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15)
本是一句很普通的寒暄,卻讓假曉魚如芒在背。她抿唇,細細回顧自己剛才是不是透露了什麽,有沒有暴露自己不知情的信息。
而祁言卻完全不在意這些,甚至是,對眼前的假曉魚毫不在意。
祁言只是在履行自己作為被雇用的管家的職責罷了。
何況,這個人是個假貨。
即使外表再怎麽相似,從她的言行也能嗅出是蘋果的清甜味,還是蛇蠍的腐爛潮味。
祁言一雙細長的手不住翻飛,他動作熟稔地将熨好的報紙疊在玻璃杯下,小心翼翼擡着托盤,平穩遞到假曉魚的面前。
假曉魚的早餐是熱牛奶搭配西式甜點,熱牛奶沒有加糖,否則強烈的甜味伴随着柔軟的甜點會引起甜膩的惡心感。
只是從前,小姑娘的早餐都是他親手做的。換了假曉魚,他便撒手不管,一切皆由阿姨制作。
祁言陷入了深思,他的思緒飄到遠方,落在遠在郊外的小姑娘身上。
冰箱裏面的食材并不多,阿姨會給她做些什麽呢?飯菜合口嗎?會不會賴床不起,餓傷了胃。
嗯,需要擔憂的東西真的很多。
此時,假曉魚寫在手機屏幕上:祁言,你吃了嗎?
她突然撚起一塊餅幹,遞到祁言的唇邊,睜着一雙無辜的大眼,用口型問:“你要不要也吃一點?”
祁言沒有被蒙蔽,他蹙眉,不着痕跡地避開,卻不能将眼底那點真切的厭惡暴露于人前。
他下意識用拇指碾去嘴角的一點餅幹屑,禮貌地微笑:“吃過了,您不必擔心。”
假曉魚原本還是失落,後見祁言笑了一下,竟有種難言的意動。
祁言和其他人都不同,永遠都是這樣溫文爾雅的外表,仿佛沒有一絲一毫的脾氣,也會一直縱容她這個身份下的自己。
假曉魚竟然有種一見鐘情的錯覺。
也是,按照她以前的身份,再也不可能遇到這樣優秀的人。
難免……難免不會心動。
祁言:“今天,大小姐想去什麽地方或者想做什麽,可以給我一個行程,我幫您安排好一切。”
假曉魚有點飄飄然,她從前也從未享受過什麽,突然天降橫財,雖然讓她改頭換面,失去了從前的身份。但是這也沒什麽不好的,她是俞氏集團的大小姐,只要她不出一點差池,那麽下半輩子都能按照這個身份活下去。
她興奮地寫:那麽,我想去天南商場。
天南商場是本市有名的奢侈品選購中心,位于市中心貿易大樓的最頂層,進商場需要事先用身份與出示資産估算辦理一張p卡,而且裏頭的貨物并不會标價,一切都看客主的喜歡與否,直接拍下。
假曉魚現在想想都還有種不真實的感覺,她居然真的能随意花錢,而且沒有什麽人能限制她。
她如果不花豈不是像一個寒酸的大小姐?這些豪門大小姐哪一個不是天天大手大腳買東西?
假曉魚為了滿足自己膨脹的虛榮心,臨時想出了這樣的借口。
而等她對上祁言的目光,又有些心虛起來,心裏打鼓:“怎麽了?”
難道有什麽不對的地方?
祁言的眼底浮現一層陰鸷,很快的,掩了去:“沒什麽,我在想在哪安排您的午餐。天南商場嗎?好的,您喜歡,那我們就去。稍等,我去備車。”
假曉魚松了一口氣,臉上洋溢着笑容。
祁言離開,他自然是不喜歡現在這樣的假曉魚,總覺得她是在玷污小姑娘的身份那般,領着她的名頭做一些粗俗之事。
何況從前俞曉魚的一切都是他置辦好的,如有需要,她只會提出物件,然後由他去處理好一切,将樣品帶到俞曉魚的面前。像這樣沖着奢華的奢侈品而去挑選物件,總覺得很令人不适。
雖說不上來究竟有什麽不好,但他也只能說,只是不喜歡那個假曉魚而已。
再怎樣畫皮也畫不出骨,只會盡出洋相。
等到了天南商場,假曉魚在祁言的帶領之下逛了幾間店,選了一些東西郵寄進家。
臨到一間香水店,假曉魚享受着服務員的恭維,拿過她手裏的試紙,輕嗅一會兒,問祁言:這個味道你喜歡嗎?
