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18)
威?
老相好洗個澡的功夫,他就偷溜出來,死皮賴臉纏着她要求享受“權利”。
什麽浪子回頭呸!
他是打算從左冷禪進化為岳不群,人前道貌岸然,背地裏幻想玩雙飛?
張珊珊,善于炒作造勢的高手,剛出道走的是清純高傲路線;如今複出,改當性感欲女了,時間這東西,比殺豬刀厲害多了。
嗯!腰更細了,胸更挺了,只是不知手感會不會一如既往的好。
在安柔的審視下,張珊珊有些尴尬的拉了拉浴袍領口,連脖子一并遮了個嚴嚴實實,笑得很是牽強。
施洛辰沒想到張珊珊會突然出現,本是有些緊張的,可看着安柔滿不在乎的表情,心裏堵得那個難受,側過頭對張珊珊笑得滿面春風,柔聲細語的問:“姍姍,什麽事?”
安睿稚聲稚氣的聲音插了進來:“媽媽,那個大伯和那個大媽是不是打算給思思生個小弟弟玩?”
大伯施洛辰嘴角抽搐,他有那麽老麽?
大媽張珊珊連牽強的笑都維持不下去了,都說童言無忌,難道卸了妝的她,真這麽不受看?
安柔放下安睿,俯身掐着他的肩膀聲問:“睿睿,你說什麽?”
安睿仰起小臉,興沖沖的說:“思思的爸爸都要給思思生個弟弟陪她玩,媽媽,你什麽時候和我爸爸給我生個妹妹陪我玩啊?要是沒時間,郁叔叔說他也可以幫忙哦!”
施洛辰差點吐血,臉上的表情看上去比數九寒冬還要冷上三分。
安柔連個正常點的表情都擺不出來了,抓着安睿肩膀的手略略用力,厲聲追問:“拖油瓶,你從哪裏學來得這些亂七八糟的東西?”
安睿被抓得有點疼,癟了癟嘴,坦白從寬:“郁叔叔說,男生和女生洗白白後,衣服不好好穿,不知羞的把肉肉都露出來給人家看,還關在屋子裏鬼混,就是為了培養出小寶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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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柔感覺額角的青筋蹦的更歡快了,一把揪住安睿的脖領子,拎着他就往屋裏走。
施洛辰被安睿一席話鎮住了,他其實也沒有很露肉。
就算故意露那麽一截肉肉出來,也是給安柔看的,跟別的女人鬼混給思思生弟弟?聯想還真豐富。
這個兒子,好像不怎麽容易蒙騙!
他剛剛擔心完安睿的教育問題,猛得發現安柔竟怒氣沖沖的揪住了安睿的脖領子,不由出聲:“你這殘暴的女人要對我兒子幹什麽?”
邊說邊追上前去,砰的一聲響,門被安柔重重的甩上了,不偏不倚的拍上了施洛辰的鼻子。
施洛辰忍了又忍的鼻血,到底淌出來了。
張珊珊一聲驚呼:“洛辰,你沒事吧?”
施洛辰俯身捂着鼻子,那個心狠手辣的女人,不但準備禍害兒子,還打算謀殺親夫!
媽的!他的鼻子要是被撞塌了,今後還怎麽施展最完美的微笑去誘惑她求他要她啊?
