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鳳冠失竊
? 這最後兩聲笑,實在足夠猥瑣,讓幾個圍在一起的男子都會心賤笑起來。
誰知就是這一陣賤笑,惹惱了照雪客棧一枝花徐二娘,她把手上端着的酒菜乒乒乓乓放到那張桌子上,少有的臉罩寒霜:“酒菜齊了,總計二兩三錢銀子,多謝惠顧。”
幾個男子都讪讪然,當中請客的那一個忙賠笑臉:“二娘這是怎麽了?誰惹你生氣了?”
“你先給錢結賬。”
那人忙依言掏出錢袋給了銀子,還說不用找了,餘下的給她買花戴,徐二娘老實不客氣的收了,然後才冷着臉教訓道:“你們幾個,也就這點言語上指摘別人的本事了。”
她說完就走,幾個漢子面面相觑,卻并不敢背後說她,只繼續先頭話題。
“我怎麽聽說,那宋子英是陳太子伴讀,兩人知交莫逆呢?”
“是啊!你這話算說着了!可不就是親如兄弟的兩人,為了宇文公主反目成仇了!那宋子英為了宇文公主,叛國投敵,于金陵城中做內應,這才讓北周輕而易舉滅了南陳。聽說宋子英現在得封上将軍,還明媒正娶了宇文公主。可嘆一朝太子,就此生死不知、淪落無蹤啊!”
“生死不知?不是說當日城破,陳太子自盡于城頭嗎?”
“有這回事?”
“怎麽沒有?都是這樣說的!”
幾個人說着說着争了起來,越說聲音越大,蕭若不耐煩再聽,轉身上樓回房。
小夥計胡小三兒正給另一桌客人倒酒,聽他們争論的聲音大,便插嘴道:“怎麽争起這個了?剛剛不是說老王爺的寶庫私藏嗎?”
那幾人一時都靜下來,相對哈哈一笑,“正是呢,說着說着就離題了。只說王府寶庫的私藏珍寶,多有南朝皇宮裏流出來的。當日陳帝昏庸無道,皇宮裏不知多少寶貝都被內監盜出來變賣了,那九龍九鳳冠就是其一。”
“不過我聽說,益州刺史之前得的那套蟠龍白玉杯已經被盜了!”
這話一說,滿店客人都好奇起來,胡小三兒就追問:“蟠龍白玉杯?就是益州刺史做壽時,拿出來展示給賓客看的皇宮至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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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啊,就是當日陳帝愛不釋手的那一套蟠龍白玉杯。說起來也蹊跷,益州刺史也就做壽時拿出來顯擺了一回,這才幾個月啊,就被盜了。”
這次連徐二娘都按捺不住,湊過去問道:“消息屬實嗎?可抓到盜賊了沒有?”
那客人說道:“我是聽益州來的曲掌櫃說的,刺史府從他那買了一匣子寶石,管家說起使君正發怒,問他有沒有新奇的好寶貝,應是不假。據說那套蟠龍白玉杯平日都收在刺史府書房密室裏,此次被盜,室內什麽都沒損壞,其他寶貝也沒丢,只這一樣不翼而飛,你說奇不奇?”
衆人啧啧稱奇,你一言我一語的猜測起來,到午間,正好那位曲掌櫃帶人來飲酒吃飯,大夥又圍着他七嘴八舌問了好一會兒。
徐二娘忙裏偷閑,聽了許多消息,等忙活完了,坐下來吃飯時就與李澄秋學了一遍,還問她:“你覺得會是什麽人所為?”
“多半是家賊。”李澄秋一邊吃着紅燒肉就稻米飯,一邊漫不經心回道。
徐二娘立刻問道:“為什麽?他們都說一定是江湖上的江洋大盜,身輕如燕、武藝非凡!”
“那他幹嘛只取白玉杯,不拿別的寶貝?進一回刺史府那麽容易麽?只拿一套白玉杯,豈不虧本?”
“你要這麽說,家賊也可以多偷些東西啊!”
李澄秋吃完一碗飯,又盛了半碗酸筍湯,慢條斯理的邊喝邊說:“一套白玉杯不過九只,成年男子懷裏一兜,也就差不多了,若再貪心多拿別的,只怕不好帶出去,易被人察覺。且刺史府中的密室,除了府中人,誰能知曉?他能悄然無聲開啓,沒破壞室內任何東西,可見早就熟悉于心。”
邊上一直默默吃飯的劉石宏忽然插嘴:“如果是這樣,東西一丢,難道益州刺史不會先在府中搜尋?”
