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想多了嗎？

“那個兔子在什麽地方？”笙蕭默一頭闖進來貪婪殿，霓漫天正皺着眉看着躺在桌子上的一只白兔。笙蕭默第一眼就忍不住倒吸一口涼氣，傷的這麽重，那只兔子已經是奄奄一息了，身上白色的皮毛被鮮血浸透，身上的傷口觸目驚心，眼睛微微閉着，看起來毫無生氣。

“是小賊帶回來的，我以為只是一直普通的兔子，結果卻發現她竟然是個兔子精，小賊說幾個人在欺負她，就帶她回來了。”霓漫天皺着眉，她心裏大概猜出這只兔子的身份了，怕是無垢上仙的生死劫雲牙吧。笙蕭默探查一下兔子的傷勢，皺起眉頭：“她的魂魄開始散了，怕是不能救活了。你怎麽說她和無垢和幾位仙人有關系。我想她若是是個安分守己的兔子精，無垢上仙和仙人也不會對她怎麽樣。”

“沒想的那麽簡單，正所謂知人知不知心，你看這個就知道了。”霓漫天冷笑一聲，對着一只蹲在邊上的小賊做個手勢，小賊半眯着眼從嘴裏吐出來個小小的透明泡泡，和上次在蜀國一樣，小賊把那只兔子即将散掉的魂魄給吞進肚子裏面。大概小賊沒有吞吃了兔子精的魂魄的，反而用自己的靈力滋養着，泡泡裏面的裝着一縷飄蕩的魂魄，還帶着她的記憶。

笙蕭默默念個心訣，那個泡泡裏面原本是很淺的煙霧變得越來越濃郁起來，煙霧在不斷地變化着，逐漸有了聲音和影響，恍惚之間是個清冷高貴的男子身影逐漸顯現，那個男子也不看他們，只是居高臨下的對着他們說“既然來了就留下來做個侍婢吧。”霓漫天一下子明白過來，這是那個女子的記憶。畫面一閃，也不知道過了多久，還是這個男子，眼裏沒那麽冰冷了，反而是用溫柔的眼神看着他們，拿着勺子在喂這個記憶的主人喝什麽東西。接下來是一些斷斷續續的東西，一閃而過，看人看不清楚。“這個是無垢上仙，當初也在長留，後來回到蓮城去了。我想小賊帶回來的兔子就該是在蓮城的。只是她是怎麽會成了這個樣子？無垢是個心地仁慈的人，就算是她犯錯了也不會遭到這樣的懲罰。”笙蕭默臉色越發的難看，他方才檢查了下兔子身上的傷勢，竟然是慘不忍睹，而且還有遭受侵犯虐待的痕跡。

接下來的畫面忽然清晰起來，雖然隔着一層透明的泡泡，漫天和笙蕭默還能感受到這個記憶主人的傷心和絕望。還事無垢那張超凡脫俗，不染一塵的臉，他的眼神裏都是冷酷和決絕：“你走吧，從此不要出現在我眼前。”這個記憶的主人說了什麽做了什麽，霓漫天不知道，可是她感受到的都是絕望。被主人抛棄的滋味不好受。

接下來畫面一轉，眼前飛過很多的高山和市鎮，看樣子可憐的小兔子被主人趕走，開始了流浪的生活。畫面進入了黑夜，小兔子無處息身只能點了一堆篝火在野外過夜了，幾個人從天而降，其中一個道貌岸然的人獰笑着上前，不懷好意說：“小娘子，怎麽就你一個人在這裏。”說着一只手向着她伸過來。

“別看了！”笙蕭默不想叫霓漫天看見那些可怕的東西，他立刻收了法術，那只兔子的記憶消失不見了。屋子裏的氣氛變得凝重起來，霓漫天不敢置張大眼睛，半天才艱難的擠出來一句話：“原來如此，那些人就是欺負她的人。我只問了小賊，小賊說他看見一些人在欺負人，就把那只兔子救回來了。原來她的身世是這樣的。”

笙蕭默點點頭，眼神一閃：“你想救活她，我可以幫着你，但是我要提醒你一聲，別攙和進這件事情裏面。那個人是霰雪仙，已經三千歲了，以前也是個道心堅定的人，可是後來做了游仙，開始修行那些邪門的法術。這個人很不是你能招惹的起的。”笙蕭默擔心漫會沖的找那些殘害這個兔子精的人，告誡她不要輕舉妄動。

