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章節
拍攝珊瑚的照片,記錄它們的生長狀況,呼籲潛水者們不要違法采摘,早年還有一張登上了《環球科學》的封面,工作室也是從那時候起名聲大噪的。
在荒島上的時候我一直在想,究竟是什麽使得許貢一定要我死。然後我想起了這個。
我雙擊那張圖的某一塊放大,絢爛的珊瑚中,似乎藏匿着一個令人不安的黑影——那是個穿着潛水服的人。老虞瞪大了眼睛。
我突然想起來,當年那組圖裏有一張因為有人物意外入鏡,所以沒有被我拿去交稿。那時沒有多想,現在回過頭來猜測,這個人很有可能是未經許可下潛到這個深度進行非法水下測繪的犯罪人員。他們團夥估計也是最近才找到這組照片的攝影師,為了事情不敗露而打算用許貢當幌子,殺我滅口。
總之我基本可以肯定是這個原因,給你十分鐘消化這個事兒。我邊說邊繼續用手機打字,老虞神情雖仍然訝異,但倒是很聽話,卡着十分鐘後準時開口,有些謹慎地試探說,你要不要先聯系一下周瑜?
我不知道自己聽到這個名字時露出了何種表情,但從老虞看到我表情後的表情來看,那絕對非常特殊。我低頭用拇指蹭過鼻尖笑了一下,努力裝作輕描淡寫的樣子說聯系他做什麽,隔着十萬八千裏的,讓他知道我在被人追殺,雖然沒死在海裏但也不一定能活着回來,然後白白為我擔心嗎?
大概是我經過了一場奇幻漂流後消耗太大,裝模作樣的本事也直線下滑,我看到老虞對我蹩腳的演技露出一個輕蔑的神情。我超受打擊的。
不是我說,你這有點大男子主義。老虞說話還挺直接。
那你可誤會我了。我敲了敲桌子,把手機抛回他懷裏,從盤中拎起一只鴨舌改用優雅男神吃法端莊地放進嘴裏(別問我為什麽能做到,如果你也有個氣質絕佳到仿佛随時随地都有人在偷拍他美照的男朋友的話那麽你也能)。我只是覺得這種小喽啰還犯不着驚動我對象出馬,如果情況真的超出我控制,我會去領事館申請領事保護的。要是一周後我還沒搞定這件事回到他身邊——你的手機已經被我設置好定時郵件了,它會在那個時候把我剛剛編輯好的說明全部情況的郵件發送給他。無論事态如何發展,我都不會剝奪他的知情權,但我還是想盡我可能提前解決一切。
——這就是我愛他的方式。最後一句話我沒有任何猶豫地說了出來,然後在老虞為此而愣住的時候,閃電般順走了他盤子裏的最後一只鴨舌。
這他媽是你愛醬鴨舌的方式。老虞這次倒沒有深究,習慣性槽了一句後就陷入了思考,半晌後才緩過來問,以你的性子,難道是想......
找到足夠的證據,證明他們的罪行,然後——我兩只手各捏住鴨舌上的兩根須,堅定不移地往兩邊一拽——繩之以法!
我跟老虞點了一壺不是很正宗的功夫茶,坐在中餐館裏做起了戰前分析。老虞說他在我出事時就覺得事情不對勁,也打死都不信我會那麽輕易就歇菜了,于是帶着我留在酒店的行李跟整個環球水下探索組織分開行動,繼續以旅游的名義逗留在澳,偷偷跟蹤傻逼三號觀察他的後續舉動。我的潛水服裏很有可能是被他們放了定位器一類的小玩意兒,就是那種淘寶上專門賣給家庭主婦用來追蹤老公行動的,他真該去買家評價裏為它的防水功能給個五星好評——這才被傻逼三號一路追到了情人港,剛好撞上上岸沒多久的我。
某種意義上來說他也算是carry隊友了。老虞說的隊友指的是已經沉進大堡礁喂珊瑚蟲的一號和二號。
你覺得接下來他可能會去哪裏?我問。
目前來看應該只有三個殺手來到了澳洲,畢竟三個人對付你一個人已經是很大的手筆了,他們肯定死也想不到會被你反殺。老虞沉思着說,我們倆已經成功接頭了,那個人敢來以一敵二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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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什麽不敢的,你又不是複姓老哥,咱們倆加一起能算是“二”嗎?我默默吐槽了一句,指了指老虞手裏提着的我的包,說你看看裏面的護照和簽證還有裝身份證的錢包都還在不在?
