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探監
? 當晚劉石宏再次一夜未歸。李澄秋早上聽說此事,一直懸着的心越發有了些不好的預感,胡伯看她面帶憂色,便勸道:“想是遇上了什麽事,一時不得脫身。”
李澄秋聽了這一句,心中忽然一動,也不多說,匆匆吃過早飯就去了巡檢司。
王珪聽說她來了,先在屋子裏轉了個圈,然後才對孟橋生說:“你就說我出去了,不知何時回來。”
孟橋生一愣:“可是我剛剛已經說了您在啊!”師父不見李澄秋,這可是從來沒有過的事情,他也從來沒有跟李澄秋打哈哈說謊的習慣啊!
王珪氣的瞪他一眼,擡手就拍了孟橋生額頭一記:“那你還磨蹭什麽?請她進來!”
孟橋生捂着腦門出去請李澄秋,李澄秋看他這樣子,便笑問道:“這是怎麽了?”
“嘿嘿,說錯一句話,惹師父生氣了。”孟橋生呲牙咧嘴回道。
兩人說了這麽一句,就已經到了王珪門前,孟橋生站定了,請李澄秋自己進去。
王珪剛剛已經想好了怎麽應對,所以一見到李澄秋進來,就滿臉殷切的問:“是不是劉壯士那裏有什麽消息?”
李澄秋搖頭,輕嘆道:“他至今未歸,侄女有些擔憂,又聽說昨日‘陳太子’前來投案自首,便想過來瞧瞧伯父這裏可有什麽消息?”
“他還沒回去麽?”王珪皺起眉頭,也露出一副憂心忡忡模樣,“這事當真奇怪。不瞞你說,我對昨日來投案那一位也是将信将疑,他雖然将如何行兇等事說的有頭有尾、分毫不差,可鳳冠失竊、兩樁殺人案,都不是一個人就能做下來的。他說他是主使,卻又不交出從犯來,實在是奇哉怪也。我怕打草驚蛇,也不敢跟他提及劉壯士。”
李澄秋心中本來就另有猜測,聽了他這番話,心中疑惑更濃,接話道:“這樣說來,只怕此人別有目的。否則我們并沒任何頭緒能捉到人,他何必自己走出來認罪?伯父,我能不能見一見此人?”
王珪欲待阻攔,又怕她起疑,猶豫半晌才道:“他是要犯,身份又如此特殊,恐怕不太方便,要不,你遠遠看一眼吧。”
李澄秋知道王珪的為難之處,前陳朝太子畢竟非等閑之輩,頗有些不好處置,所以也并不堅持要與那人說話。而且她一向看人過目不忘,只要是見過的人,都能看出端倪,所以便同意了王珪的意見,跟着他去到巡檢司監牢。
昆侖鎮是邊貿重鎮,往來民人客商極多,難免有些鬥毆鬧事之徒或者行竊搶劫之輩,所以監牢裏的犯人并不少,一進去就鬧鬧吵吵的,混雜着因不通風而産生的異味,讓人格外難受。
這又與李澄秋上次見到蕭若不同。蕭若那時候被提到了刑室,刑室裏雖然擺滿刑具、血跡斑斑,看起來可怖,卻安靜冷清,不似監牢之中這樣嘈雜,也沒有這樣難聞的各種氣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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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老實點!回去坐下!誰再不聽話,拉出來挨鞭子!”獄卒看總捕頭已經皺起了眉,忙提着鞭子抽向兩旁監室的栅欄,把犯人們都趕回角落坐下,這才讓牢房內漸漸安靜了下來。
王珪帶着李澄秋一路走進去,到一扇厚重石門前停下,牢頭便取出一枚特制鑰匙來先開了上面一道鎖,接着王珪也從袖中取出一把鑰匙,開了下面一道鎖。
“此人關涉重大,所以我們将他單獨關押了起來。”王珪一面解釋一面讓孟橋生幫着牢頭和獄卒一起用力推開石門。
李澄秋眼看石門厚重,即便開了鎖也須得四五個壯年男子合力才能推開,便猜測王珪這是為防有人劫獄,才故意如此安排,免得這位“陳太子”也如蕭若一般被劫走。心中那個猜測便有些動搖起來。
