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9)
:“我真好奇安睿先生的小腦袋裏是什麽樣的構造。”
安睿點頭:“我也好奇媽媽的腦子究竟是用什麽做的。”
母子兩人吵吵鬧鬧,直到上了高速路才安靜下來。
趕到國際機場時,尼爾斯乘坐的航班剛剛降落,安睿看着電子屏,歪着小腦袋對安柔說:“媽媽居然能把時間精确到秒,難道是電腦機器人?”
安柔也擡頭看,笑吟吟的說:“對于商人來說,時間就是金錢。”
安睿點頭:“我就知道,媽媽是個拜金的花癡。”
安柔又開始磨牙:“安睿先生,回家抄一百遍《三字經》。”
安睿垮了小臉:“媽媽,虐待兒童是要坐牢的……”
偌大的機場竟在一瞬間安靜了許多,鬥嘴的母子察覺異常,不約而同的擡起頭。
俊美非凡的男人,噙着溫文爾雅的笑,翩翩而至。
黑色小翻領修身長風衣,米白色針織衫,銀黑修身休閑褲,百分百的男人裝扮,卻還是引得許多男人側目,那些目光,透出看見美女時的驚豔。
尼爾斯,錯生了性別安柔一直這樣認為。
他說:“柔柔,還好麽?”
她和他,不必贅述,很多時候,只要一個眼神就知道對方在想什麽,這樣的感覺,很奇,叫人心裏溫暖。
安柔笑容中透出自豪,爽朗的回答:“很好。”
尼爾斯伸手輕輕抱住安柔,貼在她耳畔小聲說:“你是uncle的驕傲,也是安氏的希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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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柔同樣低聲回他:“謝謝你。”
換個角度看,他們的擁抱和交談實在太容易引人浮想聯翩,這樣的暧昧,八卦記者尤其喜歡……
章節目錄 075 從哪抱來的孩子
還沒等尼爾斯放開安柔,跟在他後面的人已經等得不耐煩,吊兒郎當的說:“尼爾斯,美女是公共資源,你抱起來沒完沒了,太自私自利了吧。”
安柔聞聲擡頭,這才發現尼爾斯身後還有個人。
微微電卷的發尾,劉海覆滿整片光潔的額頭,濃密的眉,似笑非笑的桃花眼,挺翹的鼻,飽滿的唇,毫無瑕疵的小麥色的肌膚,瘦削颀長的身材,卡其色休閑短風衣,藍色磨白的水洗直板牛仔褲,搭着圓頭休閑皮鞋。
施洛辰的俊美透着浪蕩不羁的邪氣;尼爾斯則是雌雄莫辯的陰柔,精致的像少女漫畫;而眼前的這個男子也是極好看的,穿的中規中矩,像個鄰家大男孩,可舉手擡足卻透着毫不遮掩的痞氣。
有些人極力遮掩本性,反而自爆其短;可有些人看似一目了然,骨子裏是冷是熱,卻不是外人可以輕易窺見的,眼前這個男人就是後一種人當初雪蘭能以短短三年時間就爬到施戴投資的高級業務員位置,識人相面的本事自是少不了。
安睿仰着小腦袋,那小表情像極了安柔,默不作聲打量眼前的男人。
那男人視線從相擁的兩人轉到安睿臉上,來來回回幾次之後,綻開令小女生癡迷的魅惑笑容,俯身靠近安睿,抛了個媚眼,問:“小盆友,告訴哥哥,你叫什麽名字?”
安睿回了他一個白眼,一臉不屑的說:“大叔,你看上去比我種子爹哋老好多,一大把年紀了,不要和我稱兄道弟扮天真,你再怎麽裝,也沒我粉嫩。”
迷人的笑臉瞬間封凍,偏頭望向尼爾斯,悶聲悶氣的問:“這孩子是哪兒來的?”
安睿拿看笨蛋的眼神看着那男人,一本正經的搶答:“我是我媽媽生出來的。”
男人下意識的問:“你媽媽是哪位?”