祁言的嗅覺很好,即使在很遠的地方也能聞到那股濃郁的花香。
他想了一下小姑娘會喜歡哪種香水,指向限量版的月光系列,低語:“您或許會合适這款。”
即使她不是真的大小姐,祁言也決不允許她破壞這個身份。與其用那種喧賓奪主氣韻張揚的花香口味,大小姐還是更加合适這樣淡雅的草木香。
假曉魚聞了一下祁言選的味道,果然很合她的心意。
她的一顆心毫無預兆地亂顫,那種酥麻的感覺直撩上脊背,令她通體緊繃。
砰砰砰。
她仿佛被祁言的細心所感染,目光也不自覺緊緊跟随他的舉止動作,仿佛夢魇了一般。
假曉魚還記得沈暢的命令,他要她測試祁言,甚至是撩撥他,讓他喜歡自己。
假曉魚很願意執行這樣的指令,她本來就對祁言有好感,何樂而不為呢?
何況是這樣的男人。
選購好了一切,祁言還給假曉魚安排了一間酒店的私人包廂。
包廂看似狹小,實際上裏頭別有洞天,是古色古香的木制廂房。
祁言撥開珠簾,将假曉魚帶了進去,桌上已備好飯前甜湯。
祁言:“您先喝一些,午餐随後就到。”
假曉魚突然扯住打算出去吩咐服務員的祁言。
等到他回頭,眼帶詢問,假曉魚這才幾步上前,将手指搭在他的袖口,扯住一點衣料邊沿。
祁言半個身子在門外,此時怕被其餘人注視,後退一步,繞進屋內。
偌大的包廂,此刻僅剩他們兩人。
假曉魚咬緊下唇,她鼓足勇氣對上祁言深沉莫測的眼瞳,深吸一口氣寫在手機屏幕上:你能不能在這裏陪陪我,我還不餓。
祁言不語,原地不動。
假曉魚伸手想将祁言擁到懷中,卻被他不着聲色避開。
祁言還站在假曉魚的身側,微妙的距離,讓她無法接近,也不會顯得生疏。
祁言避開她之前暧昧的話,低聲詢問:“您如果不餓,需要吃一些水果嗎?我可以給您安排。”
假曉魚按照沈暢給的劇本,詢問他:你是不是因為我和沈暢……
“您不想吃水果是嗎?”
假曉魚還要繼續說,突然之間,被祁言打斷:“大小姐。”
他看着這張酷似俞曉魚的臉,心底泛起波瀾,他又情不自禁想到家中的小姑娘。
祁言往前走幾步,将俞曉魚帶到沙發旁邊,低語:“有什麽話,坐下說吧。”
假曉魚抿唇,只能坐下。
她不能出聲,也無法開口。但她也能感受到祁言身上不悅的氣息,是她做錯什麽了嗎?
按照沈暢所說,祁言很愛俞曉魚,不該是這樣啊?
難道是吃醋嗎?
因為她和沈暢親密,所以為她吃醋了?