老虞在包裏找了好一陣子,有些訝然地說包裏什麽貴重物品都沒有,難道已經被他提前順走了?
那我知道傻逼三號接下來會去哪兒了。我打了個響指,對于早就料到的事情并沒有多給出什麽精力去沮喪。現在立馬打電話到工作室找太史慈,讓他這段時間留心,可能有人會來偷襲我們辦公室,尤其是我的電腦。他一定是想耽擱我的時間,盡可能讓我滞留在國外,自己先趕回去銷毀我電腦裏的照片。
明白,他肯定沒料到我們已經猜出真相了。老虞點點頭,他辦事我放心,不過他又多此一舉地加了一句,道理我都懂,不過你知道你剛剛用一副很惡心的表情用我的手機盯着你雲存儲裏周瑜的照片嗎?如果我沒看走眼的話還有不少是床照吧?你這樣真的很變态。
你懂什麽,這是精神食糧。我理直氣壯地斜了他一眼,突然心情大好,朝路過的華裔姑娘舉起手來也不管人家聽不聽得懂就用家鄉話喊,阿妹,再加一盤松鼠魚!
你他媽不是已經有精神食糧了嗎!還要什麽物質食糧!都快要跨年了,老子他媽有家不回陪你在海外捉拿壞蛋,回去以後我兒子肯定又要一星期不理我!老虞終于抓狂了,能把他這種文雅人逼到出口成髒,向來也是我引以為豪的特殊技能。
我神秘兮兮地搖了搖手指,一臉欠揍地說我這不是物質精神兩手抓嘛,然後在他再次發作前,端起茶杯單方面碰了一下他的杯子,說謝了哥們。
老虞瞬間滿足地沉默了。男人這種生物其實很好懂,講義氣對我們來說是一種非常重要的人生價值,這麽跟你們說吧,能讓兄弟拍着自己的肩膀鄭重吐出一句謝謝,大概跟能讓自己的女人在下床後心悅誠服地誇一句你真厲害一樣讓我們感到全身心的滿足(別吐槽,是真的)。而這種感情是不需要任何回報的,換做老虞或者複姓老哥經歷這樣的事情,我也會義無反顧地陪他們在海外流浪。
以後我就是你兒子的親幹爹。男人一得意也很容易作死,當我實在沒忍住嘴賤補上這句話時,我終是被文雅人老虞踹下了椅子。
不得不說老虞是個提方案鬼才,簡直就像十年前淡定地說出“化妝成一具浮屍從河底飄到岸邊恐吓過路人”這種話一樣,他為所有證件都丢失殆盡的我想出了幾個鬼斧神工(實在抱歉,我腦子裏第一個冒出的就是這個詞)的出路。
在當地犯個事兒等警察逮捕你然後被遣送回國怎麽樣?
......幹不了,打擾了。
和越南的偷渡者一起坐摩的進東莞打黑工?每年都有很多這樣的人群的,看起來成功率還蠻高。
真的打擾了,不說別的,這個方案是想讓我先從海裏游到越南去嗎?
玩笑歸玩笑,之後的一切總算是順利了起來。我們到當地警局開police report、到領事館找人加急辦理臨時旅行證,普通游客看來完全焦頭爛額的流程對我來說已經是悠閑到小菜一碟,果然凡事都需要對比才會比較容易滿足。填寫表格的時候我甚至還有心情跟窗口裏的金發姑娘閑聊,等工作人員蓋章的時候我們已經聊到了寵物相關話題,我坐在轉椅上把我兒子的照片調出來給她看,她驚訝地稱贊道果然蘇格蘭牧羊犬是很有氣質的品種,我逮住機會就得意洋洋地說,那是因為我丈夫比較有氣質。
Husband?她明亮的眼睛裏稍稍閃過一絲訝異。
Yeah.我故意擺出一副“來來看你長得這麽漂亮告訴你個小秘密”的神情說,The perfect man in the world.
金發的工作人員被我逗笑了,像那名法國女人一樣說了一句“你這樣的中國男人可不多見,我相信你喜歡的人也很罕有”,還說我現在的表情讓她感覺自己不像是在出入境管理局而是在注冊結婚辦公室*工作,而我來找她辦的不是臨時旅行證而是結婚證。
*澳大利亞政府機構,類似于中國的民政局
And I am his father-in-law.(那我就是這貨的老丈人)老虞在旁邊翻了個白眼接話。
重新拿到可以證明自己身份的證件時我的內心不可謂不激動,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