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4)
到了。現在是非常時期,恕我不能再那樣毫無防備,我要以大小姐的安危為首選。所以,請您在五分鐘之內離開,否則我要報警了。”
“……”沈暢見過大風大浪數年,從未見過如此厚顏無恥之人,是他輸了。
祁言:“只是一次安全演習,您不要在意,我這是為了授予大小姐一些應對陌生人的手段而已。何況,您并沒有做什麽,即使報警被抓了,也不過是審訊半天。”
“……”
沈暢看了俞曉魚一眼,甩了一個飛吻給她,留話:“晚上八點我來找你,希望你在今天能好好調教好你的小管家,不要讓他妨礙我們愛的約會。那麽,晚上見。”
俞曉魚目送他驅車,揚長而去。
世界清靜了。
不過……祁言這樣趕走她的未婚夫,真的沒問題嗎?
俞曉魚擡頭,一瞬不瞬地看着他,企圖在祁言的臉上找到什麽異樣的情緒。
祁言也只是将手抵在心口,俯身,朝她致意:“如若不介意,大小姐不妨坐我的車去學校,然後再陪您步行一千米抵達教學樓樓下。”
俞曉魚狡黠:“那我要不要提防你呢?你也算是陌生人。”
祁言說:“我是您最親密的人。”
俞曉魚的心髒驀然一跳,她怔怔地看着祁言。呼吸變得格外不順暢,愈發艱難起來。
她微張唇,想要汲取空氣,可那股莫名的燥意卻怎麽都平複不下來。
俞曉魚又看了一眼祁言,他垂下眼簾,将眼瞳的光澤掩去。日光落在他的發間,側顏打下無數斑駁的暗影,靜谧而姣好,讓人心悸。
“你……”她欲言又止。
祁言垂眸,補充:“這句話出自管家協議的第一條——簽訂這份合同的下一秒開始,我就将是您最親密的人,以守護您的安危為己任,将會以您想要的任何方式,無條件照顧或陪伴您,直到合同協議失效的那一刻。”
☆、Chapter 10
自作多情。
這四個大字又一次映在了俞曉魚的腦門上,她也不知道為什麽,會這樣無端想要親近祁言,或許是覺得他溫順而又可靠,被當做依賴的對象。
如果可以的話,她還真想簽訂長達一百年的管家協議,然後再填上一大筆違約金,讓祁言無法從她的身邊逃離。
咦?這樣聽起來好像霸道總裁啊。
何……何況,她也只是依賴他,并不是喜歡他。
在想什麽呢!
俞曉魚揉了揉額頭,試圖将那個想法從腦子裏抖出去。
不過,她是有未婚夫的人。還是……不要再招惹祁言為妙,而且那個沈暢看起來也十分棘手啊。
都是不好處理的貨色,一丘之貉!
俞曉魚決定再裝傻一段時間,她不想接受現實,按照之前的套路按部就班走下來。因為現在的她,根本就不喜歡任何人,就這樣嫁了,還真是太委屈了!
俞曉魚早上去學校上了幾節課,下午就被祁言帶到心理醫生那裏接受治療。由于她的失憶還沒好,還是無法想起事情,所以有必要去看一下醫生,好好治療一下她那怪僻的病。
何喬也跟來了,她根據自己敏銳的直覺發現俞曉魚真的摔傻了,痛心之餘又覺得好玩,一個勁要跟過來湊熱鬧。
她們來到某間環境幽靜的私人醫院,就有護士熱情地請俞曉魚到會客廳靜候。
過了幾分鐘,走出來一名穿白大褂的醫生。他的發短而硬質,氣質清冷,雙手随意地搭在白大褂的口袋裏,隐隐可以看見手腕,白淨而骨骼分明。
醫生看了俞曉魚一眼,說:“俞小姐,請問你現在看到我會激動嗎?”
“不會。”俞曉魚覺得很古怪。
“很好,是傻了。”
“……”誰能來告訴她是怎麽回事?