假曉魚擡起眸,望向祁言的眼底,一雙酷似俞曉魚的大眼水汪汪的,極容易虜獲人心。
她在屏幕上敲下幾字:祁言,這裏沒人,如果你想的話,你可以親……
“大小姐。”祁言實在是無法忍耐了,他落座在假曉魚對面,蹙起眉:“我從不會對大小姐發脾氣,但是此次,是您過分了。”
假曉魚愣住了,不知該說什麽。
“既然頂替她的身份,那麽……可以好好扮演大小姐嗎?您這樣,真讓我覺得厭惡。”祁言的聲音還是那樣風輕雲淡,寥寥幾字卻讓假曉魚如坐針氈。
她忍不住頭皮發炸,仿佛已經領悟了祁言話中的意思。
再也沒有比這樣在別人審視的目光下扮演更令人難堪的了,她究竟都在做什麽?!
祁言睥了她一眼,淡化眼中的不滿:“您最好不要和沈先生吱聲,否則您的弟弟,還有家人,所有一切能讓您感到痛苦的,我都會做。”
假曉魚驚恐地睜大眼睛,她微掀櫻唇,欲言又止。
這個惡魔一樣的男人!
祁言輕笑了一聲:“本想遲些再說,但是您觸碰到了我的底線。好了,祝您午餐愉快,我在外面等您。哦,對了,這場戲,請您好好配合下去。”
假曉魚雙手緊攥,她兩邊都不能得罪,還是當做牆頭草,哪邊有力哪邊倒好了。
她深吸一口氣,裝作毫無事情發生的樣子,走了出去。
桌上已經擺滿了那個細心的男人準備好的午餐,只是,這份細致并不是為了她。
☆、44|
祁言能确定那個為錢賣命的女人不會那麽傻,她既然剛做冒名頂替的事情,那就說明還是有一些城府的,至少不會傻到告訴沈暢她已經被發現的事情。
那樣的話,她也活不成了。
沈暢現在也是可憐,只能選擇孤注一擲。
那麽,祁言就要把他唯一一只爬上岸的手再次撥開,看着他跌入池中,掙紮,消沉。
他早說過,自己不是什麽好人。
或許是,但也僅限對俞曉魚。
而此時,隔壁大廈前站着沈暢。
他隔着厚重的玻璃,望向前方。
從這裏看向對面視野正好,他能看見那個包廂內的所有事情。他早在假曉魚的附近埋下自己的眼線,就為了調查祁言。
真的俞曉魚究竟有沒有死,誰都說不準。
何況那個男人……究竟有多深的心思,就連他都需要斟酌一番。
他旗下的産業突然被人壟斷了客源,甚至一些合作頗久的公司也紛紛提出了合約到期就解約的要求。這其中究竟發生了什麽事情,難免不讓人浮想聯翩。
沈暢已經一路查下去,卻沒想到始作俑者居然是祁言,也更沒想到這個男人就是祁氏集團的創始人,甚至在短短十年将祁氏發展成令人啞然的程度。
是他從一開始就低估了這個男人,現在他是被祁言壓着打,到了不得不放手一搏的地步。
他必須要和俞氏合作,必須要娶到俞曉魚,也必須要讓祁言不得翻身。
他不是說口口聲聲愛着俞曉魚嗎?
那沈暢就要讓他嘗嘗什麽是痛失所愛的滋味。
假曉魚是他唯一的籌碼,不得有任何閃失。
沈暢也必須确認真的俞曉魚究竟有沒有死,如果沒有,那麽他就助她一臂之力。
呵。
有趣。
沈暢勾唇,他眯起狹長的眼低笑出聲:“祁先生,好久不見。那麽,就讓我來會會你。”
約莫過了幾個小時,他從秘書那裏得知祁言下班歸家的消息。
沈暢上了自己新購的dio深灰跑車,戴上墨鏡,一路尾随着祁言的車。
他早在他的車上放了定位裝置,就算跟丢了也沒有關系,他總能得知祁言的行蹤。
沈暢的唇縫微抿,露出一抹勢在必得的笑容。
論狠辣,那個男人怎麽及得上自己。
而這時,行駛在前方的祁言正把玩着那個裝在車內的陌生事物,他眼底沒有半點笑意,但也并未有什麽感到緊張的情緒。
既然沈先生想玩的話,那麽他就陪陪他好了。
車自然是不能往回開的,但是帶着沈暢兜兜風還是沒什麽問題。
祁言加速,将車猛地往前行駛。
他望向後視鏡,那部陌生的車果然亦步亦旋尾随着他。
祁言對環境總有種分辨能力,甚至是細微的異常,他都能敏感地察覺出來。
而良久之後,有人給他發了一條短信,來電人顯示是小姑娘。
祁言不由地露出一點微笑,點開短信,裏頭是一張抱貓的照片,以及附言:你什麽時候回家呢?