“那得看刺史是什麽時候發現東西丢了的,就算他即時發覺,只怕也不會首先想到搜查自家人。”
劉石宏終于完全睜開了他那常日半閉着的眼睛,目光炯炯望向李澄秋:“你是說,偷白玉杯的,不是下人,而是刺史的家人。”
李澄秋擡眸回視,見他瞳仁微帶褐色,卻明亮無比,眼睛形狀也堪稱漂亮,不由微微嘆道:“你就不能修整一下你的胡子,把頭發好好梳起來麽?”
邊上徐二娘附和:“就是,我每次看着你吃飯,都擔心你胡子頭發先一步吃到!”
劉石宏立刻垂下眼皮,恢複平日那副風雨不動安如山的模樣,“都吃完了?”
“不用你洗碗!”李澄秋立刻阻止他動手收拾殘羹,“這套碗盤我很喜歡,你要敢砸碎一個,一個月沒有酒喝。”
劉石宏懶洋洋起身往外走,不甚在乎的回道:“你的酒從八分酒兩分水,已經兌到了九分水一分酒,喝不喝又能怎樣?”
徐二娘撲哧笑出來:“這是掌櫃的體恤你,給你特制的好酒呢!”
說笑一場,誰都沒把千裏之外的益州發生的盜竊案往心裏去,卻想不到忙忙碌碌過了幾日,雲南王王府大辦喜事之後,至寶九龍九鳳冠竟然就在雲南王的新婚之夜從新房內不翼而飛了!
李澄秋少有的瞪大眼睛,向站在面前的巡檢司捕快梁伯元确認道:“你說九龍九鳳冠就在老王爺的新房內丢了?”
梁伯元是個二十出頭的年輕人,五官端正,身姿挺拔,穿一身黑色公服,看着英氣勃勃。
不過他現在的神情卻頗有幾分苦惱:“是啊!你說新房之內,王爺和王妃還在呢,門窗都是闩好的,居然就有人能進去神不知鬼不覺的盜走鳳冠,這不是奇事麽?”
密室盜寶,李澄秋很感興趣:“那總捕頭可查出什麽線索沒有?”
“這時候自然是還沒有,只發下公文來,叫各處留意可疑人等,以及可有人将寶物出手。”梁伯元輕嘆,“別處也還罷了,你說咱們昆侖鎮,哪一日要不來幾十個生人那才是怪事!各處珍寶交易更是數不勝數,我們一共就四個捕快,哪裏看的過來?判官大人雖然也囑咐了巡街的兄弟們多多留意,可總怕有看不到的地方,我這就來請老街坊們幫忙留神了。”
偷到如此寶物,賊人自然會想辦法盡快出手賣出去,總比帶在身上四處招搖為好。而昆侖鎮是邊貿開放之地,距離王府所在的大理城又不遠,若從此地将寶物賣給胡人,倒是一個好打算。
李澄秋爽快答應下來,梁伯元又囑咐:“這事兒李掌櫃先別聲張,心裏有數就好,雖然消息早晚要傳出去,但有些內情,還是不要洩露為好。”
“你放心,我必定守口如瓶。”
他們二人此時就站在後院石榴樹下單獨交談,往來的徐二娘等人雖然好奇的瞟過來幾眼,卻并沒人聽見詳情。
梁伯元說完此事,便向李澄秋告辭,又去其餘幾家本地老招牌的店鋪,找掌櫃們尋求幫助去了。
李澄秋送他出去,到店中卻被徐二娘攔了下來,“我說小梁,你忙活什麽呢?這時候了還走?吃了飯再去吧!”
“有事忙,先不吃了。”梁伯元打了招呼就走。
李澄秋替他攔住徐二娘:“他真有事,你忙你的去吧。”
“什麽事呀?”徐二娘眨眨多情鳳眼,“你們兩個剛剛嘀咕什麽呢?”
“沒什麽,叫我留意生人,近日又要捉拿什麽盜匪,你們也留心看着,有沒有不同尋常的交易。”
徐二娘卻異想天開:“不是那益州大盜來了吧?”
她無心之語,李澄秋聽了卻不由心中一動,覺得兩件事前後腳發生,又有內在關聯,似乎并不只是巧合。她一貫遇事不動聲色,心裏雖然一直在思索,面上卻似渾不在意,還交代徐二娘:“別尋思這些了,叫王勵去取洗好的衣物。”
照雪客棧夥計有限,但客房裏的鋪蓋之物卻少不得定期要清洗。李澄秋一貫好心腸,便把這活計托給了後街柳寡婦,讓她聯合了幾個無依無靠的孤苦女子,專門給照雪客棧做些縫補漿洗的活計,既省了自己力氣,也好讓她們有個生計。
王勵為人憨厚,力氣又大,取這些東西正合适他去,順便還能幫着人家劈劈柴、做些粗活。
“還是我跟他一塊去吧,正好這會兒店裏人不多,沒得又讓人說閑話。”
李澄秋挑眉:“什麽閑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