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暗戀

樂陶滿意地享受着秋日的陽光,啜了口茶,問,“怎麽了。”他的語氣猶如清冷的月光。

“我不希望她走。”她妖裏妖氣的說着,動作依舊不緊不慢。

樂陶的眸子在抽緊,卻未讓她注意到。“你想要什麽。”

“她頭上的首飾。”她笑。面對這個男人,她不畏懼也不掩飾。

樂陶不再說話,起身剛要走,似乎想到什麽,突然又說到,“你最好別傷到她。”

樂慈慢悠悠的喝着茶,嘴角笑意一點點擴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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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裏揚着手裏的發卡,仔細的觀賞。

魚喬濃郁的卷發海藻般滑落,散在肩頭。她吃了一驚,站起身來,伸出手叫阿裏還給她。

她的眼前人影晃動。

“是你。”她的語氣裏沒有絲毫疑問。

競站在阿裏身後。

“我需要一樣東西。”

“憑什麽相信我會給你。”剛剛被趕出來,她突然情緒低落。微笑着走到阿裏身邊去取發卡。

宛如一陣風晃動。

發卡落入競的手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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魚喬斜眼望他,想要使用冷暴力。競的本領她是見識過的,憑武力奪回,完全是扯談。

“只憑我能拿走。”他報複似的一笑,很快便不見人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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魚喬坐在樂府門前。門人曾過來驅趕她,但是她沒理那些人。

她有種墜入陰謀的感覺,所有的人都欺騙她欺負她。她不要用眼淚欺騙那樣的男人,但是她要尊嚴的拿回自己的東西。

最後競出來了。

“你坐在這裏做什麽?”

魚喬知道搶是不可能的,但是她不懂自己瞬間的倔強。“你搶了我的東西。”那時,她幼稚的像三歲的小孩。

競似乎被她的固執震撼,有些呆了。

女子的頭發卷曲,散發着令人心醉的發香。

“發卡已經不見了。”

“……”

“你怎麽不說話?”

“……”

“你知道,我現在依舊可以把你扛回山裏并很快回來,但是你至少得一個時辰再出現在這裏。”競有些受不了了。女人啰嗦時要命,安靜時竟然也如此要命。

“你搶了我的東西。”魚喬盯着競,心中忌憚他的功夫,但語氣裏卻透着執拗。

競低着頭瞧她,看的她一陣心驚。

大門被打開,發出厚重的聲響。

“競管家,小姐讓這位姑娘進去。”有個家丁出來對競說,眼神之間似乎還交換了其它信息,但魚喬是看不清楚的。

魚喬甚至沒有再去看競,拉着阿裏就往裏面走。濃密的長發散落,空氣裏漫着發香。她的背很直很僵硬,倔強而莊嚴。

魚喬想,發卡是女人的東西,被搶就一定是樂小姐指使人做的。想不到她原先的善意和一臉稚嫩竟然都是裝出來的。難怪競會說女人都虛僞……

九奴站在門口接她,正要上前時,背後的男人叫住了她。

九奴回頭,恭恭敬敬地點頭,“少爺,小姐命令奴婢過來……”

“沒你的事了。”樂陶淡淡的回答,對魚喬說,“你跟我來。”

九奴呆呆的望着淡然的魚喬,好久才低下頭往相反的地方向樂慈的住處走去。

黃昏的夕陽像跌碎的鏡片,閃閃發光。路旁的芭蕉樹靜默的呆立,最醒目的,便是那排低矮茂密的紫色雛菊。

低矮的樹不停的倒退。

他神情漠然。

她也是。

他一言不發。

她亦緊閉朱唇。

他還記得剛剛注意到她披散在肩頭的長發,那樣子就像住在深海裏的鲛人,然而她身上竟然沒有一絲妖氣,也沒有海底生物的習性。她的淡靜令他覺得詫異,他甚至被她的美所震懾。

“是小慈叫你來的?”

