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澆愁
新人房內,二人剛行完一些複雜的儀式。
競紅着一張臉看樂慈,“真好看。”
樂慈低頭笑了。競在她身旁坐下,二人目光對視,仿佛整世只有對方。橘紅的燈火倉促的搖晃,整個房間漫布着一種旖旎氣息.他們緩緩靠近彼此,鼻間盡是對方的呼吸,慌亂的,悸動。一切都那麽安靜,那種吸引力,似乎沒有來由。
“啊額?!”也不知門外那一個疊一個的人頭是怎樣興奮,最下面的人直接推開了門跌了進去.驚的兩個新人忙站起來,尴尬的看着他們。
小孩子們嚷到,“祝,姐,姐,叔,叔,百,年,好,合!!!”不大整齊的童聲響徹屋子,帶着長長的托音。随後睜着雙雙明亮的大眼睛,死死盯着新人。
他二人不知一群孩子的意思,心中也在狐疑。
一旁的婢女會意,忙從桌上抓了果盤讓那些孩子兜了,他們才雀躍着離開。一衆大人留在房內,面對競一臉“各位神仙還要大鬧新婚夜不成”的疑惑,大聲起哄,“親一個!親一個!”
樂慈的臉迅速竄紅,似要滴出血來。
競有些猶豫,随後側過身捧着樂慈的臉,徑自親了下去。
衆客大笑,拍着手,又紛紛笑着道賀,抓了些糖果,一一散了。魚喬微笑着祝了兩句,正要轉身,卻不知是誰吹滅了蠟燭,黑暗中不知誰将她一推,竟突然往前撞上去。恰好整個人撲在一個人身上,那人往後一退,又絆到一個凳子,連連退幾步,凳子一倒,兩人都摔了下去。
魚喬緊緊抓着那人的衣裳,暗中唇就碰上了,溫軟柔和.她頭一次這般同人接觸,腦中想起火合,慌忙爬起來奪門出去了.一張臉燒的厲害。待出了門,又有二三人出來,蠟燭又重新被點上.魚喬強使自己鎮定下來,笑着看握榆出來。樂陶随後.身前的衣服有難以發現的亂,眼中依舊是千尺寒冰。
“告辭了。”魚喬笑,聲線裏有絲難以捕捉的緊張.樂陶點頭,也不說去送送的話.正廳還有許多人吃酒宵夜。魚喬一身白衣,安靜地穿過去.走出夾弄,才出了正門.街上的馬車也走了近一半.她們默默上了馬車,回了去。魚喬心中有些波動.看看握榆,小聲說,“今日吃了飯罷?”
“是的。”
“若是餓的話,家裏再吃罷。”
“好。”握榆也輕聲回答,“小姐今日可沒凍着罷?”
魚喬搖搖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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馬車巅簸了一路,握榆喊醒她時她才發現自己居然睡着了.不好意思的笑笑,由握榆扶着下車去。大門虛掩,魚喬往火合處走去,離了還有十來步,就聽到他屋內傳來女子聲音,“我就知道殿下不會違背我們曾經的誓言,你如今既有大事,我自也不怪你,我便在蝦樓等着,待你完成大事,我們便一同回海裏,永不分離……還有,你要答應我不準親她的唇,包括臉,不可以抱她……”
魚喬聽到這裏,已是聽不下去.一張臉慘白無光,她顫抖着轉身往門外大步離去。握榆緊緊跟着,也不說話。大街上依然有些酒樓開着,魚喬在街上亂逛,全身沒來由的發冷,漸漸的似乎血液也要結冰似的。她折身進了一家酒樓,向小二要了些酒,也不喊主食下酒菜,只坐着幹喝。
“小姐,公子說不許醉了……”握榆站在一旁勸阻.。
“不要提他。”她的眸子愈發的冷。他不勸她別去,反倒早早備了馬車給她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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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要答應我不準親她的唇,包括臉,不可以抱她……"
“照顧我這樣的人,很累吧?”
“傻瓜,怎麽會累?”
“所以我們是注定的,懂麽?”
“不懂。”
“那你懂,我喜歡你麽?”