“我為什麽要去找這些人算賬，現在事情到底怎麽樣還沒弄清楚呢。眼下最要緊的是先把她身上的傷治好。”霓漫天的話叫笙蕭默稍微放心下來，他為難的看着奄奄一息的小兔子：“不如我帶回去放在銷魂殿，也方便治些。不過她傷的太重了，可能沒辦法了。”

“總要試試看。他們為什麽要這麽對她？”伸出手指拂過軟軟的絨毛，霓漫天長長的嘆口氣。本以為着仙界就是個清靜之地，誰知道比人間還要黑暗。勾心鬥角，争名奪利一點也不少。

笙蕭默看看小賊又把那個裝着兔子精一縷魂魄的透明泡泡吞進去了，他對着小賊伸出手，小賊不滿轉過身裝着沒看見笙蕭默。這個魂魄味道不錯，他才不想把到了嘴邊的肥肉給吐出來呢，不給，不給，就是不給！在長留山太無聊了，以前還能調戲下糖寶那個傻蟲子，可是後來傻蟲子跟着花花去了絕情殿。那個地方小賊不喜歡去，因為裏面冷冰冰的尊上不喜歡他，他也不喜歡冷冰冰的尊上。剩下的日子就無聊了，小賊正想着找個玩意消磨下無聊的時光，誰知就遇見了這個小兔子。笙蕭默看着小賊竟敢拿着屁股對着他，額頭上挂下來幾條黑線，這個小東西竟敢不把他放在眼裏了。看樣子都是以前太寵着他了。

霓漫天偷眼看着笙蕭默拿着扇子不斷的捅着小賊，小賊被笙蕭默騷擾的叽叽嘎嘎的亂叫就是不肯把那縷魂魄給笙蕭默。

最後小賊生氣撲閃着翅膀，狠狠地在笙蕭默頭上扇了一下，氣急敗壞的飛走了。“啧啧，儒尊怎麽連着個小賊都對付不了了？你放心小賊雖然貪吃，可是他還有分寸。這個兔子是小賊撿回來，他要是想吃，可能在外面就給吃掉了。小賊雖然喜歡吃魂魄但是他還有個本事，能用體內的靈力滋養着那個魂魄。等着小兔子的身體好一點，就叫小賊把魂魄還給她。”霓漫天拿過來一塊毛巾遞給笙蕭默，示意他頭上被小賊扇了些灰塵。

“我當然知道小賊有這個本事，只是我擔心你偷看她的記憶。你這只可惡的鳥兒，整天賊頭賊腦的，蓬萊山怎麽會有這麽刁鑽古怪的靈物！”人家靈寵都是禀賦天地正氣生成的，怎麽小賊倒像是得了些邪氣長出來。要不是看在漫天的面子上，笙蕭默肯定會給小賊點顏色看看。嘴上抱怨着小賊的可惡，笙蕭默卻一點沒接過來毛巾自己擦的意思，看着他一臉的委屈，漫天只能拿着毛巾給笙蕭默擦掉臉上的灰塵，既然是她的寵物惹出來的禍，也只有她這個做主人的出來收拾局面了。“儒尊別和小賊計較了，他一向如此。等着我教訓他一頓給你出氣可好。”儒尊生氣起來怎麽和小孩子一樣，霓漫天忍不住微微撅起嘴，做個無奈的表情。

一陣一陣溫馨馥郁的氣息撲打在笙蕭默臉上，霓漫天的話笙蕭默一個字都沒聽進去，他的心思早就不知道飄到什麽地方去了。享受着霓漫天的服務，笙蕭默心裏的小人舒服的滿地打滾。“我不是看在你這個主人的面子上怎麽奈何不了一只賊鷹？我是擔心你好奇心重，那只兔子的記憶有些地方你不應該看。不如我把她的魂魄收起來，也省的吓着你了。”笙蕭默下意識的想保護霓漫天，那只兔子遭遇的事情絕對不是被打一頓那麽簡單，雖然只是驚鴻一瞥，可是笙蕭默卻看清楚了，在霰雪仙的後面那個人是王屋山的掌門松歷，這個人道貌岸然，卻是個殘暴好色的人。

想到這裏笙蕭默下意識的收緊手臂，霓漫天才發覺笙蕭默不知什麽時候竟然用胳膊圈在她的腰上。這個動作太過于親密了，一種古怪的感覺從心底升起，霓漫天臉上有些發燒。她退後一步，手放在笙蕭默的肩膀上，稍微使力和他拉開了安全距離。“好了，我不會偷看。對了我師父還有事情要我去做呢，就麻煩儒尊了。”說着你漫天一溜煙的跑出去，好像她的房間裏面有老虎要吃了她一樣。