由于在開車,祁言回了一條語音:“今天會有些晚,困了先去休息。”
雖然他也很想早點回家,抱着小姑娘溫熱的身體睡覺,但是還不行,遇到了一點小麻煩,他得盡快解決了這些麻煩。
祁言将車開到一間有名的地下夜場,他和店裏的老板打了聲招呼,對方是祁言多年好友,一眼就知道發生了什麽,于是說:“你放心,還是老路,你進去就是了。”
祁言點點頭,下意識瞥了一眼身後,那輛深灰的車果然就停在那裏。
車內的沈暢冷笑一聲,果然不出他所料,這人和自己本就是一丘之貉,還裝什麽清高。
雖不知祁言在哪個包廂,但他的車就停在外頭,一時半會也走不了,說不準就夜宿在這種眠花宿柳的地方。
沒什麽好跟的了,說不定真的俞曉魚沒被他藏起來,而是真的死了,那樣最好。
他下車,也跟着進去玩了一會兒。
難得來這種地方,不玩兩圈豈不是吃虧?
祁言看着被女人圍擁住的沈暢,垂了眼眸,從包廂內的一間小門逃了出去。
這條道本是夜場的人為了接待那些地下黨,遇事方便逃離的通道,現在正好借了他用。
在确保沈暢一定不知他行蹤之後,祁言繞進一條街巷,再次出來,是市中心的繁榮步行街。
晚上,此時還亮着各色霓虹燈火,人頭攢動。
他本打算打車回去,剛要尋車,便在一間賣禮品店的店門前停了下來。
要不要給大小姐買點什麽回去?
祁言仔細一想,忽覺心疼,他只知道将她困在自己的身邊,卻忽略了重要的一點,小姑娘或許會很寂寞吧?
總是将她一個人留在家裏。
俞曉魚和其他人也不同,對金錢沒什麽概念,甚至對奢侈品也并不熱衷,反倒是随手一樣有趣的玩偶或者什麽精致的工藝品就能使她笑逐顏開。
他的小姑娘就是這樣容易滿足,乖到讓人心疼。
祁言想到了很久以前,俞曉魚也曾給他買過東西,雖不貴重也不精致,甚至是偏女性化的布偶,但他仍然珍藏着,珍藏在櫃子之中。
他還記得,當時小姑娘還是小小的,紮着單馬尾,那時候養着碎碎的劉海,或是風或是陽光撩起發梢,露出白淨的額頭。
她望着他,一雙眼裏蓄滿淚水,明明很堅強,在這種時候卻感性與脆弱到讓人心疼。
她将玩偶遞給他,低聲說:“你要早點回來。”
祁言說了好,可惜隔了很多年,他才得以回到她的身邊,只是那時已經太遲了,小姑娘的身邊有了其他人,可能再也不獨屬他一人。
幸好……幸好。
祁言不再回憶,他進了店,買了一套情侶的牙杯以及一個白貓手機殼與配套的白貓玩偶,這才心滿意足搭車回家。
到了家,幫傭阿姨已經走了,偌大的屋子裏燒着暖氣,暖色調的客廳只有俞曉魚一人。
她趴在桌上,枕着手臂睡着了,旁邊卧着同樣在休憩,盤成一小團的芝士。
寵物果然是跟着主人像,此時就連動作都一模一樣,而且被俞曉魚越養越嬌。
祁言輕手輕腳上前,在俞曉魚的額上落下一吻。
她的身上有一股奶香與抹茶的味道,晚上可能吃了一點甜點蛋糕。
只是……為什麽睡在外面?
