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真相
? 劉石宏身上穿着慣常在身的那件灰袍,頭發一如既往淩亂的散在臉側肩頭,只有臉上的胡子似乎與往日有些不同,李澄秋一眼望過去,就覺得是假的。
“怎麽才回來?沒遇上什麽事吧?”她停下腳步,回頭站定在劉石宏面前,态度自然平常的就像劉石宏根本沒有無故失蹤好幾天,而是僅僅剛出門買了什麽東西而已。
在李澄秋身後是一片熟悉的嘈雜喧鬧,客人們操着各式口音勸酒談笑,劉石宏面對這一切,忽然有一種回到家的安心感。他禁不住微笑答道:“沒什麽事,叫你擔憂了。”
李澄秋跟着笑道:“沒事就好,吃飯了麽?”
不等劉石宏答話,胡小三兒和王勵從樓上下來,一眼就看見了劉石宏,紛紛走過來問候。
“老劉你可回來了!這幾日你不在,可把我們累壞了,我和小三兒打掃了二十幾間屋子!”
“是啊,老劉你不是知道掌櫃的要一體清掃客房,才故意躲出去的吧?”
劉石宏笑彎了眼睛,并不答話,正在忙活的徐二娘卻看不下去了,“都圍在這唠叨什麽?還不幹活去!客人催菜呢!”
胡小三兒應了一聲,腿腳麻利的先去了後廚,劉石宏一拍王勵肩膀:“辛苦你了,以後我替你劈柴。”說着也往後門走,“我先去找點吃的。”
李澄秋看他們說上了話,便自己去了林清潭那裏坐下,林清潭眼睛望着劉石宏,問道:“老劉這幾天去哪了?”
“出去辦私事了。”李澄秋知道林清潭不喜歡自己跟那些兇案扯上關系,所以索性也不跟他說。
林清潭有些詫異:“私事?他不是外鄉人麽?在雲南會有什麽私事?”
“我也不知。”
林清潭知道她的脾氣,對于旁人的私事,除非是求到她面前,否則輕易不肯多問多管,便沒有再追問,而是說回先前的事情,“你這裏生意又不忙,有什麽走不開的?老劉又回來了,有他鎮着,又有徐二娘替你管着賬目,你還有什麽不放心的?”
李澄秋道:“那邊案子還沒結,鎮上人心不安,我若走了,店裏不也沒了主心骨?再說去一次大理,少則二十天,多則一月,我真是不能安心游玩,去了又有何意趣?”
林清潭見她神色平淡堅定,便知道這事勸不動她,眉頭不由皺緊,臉上也沒了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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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冷了臉不說話,李澄秋只得賠笑哄道:“過些日子再說吧。林大哥哪一日走,我去送你。”
“你這麽忙,哪敢勞你相送?”林清潭嫌她敷衍,不高興的站起身往外走。
李澄秋跟着送到門口,卻到底不曾改了主意,只看着林清潭的背影隐入人潮,然後回去櫃臺後看店。
這一日打烊格外早些,李澄秋看着大夥收拾好了關好門,便一起往後院走。
“掌櫃的,我有話說。”
到院中石榴樹下,劉石宏忽然開口叫住了李澄秋。
徐二娘本來跟李澄秋一起并肩走着,聽見這話好奇的看了劉石宏一眼,卻并沒有停下腳步,而是一路打着呵欠回房了。
王勵一貫住在堂中,防備夜裏有客人上門,或是樓上住客有甚吩咐,胡小三兒則是直接去了廚房打熱水,要先服侍他義父胡伯泡腳。
于是院中便只剩了他們二人,李澄秋站在石榴樹下,看着劉石宏等他說話。
“我可能要暫時離開一個月左右。”劉石宏開門見山,“有些私事需要去處置。”
李澄秋答應的很爽快:“好啊,去吧。正好最近店裏生意也不忙。”
劉石宏忍不住問:“掌櫃的就不問我去哪裏?”
“何必要問?我只是你的東家掌櫃,可管不到你的私事。對了,要不要給你拿些銀子?”
