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夜晚籠罩着整座城市,寸土寸金的富人區,到了淩晨兩點半,依舊亮着燈。
寬大的卧室房間裏,落地窗大開着,夜裏的冷風呼呼吹過,撩動簾布發出聲響。
往常這個時候,沈禦已經睡了,但她此刻正坐在厚重的雪白絨毯上,手裏按着最新款手機,給自己的發小發消息。
沈禦:你睡了嗎?
幾秒後,對方回了消息。
陸寧:睡了。
沈禦頓了一下,緩慢地打出了一個問號。
陸寧:懶得搭理你,心裏還沒點比數?看到沒,我手機只剩一百的電了,不說了,睡覺了。
沈禦面無表情地再次發送了一個問號。
發送完,對方終于正兒八經地回了一條。
陸寧:行吧,那你說,你找我想問我什麽?
她這一次有好一會沒有回複,手機屏幕的光因為長時間為操作熄滅了。
嘆了一口氣,她把手機扔到了一邊,覺得生活真他媽地難啊。
片刻後,她仿佛是想到了什麽,打開了浏覽器,敲敲打打了一會,她一目十行看完,然後陷入了沉思。
半夜才睡的後果就是,她睜開眼的時候,已經是十一點半了。
她心裏一跳,猛地直起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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完蛋,遲到了。
上司非常、非常龜毛。
她應該是涼透了。
那……還是睡覺吧。
沈禦重新倒進軟綿綿的大床裏,繼續回味那零星的睡意,然而沒等她找回那稀少的睡意,房間門就傳來一陣有節奏的敲擊聲。
她充耳不聞,往下一縮,用枕頭捂住了耳朵。
敲門的人卻像是很有耐心似的,有一搭沒一搭地敲着。
煩死了。
沈禦不爽地從床上爬起來,揉了揉惺忪的睡眼,随便找了個吊帶裙套上,光腳踩在地毯上,開了門。
敲門的人半靠在門側,大概是位置的原因,他剛好在暗處,長而密的睫羽微微動了動,投下一片陰影。
下颚線條極為分明,像是鋒利的刀刃。
半睜着烏眸,懶散地看着她。
沈禦有那麽點起床氣,暫時不想說話。
面前的男人忽然笑了一聲,“怎麽?還要我抱你去洗手間?”
短短的吊帶裙遮不住什麽,勻稱修長的雙腿,漂亮精致的鎖骨,凹凸有致的曲線,随便一個,都能讓人血脈噴張。
她或許是覺得這是在自己家,也或許是因為知道是他,所以毫無防備意識。
這種毫無保留且親密的信任,無聲息地撩動人心。
他的視線落在她的唇瓣上,随即收回了目光,轉過身下樓。
初春的季節,陽光是溫煦明媚又柔和的。
A市永遠繁華喧嚣,清晨總是人們最繁忙的時候,而沈禦已經很久沒有過清晨了。
她之所以不繁忙。
說一句欠捶的話,大概就是她有錢吧。
但是她有一個煩惱,關于青梅竹馬的。
簡潔大方的原木茶幾上随意地放了一個點心盒子,洗漱完的沈禦一眼就看見了,她磨磨蹭蹭地吃着,半撐着下巴,盯着坐在自己面前的男人。
他正低頭看着手機,骨節分明的手指扣在手裏的邊緣上,時不時地劃了幾下。
這個手機還是她送的。
他的目光專注而認真,長睫垂着。
沈禦眉頭慢慢攪成一團毛線,狗男人不是在用她的手機和別的女人聊天吧?
顧遠看完下級發上來的信息,正要退出,冷不防看見了陸寧發過來的一張截圖。
是一張聊天記錄的截圖。
陸寧:行吧,那你說,你找我想問我什麽?
沈禦:就我有一個朋友,她如果想和她的青梅竹馬在一起,應該怎麽表白?或者怎麽拉近關系?
陸寧:……
陸寧:無中生友?
沈禦:怎麽可能!是我一個高中同學,你不認識,她忽然問我的。
陸寧:那男的是個什麽樣的人?
