經出國半年多的高朝，衣着比以前更考究了。“噢，我昨天剛回來，還準備明天去找你們呢！怎麽了嗎？你來醫院看病還是看人？小柳葉沒有和你在一起？”
“噢，我沒事，眉眉她在草坪散步。”陳軒柟看着站在高朝身邊的年輕女孩問道，“這位是？”
“噢，給你們介紹！”高朝摟過那個女孩，“這是我妹夫陳軒柟，等一下給你介紹我妹。這是我的未婚妻海倫娜，中文名韓風婷。”
陳軒柟和那女孩打過招呼後，眼裏閃過一絲異樣，高朝敏銳的捕捉到，似乎也是預料之中。“honey，你先去那邊等我一下，我和他說幾句話就來。”
女孩走遠後，高朝自嘲的笑笑，“長得很像小冒對不對？”
陳軒柟看着剛才還意氣風發的高朝，嘆了一口氣，“這樣對她不公平，你不該拿她當替代品，何況如果讓小冒知道，她只會更難過。”
“聽說小冒訂婚了，這樣很好，我想我們以後都不會再見面了。你知道嗎，如果不是老爺子發現的及時，我們就……”高朝不忍說出“亂倫”這個字眼。“海倫娜很單純，也很愛我，她是中美混血，所以我母親還能夠接受，而且她們相處的也很愉快，這就夠了，真的，我很滿足。”
“可是你并不愛她！”陳軒柟雖然同情他，但是并不支持。
“你別說了，你根本沒有辦法理解我的痛苦！”高朝打斷他，似乎認命的說道，“海倫娜懷孕了，我會做一個好丈夫、好父親。今天來醫院就是帶她檢查一下身體，本來我們打算在美國完婚後再回來，不過我母親讓我先帶她回來見見父親，所以我們這次不會呆很久，大概下周就回去。”
陳軒柟點點頭，只好道聲恭喜。
“對了，你還沒說你來醫院幹嗎？不會是小柳葉生病了吧？”
“她出車禍了。”
“什麽？那她現在……”
“已經幾個月了，骨折，現在身體已經基本恢複，只是……”
“這麽大的事情為什麽不告訴我？”高朝不等他把話說完就嚷嚷道，“你怎麽讓小柳葉出了這麽大的事！我要去見她！”
“等等！”陳軒柟急忙攔住就要往外走的高朝，“眉眉她，車禍醒來之後就失憶了，最近一直在做心理治療，今天就是一期結束。目前她只恢複了她母親過世之前的兒時記憶，我想她應該不記得你了。”
“什麽？失憶！怎麽會有這種事？”高朝不可思議的說，“那她知道你是誰？知道你們之間的關系？”
陳軒柟黯然的搖搖頭，“她什麽都不記得，目前恢複的記憶當中沒有我，我只是不斷地給她講、告訴她我們之間的事。”
高朝拍拍他的肩，“沒想到居然發生了這麽大的事！那，她現在還住在你那裏？”
陳軒柟點點頭，“我告訴她我們就要結婚了，所以她對我沒有戒心，而且由我照顧她最合适。”
“那她爸爸呢？發生了這種事，難道都沒有表示接她回家？還有你母親，不會不知道吧？”
“出事之後她爸爸來看過兩次就沒再出現了，我和我母親鬧翻了，她現在人在國外，和趙惢平的婚約也解除了。”
高朝嘆了口氣，海倫娜朝他招招手。“這樣，我先陪她去做檢查，明天上午去看小柳葉，你安排一下。晚上我給美國那邊一個朋友打電話，他的父親是有名的心理醫生，不然這次我就帶她去那邊治療。”
兩人匆匆分手後，陳軒柟去草坪找散步的柳清眉。
遠遠的看見她和一個穿病服的人坐在草地上聊天，不遠處有一個醫護人員。就這麽看着她，看着她說話的樣子，時而挑眉，時而輕笑。眉眉，我錯了嗎？費盡心機把你套在我身邊，我以為我們會幸福，卻沒想到為你帶來了這麽大的災難！