聽張珊珊大呼小叫,施洛辰揪了浴袍前襟胡亂的擦掉鼻血,偏頭瞪向張珊珊:“你眉毛下面那兩個窟窿是用來喘氣的?那麽多廢話,回你酒店去,別在這煩我。”
張珊珊僵硬着笑臉,結結巴巴:“我只是,只是……”
施洛辰吼道:“我管你是什麽,給我滾遠點。”
張珊珊放開揪着浴袍領口的手,上前兩步,陪着笑臉嬌嗲:“洛辰,反正這間客房裏有兩張床,我又擠不到你,再說外面那麽黑了,我一個年輕的單身女子出去多危險,難道你還害怕安柔……”
很多人只看得見施洛辰盡顯紳士風度的憐香惜玉,卻不曾窺探到在他光鮮迷人的外表下深藏着的冷酷、乖戾。
施洛辰冷峻的打斷了張珊珊的糾纏:“你暴力血腥電影看得太多,腦瓜子中毒了,哪裏有那麽多壞人有閑工夫盯着你,兩個選擇,要麽回你酒店去,要麽回國去。”
張珊珊知道施洛辰是真生氣了,不敢多言,轉身就往施洛辰的房間裏走,打算換回衣服。
也才走了兩步,施洛辰突然欺身過來揪住了她的浴袍領子。
張珊珊嫣然一笑,她清楚以施洛辰的角度,這麽一拉扯,她真空的浴袍中那波瀾壯闊的美景便會被他盡收眼底。
她查得很清楚,施洛辰已經很久沒和雪婷獨處了,架起的幹柴,給他燒把火,效果一定是立竿見影的。
就算被當成洩欲的工具,張珊珊也要讓厲雪婷那娘們知道,在施洛辰對曾經不可一世的厲雪婷厭惡至極的時候,卻可以與她在異國他鄉鴛夢重溫她張珊珊就是比厲雪婷招男人喜歡!
只是沒想到,施洛辰說得竟是:“誰準許你亂動我的東西了,脫下來。”
張珊珊呆了呆,施洛辰居然親自動手往下拽,張珊珊條件反射的抓緊前襟,施洛辰索性上了雙手。
安柔推開房門看見的就是施洛辰和張珊珊“猴急”的等不到進門就開始了“纏綿”,輕啐了口:“丢人現眼的沒素質種豬。”
揚手将不知是安睿有意還是無意抓到的打火機丢在了施洛辰腳下,那動作就像扔骨頭喂狗。
施洛辰聽見安柔輕聲罵他,換做以前,一定會借機尋她晦氣,可此刻卻繃直了身子,明明很無辜,卻生出了一絲被“捉奸在床”的緊張。
沒等他回頭,安柔的房門再次砰地一聲關上了。
張珊珊在他耳畔幽幽的嘆息:“你動心了?”
他沉默了老半天,送了張珊珊一個“滾”。
再次回到房間的安柔看着安睿已經翻找出本子和鉛筆,端端正正擺在床頭櫃上,一雙肉呼呼的小手揪着自己的耳朵,抽抽噎噎的說:“媽媽,睿睿知道錯了,睿睿再也不撒謊了,那些亂七八糟的話是我偷偷玩手機看到的,我再也不敢了,媽媽不要生睿睿的氣,不要把睿睿送走,睿睿一定會很乖很聽話的抄書,媽媽,睿睿給你唱世上只有媽媽好。”他還真聲情并茂的唱起來:“世上只有媽媽好,有媽的孩子像個寶……”
章節目錄 v12 今晚去她那
安睿時常撲閃着那雙看似天真純潔的大眼睛蒙騙他人,可騙不過對他了如指掌的安柔。
施洛辰給安柔的沖擊再激烈,也比不過安睿的教育問題重要。
但有時候安睿的表現也讓她惴惴不安,畢竟她本身就是個匪夷所思的個例,有時候聽這麽小的安睿一板一眼的唠着成人嗑,她甚至懷疑他是不是重生來的,不過有一次,她路過商場,聽一個兩歲半的小姑娘跟她媽抗議,假如她媽不給她買好吃的,她就離家出走,讓她媽媽沒女兒養……
安柔也咨詢過兒童心理專家,最後才慢慢打消疑慮,現在的小孩子普遍早慧,加之資訊太過發達,孩子們每天耳聞目染,有時候說話方式過于成人化也不是什麽罕見情況,不過有一些只是依樣學樣,未必就懂自己說的話到底是什麽意思。
安了這邊的心,又提起那邊的膽安睿的體內到底傳承了施洛辰一半基因,這是安柔無法抹煞的事實,現在看他說話方式,有時候已頗具一浪蕩子的雛形,她是真害怕自己含辛茹苦養大的兒子将來會比施洛辰那種豬還放蕩。
為人母者,這一生成敗與否,論得不過是子女。
幼小的身體明顯的戰栗,清澈的大眼睛淚水連連,嬌嫩的耳朵也被拉扯得通紅,這不是裝模作樣,她的睿睿,正擔着不該這個年紀承受的恐懼,叫她如何忍心過多的責難于他?