安睿眨着貌似天真的大眼睛,稚聲稚氣的回答:“大叔剛才說的那個公共資源美女她就是我媽媽。”
男人的俊臉愈發緊繃:“小鬼,說謊不是好孩子。”
安睿依舊撲扇着那小扇子似的濃密睫毛,還是稚氣盡顯的聲音,他說:“大叔,我從來不騙人。”
輕擁的兩人已經分開了,安柔來到安睿身邊,聽他這話,嘴角抽了抽,安睿的口頭禪:睿睿從來不騙人,睿睿騙的都不是人!
當然,後半句,安睿只跟安柔說,在人前,安睿是少言寡語的小紳士。
男人呲牙咧嘴,表情滑稽,慢慢靠向尼爾斯,擡手半遮着紅潤飽滿的唇,湊近尼爾斯小聲嘀咕:“尼爾斯,柔柔從哪抱來的孩子?”
尼爾斯溫文的笑,聲調婉轉的回他:“睿睿确實是柔柔親生的。”
男人驚呼一聲:“怎麽可能?”
尼爾斯轉頭去看安柔,安柔當初跟他說換心手術後,她忘了很多人和事。
只要安柔不願意說,尼爾斯絕不多問一句,那雙洞悉一切的紫羅蘭色眸子,讓安柔覺得無所遁形。
莫名感覺,尼爾斯已經知道她不是真正的安柔。
章節目錄 076 還是個男孩
尼爾斯曾跟她說:每個腼腆的女孩都在心底默默藏着一個王子,那個喜歡看安徒生童話的女孩和小人魚一樣善良可愛。--
有個男孩很喜歡她,可那個男孩不是女孩藏在心底的王子。
很多年前那個男孩告訴女孩,如果他不是她的王子,那麽就當她的安徒生,那樣就可以主宰小人魚的命運,讓小人魚達成心願。
可是,那個男孩畢竟不是安徒生,他其實什麽都不是。
小人魚在王子的婚禮上得到了靈魂的升華,可那個女孩呢,大概已經在她心愛的王子婚禮上化為虛無的泡沫了。
而那時,那個男孩正在非洲追逐獵豹,到底沒能趕回來見她最後一面……
此刻,見安柔看那男人迷茫的眼神,尼爾斯瞬間了然,安柔不認識這個小時候的玩伴。
尼爾斯擡手搭上那表情豐富的男人肩頭,對安柔笑着說:“柔柔,當初千帆得知你結婚的消息,三天三夜沒合眼,之後醉生夢死了整整半個月,聽得我都有些心疼了。”
千帆?和尼爾斯熟稔熱絡的千帆,安柔瞬間明白,眼前這名男人就是永安建設的二世祖郁千帆,和施洛辰齊名的花花公子。
雪蘭四處跑業務的時候,郁千帆幹得最多事的就是被小報記者“抓奸在床”。
即便郁千帆“豔名遠播”,可對于她來說,那也只是個略有耳聞的陌生人罷了。
會知道這個人,完全是米曉淑的功勞,不過雜志上的郁千帆向來都被拍得模模糊糊,沒想到本人這麽有看頭。
聽完尼爾斯的話,郁千帆表情誇張,做西子捧心狀,聲音沉郁的強調:“你是我暗夜裏的手電筒;是我落水時的木頭疙瘩;是我饑腸辘辘時的一塊火腿,柔柔,你可知我因為你結婚,所以将自己放逐到了國外這麽久,總算慢慢接受了現實,又聽說你已經脫離苦海了,緊趕慢趕回來看你,沒想到才下飛機,你就有了這麽大個女兒,你你讓我怎麽活啊!”
安睿将腮幫子鼓成包子樣,那天他穿着女孩子的羽絨服,被人錯認倒也算了,可今天他明明穿着男孩子的衛衣,還被郁千帆說成女生,安睿決定跟郁千帆杠上了。
伸手扯了扯郁千帆的衣擺,在郁千帆低頭看他時,安睿表情嚴肅的說:“大叔,擦亮你的招子看看仔細,我可是貨真價實的男生。”
郁千帆将一雙好看的桃花眼霎時瞪成了誇張的金魚眼,“還是個男孩!”