何喬突然瞪大眼睛,連連後退幾步,抄起包就想逃跑:“曉魚,不行了。今天我看來是不能陪你了,我先跑了,下次再見。”
醫生皺眉,說:“何小姐不妨先喝杯茶再走,等會兒心理咨詢結束後送一送俞小姐,她一個人回家我不放心。”
“不是還有你送嗎?”何喬有點慫。
“嗯?”醫生似怒極了,抿出一點嘲弄的笑意:“很好。”
何喬趕緊裝了孫子:“我送,我送。俞大爺你說什麽都好,您一句話,我赴湯蹈火在所不惜。”
“那麽,去外面的等候室坐下,靜候半個小時。”
“好的,沒問題。”
俞曉魚無語了,此時她盯着醫生,就想看看他有哪裏吓人的地方,能把嚣張跋扈的何喬吓成這樣。
醫生也注意到了她的視線,及時回頭,對上目光,說:“俞小姐,初次見面,我是你哥俞争。”
“……”俞曉魚覺得世界有點小,是該去好好撞一下牆了。
“哥……”她改口。
“乖。”俞争說了一句,然後坐到沙發上,與她面對面說:“好了,把你記得的告訴我,一點都不能隐瞞。”
“我要是記得什麽,我還來看醫生?”
“嗯,邏輯思維沒問題。看來智商還沒下線,摔地不夠慘重。”
“……”她現在提出換一個心理咨詢醫生還可以實行嗎?
“您以前也這樣刻薄我嗎?”
“酌情考慮你的病情,選擇不同的嚴厲程度。”
俞争打量她,嘴角勾起若有似無的笑容,看得俞曉魚頭皮發麻。
她想了很久,終于想到了祁言曾和她說過的有關兄長的信息——當時,祁言以一種極其糾結的表情說了一句話:“你曾說過他,反複無常,陰險狡詐。”随後,祁言也補充了一句:“不過,在我看來,他只是愛妹心切。”
反複無常,陰險狡詐。
果然如此啊!
俞曉魚主動無視了後面那句“愛妹心切”的話。
俞争翻開一本診斷冊,摸出圓珠筆斟酌着要寫些什麽。
好一會兒,他才說:“你現在都記得什麽人。”
“準确的說,我哪個都不記得。”
“那最近幾天認識的,說說你的印象。”
俞曉魚想了一會兒,說:“我認識了爺爺,祁言,以及何喬,還有沈暢。”
“哦,那麽,請重點說說何喬。”
“嗯?”俞曉魚還沒反應過來,只說:“何喬這個人很仗義,就像祁言所說,她的确跟我關系很好。”
俞争垂眸,不知在想什麽,随意問了一句:“她在學校異性緣如何?”
“脾氣有點差,沒男人敢泡她。”
“哦。”
俞曉魚回味過來不對勁了,她瞪着一雙貓瞳,難以置信說:“俞……醫醫生。”
“叫哥哥。”
“哥……哥。”怎麽叫怎麽別扭啊。
俞曉魚開門見山:“你的病患,應該是我吧?”
“嗯。”
“那你為什麽一直問何喬的事情?”
“你覺得多一個何喬那樣的大嫂如何?”
“……”你等會兒,讓我緩緩。
以俞曉魚敏銳的直覺來看,這其中一定有詐。而且何喬之前見了她哥就像老鼠見到貓一樣,難保沒有發生過什麽。但是……這分明是躲仇敵的架勢,難道還能相愛相殺衍生出愛情?
真是見了鬼了。
俞曉魚一副難以置信:“你別告訴我,之前那樣的特殊待遇是想要泡她?”
