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因為那麽一點自尊心,楚安離最終沒有告訴祁墨自己其實是被辭的,她不想讓祁墨知道,她連一個服務員都做不好。
她只說厭了,想換一份工作,祁墨摸摸她的腦袋,給她鼓勁加油。
楚安離生日那天在找工作中度過,然而并不太順利。其實服務員的工作還是挺好找的,只是她已經跟祁墨說不想做這個,再去的話就是自己打自己的臉了。
下午她正坐在一家小吃店裏吃馄饨,祁墨打電話來,問她情況怎麽樣,楚安離如實說了。
“你今天生日,還是回家歇息吧,阿離。”
“不用啦,你不在家,我呆着也無聊,我想在外面多走走看看。”
祁墨知道她性子,也不勉強她了,“那好,我晚上一定會早點回來陪你過生日。”
楚安離彎了彎嘴角,“好呀。”驀地想到什麽,她又道:“對了,我舅舅把三千塊錢還給我了,我待會兒轉到你卡上。”
祁墨無奈道:“阿離,不要跟我分這麽清楚。”
楚安離垂下眼睫,盯着面前才吃了兩口的馄饨,低聲道:“你上學,要用錢的地方多,還是自己拿着吧。”
處于某些原因,祁墨沉吟片刻後,也沒再反對。
楚安離問:“你現在在哪兒啊?”
“我在……秘密!”祁墨笑了兩聲,“別太辛苦了,早些回家,等我。”
祁墨挂了電話,盯着手機屏幕又看了會兒,神情洋溢着一種說不出來的溫柔。屏保就是他跟楚安離的合照。
程雪梨沉默地凝視了他很久,笑着道:“你瞧你笑的,不就打個電話,就這麽高興啊。”
祁墨道:“你小丫頭片子,懂什麽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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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雪梨其實跟楚安離年紀差不多。但他一直将她當小孩子,當妹妹。程雪梨嘴角的弧度幾不可察的凝了凝,嘴裏輕輕哼了一聲:“我才不是小丫頭片子。”
祁墨根本沒注意她說什麽了,看了看時間,問店員道:“你确定他下午會來?”
祁墨這個時候其實在楚安離上次看戒指的店鋪裏面,他今天終于把錢湊夠了準備來買的,結果卻看見程雪梨在裏面。程雪梨見到他很驚訝,祁墨問她來幹什麽,她說準備來悄悄的将楚安離看上的戒指買了,送給她當生日禮物,可是店員告訴她,已經有人出定金了,下午會來取。
于是她就在這裏一直等,想跟人家商量加點錢買下來。
祁墨自然不會讓她出錢買,讓她離開她也不走,非留下來陪着他一起等。
結果,等了幾個小時都沒見人影。找店員要電話人家不給,說是顧客的隐私。
聽他這麽問,店員為難道:“顧客是這麽說的,但是具體什麽時候也沒講。”
祁墨只好道:“那我再等等。”
又等了一個小時,祁墨突然起身,開始看別的情侶戒指,程雪梨眸光微動,随他一起看,不經意道:“你想選別的啊?”
祁墨眼睛在櫃臺裏掃視,頭也沒回地道:“先看看。”要是別人不來了,或者來得晚,還不同意,那他也好有個備選,免得耽擱功夫,回家遲了。
程雪梨雙手交握在一起,攥緊了些,突然搖頭嘆了嘆,“就說你們男人不懂女人吧。”
祁墨聞言側目看她,“怎麽?”