從杜米拉突然意外的出現在公寓樓下，到故意順水推舟請她上去喝茶，看着她裝病，陳軒柟特意主動提出出去幫她買藥，讓她單獨待在他的公寓，還把裝有世康資料光盤的公文包留在客廳。掐好時間拿着藥回去，然後她很快便說時間不早要離開，還推辭了他送她回去。他知道是杜米拉偷走資料，高氏提前上市的相似度極高的産品他一點也不意外，因為這都在他的預料之內。他也知道這樣的結果會給柳清眉帶來多麽嚴重的打擊和後果，業內人士的信任度降低、柳世雄與她之間的父女關系、媒體八卦的刻薄嘲諷、今後職場的艱難，還有負債等等，這些他都預料到了。
但是那個時侯對他來說是個機會，是把柳清眉和自己拉進的機會，難得的機會！從他回國後透過母親進入世清和柳清眉做世康項目的合作，眼看着項目完成兩人的關系都沒有進展，心裏幹着急卻一直想不出好的步驟。就這麽做吧，就讓所有人都抛棄你，逼得你無路可走，我再順理成章的出現，我會對你好的，我會使你幸福的！
就在那極為短暫的一刻，陳軒柟做出了這個決定，讓他一度認為盡管卑鄙卻不會後悔的決定。可是，現在，看着這個因為自己一時私念而遭受如此境遇的柳清眉，他開始懷疑了，後悔了。如果眉眉一直不能恢複，他永遠都不會原諒自己，其實，現在他已經無法原諒自己了，還有母親，他們都是殺死眉眉腹中孩子的間接劊子手！
“和醫生談完了？”柳清眉看到他，有點慢的走到身邊，“這次談了好久啊！是不是我的情況不太好？”
“不是，醫生說你目前的情形很樂觀。”陳軒柟換上笑容，“眉眉，我剛才遇到一個你想不到的人，不過你大概不記得他了。他對你像是對親妹妹一樣，高朝，你有印象嗎？”
柳清眉搖搖頭，“那他為什麽一直沒來看我呢？”
“他已經移民到美國了，明天來看你。”陳軒柟扶着柳清眉慢慢走向停車場，“回去我再告訴你他的一些事情。”
第二天四人約在高朝出國前去過的那家餐廳見面，寒暄之後，高朝看着陌生的柳清眉努力做出熟悉的樣子和自己說話的模樣心裏很難過，可也只能硬挂着笑容聊天。
“小心！”高朝急忙扶住差點絆倒的海倫娜，“都要當媽的人了還這麽冒冒失失的，你肚子裏可是我兒子！”
“我又不是故意的嘛！”海倫娜嘟着嘴，“再說，才一個多月你怎麽就知道是兒子！”
“總之要小心，萬一有個好歹你讓我怎麽向媽交待！”高朝扶她坐下，趕緊轉頭呸呸幾聲，“孩子會好好的，不會有事的！”
“嫂子懷孕了？一個多月了？”柳清眉問着，不知為何，心裏有點熟悉又有點難過，還有那麽點麻木。
“是啊，她這麽愛動總也不當心，我還真是得時時刻刻看着她。”說起孩子，高朝一下就變得唠唠叨叨的，“昨天去醫院檢查，醫生說胎兒不滿三個月最不穩定了，還說我們這個時侯長途飛行也不好，孕婦身體疲憊對胎兒影響很大，我都後悔死帶她回來了。”高朝說着又叮囑海倫娜，“等一下吃東西注意點兒啊，辣的刺激的都不可以吃，醫生昨天說的一定要遵守！”
海倫娜吐吐舌頭，“知道了，我一定會是個好媽媽的，為了我的寶寶，一切我愛吃的不愛吃的都只挑醫生允許的吃，這樣可以了吧？”
“這還差不多！”高朝喝口茶嘆口氣，“想我高朝當年的潇灑，現在卻淪為唠叨的保姆！”
“哎，小柳葉，你怎麽哭了？”
陳軒柟緊張的盯着柳清眉。
“沒事。”柳清眉輕輕笑着搖搖頭，“就是看着你們這樣覺得很幸福，我是為你們高興，喜極而泣！”
“嗨，你別吓我了，你哥我的心髒可不比當年！”高朝拍拍胸口，“先是她突然懷孕了，一回國又是你車禍失憶，我年紀大了，經不住你們接二連三的折騰！”
一頓飯邊吃邊說花掉不少時間，最後還是因為海倫娜有些累才結束。
驅車回家後，陳軒柟一邊幫她放洗澡水一邊問，“眉眉，有沒有想起些高朝的事情？”
“沒有，不過我看到他有種很安心的感覺，就連爸爸來看我時都不曾感到。對了，爸爸已經好久沒再看我了。”