俞争笑了一下:“嗯,尚在努力。”
俞曉魚沉默了一會兒:“俞醫生,你報答愛意的方式還真是不同。”
“你覺得,她對我有意思嗎?”俞争這話顯得有點羞澀小青年,但是說話的語氣全不是那樣,甚至有種洋洋灑灑的謎之自信。
“我覺得……你要聽實話嗎?”俞曉魚猶豫着要不要打擊一下自家哥哥的玻璃心。
“你說。”
“我覺得,像是有仇。”
“……”
俞争抿唇,原本清淡的眉目變得愈發冷厲,甚至有一種無形的戾氣。
他呵了一聲,說:“還有半個小時我就下班了,剛才讓她在外面等半個小時,是為了等一會兒下班約她一起喝杯咖啡,給她一個驚喜。你覺得這招不行?我原以為,她會很驚訝然後喜極而泣。”
“這是驚吓。”俞曉魚一個沒談過戀愛的人都覺得那種泡妞方式有誤,更別提是何喬了。
她悠悠然望了外頭一眼,透過玻璃門能看到何喬局促地挺直脊背坐沙發上,一動都不敢動就怕被逮住什麽把柄。
她說:“你們以前是不是有什麽過節?”
俞争:“她曾給我寫過情書。”
“咦?還有這事?那按照反應來說,她不該是這樣啊。”
“我被她曉之以情動之以理的情書內容所感動,接受了她的表白。”
“所以你們曾經在一起過?”
“不……是她送錯人了。”
俞曉魚沉默了。
俞争說:“不過我覺得,這可能是一種欲擒故縱的手段。莎士比曾說過,女人最吸引人的一面就是反複無常。所以,我覺得她只是怕我拒絕而已,特意想出的手段。”
“但是,我覺得,你是想多了。”
“過去不重要,重要的是現在。”俞争看了一下手表,站起身,說:“每周的這個時候,你都準時帶着何喬來我這做心理咨詢,順便和我說一下她的近況以及一些細節習慣。”
俞曉魚震驚:“那我的病呢?你不是負責治療我的失憶嗎?”
俞争掃她一眼:“你現在這樣挺好,可以給自己的智商下線尋找到一個完美無缺的理由。”
wtf?
是她親哥?
臨走前,俞争還是問了一句:“自從出事之後,你就沒有想起任何一點東西?”
“我想到了一個男人,他有一雙世界上最好看的手。”
“嗯,這是記憶閃現,再維持下去,繼續想,不要停。說不定能想起更多,下次可以統一告訴我。好了,你回去吧,約會時間有限,我要分秒必争。”
“祝你好運。”
俞曉魚走出治療室,再回頭望去,何喬已經被她哥壁咚在某個階梯的走廊暗處。
她嘆一口氣,遠遠地逃開了。
醫院外,是祁言在等她。
外頭下了一點毛毛細雨,祁言幾步上前,将青灰色的傘撐住她,邊走邊問:“做過心理咨詢後感覺如何?”
“我覺得前途一片灰暗。”
“能讓您産生一些對未來的想法也是好事。”
“即使那是負面的?”俞曉魚走了幾步,側頭看向祁言。
他将傘的絕大一部分都用來遮住她的頭發,而自己卻淋濕了右肩,深黑色的西裝濡濕一大塊,陰沉沉的。
俞曉魚說:“我想問一個問題,如果一個人在失憶的時候,忘記了所有人,但就是能想起某個看不清臉的男人。那這個男人對她來說,是什麽樣的存在?”
“我想,應該是不可或缺的一部分,即為最愛的人。”
俞曉魚的心咯噔一下,他的意思是,自己一直深愛着那個男人。
那個……有着世界上獨一無二漂亮的一雙手的男人。
☆、Chapter 11
回去的路上,俞曉魚還沉浸在之前的對話裏。
她最愛的人嗎?
究竟是……誰呢?
想不起他的聲音,想不起他的面貌,印象裏也僅僅只有一雙手。
就連一雙手都能給人留下這麽多深刻的印象,到底是個什麽樣的人呢?