夏婉淑說過安睿是安家偏得的,安柔如果幻想再要個孩子,就是真不拿自己的命當回事了。
夏婉淑還說過安柔回到施家就是再入火坑,她絕不答應。
夏婉淑最後說,施家想讓安睿認祖歸宗……
這些話,安睿統統記得,他雖渴望父愛,但更害怕失去母愛,說給施洛辰聽的那些話,是一個四歲孩子的謀算。
安柔摟緊了仍在顫抖的小身子,貼着安睿通紅的小耳朵呢喃:“睿睿,你是媽媽的命根子,媽媽不會不要你,絕對不會。”
除非,天有不測風雲。
那天晚上,換回衣服的張珊珊被施洛辰轟了出去,還有她刻意搬來的小行李箱一并被扔了出去。
張珊珊是靠炒作緋聞起家的,自然善于制造各種“巧遇”,當施洛辰在登機口看見她後,開門見山的告訴她,他反感自己遭遇人造的“緣分”。
下了飛機,他答應她随行的要求,她就知道事有蹊跷,更詭異的是為她遮風擋雨時的含情脈脈,要知道,他推開車門前的一瞬,臉上的表情還是冷若冰霜的。
施洛辰有輕微的潔癖,進了房間之後,直接脫衣服沐浴,将自己清理的幹幹淨淨,當張珊珊不存在似的,一絲不挂的走出浴室,翻出那套新浴袍,裹住線條分明的身體,連內褲都沒穿就出去了。
張珊珊看着剩下的那套浴袍,以為是施洛辰的暗示,她洗了再洗,泡了再泡,還是不見他回,原來,一切都是為了安柔。
曾經病怏怏的安大小姐,當真令人刮目。
邁出旅館後,張珊珊擡頭望向安柔房間的窗口,雖有些遺憾,不過還是覺得不虛此行,一直苦于沒有機會,這次算是被她撞上了,她是肯定要和安柔單獨見見的。
那天晚上,施洛辰躺在床上毫無睡意,耳朵豎着,留意隔壁的風吹草動。
淩晨時分,半敞着的門縫傳來了清晰的腳步聲,施洛辰彈跳下床,鞋都沒穿,三兩步沖到門口,一把拉開房門,沒想到卻與正拿着鑰匙開安柔房間的尼爾斯瞧了個對眼。
施洛辰脫口質問:“你要幹什麽?”
隔壁的房客竟然換成了施洛辰,這令尼爾斯生出些微的錯愕,不過施洛辰這家夥,執拗起來,什麽事幹不出?他能追來,也沒什麽好奇怪的。
面對着施洛辰的不滿,尼爾斯莞爾輕笑:“被女人牽挂着的男人都該明白,如果她不知道你身在何方,就會惶恐不安特別是被遺棄過的女人,所以我趕回來了,給她個安心。”
據說尼爾斯下午租車去了二百公裏外的原始雨林。
施洛辰得知這個消息,得意洋洋,覺得連老天都袒護着他。
怎會想到尼爾斯居然連夜趕回,就為了讓那女人安心!
所有的人都在他面前說尼爾斯對安柔好得沒話說,包括他奶奶,他一直不以為意。
對女人好有什麽難的,白天的時候滿足她們的虛榮心,夜裏的時候滿足她們的性渴望,女人圖的,不就是這些?
眼前,貌勝女人的貴公子,風塵仆仆的驅車穿行危機四伏的原始雨林,皆因惦着那個女人的惶恐不安尼爾斯的意思是,安柔是在牽挂着他,安柔需要的是安心?
被遺棄了?尼爾斯有沒有搞錯,知情的誰不知道,當初是安柔留下一紙離婚協議,棄他而去,究竟誰才是被遺棄的那個?