那些弟子們遠遠的看見漫天過來都恭敬的站在路邊和她打招呼，霓漫天受命察查長留弟子們遵守戒律的情況，她雖然不會濫用權力更不會仗勢欺人，但是她鐵面無私，不會放縱任何人，長留的弟子們對着霓漫天又是佩服又是敬畏。漫天沒心思和他們寒暄，她只是點點頭就匆匆的走了。好容易選個安靜的地方，霓漫天坐在一塊大石頭上，雙手托着下巴，長長的嘆息一聲。她腦子裏面亂哄哄的，全是她和笙蕭相處的點點滴滴。從房間出來，她的心裏越來越亂，以前她竟然沒在意，如今仔細想想，霓漫天不由得吃驚——儒尊竟然對她好像有點那個意思！

“怎麽可能！我該怎麽辦啊！”哀嚎一聲，霓漫天捂住臉，心裏七上八下的，使勁的搖搖頭，霓漫天站起來，她幹脆飛身到了更高的地方，一陣涼風吹來，她身上都起雞皮疙瘩了。冷靜下來，別激動！霓漫天強迫自己冷靜下來，她自以為是的分析着事情的真相：“儒尊是個通透的人，他早就堪破了凡塵，摒棄七情六欲斷絕了各種執念，怎麽會對她有那種心思呢？一定是你想多了，就好像在你眼裏是有男女區別的，在人家的眼裏早就沒了一切色相的差別。”霓漫天安慰着自己，她慢慢的冷靜下來：“大概真的是我想多了，難怪人家說自己心裏有山，看什麽都是山。凡根未盡的是自己吧。”霓漫天自言自語的嘀咕着，她從山上下來，使勁的搓搓臉又恢複了往常的樣子。只是不知道為什麽，她內心一個不起眼的小角落裏面會有些失落的感覺捏？

貪婪殿上摩嚴正在和檀凡和紫熏寒暄着，雖然大家都正襟危坐侃侃而談，但是摩嚴總是忍不住偷着掃視着紫熏，心裏有點不敢相信的嘀咕着：“她的葫蘆裏面買的什麽藥，別是又換個花招來騷擾子畫的吧？”

正說着就見着漫天從外面進來，她看見在座的紫熏和檀凡也是楞了一下，摩嚴一擺手嗔怪着：“你傻站着幹什麽？還不給兩位上仙見禮？！”

霓漫天忙着給檀凡和紫熏問好，見着霓漫天進來紫熏的眼光立刻落在她身上，這個小丫頭怎麽見着她一臉的心虛呢，是了，上次把她灌醉的事情還沒算賬呢。紫熏看着霓漫天心虛的樣子，玩心又起，她故意板着臉冷冰冰的發話：“怎麽倪小姐好像是不歡迎我來，可惜我今後倒是要常來了。”

“我哪裏敢不歡迎呢。紫熏上仙是六界第一的調香高手，若是能來長留指點一二，也是我們的福氣呢。”霓漫天聽着咨詢的話臉都垮下來了，我的天，她來幹什麽？難道還不死心？

紫熏看着霓漫天那張苦瓜臉臉上的笑意更深，惹得邊上的檀凡都對她側目了。“正是如此，我今天來是對着世尊毛遂自薦的，以後我會裏長留教你們調制香餌，煉制藥物。”紫熏滿意的看見霓漫天驚訝得合不上嘴，瞪着眼的傻樣，滿意的點點頭。

摩嚴有些心疼自己的小徒弟了，他咳嗽一聲出來解圍：“你還愣着幹什麽，立刻去給紫熏上仙安排住處。叫兩個機靈點的弟子來服侍紫熏上仙。”得了師父的話，霓漫天立刻答應一聲轉身要走。誰知紫熏卻懶洋洋的開口：“服侍就不用了，我一向一個人清靜慣了。倒是我很喜歡漫天，若是世尊放心大可以叫她閑了就來陪着我說話。世尊放心，我知道她是你的愛徒，我也不會委屈了漫天。我一直沒有收徒，主要是沒遇到合心意的人。漫天我看她資質不錯，我願意把調香的本事教給她。”