祁言看了一下時間,已經是晚上九點了。
小姑娘極有可能是等他等到累了,就睡着了。
祁言小聲嘆一口氣,将玩偶與杯子拿出,擺在桌上。
此時芝士也醒了,它眨巴眨巴眼,看見祁言,先是驚喜了一下,後見那只白貓玩偶,二話不說,一爪子就撓了上去,顯然是不太滿意。
祁言沉默了。
他險些忘記了家裏還有這位小祖宗,買一只玩偶貓和它争風吃醋顯然是不能夠的。
芝士很不高興,撲到白貓身上又抓又撓,見它不動,又下意識伸出舌尖舔了舔貓耳朵。
“這是你買的嗎?”俞曉魚已經醒了,她輕擦了一下眼睛,接過祁言給她倒的溫水。
“送給你的禮物,為了表達我晚歸的愧疚之意。”
祁言打算去廚房煮點什麽,想來想去,還是煮面好了,随意吃點,也不能過飽,否則對脾胃負擔太大。
當然,如果在睡前事先做一些有助于消化的運動的話。
咳。
沒什麽。
俞曉魚從座位上起來,她穿好拖鞋,小步小步朝祁言走過去,然後從身後擁住了他,将臉貼在祁言寬闊的後背上。
她說:“我今天在家裏照顧芝士,看了一集電視劇,電視劇是講一個病患愛上醫生的。那個醫生穿着白襯衫,鎖骨會露出來,很好看。我一下子就想到你了。”
祁言勾唇,手上攪蛋的動作不停。
他輕聲回應:“那麽,你的意思是想看我的鎖骨嗎?”
“哎?”俞曉魚臉紅,熟了耳根,她剛才那樣說又好像是這麽回事,但是她……她才沒有無緣無故耍流氓呢。
“那麽,如你所願。”祁言頓了頓,低語:“不過,先等我吃飽了,再來滿足你。”
這句話怎麽越聽越……污啊。
祁言說的吃飽,怎麽老是讓她想歪了,還有那句滿足是什麽意思啊?
是讓她看鎖骨嗎?
還是指要在她面前脫衣服呢?
嗚……感覺好害羞。
俞曉魚的臉側燒地火熱,整個人猶如跌入油鍋,此時正滋滋滋往外冒着熱氣。可祁言的筷子還不停,還在微笑着将她在油鍋裏翻啊攪啊,就要看她熟透了渾身變紅的樣子。
羞……好,好羞。
不知是不是她的錯覺,俞曉魚總覺得現在的祁言對情話的駕馭能力更高了,簡直是信手拈來。
而且招招致命,每一次都會讓她呼吸不暢,心跳加速。
就在俞曉魚都要招架不住之際,只聽得祁言又用那種幾乎要讓人耳朵懷孕的清冷嗓音繼續啓唇,出聲:“又或者,您是想讓我現在就滿足你?”
啊……!
俞曉魚簡直要羞澀到暈過去了,她将頭埋到祁言的後背衣服裏,鼻尖萦繞着祁言清淡的香味。
而她的發頂上方,又傳來祁言低啞而性感的笑聲。
他在嘲笑她。
越變……越壞了!
☆、45|
俞曉魚的心髒像是蘸滿了糖漿,甜膩膩的,讓她眼前發虛,連站都要站不穩了。
她忍不住将臉貼的更近,貼在祁言的襯衫上,感覺這樣就能和祁言親近一點,再親近一點。
只是想更近一點。
她莫名的有這種念頭,兩只手也忍不住更緊地抱住祁言精壯的窄腰。
俞曉魚的手心覆在祁言的小腹上,仿佛用手指戳一戳,還能勾勒出那裏的線條。掌心下的肌膚仿佛能自行充電加溫一般,變得越來越燙,像是一塊燒灼變紅的煤炭,将她的手指燙到蜷縮起來,忍不住避開了一點。
祁言将她想要躲避的手再次按在了自己的腹上,大掌微微摩挲了一下她的手背,低語:“你想做什麽?”
