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章節

,移栽了幾株自己曾經協助科研人員搶救珊瑚時從海底合法采摘回來進行培育的人工珊瑚樣本*,當作賠禮送給周瑜。

*倘若未經允許擅自采摘活體珊瑚屬于違法行為

那是他們嚴格意義上的第一個定情信物,盡管周瑜直到在機場被孫策追上都沒有打開。當他後來不小心坦白了自己當初其實是因為以為裏面是枚戒指,所以才不敢打開時,孫策滾在沙發上笑出了眼淚,特嚣張。

第二個是火鍋,一只灰白色的貓,周瑜在寵物店偶遇孫策之後買下的它。

第三個是周瑜送給孫策的,一個裝着同種稀有細砂的圓錐形吊墜。那天周瑜在魯肅的酒吧過生日,孫策出乎所有人意料地直接掏出了個戒指求婚。醉成周三歲的周瑜不甘被他搶占先手,說什麽也要扳回一局,便現場動手給他做了個墜子,外面裝細砂的圓錐體小物件還是從魯肅一瓶82年白蘭地禮盒上掰下來的。

第N個是某年冬天他送給孫策的圍巾,深灰色。孫策一直嫌棄戴圍巾,不是因為捂脖子、勒喉嚨這等正常人類會有的理由,而是因為他莫名其妙一口咬定男人戴圍巾會顯得很gay。周瑜完全不懂他何故出此诳語,反正很少見他戴就是了。但他還是把圍巾疊得平平整整,收在櫃子裏,這是他核爆現場般的衣櫃裏為數不多的淨土。

周瑜回憶到第N個時,輕輕笑了起來,電視裏開始播放元旦聯歡晚會,屏幕裏滿天飄轉的彩紙映亮他的虹膜。

“我不走了,大符回來了,明天我去把火鍋接回來。”

“你什麽毛病?我這貓毛都沒撸熱乎呢。”

“撸別人家的貓讓自己爽,非君子也。”

“……你聽起來心情很好。”

“還可以。我在橋上,遛狗。”

“哪個橋?那個橋?”

“對,那個橋。”

“……噢,答應我不要跳下去。”

“怎麽可能,我跳了誰養那一貓一狗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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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打算什麽時候回去?這都快跨年了。”

“你是說回去看電視?說真的,中央電視臺元旦聯歡晚會,除了春晚我想不出比這更傻的節目了。”

“……有道理,但我得提醒你一下,還有元宵晚會。”

“啧,随便啦。”

“……”

“……”

“明年呢?明年我的店會修葺完畢,重新開張,一切都過去了對嗎?”

“不對。”

“……你眼裏我不要面子的是嗎。”

“不,是因為沒有什麽能讓我忘記他,生離不能,死別也不能。我會帶着他給我的一切前行。”

“好樣的公瑾,這碗雞湯炖得我有點想哭。”

“忍着,你可是個大男人。”

“拜托,小品已經不能讓我笑出來了,我現在忍着不哭表情扭曲得像個傻子。”

“那願你明年能笑得像個孩子。”

“我知道你想說的其實是‘地主家的傻兒子’。”

“哈哈,不要說出來啊。新年快樂,子敬。”

“新年快樂,公瑾。再向我保證一遍你不會跳河。”

“我不會。”

“很好。替我向大符也說聲快樂。”

“謝謝你子敬。”

“……啊?”

“大符說的。我轉達。”

“滾吧,不要連狗的好人卡都發到我頭上來。”