俞曉魚對此充滿好奇,不知不覺,就在車上睡過去了。
祁言将車駛入小別墅旁邊的車庫中,他走出車外,将路燈打開。
小別墅旁邊有個不大的籬笆搭建的花房,一條長道由車庫左邊直通往別墅門前。
這是一道外罩着玻璃的屏障,裏頭是養花的溫室,沿途還有花香,籬笆上挂滿了繁星一般的小燈,一經開啓,五光十色,像是滿天星雨墜落一般。
祁言并不想吵醒俞曉魚,他也有自己的私心,于是伸手,試探性地将手掌覆在俞曉魚的背部與腿下。
這樣的動作将俞曉魚弄醒了一些,由于困倦,她嘟囔了幾句,朝祁言的懷裏滾去,小手輕輕地搭在了他的西裝上,随之攥住。
祁言哭笑不得,似是無奈極了。
他輕籲了一口氣,手間使用巧勁,将俞曉魚撈到懷裏,朝着溫室那條路走去。
俞曉魚下意識摟住他的脖子,将下巴抵在祁言的肩上。
她怔怔地睜開眼,入目就是滿天繁星,一閃一閃,散發着幽藍色的光芒。
她意識到了祁言正抱着自己,可她卻不想反抗,不知是疲憊還是使不上勁,總之就眯着眼睛裝睡,小心翼翼窩在他的懷裏。
俞曉魚微笑,像是一只偷腥的貓兒。入鼻,盡是祁言身上淡雅的氣味,還有着濃烈的男性荷爾蒙,一點一點觸及她的心髒。
噗通、噗通。
她情不自禁捂住胸口,心跳好快,險些不能呼吸了。
不過,現在這個樣子,就好像祁言抱着她撈星星。
唔,有點……小浪漫。
嘻嘻。
她也不知道在高興什麽,等到了別墅門口,才真正清醒過來。
這時,祁言突然轉頭,看向她,眼底流露出疑惑的神色。
俞曉魚結結巴巴:“我……我只是剛睡醒。”
所以才不是什麽享受被他抱着呢,真……真的不是。
祁言沒多想,低聲詢問:“您要下來自己走嗎?”
“嗯,放我下來吧。”
俞曉魚從他的懷中逃脫,做賊心虛地溜進了屋裏。
她一個人坐在房間裏,嘴裏碎碎念叨:俞曉魚你究竟做了什麽,做了什麽,做了什麽啊……
她之前還一臉眷戀地依偎在祁言懷裏,果然是春天到了,思念了嗎?
好……羞恥。
而後,沈暢打來電話表示在屋外等她。
俞曉魚連晚飯都沒吃,急匆匆跑了出去。
她現在可不能再跟祁言獨處了,總覺得很尴尬。
而身後,祁言又提醒了一句:“您不要吃點什麽再出門嗎?”
俞曉魚怕他追問,硬着頭皮說:“沈暢等我很急,我先出門了。”
“好的,您一路小心。”
他回頭望了一眼精心布置的餐桌,小爐裏還煨着濃郁的芝士紫薯湯。
祁言垂下眼簾,把火緩緩熄滅,又将原本擺好了的勺子與餐碟一件一件收起來。
而外頭,沈暢早已拉開車門靜候着俞曉魚。
沈暢看了看手表,說:“比約定好的時間早了十分鐘,這麽匆忙就趕來,是想我了?”
“怎麽可能。”
“小丫頭晚飯吃了嗎?”
俞曉魚搖頭:“還沒。”
“那我帶你去吃點什麽,我記得,你喜歡吃芝士紫薯湯是嗎?”