“沒……沒什麽。”俞曉魚悶聲悶氣地說,因為她将臉埋在了祁言的後背,沒敢擡起頭正眼去看他。
她有點心虛,很怕對上祁言審視的目光,而且他還會……嘲笑她。
總喜歡逗她,明明她臉皮很薄啊。
所以,能不能不要再取笑她了。
“擡起頭,看着我。”祁言的聲音帶着金屬質感的磁性,一下子就将她的注意力吸引了過去,讓俞曉魚情不自禁擡頭,望向他。
望到他如墨一般深沉的眼瞳之中,然後跟着他飽含柔情的眼神一起沉淪。
感覺都要溺死在祁言的溫柔之中了。
俞曉魚的心髒跳到了嗓子眼,堵着她的氣管,迫使她無法用口鼻呼吸。
她仿佛快要窒息了,漲紅了臉,憋着氣,也不知該如何調整自己狂跳不止的心。
“我改變主意了。”祁言轉身,啓唇,細語。
祁言微微躬身,他垂下頭,眼睫正好被一片黛色的發絲遮蔽住,漏過吊燈的暖光,将那點黃澄澄的光融入瞳眸之間。
他伸出手,輕捏在俞曉魚的下巴之間,迫使她擡起頭,與自己對視。
忽的,祁言笑了一聲。
他的笑容輕輕軟軟,猶如一片細微的羽毛,飄落至她的心頭,将她整個人都捂熱。
祁言的笑低低啞啞,像是壓抑在喉頭之中,只能引發出些許騷動,但是總那麽好聽,好聽到能瞬間打亂她的心緒,讓她在片刻之間潰不成軍。
俞曉魚舔了舔下唇,出于緊張,她用牙齒微咬住下唇,抿唇問:“改……改變什麽主意了?”
“今天不吃面,改成……食用你。”祁言的嗓音萦繞在她的耳側,絞着一股濕熱的氣澤,幾乎無孔不入,鑽入她的心底五官,充斥在她的所有感官之中。
嗯???
他的意思是……?
俞曉魚反應遲鈍,還沒回過神來就被祁言含住唇瓣,吃拆入腹。
她的唇被祁言含住,那種濕濡的感覺一下子讓她眼角潮紅。
俞曉魚睜開眼看着近在咫尺的眼睫,這麽近的距離,使得眼睛無法聚焦,根本看不清楚祁言的臉。
她只能再次閉上眼,感受着唇上被祁言的舌尖碾磨的觸感,與她抵死糾纏的熱辣。
俞曉魚不知該作何反應,她時而閉眼,時而又睜開眼睛,就是不知該以哪種心态去處理這個突如其來的深吻。
如果放縱自己,迫使自己去和祁言接吻,這樣會不會顯得她急不可遏想要和祁言親密接觸;如果拒絕的話,又好像她一點都不在意祁言一樣。
真是令人無法抉擇。
祁言重重吮了一下她的唇瓣,随即松開,說:“為什麽不專心?”
呃。
被祁言看出來了啊。
俞曉魚心虛地低頭,手指絞在一起,細細說道:“我不知道是要怎麽和你接吻。”
“是不會嗎?”
“也……也不是。”俞曉魚臉紅,“如果我顯得很喜歡和你接吻,會不會看起來很輕浮?”