“我不是你家的丫頭,你沒有權利對我這樣說話。”她臉上多了一層若有若無的笑意。和他比僵硬,她寧願逃避。

樂陶愣住。從小到大,沒有人敢對他這樣說話。他聞着空氣裏淡淡的香味,卻不敢回頭看一眼身後的女子。這樣的男人,最容易在遇見很多女人之後突然對一個女人快速産生一種不可磨滅的感情。

“不錯。可是,你是來取回發卡的。”他自然沒有發覺自己血液裏正淌着一種奇怪的感情。

“還給我。”她沒有想到竟然是他讓競做的。也是,競對樂小姐的态度自己早上就已經知道了,不一定會聽她的話為她最這些事。

“那麽……”

“……”

“做樂家的丫鬟。”她說他沒有權利對她那樣說話,那麽他就要讓她成為樂家的丫鬟。

發卡是對她重要的東西。媽媽死去時她才幼兒園,不久後爸爸就有了新的妻子,卻不是她日思夜想的母親。爸爸随後把她送到爺爺家,帶着媽媽的發卡。“你搶了我的東西,憑什麽,還可以厚着臉皮命令我?”

這些人……

他冷掃一眼她濃郁的黑發,“你可以拒絕我。”

“我會去告官的。”

他不作聲,回頭看了她一眼,眼裏全是冷漠。這無意是對她的一種嘲笑。

魚喬留在了樂府。

她有地方住,有飯吃。

向城大概有一千多年歷史,樂府是向城僅次于城主家的大宅,府中卻只住着樂慈小姐和樂陶少爺。樂府曾在夏季遭到鲛人攻擊,一夜之間,樂府只存活了三個去外面玩耍的孩子,其中一個便是老管家的兒子樂競。樂家一直是向城抵擋海裏生物的攻擊的主力,只是那年他們都太大意。樂競從小便懂持家,幫助樂陶把樂家打理的僅僅有條。樂陶由于身份,偶爾會去城宮商議一些大事,是城主跟前最年輕卻最受寵的臣子。城中之人,都稱他“公子”,象征着權力與榮耀。

這些都是魚喬後來聽說的。

魚喬只負責照顧樂陶,也不算地道的丫鬟。樂陶不允許她和樂慈走的太近,似乎生怕她把樂慈掐在手裏做人質。甚至連九奴她們,也不敢當着樂陶的面和她太親密。

九奴她們常把她看的很尊貴,但是發卡依舊不知下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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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茶壺幹了。”樂陶正在翻書的手停住,不冷不熱的說着。

魚喬放下手中正在計算的毛筆,一張紙滿是黑糊糊的筆畫。用慣了水筆原子筆,才知道0.5甚至是1.0的筆也不算粗。以前爺爺老愛讓她練字,最後在她一橫練了三天也是占大半張紙的時候終于饒了她。

“哦。”其實魚喬也算自來熟,如果不是因為發卡,她或許也喜歡呆在這裏的感覺。只是每想起發卡,她總有絲無奈。

起身,去廚房打開水。阿裏正坐在外面的梧桐樹上吃蘋果,看到魚喬從屋裏出來,用手吊在樹枝上跳了下來。走到魚喬身邊,很順勢地就牽了魚喬的手。

魚喬輕輕捏了捏掌中毛茸茸的小手,滿眼藏不住的笑意。

樂陶命令說,沒他的允許,她不可以離開他十米之外。當然他的原話是這樣的,“為了盡早拿回你想要的東西,你最好離我最遠十米。我開心了也許就給你了,若是我哪天喊你沒有随叫随到的話,不定就不給你了。”

魚喬只能憋了滿懷怒火,斂了眉眼。“奴婢知道了。”

于是兩人都疏忽了句子裏下不封頂的暧昧。

為了避免煙斜霧橫的壯觀,廚房在樂府的東擺。從樂陶的院子,去廚房要走不短的路。

阿裏并非走不動,可就是殘餘孩童的嬌氣,走了一半路就要往魚喬身上蹿。

魚喬納悶,“這還是一個未婚少女呢,怎麽感覺像十幾個孩子的媽了?”