安睿鄭重其事的點頭,尼爾斯也微笑颔首。
郁千帆伸手扶額,連連搖頭:“我肯定是沒睡醒,這怎麽可能啊!”
安柔好笑的說:“那你就回去再睡會兒。”
郁千帆斂了誇張的表情,見安睿扭頭不再看他,突然嚴肅出聲,“柔柔,這個孩子是……”
安柔維持着恬淡的微笑:“他是我一個人的。”
郁千帆低頭看向安睿粉嘟嘟的小臉,這孩子長得十分漂亮,單看外貌,倒真不好說像誰。
章節目錄 077 逢場作戲
當年安柔丢下一紙離婚協議失蹤,雖那時郁千帆正在國外進修,卻也聽了個大致經過。
如今安柔回來了,身邊帶着個四五歲的孩子,推算時間,不難猜出這孩子的身世。
先前尼爾斯說安柔創造了奇跡,郁千帆只當他是太偏愛安柔而誇大其詞,現在終于相信,安柔當真創造了奇跡。
換心手術後的單薄身體,活下來已屬不易,竟然懷孕生子,而且還生了個絲毫沒受到抗排斥反應藥物影響的漂亮男孩兒,怎能不叫人啧啧稱奇?
沉吟片刻,郁千帆表情肅穆,小聲的問:“洛辰他知道麽?”
安柔故我的笑,雲淡風氣的說:“我用命換回來的心頭肉,絕不會拿去給人糟踐。”
郁千帆看着安柔的表情,愣了一下,随即眼底興起一抹玩味,表情又恢複成先前的吊兒郎當,語調暧昧:“柔柔,經過這麽多年,我發現自己還是無法對你忘情,先前你遇人不淑,不過沒關系,我不嫌你,買一贈一,力氣都不必出就當現成的爹,不錯不錯。”
安睿先前沉默不語,此刻聽了郁千帆的話,偏過小腦袋看他,黑白分明的大眼睛裏盛着算計。
安柔還記得當年關于郁千帆和張珊珊的傳聞,在張珊珊和施洛辰激情擁吻的照片刊登在八卦雜志扉頁後,郁千帆遠走他鄉,八卦評論員說郁千帆被張珊珊傷得很深。
不過,眼前談笑風生的郁千帆顯然已走出低谷,安柔心情好,出聲戲谑郁千帆:“都不知道你這麽喜歡我呢,那張珊珊怎麽辦?”
郁千帆眨了眨那雙好看的桃花眼,片刻迷茫後,垂下濃黑的睫毛,伸手從後屁股兜裏抽出一個巴掌大小的折疊記事本,當着安柔的面拉開,快速的掃了一眼後,将記事本塞回原位,随後對着安柔十分肯定的說道:“你記錯了,我的女朋友中沒有叫張珊珊的,倒是有個賣冷飲的小姑娘,176的身高,啧啧,那雙腿長得真美,比你的蘿蔔腿好看多了,不過,她叫李珊珊。”
她這比職業腿模還完美的腿型居然被郁千帆冠以蘿蔔之名,看來郁千帆的眼光的确很有問題,怪不得對張珊珊那種女人還要死纏爛打。
都鬧得人盡皆知了,還在她面前裝模作樣說不認識,她很鄙視他。
郁千帆看見安柔斜睨着自己,輕挑了挑眉梢,桃花眼裏秋波蕩漾,聲調極盡魅惑的哄她:“柔妹妹不要吃醋嘛,我這種帥哥生來就是給少女們做夢用的,又長了一顆憐香惜玉的溫柔心,實在不忍心看她們美夢成空,然後自暴自棄,自甘堕落,和她們逢個場,作出戲而已,其實早在三十年前我就立誓這輩子非柔妹妹不娶。”
安柔皮笑肉不笑的回頂郁千帆:“千帆哥哥真風趣,我今年才二十五,哥哥在我出生前五年就立誓非我不娶了啊!”