施洛辰有很多論據反駁尼爾斯,可他只是木然的僵在那裏,眼睜睜的看着尼爾斯輕輕的推開房門,落地無聲的邁入房間。
房門合起前,隐約傳來了安柔含糊的驚呼:“咦,這麽快就回來了?”
尼爾斯聲音透着寵溺:“就知道你睡不踏實。”
施洛辰想起那個被安柔遺落的小挂件,終于懂了尼爾斯的好。
雪蘭也總忘了帶傘,每遭逢一次大的傷害,她的身體便會留下一個難以痊愈的宿疾,被雨淋濕了,她的肺會抗議,她的子宮也會折騰到她精疲力竭。
他清楚的記得第一次見她淋雨後的場景,剛剛認識的美女醫生令他乏味,他的身體渴望着釋放,然後想起了半個多月沒見的雪蘭,沒想到打開卧室的房門後,隐約看見床上有一團東西在翻滾。
他首先想到的就是雪蘭勾引野男人在他給她買的房子裏滾床單,怒不可遏的打開燈,可床上翻滾着的只有雪蘭一人,被汗水打濕了的發絲一縷縷的黏貼在蒼白的臉上。
他緊張的問她怎麽了,她回了他一個虛弱無力的笑,淡淡的說沒什麽大不了的,她就是這種沒用的病秧子,才淋了點小雨,受了點小傷的子宮就跳出比肺鬧得更歡騰了。
他明知道雪蘭不能淋雨,可她死得那年春天的第一場雨,他卻坐在車裏看她孤單落寞的在雨中徘徊。
那天張珊珊打着做訪談的名義去施戴投資總部大廈找他,關起門後卻是褪盡衣衫躺在沙發上勾引他。
雪蘭給他送一份急件,不知道張珊珊在,見秘書不在原位,以為也是進了他的辦公室,不做細想的推門進來,竟撞見了他伏在張珊珊的身體上埋頭苦幹。
張珊珊尖銳的叫,他想也沒想,順手抓了個東西就向呆住的雪蘭砸去,被打斷好事的憤怒使他脫口說道:“不懂敲門麽,眼睛瞎了,沒看見我在忙,滾出去。”
回神後才發現,他丢出去的竟然是雪蘭送他的瓷杯,原本是一對的,不值什麽錢,她卻喜歡的要命。
他看見瓷杯在她額角碎裂成片,有血流了出來,她還是木木的樣子,俯下身子去撿碎瓷片,手指在瓷片上留下新的血色。
雪蘭在他眼前,總是不哭不鬧的樣子,他談不上對她有多上心,卻習慣在她那裏享受體貼入微的照顧。
他說外面吃膩了,今晚去她那。
她淡淡的回他一個好,不再多說半句。
晚上進門後,迎接他的肯定是腦子裏一直想着的飯菜,他以為那不過是巧合,驗證了幾次之後才确認,她對他的胃果真了如指掌。
可沒他在的時候,她多半不是煮一碗泡面,就是蜷在沙發上啃幹面包,再或者加班晚了,就在路邊攤吃碗混沌。
有他大筆的包養費,她工作起來還像拼命三娘一樣,薪水多得令同事望塵莫及,卻不舍得吃不舍得穿,他實在搞不懂她攢那麽多錢幹什麽。
他問過她,手藝這麽好,為什麽不煮給自己吃。
她漫不經心的回,一個人煮來吃,會更寂寞。
他就不吱聲了,承諾,怎麽會輕易給一個随随便便就能拿錢買到的女人?
