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辭而不別
“你對我的看法我沒什麽好解釋的。但是關于小慈,你誤會她了。叫你去摘花的人不是她。”
魚喬冷眼看着樂陶,想象他要編寫怎樣一個故事來幫她妹妹圓謊。很明顯的是,她妹妹欺騙自己去摘花然後放走了鲛人。當然她沒必要,也沒有立場,去責怪這樣一個維護妹妹的兄長。
“幾個月前,鲛人來向城。我和競将火合抓住,若不是因為小慈喜歡栀子花而被另一個叫人附身,火合也不至于被關押幾個月而不死。”
他要殺那個鲛人?
所以說在海灘那個女生就是附身在樂慈身上的鲛人?而自己之所以被利用也是因為那個女子?她在假扮樂慈?這裏,還有附身這回事嗎?
樂慈房裏。
競坐在樂慈旁邊關切的注視着虛弱的人。他雙手緊緊握着樂慈冰涼的雙手,若是那天自己不那麽大意,她也不至于讓鲛人有機可趁。這次他親自摘了最漂亮最豐腴的栀子花插在她的桌子上。只是可惜,這次還是沒有抱成仇。不過,只要他們都沒事就好。他知道,如若不是火合念及自己族人對樂家有愧,少爺也不可能輕易将他制住。上一輩的仇恨,卻鎖着這一代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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樂慈的手指輕輕一顫。
競驚喜的看着她緩緩睜開的雙眼。“醒了?”
樂慈輕笑,臉色還有些蒼白。
“餓嗎?”
她搖了搖頭。
“有沒有哪裏不舒服?”
她依舊微笑着搖頭。“我沒事的。”
“你現在很虛弱,我不該說太多話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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樂慈又笑,“你一定很焦急吧。”她的微笑清澈純淨。
“你沒事就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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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說,樂慈現在是因為鲛人才昏迷的?”這是擺明了的,她發現自己沒必要問,于是又加了一句,“那她怎麽确信為了發卡我會重新回來呢?”
樂陶背對着魚喬。他身材高大,孔武有力。黑密的頭發束在腦後,風中偶爾輕蕩,竟透着些許孤獨。她看不到,他的眼神深邃而悠遠,長長的睫毛在風中輕顫。“即使沒有發卡,她也會想辦法找你回來。”
“可是為什麽是我?”
“因為她認為所有人都已經受我命令,将她的行蹤報告給我。而你沒有可能。”還有一個理由,但是他沒有說,而那個理由,他每想起一次,都會覺得天氣又柔和了一些。
魚喬若有所悟。所以她當時之所以會制造那麽香的氣味,目的是為了掩蓋自己的發香然後讓自己順利從樂陶院子裏過去?而那些下人也是因為知道她不是樂小姐才不敢看她?
阿裏不知道何時跑過來,輕輕扯着魚喬的衣角。
“阿裏。”魚喬輕聲微笑。
阿裏輕輕晃着她的手,生怕抓疼她。
“你回來是因為發卡罷?”樂陶見她和阿裏關系密切對自己卻形同陌生人略有不滿。
魚喬回頭看了他一眼,又繼續蹲下身子摸阿裏的頭,“對啊。”她并未注意到他眼神的冷冽。
阿裏跳到樂陶和魚喬中間把尾巴豎起來,而尾巴上夾着魚喬的發卡。
魚喬驚異的看着它,開心的笑了。“好阿裏,魚喬真是太喜歡你了。”她雙手舉起阿裏,像抱小孩子一樣抱着它,轉身離開。盡管肩膀上有撕裂般的疼痛,她卻并不十分介意,反正又不會死。找回了發卡她就和阿裏回山裏,而且他們曾經也在山間的洞裏住過好幾天,并沒有什麽不好。
魚喬又想到了什麽,蹲身放下阿裏,回過身來。
樂陶一直盯着她的身影。
魚喬愣了一會兒,從容走到他身邊,把白色的蕾絲取下,雙手遞給樂陶。“謝謝你的發帶,還有這些天免費的食物。”厚厚的頭發散在肩頭,好看的緊。
樂陶低着頭沉默着,也不接過它。剛剛看她的樣子還很想要幫她去找,可是現在,發卡回來了,她就要離開。自己居然會有些不舍?
“樂陶?”魚喬輕聲喚醒呆住了的樂陶。
“你要走了,是不是?”
魚喬好笑的看着他,“嗯,謝謝你的發帶。”
樂陶緩緩伸出手,眼裏是她頭發散在肩頭的影子。
風吹起她手心裏的發帶,在空中輕蕩,仿佛一只白色的蝴蝶,翩翩起飛。挑着樂陶的情緒。
魚喬慌亂的看着在空中飄揚的發帶。
樂陶的手僵在原處。他緊盯着青石地板,腦子裏猶豫複雜。
花紋繁複的蕾絲落在牆頭,随時有飛走的可能性。
她跑過去,卻有一股力量緊緊抓住她的臂膀,猝不及防的。樂陶和她背面而立,稍稍錯開的位置,他抓住她的手腕,低聲說道:“我不想,你走。”
魚喬怔住,心跳慢了一拍。
她回頭看着樂陶的側臉,依舊有昔日的冷冽。風中上下幾乎等長的睫毛輕顫。
“樂陶……少爺……”
“留下來。”他的手抓地更緊了。
魚喬一時不知所措起來,她的臉突然有些暈紅。眼前的男人,在用他反常的舉止叫自己……留下……?到底是被珍惜,還是有另一種密謀?