郁千帆伸手撣了撣額前的劉海,玩世不恭的臉上竟浮出一抹悲恸欲絕的哀傷,長籲短嘆:“柔妹妹還真叫人傷心呢,難道妹妹忘了三十年前的三途河畔,你偎依在我懷裏,望着彼岸花,立下血誓,若有來生,切莫兩相忘,不求榮華富貴,只求白首不相離,為了履行與妹妹的約定,哥哥我連忘川水都沒喝,卻不曾想妹妹非但食言背信,還要笑我一片癡情是妄想。”
章節目錄 078 罵我是賤男
這家夥取笑她的腿是蘿蔔,還說她吃他這種自以為是花心男的飛醋,他難道不知有句話叫唯女子與小人難養也,她就是那種難養的女子,很是記仇,睚眦必報。
他笑話她,她就調侃回來:“千帆哥哥不去角逐奧斯卡影帝真是可惜,彼岸花和三途河都搬出來哄我,配合黯然傷神的表情,差點讓我感動的忘乎所以,打算以身相許,不過我可是聽說當初張珊珊潑了你一臉酒,讓你從此對她情根深種,如影随形的追着她東奔西跑,好像還說了今生非她不娶來着,千帆哥哥,妹妹好心的提醒你一句,娶多了很累的。”
郁千帆吊兒郎當,将臉往安柔眼前湊了湊,支起食指輕戳自己的臉,嚷嚷着:“柔妹妹,瞧仔細了,你郁哥哥這張臉長得何其傾國傾城,怎麽可能有女人舍得往上面潑酒,就算真有不開眼的敢潑你郁哥哥,哥哥我不回頭潑她一臉硫酸就算大慈大悲了,居然還賠上臉皮給她糟踐着玩,柔妹妹,你在拐着彎罵我是賤男麽?”
安柔聳聳肩,默認了。
郁千帆捶胸頓足:“柔妹妹太沒良心了,枉我不嫌棄你的蘿蔔腿,還心心念念要娶你來着。”
不等安柔回話,先前一直靜默不語的安睿将自己的小書包往幾個人中間一送。
在幾人不解的視線中,拉開拉鏈,從裏面翻出一個厚厚的筆記本,掏出筆就開始記東西。
郁千帆忍不住好奇出聲:“小鬼,你在幹什麽?”
安睿頭也不擡,喃喃的說:“應征的爹哋太多了,睿睿怕記混了啊。”
郁千帆眼角抽了抽。
厚筆記本上,安睿英漢對摻的記了幾段話,邊記邊夠大聲的自言自語:“這麽多候選的爹哋裏,第一次遇上娘娘腔……”
細膩的小麥色肌膚頃刻暈染出瑰麗的緋紅,由臉頰一路延伸到了耳根,果真現出幾分女子的妩媚來。
安柔聽來的郁千帆是個好色沒品的二世祖,今天見了本尊,他給她的第一印象是流裏流氣;第二印象是驕傲沙豬;第三印象,居然又像個極易羞赧的大男孩。
不管聞名還是見面,這家夥都和善類毫不沾邊,可安柔卻覺得和他相處的輕松愉快。
老半天,郁千帆才指着尼爾斯,恨恨的憋出一句:“小鬼,我是娘娘腔,那他是什麽?”
安睿擡頭,順着郁千帆的手指望向尼爾斯,展顏一笑,恁般天真的說:“no1。”
郁千帆怪腔怪調:“喂,小鬼,我和你媽媽也是青梅竹馬呢,待遇怎麽差這麽多?”
安睿繼續:“嗯,我覺得尼爾斯叔叔一定能養活好媽媽和我,所以,選爹哋還是要選尼爾斯叔叔這樣的啦。”
郁千帆又将眼睛瞪得滾圓,問安柔:“喂,你是不是在國外搞來了個高科技智能機器人,回來诓咱們說是你兒子啊?”
安柔聳聳肩,安睿頭也不擡的說:“108大叔,你的想法還真豐富。”
郁千帆不解:“什麽108大叔?”