“對啊，高朝是對你很好，真把你當做妹妹一樣關心的。”陳軒柟回過頭避開她的眼睛，“你爸爸是董事長嘛，很多事情都要他去忙，而且他最近去歐洲考察了，他擔心影響你休息就經常給我打電話詢問你的身體，說他一回國就來看你。”
“噢，是這樣啊！”柳清眉安心的笑笑，完全不知道這根本就是陳軒柟随口胡謅的。“對了，你不也是公司的總經理嗎，可是你都花這麽多時間和精力陪我，有幾次我半夜起來都發現你的房間還亮着燈。”她走到陳軒柟面前，“謝謝你，陳軒柟，你對我真的很好。我想，我有些喜歡你了。”
陳軒柟愣住，從未想過對自己一點記憶都沒有的柳清眉會再次喜歡上自己。
看着他呆住的表情，柳清眉輕輕笑笑，“我要洗澡了，就算我說了什麽，但是還是要請你出去。”說着比了一個請的姿勢。
陳軒柟反應了一下，才慢半拍的走出浴室，關好門。
“呿，書呆子！”柳清眉笑笑滑入水中，“這句話好熟悉，好像什麽時候說過！”
孩子，你去哪裏？回來啊，讓我看看你，讓媽媽看看你的臉，媽媽還沒有看過的你的樣子，聽過你的聲音！
你不是我的女兒！
趙惢平已經懷了軒柟的孩子！你別想進陳家的門！
我和Ranen在英國時就在一起，回國後我們舊情複燃了！
眉眉，你爸爸在外面有女人了！
我和Ranen 上床後就拿到了世康的資料！
你是阿清和那個人的孩子，我不是你爸爸！
眉眉，你爸爸不要我們了！
你姓柳，你父親害的我們陳家家破人亡，我不會讓你進陳家門的！你別妄想了！
你走吧，我不想再看見你！
……
不要，不要，媽媽，爸爸，別丢下我，不要離開我！孩子，孩子，你要去哪裏，你去哪裏？
“啊~~”
黑暗中，全身冷汗的柳清眉突然從夢中驚醒，我的孩子，孩子……
雙手驚醒般的撫上腹部，沒了，我的孩子沒了！
“眉眉，怎麽了？”陳軒柟沖進房間，打開燈，看到坐在床上的柳清眉，雙眼怔怔的望向前方，幾縷頭發貼在汗濕的臉頰上，臉色慘白的吓人。
陳軒柟輕輕抱住她，柔聲問，“做惡夢了嗎？還是哪裏不舒服？”柳清眉看也不看他，只是大口的喘氣，眼神中的恐懼、巨大的痛楚、難以言喻的死寂讓他從心底泛上害怕，“眉眉，你怎麽了，告訴我！眉眉！”
也許是巨大的沖擊消耗了過多的體力和精神，柳清眉身子一軟，暈過去了。
“眉眉，眉眉！”
“醫生，她情況怎麽樣？”陳軒柟連夜把柳清眉送進醫院。
“我們已經做過檢查，病人只是體力透支，吊針打完之後醒來就可以出院了，不用太擔心。”
陳軒柟看看病房內安靜熟睡的柳清眉，走到遠處撥打了心理醫生的電話，“對不起，醫生，這麽早給您打電話。”然後把剛才的情況詳細給醫生講了一遍。
醫生沉思片刻問，“她什麽話都沒有說？還是你沒有聽見？”
“我在隔壁看文件，聽到她的尖叫便馬上到她身邊。從出事以後，我一直很關切她的一切狀況，所以我肯定她醒來沒有說話。”陳軒柟想起了柳清眉當時的眼神，“只是她當時的眼神不像平時那樣空洞了，醫生，您說她會不會是想起了什麽？”
“嗯，很有可能是潛意識中的一些記憶在白天不經意間受到了刺激，睡覺之後就在夢中呈現出來。這樣吧，陳先生，你守在你太太身邊密切關注她醒來以後的言談舉止，包括每一個面部神态，我去醫院後再做一些進一步的檢查。”被擾清夢的心理醫生一副好脾氣的說。
“好，我知道了，謝謝醫生。”陳軒柟挂斷電話後便一直守在病床邊，也許一切在柳清眉醒來以後便都明白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