“發帶會被風吹走的。”她抽掉自己的手,面對着樂陶。“樂少爺,你的用意我不了解。但是我理解成是你關心我和阿裏孤苦伶仃,因此我謝謝你。但是我有重要的事不得不離開。所以,再見。”她承認自己對他的态度平和了許多。
“那你會回來嗎?”他堅定地看着魚喬。
“——哥哥。”
溫婉的聲音從魚喬身後不遠處傳來。
魚喬轉過身去,樂慈和競一起走過來。她面色蒼白,但是卻因為競的關系泛出點點紅暈。看到眼前一頭濃郁黑發的魚喬,她微微一笑。“哥哥,這位是……”
“是哥哥的朋友。你什麽時候醒的?”樂陶對樂慈果然十分愛護。
朋友麽?
魚喬心驚。“你好。”
“我是樂慈。”她開心的笑着。少了鲛人的附身,她給人的感覺很純淨。“哥哥,那是猴子啊?”她從小就住在府裏很少獨自出去,對小動物經常感到喜歡。
“這是魚喬……姑娘的。”競見她開心,自己也十分開心。這猴以前抱着自己脖子的就像個孩子,他對它也頗具好感。
“競也認識嗎?”樂慈十分驚訝,沒想到競居然也認識這位魚喬姑娘。
“我……”競怕她剛醒來身子虛弱,想歪了會傷害身體而急于解釋,卻又不知道怎麽說。
魚喬在樂府呆的久了,對這些人也不能當成陌生人。況且這對戀人看上去十分喜歡彼此,她也不該讓別人感情充滿間隙,而且她急于脫身,倒也幫了競一個忙。“魚喬在府中住過一段時日,自是和競還有樂公子彼此認識。樂小姐大病初愈,魚喬本不該離去,只是我的确有事,不得不先行告辭,各位,再見。”她走到阿裏身邊,單手抱起它。小家夥重的了不得。
“哥哥,這發帶怎麽在這?”樂慈看到高牆上挂着的發帶。望了樂陶一眼。突然抿嘴一笑。“等一下,魚喬姑娘,等一下。”她急于追魚喬,竟有些氣喘。
樂陶和競關切的看着她。
魚喬轉過身去,這一下又一下,自己怎麽離開?
只見樂慈附在魚喬耳邊輕輕嘀咕一句。然後轉過身來笑到,“魚喬姑娘,你說你是不是該留下來呢?”
“那我……只好再打攪一日了。”魚喬轉身看了樂陶一眼,轉身要回房,卻突然重重往地下摔去。
樂陶箭一般沖到她身邊,接住她的身體。似乎是疼的暈了過去。
她不會發現,樂陶眼裏難以掩飾的擔憂。
橫抱起她,快速往她房裏跑去。等到大夫說沒有大礙只要好好靜養的時候,他緊蹙的眉頭才略微舒展開來。樂陶又看了一眼雙眼緊閉的魚喬,确認她沒事之後才起身出去。
樂慈跟着他走出去。她并不知道她受傷的事。
“你和她說什麽?”聲音裏并沒有怪責之意。
“哥哥,小慈只是和她說明天是是哥哥二十歲的生辰,并沒有說什麽其他的。我并不知道她會突然暈過去。”
“我不是怪你……”停頓。“下次別自作主張了,有沒有哪裏不舒服。”
“是。謝謝哥哥關心,沒有。”樂慈輕笑。
這個時候競從原先的長廊過來,将花紋繁複的白色絲帶遞給樂陶。
樂慈輕輕一笑,那條發帶是自己送給哥哥的,她親自編織了半個月才才弄出來。哥哥對別人不善言談,如果遇到心愛的女子,送出發帶倒也有些用的。
魚喬傍晚醒了過來,她坐在房裏。阿裏學着她平時的樣子,雙手枕着頭,翹着二郎腿躺在床上,嘴裏哼哼唧唧不知道的在唱些什麽歌。
她取出藏在衣服內層的星形玉,呆呆望着。爺爺那年把玉挂在她脖子上,後來心裏清淨了許多,也不那麽浮躁了。那天在樂府池塘,鲛人出現的時候,她身前的玉就不停的跳動。
在海灘上,鲛人劃破手指給她療傷。他的手枕在她的腦後,她靠在他懷裏,無比安心。而他,那般像那個男子,如天空般幽藍的眼眸。那個時候,玉也在跳動吧?
“魚喬姑娘大概也知道哥哥不願你走罷,那麽就留一日罷。明日是哥哥的弱冠禮,若是不能給結果,即使留個回憶也不錯。當然啦,如果你現在拒絕我,哥哥說不定會以為是我讓你走的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