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要打出去打
? 李澄秋原話複述給了劉石宏聽,雖然她覺得,以劉石宏的見識,肯定不會不知道這個典故,蕭若要她傳的這一句話必有深意。可是李澄秋無論從哪一個方面來講,都覺得自己應該将這句話傳到。
畢竟在她看來,蕭若應該是無辜的,劉石宏也絕不可能與這兩件案子有關。
果然劉石宏聽了這句話之後,目光一瞬間有些恍惚,彷佛想起了極為遙遠的從前,倒是臉上因為頭發和胡須的遮蔽,讓人看不出端倪。
李澄秋看着他陷入沉思,猶豫了半晌,終究還是問道:“其實,你就是蕭若的那位故人吧?”
劉石宏緩緩回神,目光望向矮了他一截的李澄秋,沒有承認,也沒有否認,只說:“我得去見一見她,不能叫她認罪。”
“認罪?”李澄秋有些驚詫。
劉石宏輕嘆一聲:“她現在,恐怕只想盡快了結此案。掌櫃的要與我一同去巡檢司麽?”
李澄秋問:“我該去嗎?”
劉石宏微微一怔,随即道:“還是我自己去吧,掌櫃的放心,我不會牽連客棧的。”
他說着就轉身要走,李澄秋立刻伸手拉住了他:“我可不是這個意思,我是說,你需要我去麽?”
劉石宏側身望向一臉平靜的李澄秋,只覺她的目光格外溫和寧靜,讓人不由得信賴到十分,心內頓時一寬,臉上不由自主露出笑意來:“并不需要。”只是習慣了而已。
“我覺得也不大需要。”李澄秋跟着露出微笑,“不過,若真的有什麽為難之事,一定要告訴我。”
劉石宏知道她的脾氣,雖然看着最是溫和斯文,也并無什麽高強武功、有力靠山,卻一直試圖将店中的幾人護在她的羽翼下,從不許外人為難欺負。
徐二娘因為貌美開朗,在店中少不得受些言語調戲,有些色膽包天的還敢動手動腳,徐二娘自來不是忍氣吞聲的,遇上這樣的人,每每都要親自動手打回去。
作為掌櫃的李澄秋,每當這種時候,都不似旁人那樣出面打圓場和稀泥,反而暗地打發王勵去拉偏架,就算最終要免了飯錢、賠些看傷的醫藥費,也從不為此抱怨,還會将那位客人列為拒絕往來戶,從此再不接待。
做生意任性到她這個程度的,可說絕無僅有,但她照雪客棧卻始終一枝獨秀的開在昆侖鎮上,不得不讓人驚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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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到王勵,那樣五大三粗的一個人,自是沒人敢欺負,但店中總難免有酒醉鬧事者,劉石宏聽徐二娘說,在他沒來客棧之前,都是王勵出面做這些“粗活”。而王勵天生神力,下手沒有輕重,好幾次都打斷了客人的手腳,須得賠錢不說,有時候還要鬧上公堂,要不是李澄秋出面周旋,王勵都不知進牢裏住了多久了。
如今這關懷庇護輪到劉石宏身上,他既覺理應如此,又無法不動容,畢竟這種被人擋在身後的感覺,他已經許久許久不曾體會過了。
眼前的女子從樣貌上說,并不算出類拔萃、傾國傾城,就連衣着打扮都樸實無華,但她雙眼永遠如一泓平靜的湖水,再配上秀雅的面容、溫和從容的氣質,便總能讓人在人群中一眼望到她。
都說君子溫潤如玉,劉石宏卻覺着,李澄秋才真正擔得起這四個字,她不只溫潤,還澄澈的讓人不忍欺瞞哄騙。
“好。”劉石宏終于出聲答應,“有些事,也是時候告訴掌櫃的了。”
他說完抽身而走,留下李澄秋莫名其妙:“我好像不是那個意思吧?”
劉石宏這一走,直到了天黑也沒回來,店中掌起燈來,又是一片喧喧嚷嚷,坐滿了吃酒談天的客人。
這一回衆人談論的事情,自然就離不開找到的鳳冠和被捉起來的蕭若。因當初帶蕭若來的商隊已經離開昆侖鎮,現在店中其餘客人都與蕭若并不熟識,便向店內諸人打聽。
徐二娘故意神秘兮兮的不肯說,直等到幾個熟客塞了銀子給她,才繪聲繪色的說道:“那位蕭公子啊,樣貌英俊,衣着精潔,真是好一個少年郎。就是脾性有點驕傲,不愛理人,不過誰讓人家生的俊俏呢,真是讓人不舍得責怪。真想不到他會被捉!”