“聽起來好像很好吃。”俞曉魚肚子有點餓了,現在就算随便說個紫菜包飯給她,她都能大快朵頤吞下去。
沈暢笑了一聲:“那麽,請上車吧,我的吃貨小姐。”
俞曉魚也沒有矯情,笑了一下上了車。她将車窗拉起,就在要合上的一瞬間看見了二樓的陽臺,有人站在上面。
是祁言站在二樓的陽臺處,他西裝筆挺,夜風卷起額間的黑發,掃過眼去。
他似乎也注意到了俞曉魚,朝她彎腰致意。
俞曉魚對他揮揮手,最終在某種強烈的不安裏關好了車窗。
很快的,車就開向商業中心的某間西餐廳。
由于還不是秋季,夜間黑的比較晚,八點還有一絲白晝的影像,天是灰藍藍的一片,将人籠罩進黑影裏面。
俞曉魚望了望天色,心想着祁言這時候是不是在吃晚飯了,一邊又跟着沈暢走進餐廳。
這間西餐廳的裝潢很精致典雅,還有低迷的鋼琴彈奏,氣氛溫馨。
沈暢點了幾樣菜上來,主食是生牛肉片。生牛肉有用鹽焗過,裏頭被鹹澀的味道腌制出淺淺的血紅色,與沙拉菜拌在一起,入口清爽,雖是葷菜卻不膩歪。
沈暢戳了一片牛肉片抵在俞曉魚的唇上,說:“小丫頭,喂你吃一口,乖乖張嘴。”
這樣熟稔的動作讓俞曉魚一下子就想起了祁言,她的腦海一陣放空,愣了半晌,才呆呆地将肉片叼到嘴裏。
話說起來,祁言第一次喂她吃東西是什麽時候呢?
他總不可能一開始就有喂飯的習慣吧?
難道是她強迫的?
不過,她倒是有點關于那個男人的印象,就是記憶裏的那個“漂亮手男人”。
只是,她無法分辨究竟是誰呢。
沈暢也喂過她吃東西,就在剛剛。
祁言也喂過,幾乎就是家常便飯。
她根本就無法分辨,那個男人究竟是誰。
只是……她仿佛還記得他第一次喂自己吃東西時,手足無措的樣子。
“多少再吃一些,您說過,最喜歡芝士紫薯湯的味道。”
她當時還是一副不肯的樣子,專心致志寫着手裏的題目,嘴上嘀咕:“我再寫完這題就吃了,不然寫不完了。”
男人将她手裏的筆奪過,低聲嘆氣:“你先吃一口,我幫你寫。”
“字跡不同吧?”
“我會模仿,所以,您能吃了嗎?”
俞曉魚狡黠逗他:“那你喂我嗎?”
“我……”男人似乎猶豫了,随後将湯勺攪入濃稠黏膩的芝士湯裏,舀上一勺,牽扯出無數白線。
他小心翼翼湊到俞曉魚的唇邊,說:“那麽,張嘴。”
“燙。”她故意折騰男人。
男人彎下腰,湊上去,吹了吹。
俞曉魚想到什麽了,那個男人的喉結滾動,脖頸的肌膚很白,潤着淺亮的光。
可惜,還是沒有想到臉。
随後,男人将勺子湊到俞曉魚的嘴角。
她笑眯眯地張嘴接過,牙齒磕在了湯勺上。
“……”
出于懷念,俞曉魚這次也打了一勺芝士湯喂到嘴裏。
芝士湯裏面有加香草,有種別致的清香。
但是她總覺得哪裏不對,還少了些什麽,與記憶裏面的味道大相徑庭。
這一頓,她食之無味。很快的就吃了兩口聲稱吃飽了。
沈暢眯眼,笑着看她:“小丫頭和我一起吃飯不開心嗎?”
俞曉魚連連搖頭:“我很開心。”
“是嗎?你以前還吵着鬧着要我喂你,怎麽剛才喂了你一口,你就不開心了?”
“我以前……要你喂嗎?”
俞曉魚心裏咯噔一下,總覺得難以置信。
她這種情緒其實很奇怪,明明不确定誰是那個男人,可是當沈暢出現與那個男人相似的行徑時,她就會本能地将他排除在外。
明明沈暢也可能是那個男人的。
不過,也不能單憑他喂過東西就認定是他了。
“嗯?”沈暢勾唇,笑意淺淺。
“沒什麽。”俞曉魚說,“我想回去了,明天還要上課。”
“好,那我送你。”
沈暢這次很正人君子,說送就真的把俞曉魚送到了家門口。
等到他目送俞曉魚進屋,這才打了一個電話:“鴻雁的事情處理幹淨了嗎?”