安睿收好筆記本,漫不經心的回:“哦,我很忙啊,超出前二十的,全都用數字代替,看在你長得也還勉強能看,給你排在108位了。”
曾經無往不利,見人說人話,見鬼說鬼話的郁大少爺,終于栽跟頭了,還栽在一個不足四歲的娃娃嘴下,他很郁悶。
回到安家他們母子的大房間,安柔瞪着安睿,森然的問:“拖油瓶,你媽媽什麽時候形勢那麽好了?”
安睿眨巴着晶亮的大眼睛,很無辜的說:“媽媽笨嘴拙舌的,沒辦法,睿睿只好挺身而出。”
安柔又好氣又好笑,伸手揉着安睿柔軟的發,捏捏安睿粉嘟嘟的小臉,說:“你這小滑頭。”
安睿任安柔揉捏着他的小臉,老半天,才小心翼翼的問了句:“媽媽,睿睿可以知道洛辰是誰麽?”
章節目錄 079 那個人心裏沒有睿睿
安柔的笑臉瞬間凝滞,揉捏着安睿小臉的手頓住了,該來的總會來,特別是如此早慧的安睿,拖到這麽久才問她,已經很難得。--
在國外的時候,安睿經常坐在公園裏畫畫,每次有男人領着孩子經過,安睿都會目不轉睛的盯着看好久。
他不說,可安柔知道,再是成熟的孩子,也渴望父愛。
尼爾斯出現後,安睿終于開始像個正常的小孩子,會撒嬌,偶爾遇上看對眼的人,也會像今天這樣耍耍貧嘴。
所以,安睿管尼爾斯叫種子爹哋,安柔沒有制止,只為能看見安睿真心實意的笑容。
安柔深深的吸了口氣,努力微笑,伸手捂住心口的位置,很認真的回答:“在沒有睿睿之前,這裏,住着的人是洛辰。”
安睿偏着小腦袋看着安柔,先前的疑問已經得到了确切的答案。
這是他們母子之間的心靈感應,點到為止。
安睿伸出小手覆上安柔貼在心口處的手,稚嫩的聲音透出不符合年紀的成熟感,他問:“那麽現在這裏除了睿睿外,還有沒有洛辰的位置?”
成人之間的恩怨,不應該滲透到孩子純淨的世界中。
安柔望着安睿清澈的大眼睛,擡起另外一只手握住安睿的小手,慈愛的笑着,用跟大人講話的真誠語調說:“媽媽是個市儈的女人,付出後會計較回報,你問的這個人,媽媽用了很久的時間,将他一點點的裝進這裏,可惜,他把自己的這個地方,用來裝了別人,他這裏很窄,裝了那個阿姨後就沒有了媽媽的位置,所以,媽媽就把這裏一點點騰空,用來裝睿睿和睿睿的姥姥、姥爺了。”
安睿依舊歪着小腦袋,濃密的睫毛不再撲閃,直直的盯着安柔:“媽媽,那你将洛辰徹底騰出去了麽?”
安柔感覺眼圈有些酸澀,和自己不足四歲的兒子說這些,感覺很怪,可幾年的隐忍,一朝潰敗。
安柔垂了視線,喃喃:“睿睿,媽媽不是冷硬的機器,随随便便按個鍵子就能将存在裏面的記憶清除個幹幹淨淨,有些東西染上了,或許要用一輩子才能徹底戒除。”
安睿的大眼睛也浮出一層水汽,終究是個孩子,還是忍不住要問:“媽媽沒有忘掉那個人,可是那個人的這裏,沒有媽媽,更沒有睿睿,是麽?”
安柔猛地擡頭,張了幾次嘴後,還是講了實話:“睿睿,他不知道你的存在,是媽媽私心将你藏起來了,媽媽害怕……”
後面的話不知要怎麽繼續下去,安睿抽抽鼻子,綻開天真的笑容,抽出被安柔握住的手,展開不長的手臂,緊緊的抱住安柔纖細的腰身,将小腦袋偎進安柔的懷中,輕輕的說:“媽媽,睿睿愛你!”