沈禦:一般般帥,睫毛有點長,說話挺欠收拾的。
陸寧:我不想聽了,最後給你一個友情提示,直接睡一覺,沒什麽好說的。
顧遠嘴角翹了一下,眼底帶着一抹淡淡的笑意。
沈禦的動作頓住,狗男人居然真的在和別的女人聊天。
她低下頭,一言不發地吃完了午餐,起身上樓去換衣服了。
她的手機還放在原木桌上,在她離開後,屏幕忽然亮了一下。
顧遠随意地瞥了一眼,上面清晰地顯示了一條消息。
眼底的笑意慢慢消散了,他直起身,将手機放回口袋裏,摸出一根煙來,夾在嘴邊,正要點燃。
樓上傳來沈禦沒什麽力度的聲音,“不許抽煙。”
她站得遠,手裏還拿着東西,頗有一副他只要敢抽,她馬上就下來的架勢。
他擡了擡眼皮,拿着煙的手放了下來,“走吧,我送你。”
他今天會過來,沈禦猜要麽是自己父親給他打了個電話,要麽就是他母親喊他照顧照顧自己。
沈禦是個很會讨長輩喜歡的女孩。
顧遠的父母每回見她都要給紅包,叫她去家裏吃個飯。
做長輩的,總是很拎得清,知道自己兒子是個什麽死樣,所以打了個電話,讓他過來接送一下。
顧遠開車很穩,也沒什麽爛毛病,沈禦無所事事地看着窗外,一閃而過的風景,看膩了的城市。
初春給這座城市添了幾分暖意,然而這暖意卻沒有到沈禦的身邊。
從車上下來的時候,她還沒來得及說一聲謝謝。
顧遠就開着車絕塵而去。
沈禦:“……”
下一秒,她掏出手機,啪嗒啪嗒按了幾下,然後轉身進了公司。
已經開走一段路的顧遠忽然感覺到手機震了一下,他趁着紅燈的時間,停下車,看了一眼。
沈禦:差評。
這是把他當司機了。
他嘴角勾了一下,幾乎能猜到她氣成一團的樣子。
去年沈禦從名校畢業後就去了父親公司準備接班,名校的保護傘下,她确實有些不知天高地厚,父親的工作對她而言還是顯得有些吃力了,她知道自己沒有經驗,也願意從底層做起,體驗一下一路升職的爽感。
她去的是分公司,上任的第一天就被頂頭上司的龜毛搞抑郁了。
同一個企劃案改三次,改到她頭禿以後采用了第一次的方案。
沈禦一進去,還沒走到自己的位置,就被頂頭上司用死亡視線掃射了一遍。
“……”
她默默地跟着上司進了辦公室,準備迎接今日份的風暴。
辦公室的空調打得很低,她下意識地瑟縮了一下。
上司盯了她一會,冷聲道,“給我一個合理的解釋。”
沈禦默不作聲,低着頭,沒好意思說出口。
不過她覺得好像沒那麽冷了。
沒有合理的解釋,她在辦公室聽了半個小時的念,等到出來以後,她已經半身不遂地癱在椅子上了。
今天的工作任務很簡單,她一邊滑水一邊完成,一看時間,剛好是下班時間。
沈禦整個人像是活了一樣,神清氣爽地下班了。
公司大門正對着停車的地方,她老遠就看見了停在外面的車。
顧遠似乎是等了有一會了,他靠着車門,眼皮耷拉着,沒什麽情緒。
他的面前正站着兩個妹子,大約是在向他搭讪,臉上帶着笑,耳尖泛紅。
沈禦磨了磨後槽牙,忽然露出一個甜蜜的笑,“寶貝,等久了吧?”
甜甜軟軟的聲音,帶着暧昧不清的語調,撩得人耳朵一麻。
兩個妹子愣了愣,轉頭一看,沈禦已經伸手勾上了男人的手臂,整個人依偎過去。
關系不言而喻。
眼見着兩個妹子尴尬離去,沈禦松了口氣,正要抽回手,耳邊卻傳來一聲笑。
“沒等多久。”顧遠神情懶散地看了她一眼,“寶貝。”
“……”
沈禦彎身鑽進車裏,單方面把尴尬隔絕在車外。
從公司到她家并不遠,眼看着快到了,她像是想到了什麽,若有所思地看着顧遠,“來我家坐坐?請你吃飯,算是謝謝你今天開車接送我。”
顧遠挑了下眉,“你會做飯?”
沈禦無辜地眨了眨眼睛,“外賣。”
他沒說好也沒說不好,不過也沒有拒絕。
沈禦在車上點好外賣,等進屋換下上班穿的衣服,套上舒服的家居服,窩進了沙發裏。
顧遠在一旁打電話,似乎是和工作相關的事。
她看了一會,覺得有些無聊,打了個哈欠,打開電視,看着巨大的屏幕上跳出了上次沒看完的電影。
她看得入神,連敲門聲也沒聽見,等到顧遠拿着外賣過來的時候,她才反應過來。
她狀似随意地問道,“你認為男女之間有純友誼嗎?”
顧遠擡眼看了她一眼,“你覺得呢?”
“沒有?”
陳述句被她說成了疑問句。
顧遠從開放式廚房倒了水給她,長眸微垂,“那就沒有。”
沈禦懂了。
他在和她表白。
顧遠打開最後一個外賣盒,一擡頭,小姑娘正在一本正經地脫衣服,見他看過來,還彎着眼睛說,“來吧,睡個覺。”
話音剛落,她小小一團就這麽撲了過來。
沒穿衣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