“沈先生,這事怕不好辦。俞老爺子下狠手,把鴻雁酒店整個端了。”
“哦?是嗎?”
“不過您放心,您的消息全部都被删除了,沒人能知道。”
“你清楚我的,如果透露了什麽出去,你的情人兒子,可是一個都沒有了。”
電話那頭賠笑:“是是,您說的是。這事已經處理好了,絕對沒問題。”
“呵。”沈暢挂了電話,舉目望了一眼俞曉魚的別墅,眼底一片陰霾。
他低語:“祁言嗎?好樣的。”
此時,俞曉魚剛進家門,她将物件放到沙發上,等祁言之後來歸納擺放。
她不經意間瞥了一眼餐桌,那裏似乎有一只小爐子,散着淡淡的熱氣,可能是之前在煮着什麽。
俞曉魚沒多想,回了房間休息。
大約五分鐘後,祁言才來家中上班。
他敲門,詢問:“大小姐晚飯吃了什麽?”
俞曉魚如實回答:“和沈暢一起吃了芝士紫薯湯。”
“是……這樣嗎?大小姐喜歡芝士紫薯湯嗎?”祁言抿唇說。
“味道很好,我很喜歡。”
他不知怎麽,聲音有一點低沉,他啞着嗓子說:“那麽,如果有機會,我也做這道菜給大小姐吃。”
“好,我很期待呢。”俞曉魚微笑了一下,心裏是真的很開心。能吃到祁言親手做的菜什麽的,真的是很令人期待呀。
“嗯。”祁言低低應了一句,“那我去給大小姐放洗澡水。”
“好的。”
他彎身鞠躬,之後似落荒而逃一般離開了房間。
俞曉魚不知為什麽,她總覺得,現在的祁言好像……很失落?應該是她的錯覺吧。
☆、Chapter 12
俞曉魚今天沒課,下午三點就回了家,躺在床上昏昏欲睡。
沒有沈暢來約她還真是太好了,這樣她就能和祁言兩個人待在家裏。
等一下,兩個人嗎?
獨處?
她有些意動,突然臉頰發燙。明明什麽都沒有在想,不過現在這樣的感覺很溫馨呢。
俞曉魚閉上眼睛,打算在晚餐之前再睡一覺。
她的腦海裏頭好似浮沉着什麽畫面,稍一點撥就呼之欲出。
現在的她就好似一艘颠簸在海綿上的游輪,被漫天風雪侵襲,海面并不平緩,坑坑窪窪,浪潮形成一只只蔚藍的角,擠壓着她這艘迷失方向的游輪。
好像想到什麽了……
唔,客廳裏也傳來了熟稔的炸魚排味,鮮美的魚排裹在面包糠裏,之後放到溫度适宜的油鍋裏炸到金黃。
好像很久之前,的确這樣吃過。
是什麽時候呢?
她終于想起來了什麽。
又是他,又是那個男人。幾乎每每想到什麽都是有關于那個男人的。
記憶中的那雙手好似在忙碌着什麽,四周充斥着炸魚排的味道,佐料是某種橙色的醬汁混合着顆粒飽滿的魚子醬。
男人對她說:“畢業聚會如何,還餓嗎?您吃點什麽嗎?”
俞曉魚的語氣裏滿滿是興奮,她說:“你吃過鴛鴦火鍋嗎?就是一半清湯一半是辣湯的那種。”
男人愣了一下,回答:“偶有吃過。”
“非常,非常,非常好吃。”俞曉魚眼裏是滿滿的興奮,一雙貓瞳亮晶晶地望向男人,有着濃烈的渴求。
男人略無奈,低吟一聲說:“您已經用了三個非常了,我知道了。”
“那,可以現在做嗎?我沒敢吃多,不不,應該說是,我還想吃。要不要我們溜出去吃一些?”