那一晚,安柔擁抱着安睿小小的身體,徹夜難眠。
三天後,出去買菜才進門的貴嬸就接到了永安集團附屬幼兒園的電話,不過不是為思思的事情找她,而是她堂侄的女兒李憐兒在幼兒園出了事。
章節目錄 080 施奶奶去了幼兒園
幼兒園的老師聯系不上李憐兒的爸爸,只好給當初幫李憐兒辦入園手續的貴嬸打電話。
施奶奶正好從樓上下來,見貴嬸憂心忡忡的放下電話,關心的問了一句:“招秀,出了什麽事?”
貴嬸畢恭畢敬地回答:“老夫人,是我那個苦命的侄孫女,前天剛送進幼兒園,今天老師就打電話來找家長了。”
施奶奶想了想,隐約有些印象,順口又問:“你侄孫女她媽媽生她時,羊水栓塞沒了的那個?”
貴嬸連連點頭:“還不就是那小丫頭,一直由她爺爺奶奶帶着,早該上學了,我堂侄今年正好在施戴開通勤車,也算順路,我盤算着小小姐現在那個幼兒園條件最好,還能讓憐兒常常看見她爸爸,就把她接來了,不過接來之前,我那個老堂哥告訴我,這小丫頭從小就不合群,唉這不,才三天就出問題了。”
施奶奶鎖着眉頭,沉吟片刻,說:“他們的園長是我一位故友的女兒,我跟你一起去,有什麽問題,也好遞個話。”
永安集團附屬幼兒園,建園至今也有些年頭了,就連施奶奶口中故友的女兒都年過五旬了。
園內的老教師陸陸續續的退休,特別是前年擴建後,又招了一批年輕的雙語幼師,新老教師替換的更快,由此,安柔才放心的将安睿送來這裏。
因為先心病,真正的安柔不能承受嘈雜吵嚷,所以那麽多年裏,在t市唯一一次正面亮相就是和施洛辰結婚那天。
現在的安柔和那個時候的氣質大相徑庭,陌生人很難将她和被施洛辰嫌棄的“空閨怨婦”聯想到一起。
不過,報家長姓名時,安柔還是留了個心眼,報的是安蘭雪。
安睿知道安柔習慣用蘭雪這個名字,老師問起,他也能很自然的報出安柔的假名。
當然,安睿乖巧懂事,不需要安柔忙得焦頭爛額應對安氏危機時分心過來見老師。
今天,園長結束了長達兩個月的度假,沒想到剛回來,園裏的孩子就出了事。
園長很不高興,所以老師趕緊給貴嬸打電話。
施奶奶和貴嬸趕到時,李憐兒正在園長室抽噎不止。
她這樣已經持續了一個半小時,任憑幾個耐心細致的老師怎麽哄也不回應一聲,就是哭個不停。
進了園長室,貴嬸的視線立刻被蜷縮在沙發一角的李憐兒勾住了,心頓時揪成一團。
而施奶奶卻在不經意的一眼掃過後,對上了微微開啓的後門,那裏有一雙陰冷窄細的眼正窺視着室內的情況。
那是思思!
施奶奶愣了一下,思思反應的比施奶奶快很多,利落的調轉輪椅就跑。
等施奶奶追過去時,只看見走廊對面的電梯門緩緩合起。
園長跟在施奶奶身後,熱絡的打着招呼,施奶奶因為看見思思,有些心不在焉,那孩子的眼神讓她寒透肺腑。
李憐兒看見貴嬸後,一下子撲進貴嬸懷裏,嗓子都哭啞了,卻還要喊:“姑奶奶,我怕……”
章節目錄 081 打施奶奶的老臉
聽見這一句,先前圍在園長室的幾個老師面面相觑。
貴嬸緊緊的抱着李憐兒,輕聲細語的哄她:“憐兒莫怕,莫怕……”
在貴嬸的安撫下,李憐兒的情緒漸漸穩定下來,貴嬸趁機問她到底出了什麽事。
李憐兒沒有立刻回答,而是倉惶的看向後門。
施奶奶看見李憐兒的動作,面色一沉。
李憐兒見思思已經走了,才顫抖着說:“思思小姐把安睿推下去了,她說如果我敢把這件事告訴別人,就用鋼針戳死我,她原來是要把我推下去的,結果被安睿看見,他過來擋住了我,自己就掉下去了,他滾了好多圈。”突然抱住頭尖叫:“啊啊……思思小姐把安睿推下去了,嗚嗚……推到樓梯下面,我看見安睿不動了,姑奶奶,安睿會不會死掉了,就像我媽媽那樣,再也不回來看我了?”