“女人看上一樣東西,那就會對這樣東西很執着,什麽都代替不了的,就算是同款不同色,就算差不多的模樣,不是它就是不是它。就好比她想要吃蘋果,你卻給她買了梨,她是不會高興的。”
祁墨卻笑了,“阿離不會的,我給她買的,她都會喜歡。”
話是這麽說,又看了兩眼之後還是坐回去了,修長的手指在玻璃櫃臺上輕輕敲打着。他知道楚安離不會挑剔他買的東西,但如程雪梨說的,要買自然還是買她喜歡的最好了。
見他明顯是準備繼續等了,程雪梨暗暗吐了口氣,也坐回他旁邊。店員去招待別的顧客了,程雪梨就找話跟他聊。
“祁墨,還是我來出錢吧……你出這麽多錢的話,我擔心你啊。”
祁墨淡淡道:“沒什麽好擔心的。”
祁墨的命說好也好,說不好也很不好。生在富貴人家,卻只能寄住在別人家,清清貧貧地過。按照當年給他算命的大師的說法,他二十一歲前不能享富貴,不能賺太多錢,不能跟祁家沾上一丁點關系,不能接受家裏的饋贈。不然輕則走黴運,重則傷病進醫院,甚至有生命危險。
當年他離開家時年紀還小,他媽心疼他不忍心他受苦,想盡辦法兜着圈子的把錢給江亞的媽媽再給他來用,結果拿到錢的當天晚上他就高燒抽搐不省人事送醫院了。吓得他媽再也不敢胡來,連面都不敢見。
其實以祁墨的能力,想賺大錢也很輕松,但是不行,因為他不能輕易擁有過量的錢財。打工賺學費也只能選擇那些底層的,薪資不多的。
總之一句話,他想安安穩穩到二十一歲,就只能清寒,再清寒,能維持生計的吃穿住行以外,多餘的錢都不要花。而且身世也不要主動的暴露。熬過了,他就可以做他的大少爺了。
祁墨對于自己的生活并沒有任何不滿,他挺習慣的,所以這些年倒也算是安穩。可自從跟楚安離在一起,不多花錢的禁忌就破了,偶爾買點好東西回去,再想個理由哄她是便宜的打折貨,讓她用讓她穿,為此他遭受的黴運病痛也不少,好在都不算特別嚴重,能瞞過去……他都沒讓她知道就是了。
見他全然不在乎自己,真的是那個人放在心尖尖上了,程雪梨泛着滿腔濃濃的酸意,“你太固執了,我出錢,用你的名義送,不就可以了?別這麽死板啊。”
祁墨聽這話倒是笑了:“阿離是我女朋友,又不是你女朋友,自己的女朋友當然要自己買禮物,你買算怎麽回事?阿離知道了又怎麽想?你的好意我心領了。
祁墨沒把話說透。程雪梨的錢也是祁家給的,就算拿來給他買東西,跟他自己用自己的錢買,是一個道理,沒差別。
他比任何都清楚自己這奇怪的命格,所以一直沒有給楚安離提供工作上的幫助,也沒有坦白身世,就是怕做太多說太多反而連累她也走厄運。還等一年,再等一年,什麽都會好起來的。他會讓她一輩子衣食無憂,會讓她重新去上學,會讓她做回自己,會繼續好好愛她。
程雪梨不放棄道:“我跟她也是朋友啊。”
祁墨擺擺手,示意她不用再說。程雪梨極不甘心的咬了咬嘴唇,垂下眸子,不吭聲了。
約莫又等了一個多小時,天都黑了,那名顧客還沒來,祁墨便不再耗費時間,重新開始挑別的款式。禮物固然重要,快點回家陪女朋友更重要。他待會兒還要去別的地方取蛋糕。
程雪梨掀起眸子觑了他一眼,摸出手機來,發消息聊天。
不多時,一個三十多歲的男人走進來,大聲對店員道:“诶,我來取戒指。”
楚安離坐在房間裏,靜靜地數着時間,一秒,又一秒。已經晚上九點,飯菜都涼了,那個說要早點陪她過生日的人還沒有回來,電話也打不通。
她斂着眸,眸低充滿了握着手機的手有些用力,心底的陰翳越擴越大。
十點半的時候,她接到了一個電話,不是祁墨打的,是程雪梨。
楚安離想了想,還是接了。
一接通,楚安離就聽到了程雪梨的抽泣聲,“阿離,對不起……”
楚安離:“你怎麽了?”
程雪梨哭着道:“都是我的錯,你不要怪祁墨好不好?”
楚安離心猛地被提起來了,睜大了眼睛問:“祁墨他怎麽了?”