“其實,我也會做。如果您真的想吃的話。”
“可以懇求,不,是乞求您多放一點辣醬嗎?”
男人微笑,語氣是不容置喙:“不行,唯有這個恕我不能答應。何況,上個月您才治好腸胃病,還想吃進醫院嗎?”
“那不是天生的,那是遺傳的胃部。所以……就一點點,可以嗎?”
“不行。”
俞曉魚放棄了:“那你能不能把辣醬擺在邊上,我就看着,想象一下它的味道。”
男人沉默了:“您還真是執着,不過稍等,我還得出門去買個鍋。”
俞曉魚将男人的手臂抱到懷中:“我也去,我也去。”
她像一只尋求憐愛的野貓那般,死死拽住主人溫熱的手臂,生怕稍不留神就會被撇棄在黑暗之中。
男人于心不忍,只能說:“好的,那我裝作不知道您跟來的樣子。否則我會于心不安。”
俞曉魚點點頭,還是一路跟他上了車。
上車以後,她說:“我知道有個地方有賣火鍋,在市中心的商業區。”
男人從車內的後視鏡看她,将信将疑地挑眉,最終還是什麽都沒說,按照她給的地址去了。
開了近一個小時,車才抵達所謂的商業區。
還沒等男人給俞曉魚開門,她就一溜小跑下了車,沖進某間火鍋店裏揚聲:“一份鴛鴦火鍋。”
“好的,32座位,您稍等。”服務員小姐回答。
俞曉魚點完,長籲一口氣。她這時才想起來被自己丢在門外的男人,那個皮笑肉不笑,總是衣着整潔且一絲不茍的男人。
她縮起腦袋,背對着那個人不敢回頭去看。
男人的腳步聲逐漸在俞曉魚身後響起,一聲一聲,似敲打在她的心上。
俞曉魚咽了咽口水,手指相互絞在一起,心裏已經做好了三百八十七個借口。
男人高大的身軀逼近她,一俯身,鴉青色的影子籠罩住了她。
俞曉魚如芒在背,仿佛心裏一切情緒都被這個男人洞悉了。
男人開口,聲音低啞而平緩,明明沒有那麽可怕,卻把俞曉魚一切想說的話語抑或借口統統打亂。
她低聲,頭低到不能再低:“我就是想吃一下,前一個月由于住院一直都是喝小米粥,吃流食。我就想……吃肉,就想吃肉。”
“我知道。”男人的聲音逐漸溫柔下來,“今晚本來想做炸魚排來祭奠您的五髒廟,但是您拒絕了。”
俞曉魚目瞪口呆:“那明天吃?”
“機會只有一次,您放棄了。”他以最溫柔的話語訴說着殘忍的事情,“不過,今晚,您可以考慮多吃一些,不要吃積食了。另外,禁止吃辣。”
俞曉魚雖然想抗争一下,但是知道現在的結局已經很好了,可千萬不能再奢求什麽了。否則對方一點會做出打道回府這樣的事情,她太了解他了!
等到火鍋被端上來,男人還在一絲不茍地幫她布筷,涮食物。而且,如她所願,桌上真的擺了一瓶辣醬,與俞曉魚大眼瞪小眼,遙遙相隔,天各一方。
果然好殘忍!
俞曉魚咬着筷子忿忿地想。
雖然在她的記憶裏,隔日俞曉魚還是吃到了炸魚排。
唔,好吧,那個男人沒有她想象的那麽壞。
不知過了多久,俞曉魚才從睡夢中昏昏沉沉醒來,之前那些應該是所謂的記憶閃現,一醒來就記不太清楚了。
她能記得的也只是炸魚排以及鴛鴦火鍋。
俞曉魚走到客廳,祁言正在忙碌着晚餐的一切。
她看着祁言筆挺的脊背,那種恍惚的感覺又湧上了心頭。
似曾相識,好像是這樣。
俞曉魚突然開口:“我想吃炸魚排。”
“嗯?”祁言回頭,看了她一眼,“大小姐确定嗎?”