衆人聽到這裏,各個面色如土。
園長回過神來,問思思的帶班老師:“那個叫安睿的孩子呢?”
帶班老師的身體明顯顫抖了起來,左看看,右看看,身邊的老師皆搖頭,帶班老師掩不住哭腔的說:“我、我剛剛只注意到李憐兒了,沒、沒看見安睿。”
李憐兒是縮在二樓大廳電梯旁的安全出口門後,小聲啜泣時被人發現的。
不過那裏并不是出事地點,所以帶班老師才沒發現安睿。
跟着李憐兒,衆人來到三樓走廊盡頭載貨電梯另一側的樓道口,這裏平日鮮少有人經過。
當然,更不允許小孩子們到這裏來玩。
出了這樣的事,責任多半是要算在經驗不足的帶班老師頭上的。
帶班老師心裏不舒服,小聲的嘟囔着:“施思是蓄意傷人吧,果真不是一般人家養得出來的,思維還真缜密。”
走在帶班老師前面的施奶奶聽了這話,臉上白一陣,青一陣的,她覺得自己老糊塗欠考慮,思思在這裏,她還來,這不是送上自己這張老臉給人抽麽?
推開樓梯門,大家驚愕的發現坐在輪椅上的思思呆呆的望向樓梯平臺。
帶班老師第一個沖了過去,伸手拉住思思的輪椅,視線搜尋着空蕩蕩的樓梯中間平臺,隐約看見塑膠地板上有幾點可疑的痕跡。
思思回過頭來,看見施奶奶凜冽的眼神,微微瑟縮了一下,偷偷往帶班老師身後躲去。
帶班老師并不認識施奶奶,雖然貴嬸在這裏,不過她知道貴嬸不是思思的家長,加之急切,态度也不夠和善:“施思,安睿呢?”
思思癟癟嘴:“我不知道,他剛剛明明躺在那裏,可現在不見了。”
施奶奶擔心思思闖下大禍,不過她也好奇思思為什麽要針對李憐兒。
幾步上前,正視思思,冷聲問:“思思,為什麽要害小朋友。”
思思咬着牙,眼神中透出恨意,狠狠的瞪了一眼李憐兒,将李憐兒瞪得瑟瑟發抖。
施奶奶對思思這個表情厭煩到了極點,也不管這裏是什麽場合,聲調瞬間擡得老高:“思思,我在問你話。”
思思身子打起擺子,害怕的哭了起來:“太奶奶,我沒有想害安睿,我最喜歡安睿了,都怨那個死不要臉的小賤人,如果不是她,安睿也不會滾下去了。”
章節目錄 082 施奶奶見到了小天使
“死不要臉”、“小賤人”!
施奶奶愕然的瞪着思思,一個四歲的孩子,怎麽會說出如此不堪的字眼?
貴嬸從不這樣罵人,幼兒園也不會這樣教孩子,至于施洛辰,那更不可能了。
當年施伯安違背施奶奶的意思,被施奶奶打折了小腿骨,對于親生兒子尚且如此,何況是她不喜歡的思思?
施奶奶舉高了巴掌,不過被園長攔住了。
園長好聲好氣的安撫了施奶奶後,回頭問思思為什麽那麽讨厭李憐兒。
思思先前警告李憐兒不準胡說,可李憐兒不但說了,反而鬧得讓她最害怕的太奶奶都知道了,思思更恨李憐兒了。
她咬牙切齒地說:“那個姓李的小賤人,她姑奶奶是我家傭人,她爸是我爸爸公司裏的司機,窮鬼一個,憑什麽跟我搶安睿,安睿是我一個人的朋友,那小賤人來了,整天纏着安睿,安睿都沒時間陪我玩了,我讨厭她,她怎麽不去死,省得招人煩。”
啪的一聲脆響,施奶奶的巴掌到底落在了思思其貌不揚的臉上。
施奶奶的胸口劇烈起伏着,她盯着思思,深惡痛絕的問:“思思,這些亂七八糟的東西,你跟誰學的?”