施家的男人,像遭受過詛咒一般,施洛辰的爺爺當年就在外面胡鬧,被一個風塵女子捅死了,那女人随後蜷縮在他爺爺臂彎裏,服毒身亡。
施奶奶抱着還在襁褓中的施伯安,守在靈堂哭了一天一夜。
天亮後,擦幹眼淚,葬了他爺爺,獨自撐起了岌岌可危的家業。
他的父親因為母親,也過早的逝去。
強勢的施奶奶埋了丈夫,時隔多年又葬了兒子,硬朗的身體一下子垮了,病得厲害時,她就拉着他的手,一遍遍的念叨,有些孽緣不是愛,是會要了人命的,洛辰,記住你爺爺和爸爸的教訓。
所以,每當他對雪蘭生出莫名的情愫時,便會遠遠的躲開,鮮血淋漓的教訓時時警示着他,犯不着為一個女人葬送自己。
他不舒服,雪蘭不知從哪裏淘來的草藥,用那只瓷杯給他泡水喝,他不肯喝,她笑着哄他說那草藥不像西藥一樣有副作用。
那時那刻,面對着衣衫不整的他和張珊珊,雪蘭靜默的撿拾瓷片,她從不在外人眼前落淚的,她說,就算流血也不哭給別人看笑話。
從她尖細的指尖流出的血落在殘存在杯底的藥渣和水中,混合潤開,顏色詭異,令他頓生手足無措的不安。
張珊珊扯過他丢在一邊的西裝包裹住赤裸的身體,對施洛辰控訴雪蘭令她無顏見人,卻努力從他身後探出整張臉對雪蘭頤使氣指,罵雪蘭臉皮厚,還不快滾出去,惹惱了她,就讓他把雪蘭炒了。
他知道張珊珊的得意,卻未置一詞,看雪蘭收好了瓷片,将急件放下之後,從容的退了出去。
張珊珊那天纏他纏的緊,說被打斷了掃興,她請他吃飯,晚上去泡溫泉,說的那樣暧昧。
下班,張珊珊拎起他的車鑰匙,興高采烈的跑了出去,他到停車場時,張珊珊已經坐在他副駕的位置上等了許久。
雪蘭每天會在固定的站點坐公交回家,那天他有意繞到了公交站,卻沒發現雪蘭的身影,有些擔心,不理會張珊珊的催促,沿路緩慢的開車逡巡。
他是在兩個站點後發現雪蘭的,她一個人,失魂落魄的走在雨中,盡管雨不是很大,可時間久了,也會淋濕,何況是泛寒的春雨。
看着她單薄的身體,他的心莫名的痛了,不知如何反應,本能的慢慢開車,遠遠的跟在她身後。
張珊珊還在喋喋不休,他吼她閉嘴,張珊珊果真噤聲,看他不高興,小鳥依人的貼上他肩膀撒嬌道歉。
雪蘭就在這時回頭,看見車內“親昵”的男女,扯了扯嘴角,對他沒心沒肺的笑,看上去似乎并不怎麽在意的樣子,揚手将裝着碎瓷片的方便袋丢入了身邊的垃圾分類箱。
見此情景,他頓生悶氣,疾馳而去。
夜裏總覺得不放心,撇開張珊珊回返,敲門,沒人回應,摸出鑰匙打開房門,隐約聽見卧室有聲響。
淋得那麽濕,她卻沒滿床翻滾,只是嗚嗚的哽咽。
他開燈,看她将身體蜷曲成嬰兒的模樣,渾渾噩噩的呢喃。
她的懷中抱着個布包,他伸手取來,一層層打開,看見內裏竟然包裹着那對瓷杯子中的另外一只,他從未在意過杯子上的圖案。
翻轉,從杯子裏掉出一個瓷片,撿起,發現是白天碎了的那只杯子上的一片,上面是有圖案的,兩只完好的杯子對在一起,正好組合成一個“家”字。
他的手一顫,杯子滑落,好在掉在床上,得以保全。
他伸手去撿杯子,低頭的一瞬,竟聽見她含糊呢喃中比較清楚的一句,她哭問:“我不鬧人,我會努力,你們為什麽不要我,為什麽抛棄我?”
他的心瞬間潮濕,顫抖着伸手去摸她滾燙的額頭。
在他的指尖碰觸到她的一瞬,她竟然伸出雙手捧住了他的手腕,視線迷離,對不準焦距,喃喃的追問他:“為什麽都不愛我,我這麽努力,為什麽從來就沒有一個人會在意我?”