周瑜站在橋上,把手機收進口袋,纖長的五指攏了攏圍巾。他沒有注意到的是,就在他把手機放進口袋的那一刻起,屏幕開始近乎瘋狂地發光發亮。

雖然早上才來過這裏,但終歸還是夜間景更神似往昔。朗夜晴雪,照耀着深藍氛圍中的白色石拱橋。 霜華凍得溪水也漸緩,月光在礁石上跳起探戈。

蘇牧安靜地趴在他腳邊,剛剛洗過澡的毛色潤澤異常,也為月光提供了一個柔軟的滑道。

如果他和孫策的故事可以經久流傳,那麽這裏興許真的可以立個石碑,寫着他當年擅自命名的“夏波橋”,紀念着那晚戲劇性的初見。

就在那邊,那只石猴邊應該有一道凸出來的黑影,晃蕩着雙腿,等待無辜路人的經行。他會毫不猶豫地跑過去,抓住他的手對他說,你別跳,我還在等你。

都怪這橋名字來得太不吉利,傷心橋下春波綠,曾是驚鴻照影來。

所幸常言道,奇跡最容易在新年舊歲交替時降臨,一如驚鴻照影。

不知過了多久,趴在周瑜腳邊的大狗突然豎起了耳朵。遠處傳來腳步聲,在橋頭一頓,而後繼續響起,猛烈得像是狂奔。

周瑜轉過頭來,看見一個人在距他十米左右的地方倏然剎住腳步。

兩個人同時擡頭,捕捉到對方的眸子,像執法者和通緝犯在小巷兩端出于巧合猝然望見彼此,磁石碰撞一樣迸出震撼的星火。

周瑜的表情凝固了。

蘇牧直起上半身,濕漉漉的黑眼睛愣愣地望向那邊,好像也被施了個定身術。

那人靠近一步,走到光下,露出那張令人魂牽夢繞了一個月的臉。是個長相很不錯的、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男人,很年輕,看上去跟自己年紀差不多。澄黃色的路燈在他的雙眸裏流轉,幾乎被加強成暖陽,看上去怎麽也不是個走投無路的模樣。

周瑜一動不動,一瞬不瞬地望着他,靠感知眼眸逐漸發熱升溫來判斷這是夢境還是現實。手裏的狗繩被另一端的力道瘋狂往前拽,但周瑜就像是僵硬的雕塑,握着繩的手紋絲不動,虎口被勒出了紅痕。

“嗨,”那人沙啞地說,“是我。”

周瑜還是沒有做出任何舉動,就像是忘記了自己是個活人,只死死盯着他。

對方又靠近了幾步。周瑜反而微退一步,表情像是按下了重新播放鍵,挺平靜的,輕聲說:“哦,你啊。”

那人靜默了一下,好像有點匪夷所思,又同樣不知該怎麽辦地無措起來。

“你回來了。”周瑜的口吻難以辨別是問句還是陳述句,他用力地眨了幾下眼睛,自己低頭笑了起來,側過臉往旁邊看去,局促地挪了兩步,低下頭,好像在避開對面十步遠的那個身影,又重複了一遍,“你回來了。”

“你餓不餓?”周瑜忽然又擡起頭,閃着淚光的雙眼輕輕彎了彎,語氣仍似平常,“吃了晚飯來的嗎?沒吃的話,我陪你去找個吃飯地方……”

“現在跨年呢,餐館都歇業了。”那人緩慢得近乎一字一句地說,“你只能回家給我下點餃子,只是要當心不要再燒穿鍋底。或者你把咱們那只貓煮了吧,反正它也叫火鍋。”

周瑜沒有回答,只是直直盯着他的臉。

那人“嗤”地一聲低低笑了起來,手背蹭過自己的下巴:“怎麽,不認識啦?完了,這該怎麽解釋——我沒事,沒死,不是鬼,不是夢,我回來了,現在站在你面前的是你丈夫……”

他話到半截沒有說完,被周瑜沖過來一把拎起衣領,狠狠推在欄杆上,後背撞得生疼。周瑜幾乎是掐着他的脖子,他不得不上半身後仰懸在橋外。

他看見周瑜的眼神,那眼神好像突然複活過來,重新找回了所有的情感。星火劃過長空,劇烈地燃燒着墜落人間,雨同時落下,從通紅的眼眶中無聲淌出。

“孫策。”周瑜哽咽而惡狠狠地說,秀挺的鼻尖徹徹底底發紅,“我丈夫叫孫策,你是嗎?”

“你知道嗎?我曾經設想過,如果我們要拍婚禮紀錄片,一定要到這座橋上來,設備放在橋底,拍我們一起落入水中後在水底接吻的場景。”

孫策答非所問,卻沒有再給他對自己的衣領施虐的機會,伸出雙臂,用力抱緊了他。他感覺懷中的周瑜就像是在這一刻徹底坍陷進自己的胸膛,他們像是在用骨架相擁,血肉相吻,都用力得帶着一股恨不能毀滅對方的力量。

隔壁道路上的車燈一掠而過,兩人的瞳孔在遠光燈的輝映下大放異彩,像是太陽風暴席卷暗夜星空,深海裏騰地燃起一簇火。

他稍稍分開一點,吻了吻周瑜的額頭:“是我。”

然後拾起周瑜的手,輕輕吻了一下他手背與指根交界的縫隙:“孫策。”

最後湊到他耳邊,清晰有力道:“你丈夫。”

夜朗雪晴。

當天孫策下潛後,遭到了同一組的幾名陌生潛水員的攻擊。反應過來這是競争對手派來刺殺自己的殺手後,孫策與他們進行了一場險惡的周旋,最終幾人均被一陣強流沖到了另一處海域。

孫策本已做好就此隕命的準備,将剩下的半截安全索纏在自己身上方便救援隊打撈自己的屍體。在失去意識之後,他的身體随波逐流。

當他再次醒來時,發現自己在一片陌生的岸上,周圍是一圈澳洲土著游牧民。

濃重的口音導致了交流障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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