“自己走,多大孩子了還撒嬌。”魚喬嗔怪到。

這猴矯情,縱不得的。

“別這樣可憐巴巴看我,走不動就回去。你當我是你私家車呢。”

當然,穿過幾面圍牆從小樹林鑽出來的時候,女子背上就趴着一只猴子,好不得瑟。

出了小樹林,還得過一條小澗。小澗的源頭聽說在藏書閣附近,魚喬曾去過那裏,匆忙之間卻忘了尋找。小澗是活水,水流永不歇息,水亦清澈見底,澗中的石頭因水的沖擊而變得光滑圓潤。綠油油的水草順着水勢擺動,好不妖嬈。澗邊長滿了魚喬沒有見過的水生植物,那些光滑的青苔,看上去就很滑。

穿過高大亂雜的假山,從鋪了鵝卵石的小道上踩過,上階梯,便上了長廊,至今魚喬都不清楚,這條長廊究竟有多長。漆了紅色的柱子上還畫了些仙神,飄揚的長袖,輕盈的身子,怎麽看都很好看。木制的長椅也伴着長廊,兜兜轉轉,蜿蜒而去。

魚喬将阿裏放在磨平了的長椅上,“呆這兒吧你,重的跟猴兒似的。”

阿裏偏拉了她的衣角撒嬌。

佯裝發怒,它才悻悻收了毛茸茸的手。

魚喬從石拱門進去,被牆四面圍住的空地裏,一棵冥靈傲然站着,如雪般的樹葉,輕輕飄動,那樣子像極了雪花,揚揚灑灑,竟像幻境。魚喬站在她面前,舉頭仰望,尖細的下巴與頸,構成完美的弧線。她的眼睛裏,盡是豔慕。

卻不知,就着這幅景,她是如何的動人。

阿裏從這邊的石門跑下去,歡喜的拉了她的手。即使是猴子,也能這般懂景。

魚喬笑笑,上古才有的冥靈,這般壯觀。

在長廊的轉角見到九奴,穿着碧綠的綢衫,系着翠綠的綢帶,依舊垂眉斂目,恭恭敬敬的樣子。

“魚喬姑娘。”

說了很多次,還是這樣客氣。“這是小姐的嗎?”指着精做的瓷盤中,粉粉的點心,問道。

“是的,小姐想來喜歡吃點心。這是廚房剛做的桂花糕,你嘗嘗罷。”

她本不愛吃甜,想到她們之間的關系,和身邊這個最近吃飯香香身體棒棒的猴子,輕輕撚起一塊,道謝。修長的手指捏成蘭花指,很是好看。

從廚房回到樂陶那兒,他依舊保持原先她離開的姿勢,不過又翻了很多頁。看到她的身影,頭也不擡,“又迷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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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子執劍,幾個旋轉,幾個飛躍。看到她卻停下。

“你怎到這兒來了?”

“那個……竟,我…樂,咳,少爺叫我去藏書閣拿書,我找不到了。”低着頭紅着臉嘀咕。丢人,前些天才和樂陶去過,竟忘了怎麽走。

放下劍,囑咐了幾句跟他學劍的護衛,才帶着她去藏書閣。因怕她再丢了,又直接将她帶到樂陶那兒,卻是一條極近的路。

看到他冷着臉聽竟和他解釋,她恨不得把自己變成雕像再無知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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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到這裏,魚喬在心裏小小詛咒一番,依舊不變臉色,“這是廚房今早剛做的桂花糕,少爺嘗嘗吧。”

放在他面前,再将水往茶裏倒,卻發現裏面還有不少重量。

“這不是還有水麽?”

少年卻輕輕翻頁,“我弄錯了。”雲淡風輕。

魚喬瞠目,卻終是說不出話來。

自然也注意不到,翻頁那一瞬間,望向她時眼神裏的閃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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