他對着她迷離的眼,不知該不該開口,她緩緩的松開了他的手腕,對着他吃吃的笑,她說有些累,想睡一會兒,他還是不應聲,然後她蜷曲的身體就舒展開來,陷在偌大的床裏,單薄的好像一幅平面的畫。
她呢喃:“媽媽,如果不想要我,何必生下我,這一遭走的,好難過。”
他終于察覺到了她的異常,淋得那麽嚴重,怎麽會沒什麽特別的反應,抱起她就往醫院跑,搶救了半晚上才脫險。
事後,他問醫生她服了什麽東西,醫生說她只是病得厲害,。
其實他但凡用些心,也不會落得個那麽凄涼的下場,那年的春天,總是陰雨連綿的,讓人的心也不晴不起來。
雪蘭出院後,他試探的問她,要去她那裏吃飯,她一如既往的說好。
他推開門,她還是掐準時間備好了他想吃的飯菜,他以為她恢複了正常,為了逃避那些心煩意亂的情緒,他和她越走越遠。
最後一次她打來電話,他都說了些什麽,他說:“雪蘭,記住你的身份,別以為我跟你睡了幾年,你就有權幹涉我的一切,其實你什麽都不是。”
那是叫他後悔多年的傷疤,他總是刻意回避,努力催眠自己其實他和她最後一次談話,是在她出差時,因為那個時候,他有跟她好好講話,她說她姐姐要結婚,她回去看看。
他淡漠的準了,話筒裏長久的沉默,兩個人誰都不說話,誰也不先挂電話。
終于,是他忍不住:“你還有個姐姐?”
她輕聲的回:“有,我的肺忘不掉她。”
他想了很久,才想起她之前說過她的聞不得煙味的原因。
最後,他問:“什麽時候回來?”
她竟笑了:“你想我了?”
那樣脆亮的聲音如一彎清泉,注入他日益幹涸的心脾,可他嘴硬,只含糊的說自己近來胃口不好,想改善一下夥食。
電話那頭又是久久的沉默,最後雪蘭笑着回他:“該回的時候自然就回去了,不該回時,想回也沒辦法回。”
女人心海底針,雪蘭也是個女人,自然也會鬧小別扭。
施洛辰并不将雪蘭的傷感放在心上,挂斷電話後,還沒從聽到她聲音的歡喜裏走出來,就得知他傾盡所有,本是萬無一失的策劃案居然出了差池。
然後,他忙得焦頭爛額,無暇分神,從頑抗到妥協,他可以賠進去施家的財富,卻不敢敗掉戴家的資本。
再然後,雪蘭果真不回來了。
那個将他照顧的無微不至的女人,再也不會給他淘弄那些稀奇古怪的花花草草,泡了水逼着他喝;不會捋起袖子在廚房忙着他想念的食物;不會在他勝利時分享他的快樂,失敗時分擔他的傷感,渴望時,将自己灌醉,由着他瘋……
其實他一直是個懦夫,不敢直面失去雪蘭的痛苦。
章節目錄 v13 被兒子鄙視的幼稚爸爸
直到失蹤了幾年的張珊珊突然回轉,施洛辰才試着揭開仍隐隐作痛的傷疤,然後他終于弄明白,每次淋雨過後,令雪蘭痛不欲生的子宮,是他輕狂叛逆的罪證。
雪蘭攢錢,只是因為樁樁件件的傷害落下的後遺症,她無依無靠,常聽說錢是萬能的,可她對米曉淑說,她有錢,卻還是孤孤單單一個人。
雪蘭說寂寞,想要一個家,不是暗示他做出承諾,她是真的渴望着一個家,她曾那麽天真的以為只要努力賺錢,完成厲家父女的所有要求,就會得到他們的關愛,可得到的卻是他們不顧她生死,賠上年僅十五歲的她的名聲,将她出賣的下場。
雪蘭更是全心全意對他好,可得到的依舊只是背叛,所以,她累了,走了。