“你不能這樣說自己。”祁言的聲音倏然冰冷,像是摻了冰渣,帶着難言的寒意。
良久,他緩和了一下:“我很生氣,我不喜歡你對自己有這樣的評價。和你接吻我很喜歡,如果你也喜歡的話,我會更高興。”
“是……這樣嗎?”俞曉魚自從愛上祁言以後,就開始産生自我懷疑,對自己也不太自信了。從前她只知道,祁言喜歡她,所以她也要回報他,僅僅這樣就好了;但是現在不是,現在的她會想東想西,祁言不在就會胡思亂想,也有點開始擔心祁言如果不愛她了,要将她抛棄了該怎麽辦了。
祁言逐漸變得溫和,将她攬到懷中,讓她聽着自己炙熱而激烈的心跳。
他說:“如果你也回應我了,那就說明是愛我,我會很高興。”
“是這樣嗎?”俞曉魚呢喃自語。
她鼓足勇氣,踮起腳,然後一手扯住祁言還未卸下的領帶,迫使他低頭靠近自己。
然後,俞曉魚默數一二三,深吸一口氣,吻住了祁言。
就和從前一樣。
過敏那次也好,醉酒生事那次也好。
她的目的都只有一個,那就是吻了祁言。
如今,俞曉魚終于如願以償。
她仿佛還記得當初借醉吻祁言的事情,那是在落入水澗失憶的前一天晚上。
俞曉魚幡然醒悟對祁言的感情,也下定了要和沈暢分開的決心,所以才深夜将祁言約出來,約他喝酒,并且越喝越多,再然後,鼓起勇氣要吻上祁言時,又被他毅然決然拒絕了。
她現在回憶起來都有些懊惱。
被拒絕了不會強上嗎?
如果她當時吻了祁言,現在的一切會不會都變得不同,會不會更早就和祁言談戀愛,會不會不用走這麽多的彎路。
只是,冥冥之中必有定數。
如果她吻了祁言,也可能會發生意想不到的變數。
還是現在這樣最好了。
她等到了祁言,祁言也一直待在她的身邊。
真好,真好呢。
在被祁言拒絕了吻之後,她仿佛更加堅定了要和沈暢解除婚約的心,所以會單槍匹馬去找沈暢,也會發給祁言那條要說明原因的短信,實則是想在塵埃落定以後,告訴他“俞曉魚愛着祁言”這樣的話。
對,她當時應該是要去找沈暢的。
也就是說,她落水,這一切都應該和沈暢有關嗎?
如果這是真的……俞曉魚突然覺得渾身發寒。
那麽,沈暢究竟是一個多歹毒的男人啊?
俞曉魚吻罷,出聲:“我失憶的事情和沈暢有關對嗎?”
“唯獨那個片段,你無法記起。”祁言原本不想讓她知曉太多事情,等一切回歸正軌,再将所有都說給她聽。
“是沈暢對嗎?”俞曉魚心亂如麻,“他怎麽會……”
她一想到自己小時候崇拜過的男人居然是這樣可怕的人,忍不住覺得驚恐。
“任何事情都可能不是眼睛看到的那樣,比如沈暢,也比如我。”
“比如你?”
祁言突然将俞曉魚抱起,手墊在她的臀部,将她整個人如同樹袋熊抱樹那般困在自己的腰側。
俞曉魚的心砰砰直跳,她完全不能拒絕這樣的祁言。
他說的沒錯,任何人都不僅僅是表面上看到的那樣。
也包括他。
至少從前那個文質彬彬的祁言,一定不會這樣随時随地吃她豆腐!
雖然已經戀愛了,這叫調情,而不是耍流氓!
俞曉魚企圖掙紮,從他的懷中跳下。
可祁言拖住她腿根的力道很大,完全扣在自己的腹部,由不得她反抗抑或是逃離,等他抱了個爽,祁言這才有些心不甘情不願地将俞曉魚放下,将她帶到座位上坐好。
祁言繞回廚房,繼續将還沒打散的蛋汁攪勻。
俞曉魚剛想動作,就遭到了祁言的警告。
他說:“你在我邊上,我無法集中注意力煮面。如果你再起身走過來,我不介意再抱一次。”
俞曉魚面紅耳赤。
她……她才不會過去呢!
不然顯得她好像明知祁言說了走過去就會被抱,還執意要過去,讓他抱似的。
俞曉魚才沒有要投懷送抱呢!