“嗯,我想吃。”
“您稍等。”
當晚,俞曉魚也确實吃到了炸魚排,可和之前記憶中的味道還是有所偏差,究竟是差了什麽呢?
她沒能想起來。
俞曉魚有些難言的沮喪,她放下叉子,對身側伺候的祁言低語:“我總覺得曾經吃過炸魚排,但是味道好像不太一樣。”
“您是和誰一起吃的呢?有時候一起進食的對象也能決定一個人的食欲以及心情。”
“我不知道,只知道是個男人。”
祁言垂眸,半晌才低語:“或許,是沈先生。”
“是嗎?”
“與您一起進食的人并不多,沈先生就是一位。”
俞曉魚心想:難道她真的是和沈暢一起愉快進食?可是怎麽想怎麽詭異,那麽溫馨的畫面就好似一場夢境一般。
到了晚上,是祁言的下班時間。
俞曉魚看着他離開後,打算自己上網看一點電視劇疑惑是其他少女心肥皂劇。
而當她路過客廳的時候,突然發現客廳的茶幾上遺漏了一塊手表。
她拿起來,看着側面定制的字母發現是祁言的拼音名字。
唔,還是送給他比較好。
而且,俞曉魚總對祁言住的地方感到好奇。
她換了一身衣服,拿起遺漏的手表就出門,往隔壁的公寓走去。
等到按響了門鈴,俞曉魚才反應過來不對勁的地方。
等等,這樣好像很奇怪吧?
她看了一下手表,時針指向晚上十一點的地方。
現在的情況就是——俞曉魚深夜一個人去異性的家中拜訪?
已……已經不能用奇怪來形容了,分明就是激情四射!
冷靜,冷靜,俞曉魚你先冷靜下來。
不過就是上司參觀一下下屬的住宅區,僅此而已。
不過女性上司參觀男性下屬的住宅也很詭異啊。
她好像真的被繞進了無底洞一般的糾結思緒裏,無法自拔。
而俞曉魚還沒想到要不要落跑,就有人打開了門。
開門的人是祁言,他眼中流露出一絲驚訝的神色,但很快就恢複了正常。
“大小姐?”
俞曉魚望向他,顯然是被他這樣居家的打扮給驚了一下。
她從前只知道祁言穿西裝打領帶的樣子很好看,卻不知道他穿居家的白色毛衣也很好看。
祁言并未戴眼鏡,鬓邊細長的短發落下,遮住眼眸,有種難言的溫柔之色。
他朝旁邊退了一步,示意俞曉魚進門。但随後,就覺得尴尬了,只能低聲詢問:“您怎麽了?”
俞曉魚頭都要鑽到地裏去了,她将手裏的手表畢恭畢敬遞上,說:“我就是來送這個的。”
祁言的語氣似有不悅:“如果有下次,您不要特意趕來。深夜一個人走很危險。”
“不……不遠,就走了五分鐘。”俞曉魚不知道為什麽,緊張地話都說不清楚。
她總覺得祁言不一樣,和平時兢兢業業工作的樣子不一樣。她好像接觸到了他平日裏生活的一面,也可以說,她的确有私心去接觸他的另外幾面。
祁言說:“如果不介意,您可以進來坐坐,等會兒我送你回去。”
“不……不麻煩你了。”
“職責所在。”祁言紳士地後退一步,再次邀請她進門。
俞曉魚只能裝作矜持小心的樣子進門了,她環顧四周,發現這裏的布置異常簡介,清一色的白,就連時鐘都是白漆金屬的。
俞曉魚坐在沙發上,而祁言則去廚房熱了杯牛奶遞給她。
俞曉魚捧着茶杯,喝了兩口,複而又放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