施洛辰以為傷痛已經走遠,可回憶起來,竟還是如此的錐心剜骨。
尼爾斯說安柔将睿睿照顧的極好,卻從來不懂得照顧自己。
多像當初的雪蘭,将他生活的細節安排的有條不紊,即便他十天半個月不見她一面,卻還是可以享受到她以他名義定制,送到他辦公室裏的給暖身暖胃的小東西。
那個蠢女人,死皮賴臉的盤踞着他的心尖尖,怎麽也不肯離去,而且日久彌新。
原來,并不是每個男人都猜得懂自己的女人。
原來,不是每個會洗手調羹,無怨無悔照顧着男人身心的女人,都會畫地為牢,将自己永遠定位在男人認為理所當然的位置上。
原來,并不是每個男人,都可以成為尼爾斯……
施洛辰一直站在安柔門外,看天際泛白,尼爾斯到底是留在了安柔的房間裏,那原本是他的老婆、他的兒子,可他對別的男人正大光明的入住,卻沒有站出來反對的立場。
澀然的笑,他安慰自己,與陰陽兩隔比起來,隔了個男人,要簡單得多了。
深深的吸了口氣,轉身回房,風塵仆仆的尼爾斯仍那麽優雅迷人,他絕不能掉以輕心。
他不恨安柔了,卻也談不上愛,他只是不想再失去她,可為什麽是“再”,他也說不清楚。
餘後幾天,施洛辰如影随行,像個變态跟蹤狂一樣追在安柔母子身後。
安柔對此的評價是陰魂不散。
那天晚上,尼爾斯原本只打算看一眼就離開,所以才在施洛辰面前毫不忌諱。
沒想到起身時,安柔竟扯住他的衣擺,低聲請求:“陪陪我和睿睿好麽?”
尼爾斯看着安柔眼中來不及掩飾的傷感,難以拒絕,稍作遲疑,點頭答應了。
這是間套房,尼爾斯留在了安柔隔壁的卧室。
知道施洛辰沒走,安柔公然和尼爾斯出雙入對,其實不過是防備着施洛辰別有目的的糾纏。
當真沒想過,此舉會妒煞某人。
尼爾斯攬下原本屬于易天南的工作,忙着給這次帶隊探索的課題做結,申請亂七八糟的手續,聯系國內醫院和定機票等雜事。
安柔見尼爾斯連打盹的時間都被擠沒了,很是挂心,不過隔行如隔山,太過深刻的知識,短時間內她也無法理解,淺顯一些的,倒是一點就通。
門裏門外,兩種心境,施洛辰覺得自己越來越像個門童,時常在安柔房門外,一守就是小半天。
如果不是安睿跟着他們進進出出,施洛辰想自己極有可能在哪次被耗得實在失了耐性,會腦子發熱,破門而入,看他們兩個究竟搞什麽飛機。
尼爾斯工作起來很專注,安柔也是個細致性子,要保證經手的資料校對的萬無一失。
安睿無所事事時就翻出他的小本子和筆,要麽畫些山山水水,漂亮小女孩,要麽擲硬幣預估下次惹怒安柔時,有可能被罰抄的是《百家姓》還是《千字文》。
五天後,屬于易天南需要完成的總結初稿完成。
施洛辰終于又能常常見到他們母子。
張珊珊蹲守在醫院很多天,終于成功等到安柔單獨出行的機會,上前攔住安柔,三言兩語做了個簡短的自我介紹,開門見山的說想跟她談談。
安柔對施洛辰身邊的女人敬謝不敏,當初驅離李恩妮,不過是在其位,謀其事。
現在,她已經和施洛辰沒關系了,又不是嫌日子舒坦了,何必自找麻煩蹚渾水?
安柔笑着回絕:“抱歉,我和施董事長已經離婚了,你要是有什麽特別的事情想商量,就去找他現任夫人吧。”
對于安柔這個态度,張珊珊事先已料想到了,并沒被噎住,微笑的投餌:“難道施太太當真一點都不好奇,洛辰為什麽那麽恨安家?”