紫熏開出來個極其誘人的條件，盡管霓漫天臉都黃了，可是摩嚴還是動心了。他漫天是他最心愛的徒弟，做師師父的自然希望徒弟能青出于藍而勝于藍，自己所學有限，尤其在調香制藥上摩嚴一向不怎麽精通。漫天自然可以從書裏面自己摸索調香制藥的本事，但是有個高手指點下絕對比自己讀書摸索提高的快，尤其是紫熏這樣的高人——這是在長留，諒紫熏不敢太過分。摩嚴鄭重的站起來對着紫熏抱拳：“若是承蒙上仙指點是漫天的福氣也是摩嚴的福氣了。摩嚴拜托紫熏上仙了。”說着摩嚴對着紫熏一躬身，紫熏略微有些詫異的挑挑眉。這個摩嚴迂腐不堪，古板生硬，不過卻是個好師父。

她也就鄭重的答應下來：“世尊不需客氣，我是真心喜歡漫天自然不會藏私的。”

“喂喂，師父？！你不能這樣對我啊！”霓漫天傻眼了，呀恨不得跑上去抱着摩嚴的大腿哭天喊地，別是紫熏給師父吃了迷混藥了吧。這是把自己洗吧洗吧，裝在盤子裏送到了紫熏跟前了。師父你不能這麽坑地徒弟啊。

紫熏輕盈的走到一臉絕望的漫天跟前，給她給得意的笑容：“漫天，你帶着我去安排的房間看看。”

紫熏親熱的口氣叫漫天整個人都不好了，她身上的汗毛都豎起來，紫熏那張千嬌百媚的臉在她眼裏簡直就是一只母老虎在對她微笑。

“這裏是長留山最好的客房，紫熏上仙還滿意嗎？有什麽要添置的東西都可以和我說。”霓漫天小心翼翼的和紫熏拉開距離，她瞄一眼大門的方向，預備着情形一旦不對，她就立刻奪門而逃。

“好，很好。我早就聽說你師父收你做徒弟是收對了，今天一見果然是辦事穩妥，滴水不露啊。以後你就跟着我學習調香制藥，這可是你師父拜托我的，我也想找個機會好好地謝謝你呢。”紫熏在屋子裏面轉一圈，對着她露齒一笑，一步步的逼近過來。

“我何德何能叫紫熏上仙謝我？時間不早了，我先告辭了。”霓漫天見情形不對，預備着腳底下抹油開溜。

“站住，我是個雷厲風行的人，做事情最讨厭的就是敷衍拖沓。我既然應承了你的師父，也不能光嘴上說說。從今天開始，你就要跟着我學習煉香。這些書都要背熟了，明天我要檢查的。你若背不熟，可別怪我罰你了。”紫熏一擺手，漫天的手上憑空出現厚厚的幾大本書。霓漫天眼珠子都要掉下來了，她現在雖然修成仙身，有過目不忘的本事，但是這些東西就是一頁一頁的翻看也要一晚上，還得快，慢了連翻都翻不完，紫熏這是成心叫她別睡覺了。師父啊，你可是坑死了徒弟了。

“怎麽還嫌少麽？”紫熏對着她微微一挑眉，表示不夠的話我這裏多着呢。

你這是怎麽了，從紫熏的住處出來，一轉彎就遇見了笙蕭默。看着漫天手上的書本和她那欲哭無淚的臉，笙蕭默眼裏笑意更濃了。這個丫頭只想着紫熏要整治她，卻沒想到能得紫熏的指點是仙界多少人求而不得的事情。

“我被我師父給賣了。這些書紫熏上仙叫我一晚上全背下來，還要問我意思？”漫天已經覺得生無可戀了。

拿起來一本翻看下，笙蕭默笑道：“這個你只走馬觀花的看一遍也要一晚上了，更別說還要讀明白裏面的意思。不過這些書我都看過，不如我提點你一下，叫你能一晚上就把它們都通讀下來。”

聽着笙蕭默的話漫天的眼睛亮了，這些都是上古的古籍，裏面的文字拗口晦澀，笙蕭默自然是早就把這些書背的滾瓜爛熟，吃透了裏面深奧的含義，他肯給自己講解，這樣一晚上霓漫天也能把書上的內容背下來還能理解了裏面的奧義，簡直是天助我也！“儒尊肯出手相助，也是我的幸運了。我和師父說一聲就到銷魂殿去。”霓漫天眼睛亮閃閃的，她激動地恨不得撲上去親笙蕭默一下。

“好，晚上我等着你。”笙蕭默伸手擦擦漫天額頭上的汗珠，眼神裏都是寵溺。一股好聞的氣息撲面而來，在她鼻尖萦繞着，這是笙蕭默身上的氣息，心裏無緣無故的悸動下，霓漫天臉上忽然一紅低下頭飛快的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