思思一逞口舌之快後,看見施奶奶憤怒的眼,又洩了底氣,抓住帶班老師拉住她輪椅的手,小聲嗫嚅:“是媽媽媽,她總說爸爸的妻子是死不要臉的賤人,不早點死了給活人騰地方……”
又是厲雪婷!
不知怎麽的,施奶奶突然想起當年找安柔攤牌,表明要定了厲雪婷腹中的孩子。
安柔用那雙掩不住憂傷的眸子看着她,輕柔卻堅定的說:“奶奶,我也能生。”
那時只想着年輕健康的女人,加上施家優秀的基因,一定能生個出色的曾孫。
哪曾想,結果卻是這麽的出人意料,叫她難堪!
基因的提供者,不單單靠男方。
那個來路不明的的女人,粗糙的習性,不知天高地厚的傲慢,與安柔這種溫柔婉約的大家閨秀,實在不可同日而語。
真是悔不當初!
當然,目前最關鍵的不是追究思思的心理到底陰暗到何種程度,而是找到安睿。
幸好有孩子看見安睿去過衛生間洗臉。
聽說安睿還能洗臉,大家同時松了口氣,循着孩子們的指引,大家在游樂場後面梧桐樹下的長椅上找到了安睿。
梧桐樹迎春抽出的新芽,競相招展着勃勃生機,宜人的春光穿過葉隙,屢屢光線傾灑而下,落在坐在長椅上沉思的孩子身上。
肉呼呼的小手輕攥畫筆,撐着精巧的小下巴,細膩的肌膚泛着健康的色澤,烏亮的發絲偶而滾落一滴水珠子,折出陽光七色華彩,晶瑩剔透。
這一幕,如同一幅出自大師手筆的油畫,眼前這個異常漂亮的小孩子,多像一個誤落人間的小天使!
只一眼,安睿就勾住了施奶奶和貴嬸的全部注意力。
帶班老師還是第一個跑了過去,仔細地查看,緊張地追問:“安睿,有沒有感覺哪裏不舒服?”
章節目錄 083 他兒子的家長是別人
素來彬彬有禮的安睿卻沒有像往常那樣站起身回答老師的話,他仰着小臉看着帶班老師急切的表情,微笑的安撫她:“老師,我沒事,坐一會兒就好了。”
園長和施奶奶也靠了過來。
施奶奶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安睿,問他:“你就是安睿?”
安睿轉過頭,面帶微笑,落落大方的說:“是的,老奶奶,我是安睿。”
清脆的嗓音,有禮的回答,一字一句砸進施奶奶的心底,看看別人家孩子,再看看自己家的,兩廂對比,思緒洶湧,久久難以平複。
施奶奶是個寡淡的性子,對無關的人向來沒有閑心多看一眼,這個叫安睿的孩子,只一面,一句話便駐紮進了她的心窩子。
平白的喜歡上一個孩子,施奶奶沉思良久,給自己找出最有可能的理由是,思思太令她心寒,所以才會喜歡別人家的孩子。
帶班老師說:“安睿,老師們很擔心你,怎麽不回班級去?”
安睿垂下小腦袋,誠懇的說:“對不起,剛才我鼻子出血了,身上也摔的很痛,怕老師找我媽媽,才想着過來畫會兒畫,等好點了再回去。”
聽了安睿的話,園長很是不解,走到帶班老師身邊,俯下身子平視安睿:“安睿,為什麽怕老師找你媽媽?”
安睿小聲回答:“媽媽很忙,忙得連睡覺的時間都沒有,我是媽媽的全部希望,如果我出了什麽事,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