安柔反問:“身為這些陳年舊賬的當事人,張女士覺得我會不清楚麽?”
張珊珊笑着接應:“洛辰讨厭被人逼迫,當然,這算是一條理由,可他恨安家的主要原因卻是因為一個女人,這個,施太太聽過麽?”
安柔的心不規則的跳了兩跳,臉上仍是一派不感興趣的表情,笑着說:“施董事長喜歡玩浪漫,不為這個女人,也會為那個,很這也沒什麽好商量的。”
最後,張珊珊祭出了殺手锏:“那施太太對鵲巢鸠占的厲雪婷也不好奇,那麽個平淡無奇,表裏皆俗的女人,憑什麽手段奪了原本屬于施太太的一切,還有她屢教不改,近來更是顏面盡失,洛辰為什麽還沒把她趕出去?”
說到這裏頓了頓,見安柔還是淡淡的笑,張珊珊咬了咬唇,終于抛出最後的餌:“最主要,這個世上壓根就沒什麽厲雪婷,她是厲娜,洛辰念念不忘的那個女人的賤貨姐姐。”
安柔習慣了隐藏自己的情緒,所以在完全不了解她的張珊珊看來,她還是一副漠不關心的态度。
張珊珊有些洩氣,她是恨極了厲雪婷,曾指天發誓,一定要讓厲雪婷付出代價。
可厲雪婷有施洛辰寵着,就算是聯系上混黑的朋友,可吃了、喝了、睡了之後,聽說要打施洛辰女人的主意,一個個跑得比兔子還快。
稍微有幾個看在她大哥張小山的面子上,會給她留下不薄不厚的一疊錢,說是給自己心愛的女人買衣服穿,可說過那些動人的情話後,下了她的床,基本很難再聯絡上了。
都他媽拿她這個曾經光鮮無比的名牌主持人當廉價的應召女郎了,想當初就是英俊小開捧着五克拉的鑽戒只為博她一笑,她都不屑一顧。
這全是拜厲雪婷所賜,越慘,恨意越深。
流離失所的這些年,東拼西湊了些消息,最後聽了道上流傳的關于她哥張小山那出鬧劇的細枝末節,竟讓她有了個十分興奮的聯想,串聯在一起的片段,堆砌出了一個卑鄙龌龊的女騙子形象。
遺憾的是她沒有确鑿的證據,更沒找到張小山藏身之所。
所以,回到了t市那麽久,卻一直沒扳倒厲雪婷。
一直不說話的安柔咀嚼着這個原以為已經徹底消失在她生命裏的名字,實在沒想到厲娜非但沒消失,還拿着雪蘭畢生積蓄,整成了雪蘭的樣子,寡廉鮮恥的介入她的婚姻。
出來混,就要做好還的準備。
愛不愛施洛辰是一回兒事,與世無争不代表軟弱可欺,她早已還清了他們厲家父女的人情,如果厲家父女不是欺人太甚,雪蘭的錢給了他們又何妨?
如今,她會讓他們連本帶利給她還回來。
安柔沉默良久,在張珊珊絕望前,輕點了點頭,約好了時間在醫院附近的廣場咖啡廳。
一直像尾巴似的尾随安柔的施洛辰,先前看見安睿和安柔在公園裏告別,看來看去,選擇留下跟安睿套近乎。
兩排背靠背的長椅,安睿和幾個小孩子坐在這邊,易天南和幾個老人坐在那邊,小孩子有小孩子的樂趣,老年人有老年人的見解。
施洛辰觀察了整整五分鐘,發現安睿一直盯着個肉呼呼的小女孩吃的棒棒糖,施洛辰腦子裏靈光一閃,計上心來。
快速跑到附近的便利店,包圓了所有的棒棒糖,裝了滿滿一紙板箱,捧着興沖沖的跑了回來,挨着安睿坐了下來。
安睿看見施洛辰,向旁邊移動身子,微微拉開了與施洛辰之間的距離。
施洛辰對安睿的抵觸視而不見,伸手攬住安