石門開處,頓時有一股黴味撲面而來,李澄秋探頭看了一眼,見裏面黑漆漆的,只在角落處有一盞小燈,不由一怔,原來這石門之內竟是完全密閉無窗的。
王珪轉頭跟獄卒要了一盞油燈,又吩咐孟橋生和牢頭在門口守着,自己帶着李澄秋往裏面走,還低聲提醒:“當心腳下石階。”
李澄秋依言低頭,這才發現石門之內的牢房要比外面低,須得沿石階下去。她跟在王珪後面,借着油燈光芒,一步一步小心的下了十餘階臺階,才到了一處平地。
此時王珪也已經站定,将油燈往前面一舉,低聲道:“這一位就是。”
李澄秋擡頭望去,只見身前約十步遠處,有一間以鑄鐵欄杆圍起來的囚室。囚室并不大,靠着牆邊角落處似乎有一張床,床上坐着一個人,那人聽見動靜,正擡頭望向自己這邊。
好像油燈陡然爆發了強光,又好像有瑩亮月華透牆而入,在看清男子面容的一瞬間,整間囚室都跟着亮了起來。
這樣出衆的人物,李澄秋确信自己絕對是第一次見到,可那人與她一觸即分的目光,卻莫名讓她感覺到幾分熟悉。李澄秋忍不住向前走了兩步,邊上王珪立刻低聲制止:“秋兒。”
李澄秋應聲站住,目光仍舊不住打量那位即使身在幽暗囚室,仍氣度高華、不為凡塵所染的男子。忽明忽暗的燈光下,李澄秋看得出他神情漠然,垂眸斂容,似乎并不在乎來的是什麽人,也沒有開口詢問。
王珪素知李澄秋眼力非凡,恐她看出什麽端倪,只站了一會兒就催道:“走吧。”
李澄秋猜測落空,心下失望,便微微點頭,又凝目在那位“陳太子”臉上掃了兩眼,才轉身跟着王珪拾階而上,離開這間獨立的囚室。
等他們一行從監牢出去,回到王珪那裏後,李澄秋第一句話就說:“我現在倒信了他是陳太子了。”
王珪聽她沒認出來,先是松了口氣,随即反應過來,追問道:“哦?為何?”
“錦衣華服誰人都能穿上身,金冠玉帶也可以随便戴,可一個人的氣度是扮不來的。你瞧他獨處幽深監牢,卻氣定神閑,仍如身處高臺華堂,哪是随便一個人就能喬裝改扮得了的?”
這種疑慮,王珪在見到劉石宏這副扮相以後就有了。也是因為這一點,他才毫不猶豫的把劉石宏安置在了層層關卡、隐秘難尋的石室地牢之中——若只為做戲而引蛇出洞,他實在不必動用那間囚室。
此刻聽了李澄秋的話,王珪對劉石宏的疑慮更深一層,忍不住與李澄秋說道:“若他真是陳太子,他又為何要前來自首呢?”
“他自己是怎麽說的?”
“他說……”王珪說了這兩個字,一下子警醒過來,清咳一聲,轉了話音,“他除了認罪,什麽都不肯說,所以我這裏才不好處置。”
李澄秋建議道:“茲事體大,陳國雖已滅國,陳太子在民間的聲譽卻一向極好,此事拖延下去,恐怕風聲洩露,到時不論引來的是陳朝遺民還是周國問詢,都不好處置。伯父不若及早上禀黎王爺。”
王珪皺着眉頭輕輕點頭:“好,我一會兒再提審一次,實在不行,也只能上奏王爺處置了。”
雲南王雖然實際上自治西南,面上卻對周國稱臣,接受周國封賞。若是陳太子一事洩露出去,給周國皇帝知曉,難保他們不派人前來查問,恐怕還要将陳太子提走,到時确實是一樁大麻煩。
李澄秋見過了“陳太子”,打消早先的猜測,卻因沒有劉石宏的消息,仍不免擔憂。但巡檢司在鎮上的搜查也并沒有結果,捉到的幾個可疑人士都咬緊牙關不開口,她只能先回店中去等消息。
如此過了兩天,劉石宏始終未歸,巡檢司那邊也沒有進展,之前派去跟蹤在鎮上散布消息的生面孔客商的人也回來了,說那幾人一路去了姚府進了吐蕃,他們不好跟過去,只能回來禀報。
眼看着手上每條線索都斷了,王珪不免焦慮,獨自一人去了囚室見劉石宏,提醒他道:“今日就是第三天了。”
沒等劉石宏答話,梁伯元匆匆自外面奔進來回禀:“總捕頭,有賊人潛入盜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