劉石宏苦笑搖頭:“銀子倒不用,但是有些話,我卻須得與掌櫃的說明白。”
他語氣認真,李澄秋便猜到他是要交代這幾日的去向,遂問道:“在這裏說?”
劉石宏擡目四顧,夜色籠罩的小院中,只有胡伯那間屋子透出的燈光映照着,光線幽微,若非他耳目靈敏,根本看不清對面李澄秋的面容。
“去你房裏說吧。”
夜幕四合,孤男寡女獨處一室密談,怎麽想都有些不妥,但李澄秋并沒拒絕,她轉頭帶着劉石宏進了小樓,并一同到了二樓廳中。
這間廳并不很大,靠北牆放有一張書案,南窗下則隔着小幾放了兩把椅子。李澄秋點燃小幾上的蠟燭,與劉石宏各坐了一把椅子。
劉石宏一時想不出該怎麽開口述說,猶豫半晌,忽然擡手揭去了自己臉上的胡子。
李澄秋有些驚訝的看着他的舉動,随着他一點點揭開所有胡子,臉上的驚詫之色也越來越濃,直到最後劉石宏幹脆束起了頭發,她才出聲道:“真的是你。”
她這話沒頭沒腦,劉石宏卻點點頭:“原來掌櫃的猜到了。”
李澄秋還處在驚訝之中,眼睛一直盯着面前這張俊美出塵的臉,喃喃道:“我是有猜過是你,但是……”實在難以把石室中那俊偉男子與她店中的老劉重合起來。
“掌櫃的見諒,當日我與總捕頭商量好了,以身作餌,怕惹你擔憂,這才沒有直言告知。”
李澄秋此時已經從老劉就是自首的“陳太子”想到了他為何以身作餌,以及那所謂真兇玩笑一般的潛入巡檢司偷盜玉玺之事,她腦子裏飛速想着事情,便沒有回劉石宏的話。
劉石宏自然知道她現在滿心疑慮,也不再遲疑,幹脆将所有事情和盤托出:“那日我救了蕭若出來,被人接應到一間民宅,其實就已經見到了真正的主使者。”
“那個羅丞果然不是真正的主使?”
“他不是。”劉石宏擡眸與李澄秋對視,“他只是站出來了結這樁案子而已。”
李澄秋忽然問:“那個真正的主使者是你認識的人?”
劉石宏緩緩點頭:“是的,他是我的舊識,他派人偷盜鳳冠就是為了引我現身。至于彭鸪,算是罪有應得,那些財物和玉玺都不是他該拿的東西,一刀斃命,說來還便宜了他。”
李澄秋所有的注意力都被“引我現身”四個字吸引住了,她腦子裏飛快想着這四個字還有沒有她所以為的那個意思之外的含義,完全沒有聽進去後面的那句話。
劉石宏被她緊迫的目光盯着,不由自主微微垂眸,卻又很快擡眼繼續與她對視,盡量自如的說道:“掌櫃的應該也猜到了,我就是陳玘,前陳朝太子。”
小幾上燭火跳躍閃爍,随即發出“卟”的一聲響,顯得室內越發沉靜。
李澄秋仍舊一瞬不瞬的看着他,似乎被這句話震驚的無法言語,陳玘只能頂着她的目光繼續道:“這兩件案子的幕後真兇是我的同窗舊友,他父親是我老師。我們自幼相交,情誼深厚,自從國滅後,他一直與老師四處打聽我的下落,希望能輔佐我重整旗鼓、光複陳國江山。”
這番話聽完,李澄秋終于回神,她不知為何忽然想到在老劉進門之前住進店裏的兩個客人,脫口問道:“你說的這個人可是姓陸?”
“你聽說過陸太傅?”陳玘詫異道。
李澄秋搖頭:“在你回來之前,有一對父子帶了個從人投宿,他們自稱錢塘人士,姓陸,到雲南是訪友來的。那老者坐在輪椅上,面色微黃,神情委頓,還一直粗喘着……”她簡略描述了一下兩人的特征。
陳玘已經聽得皺起了眉:“果然是他們。我就知道他們等不及。”
李澄秋滿心不解,追問道:“等不及什麽?這件事到底是怎麽回事?你說的去辦私事,就是去找他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