“他今天為了保護我,跟人打架了,現在,現在正在警察局,他人沒受傷,就是手機摔壞了,而且這時候還不能走。”程雪梨難過地懇求道:“阿離,我知道今天是你生日,他應該回去陪你,但你能不能別怪他,都是我的錯,如果不是為了我他也不會這麽沖動,是我占用了他的時間……對不起,真的對不起。”
楚安離呼吸滞了滞,緊繃的身體一點點的軟下去,頓了半晌才道:“哦,這樣啊。”
原來,今天他們兩個人在一起。
“我真的很內疚,阿離,你能別責怪他嗎?求你了,不然我心裏真的很過意不去。”
楚安離喉間澀然滾動了一下,才輕聲道:“嗯,不怪他。”
祁墨拼了命趕到家的時候,新的一天已經開始了五分鐘,他懊惱之極,暴躁得恨不得想把門踹爛。
當時那個顧客來了之後,他就說明了情況,見那人态度松動,祁墨覺得有希望,就很誠心的跟人家談,談了好久都快敲定價格了,他卻突然猶豫起來,東扯西拉一大堆,就是不明确的表示把戒指讓給他。
祁墨耐心耗盡,直接去買看上的另一對,正結賬的時候,程雪梨突然躲到他身後,害怕的含着淚說那個男顧客對她性/騷擾。
那男人笑呵呵挑釁的說了句:“摸摸怎麽了?”
然後,就打起來了,打到警察局去了。他下手有點重,對方要他賠醫藥費,在裏頭拉拉扯扯好久才放他出來。他手機摔壞了,借程雪梨的手機打給楚安離,卻沒人接。
他都快慌死了,打了個車就往家裏趕,結果,還是遲了。
“阿離……我回來了。”
客廳裏亮着燈,楚安離就坐在那張單人沙發上,也不知道已經等了多久。見他進來,目光毫無漣漪的将他望着。
祁墨走過去,垂着雙手,耷拉着眉眼,一副做錯事的樣子。生日禮物還沒拿到手,為了趕回來,蛋糕也沒拿,真是失敗的一天。
楚安離看他一眼,走路正常,身上臉上确實都沒有傷,猛地站起身,就朝房間走去。
祁墨巴巴地跟着她,“阿離,阿離,我……”
房間門在面前被重重關上,祁墨剛想開,卻發現被反鎖了。他的心一下都涼了,雙手扒在門上,“阿離,開門,我錯了,你開門讓我進去,阿離!”
失約就是失約,什麽解釋都是蒼白的。但必要的時候,還是要說。他把事情前因後果隔着門都說了,可是裏面一點回應都沒有。
祁墨把沙發搬到楚安離門口,憋屈着長手長腳在上面躺下。就像他們兩個剛開始交往的那個夜晚。只是那一夜,房門是開的,他時不時的朝着裏頭瞅,心情激動。這一夜,他被關在了門外,凄涼無比。
第二天楚安離起來開門,祁墨已經醒了,或者說他根本沒怎麽睡。
祁墨堵在門口坐着,楚安離根本就出不去,他死皮賴臉的抱着她的腰身,将臉埋在她懷裏,“我錯了嘛,老婆。”
楚安離咬牙,伸手想将他推開,卻根本沒用。
祁墨腦袋拱了拱,把她抱得更緊了些,“今天我不去上課了,就在家裏陪你,你要我做什麽都行,聽憑打罵,你就給我一次機會吧。”
楚安離上手直接抓他頭發,祁墨痛呼出聲,“輕點輕點,要禿了。”
楚安離紅着眼睛,呼吸微重,隔了片刻,她松了手,看着他,一字一字清晰的問:“要你做什麽都行?”
“當然!唯命是從。”祁墨見有戲,忙直起身體,眼睛發亮的看着她,等候她吩咐。
一分鐘後。楚安離翻出來一個超大的黑色的袋子還有一雙線手套丢給他。
祁墨瞪大了眼睛,“你,你說讓我幹什麽?!”
他沒聽錯吧?
不打不罵不鬧,不讓跪鍵盤榴蓮,他的女朋友剛才好像說,讓他去拾荒——俗稱撿破爛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