語調裏滿滿的惋惜,倚在櫃臺旁的仇非凡聽了就忍不住回一句:“只怕不愛理的只有你吧?定是那蕭公子看出你的本性,知道你最是潑辣難纏,才不理會你的!”
滿堂人都笑起來:“仇公子說的很是!”
徐二娘氣的一拍桌子,撸袖子就沖過去要打仇非凡,仇非凡不等她到跟前就是一聲驚叫,然後一邊飛跑一邊嚷道:“李姐姐救命啊!要殺人啦!殺人滅口啦!”
他滿店裏亂竄,徐二娘就跟在他後面追,其餘客人看的大笑不止,也有勸阻徐二娘的,也有攔着仇非凡、幫徐二娘捉他的,鬧的是不可開交。
李澄秋只作不見,胡小三兒更是習以為常,他右手上端着一個大大的方托盤,托盤上足足堆疊了十來盤菜,左手用麻繩串着一串酒壺,一路進來平穩如常不說,還能敏捷的躲開追逃的二人,不灑一滴酒、不掉落一個盤子,并迅疾如風的挨個送到桌上,竟連一道菜送錯的都沒有!
聚寶齋掌櫃張貴寶就嘆道:“怪不得照雪客棧總是一枝獨秀,讓別家望塵莫及,單看李掌櫃用的人,就知李掌櫃的能耐了!”
今日在他對面一同飲酒的,正是對門成衣鋪子的東家吳雲杉,“可不是!李掌櫃這麽年輕就這樣能幹,又尚未婚配,鎮上不知多少人在惦記,要不是知道她與清韻茶樓的林公子關系匪淺,這上門提親的,只怕早把門檻踩破了!”
“我家娘子也常嘀咕此事,只是李掌櫃既然與林公子有情,又緣何不早早成婚?這樣耽擱着有甚好處?一個女子,再能幹,這樣抛頭露面總是不好。”
“據說林家就是因着李掌櫃尚在閨中就抛頭露面,所以不喜,遲遲不肯定下這門親。而且林家在大理也算高門,自然想找個有助力的親家,哪瞧得上這一間小小客棧。”
張貴寶再看向櫃臺裏的李澄秋時,目光裏就不由得帶上了些同情:“真是可惜。不過這也是常事,貴人自然眼界高,咱們看着李掌櫃是沒得挑,到人家眼裏,也不過如此。”
兩人這一番話說完,那邊一個跑一個追的也跑累了,仇非凡到底讓徐二娘捶了幾拳,他嘴上喊着痛,坐下來休息的時候卻滿臉是笑,還一口氣喝了一碗酒。
徐二娘跑了幾圈,不免有些嬌喘微微,臉頰上也染了紅暈,有些有了酒意的客人按捺不住,便說些瘋言瘋語挑逗她。
徐二娘不怒不惱,眼波一橫,說道:“一看您這位客人就不是常客,難道不知道咱們照雪的規矩?要陪酒可以,得拿得出錢來!我們店裏明碼标價,小三兒陪酒,一碗一百文;老劉陪酒,一碗五十文;王勵麽,免費!”
熟客們都笑吟吟的看熱鬧,先前調戲徐二娘的客人斜着眼睛,滿臉垂涎之色的追問:“那二娘你呢?”
徐二娘一手輕輕撫上鬓角,一手掐腰,笑吟吟道:“我呀,一盅一百。”
那客人雙眼放光:“一百文?”
“錯!”徐二娘輕輕搖動手指,“一百兩白銀!”
她笑顏如花,語氣卻十分認真,那客人被她說的一怔,讪笑道:“二娘真會說笑。”
仇非凡不知何時來到那客人身旁,一把拍上了他肩膀:“誰跟你說笑了?沒聽說這是店規麽?”
那客人惱羞成怒,使勁想推開仇非凡,卻被他按的死緊,氣的張嘴罵道:“哪裏來的龜孫子?這哪有你插話的份兒?”
“你罵誰是龜孫子?”仇非凡手上用力,捏的那客人肩膀上咔咔作響,“老子就插話了,你能怎麽樣?”
那客人另有幾個同伴,見此情景都站了起來,要去幫忙打架。
李澄秋見情勢緊張,先叫了一聲:“非凡,要打出去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