天空一般幽藍的眸子,平靜地望着她,用再不能平靜地聲音說,“下次不要呆在那麽危險的地方了。”
“我覺得……阿裏好像你的小孩哦……”
“去,像你的小孩才對。”
“我們很像一家人吧。”
“那我們下山去,好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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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坐着吧。”魚喬看了看她,說道。又給自己倒了一杯。她本來就害怕失去,所以不敢抓的太緊。如今想來,卻是忘了問,他的過去。而她,卻反倒成了第三者。
那樣刺耳的話語,來來回回在她腦海裏回蕩,沖的她整個人意識混亂。在外人的眼裏,她便是這般,被人鄙棄。
握榆并沒有坐下,依舊立在一旁。“小姐……”
“你回去吧。我不是你的小姐。家中,那裏那位才是。你去吧,也不要說我聽到什麽了,只說我不愛他了……”
握榆一動不動。
“去吧。我不能再付給你什麽了。”
“小姐是我的小姐。我這樣回去,公子會……”
“是麽。”她冷笑,已經又灌了好幾杯。臉紅的吓人。
“小姐別喝了吧。”
魚喬不願管她,只任自己的手慣性地給自己倒再給自己喝。“再上些好菜來!”她聲音不大,卻讓那邊打着算盤的掌櫃狐疑地瞧了她許久。
在樂府已經吃的蠻飽了,這會兒又喝了許多酒,肚子突然有些不舒服。随時似乎都會嘔出來。她起身往一旁客棧的後院走去。握榆要跟着,那小二忙攔住她,“還沒付賬呢?”于是等到握榆付完錢再跟到後院,早沒了魚喬的身影。她遂也從後門出去,繞到另一條街上來。
向城畢竟這麽大,街道又長的像。七橫八縱,哪裏還找得到。于是她只能獨自回去。
魚喬看到握榆已走遠,才從一旁的街角出來。身子順着街邊的牆往前走。身上依然披着樂陶給她披上的鬥笠,潔白如雪。雖已有些醉意,然而眼裏卻清晰從容,竟似有難以訴說的憂愁。一雙眉似蹙若蹙,說不清的惆悵哀婉。
本就是雪天,這晚上更是冷。
她走了很遠,卻不知道往哪裏去。等到她終于走不動時,才發現自己已不知道到底到了哪裏。如此這般漫無目的,她突然心中難受,卻死死憋住不讓自己哭出來。
正經過一個牆角,卻從裏面突然轉出一個人來,她忙往後退,險些摔倒,扶了牆才穩住。仔細一看,卻是下午在樂府看到的獨孤浣川。
他也認出她來,正要說話,卻大力的将她往後一拉。她本就醉了,被他一拉恰好撞在牆上。他将食指貼在她嘴邊,“噓——有人追我。”
魚喬心想只怕是悄悄溜了出來,被家中侍衛滿城尋找呢。只笑了說,“原來少主也有被人追的時候。”
他臉上的稚氣尚未脫去,“你呢?怎麽這麽晚了一個人醉醺醺在大街上閑逛。”
“不必你管。”魚喬笑笑,推開他,繞着牆又要走。心想自己這是學着誇父逐日自己逐月亮呢。死了便死了吧。
“喂,你這個女人怎麽這樣?”他跟在她身後,“你這樣子當心被哪個人販子拐了賣窯子裏去!”
她懶怠理他,只繼續往前走。
“喂!我送你回樂府吧!”
她搖晃着身子沖後面晃了晃手。她不是樂府的,也不是火府。她應該住在那個大大的莊園裏。那個園子裏,有她最愛的爺爺。那個在滿身是血的時候依舊嘶啞着嗓子笑着對她說,“我們小喬最乖了……真可惜,爺爺看不到你長大了,我還想,看着我們小喬長大呢……”
走着走着又是一個跟頭,狠狠摔在地上。
獨孤浣川忙上前扶起她,“你不是喜歡樂競所以才這麽傷心吧?”
這個人真啰嗦。魚喬想,然後說,“去吧,不要管我。”
然後她離開了,只往前走。心中滿是很久以前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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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雙目冷淡,站在白色別墅前的階梯上。
“既然昨天他們沒有将我也弄死,那麽我,自然不會再給他們第二次機會。你們也不必懷着僥幸的心思,以為我一個孩子,這個家就由着你們了。”
那群穿西裝和女仆裝的下人,都怔怔望着她——那個還穿着芭比群才不過一米二的小孩子。
“現在你們的主人是我。我的保镖是市警廳派過來的,會保障我的權利。包括,我的命令被你們之中任何人執行的權利。當然,有想要辭職的請現在跟我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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魚喬醉熏熏往前搖晃.她心中害怕,不敢往人少的地方走.畢竟獨孤浣川的話是現實的.第一次覺的,自己那麽落魄.沒有地方去了,在這樣的冬夜,她已成了多餘的一粒風塵,卻沒有風,讓她好歹有個去處。
她走進一家客棧,将自己頭上的發簪拿下來,遞給掌櫃。“住店。”海藻般的卷發放下散在肩頭,散出濃烈的香味。
那簪子做的簡單,只鑲了一顆深藍的珠子。那個掌櫃仔細察看了貨色,又瞧瞧她,默默收下了。“樓上請罷。阿福送這位姑娘上樓。”
魚喬想起曾經他将它插在在她發間時的溫柔,終是不忍,說,“算了,我不住了,把簪子還我吧。”
那掌櫃哪裏肯退,只一味搖頭.魚喬說,“請退給我。”
“姑娘都已交付了訂金,哪裏有不住的理。”
“我再給你錢就是了。”
“那你便給我。”那掌櫃心中想她肯定沒有錢,便也壯着膽子說話。
魚喬沒了主意,只睜着眼睛幹望着他。此時,卻突然有人高聲說,“好沒道理!”
魚喬回過頭,發現竟是獨孤浣川.十六七歲的少年,眼中卻有了王一般的威嚴。那掌櫃見是他,吓了一跳.忙陪笑臉,暗中将簪子放在櫃臺上,“浣川少主...何出此言?”
獨孤将簪子拿在手裏仔細看了看,遞給魚喬。“我有沒有說不要一個人在外瞎游蕩啊?”
魚喬收了簪子,也不惱,低聲道謝.正要走,卻聽他又說,“再喝兩杯罷。”
他徑自坐下了.又叫了些酒菜.魚喬坐在他旁邊的凳子上,一聲不吭喝酒。今天一天就喝的不少,又是不同種的夾雜着喝,覺的有些惡心.她曾笑那些借酒消愁的人,如今卻給自己找了個借口,不過是壯膽罷了,哪裏就真成了無他不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