等到祁言将面煮好,端到桌上。
俞曉魚這才敢起身動彈了,她湊近,看着熱氣騰騰的面,忍不住說:“能不能讓我喝一口面湯,就一小口。”
祁言微笑,将湯勺裏面的湯吹涼,遞給她,讓她嘗了一小口。
俞曉魚滿足地眯起眼睛,湯的味道很好,還有一種渾厚的蛋香。
祁言仿佛毫不在意勺子有沒有被俞曉魚用過,他直接也打了一勺湯汁,喂到自己的唇邊,輕啜一小口。
俞曉魚又一次結巴了:“這……這個勺子我用過。”
他這樣就好像和自己間接接吻了似的。
“我知道。”祁言風輕雲淡說道,“只是情不自禁想用,這上面有你的味道。”
“我……我的味道。”
“很美味。”他由衷地贊嘆,仿佛真将俞曉魚當做了一道外冒香味的稀世菜肴。
俞曉魚不敢看祁言的眼睛,她裝作玩手指的樣子,垂着頭,手心都在不住出汗。
祁言總是無時無刻讓她心底泛起波瀾,久久無法平靜。
她好像太容易受祁言的影響了,老是被他一句話,甚至是一個眼神所吸引,所牽引,所誘導。
或許,這就是所謂的戀人的吸引力?
反正,她認命了。
這輩子,俞曉魚都可能會栽在祁言的手上了。
☆、46|
臨睡前,祁言跟俞曉魚說:“明天沒有上班,所以,我想要帶大小姐去一個地方。”
“什麽地方?”
祁言将俞曉魚圈入懷中,擡起她的下巴吻了吻,眼眸中似水溫柔:“明天你就會知道,處理完這些,我希望你能嫁給我。”
俞曉魚呼吸加速,她剛剛才反應過來,祁言這是在求婚嗎?
她的千言萬語都滞留在喉口,想要吐露卻什麽都無法說出口。許是因為太緊張了,又或許是因為有些畏懼發生改變。
俞曉魚再次凝視祁言的臉,在床頭燈的朦胧的暖光之下,他分明的鬓角都盡數被柔化,整個人仿佛融入了光中一般,帶着淺淺笑。
“嫁給你嗎?”俞曉魚還是很緊張,一時間無法做出決定。
她很愛祁言,愛到難以想象的地步,但是如果真的要共同生活在一起,就難免會有些畏懼生活上的改變。
“沒關系,我會等你。”祁言親了一下她的耳垂,複而伸舌,含住她的耳尖。
祁言柔軟的舌尖翻轉,輕輕舔舐俞曉魚的耳廓,使得她渾身上下一陣顫栗顫抖。
俞曉魚面紅耳赤,小心從祁言的懷中掙脫,窩到被子的另一個角落去。
良久,她都不見祁言跟過來,不免回頭看了一眼坐在床頭的祁言。
他不知在想什麽,垂頭,有一絲落寞之色。
俞曉魚幹咳一聲:“你……在難過嗎?”
“我在想,是不是讓大小姐讨厭了。”
“沒有!”俞曉魚心急,脫口而出。
她頓了頓,又補充:“我真的沒有讨厭你,只是……需要一點點時間,但是我沒有不想嫁給你,真的。只是覺得,你變成了我……咳,感覺有一點點緊張。”
“是這樣嗎?”祁言擡起頭,顯然是和緩了之前的落寞情緒,他鑽入被中,小心翼翼伸手覆在俞曉魚的腰上,見她沒有抗拒的動作,這才壯着膽子,一不做二不休,迅速将她摟到懷中。
俞曉魚的心慢跳了一拍,直到周身都萦繞着祁言炙熱的氣息,與他身上若有似無的淺淡香氣,這才找回了實感。
燈已經被關了,四周都陷入了黑寂,與絕對的靜谧。
所以俞曉魚并不是那麽害羞,她再臉紅,臉上的表情也不可能被祁言察覺出來。
她覺得有些熱,忍不住扯了扯被角,抖出一點風。
由于別墅位處郊外,這兩天又下了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